第134章卜萬蒼報到！（求月票！）
《共和》這部電影，編劇是洪深，他受過系統的好萊塢訓練，雖然我沒看過他的劇本，但是我敢肯定他的很高，拍出來一定遠比周瘦鵑那些人強的多。
而看過這部電影，我卻微微有些失望。固然，這部電影和其他的電影相比，強得多，但是很多地方不盡人意。
「你怎麼看那些人的反應。」我指了指戲院的下面，那裡，巡警正在將鬥毆的人分開，戲院裡面打得不可開交，已經一片狼藉。
袁世凱死了沒幾年，而且現在還是北洋軍閥的天下，上海作為一個避風港，在這裡的擁護袁世凱的人，極多，他們看完電影有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
「無非是些擁袁派而已。」洪深看著那些人，有些鄙夷。
「伯駿，咱們不談你的這部電影的藝術表現和拍攝手法這些具體的東西，我想和你談論一下電影觀。」我深吸了一口氣，我和洪深的對話，也引起了周圍很多人的注意，鄭正秋、張石川、顧鼎周、任鵬年等人，也都圍了過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認識的人。大家都想聽聽我的高見，在他們眼裡，我現在儼然成為了電影界的資深理論家。
「拋開藝術單從技術層面來說，電影很簡單，就是講故事、塑造人物，這乃是兩個根本，和文學一樣。故事是骨架，人物是血肉，二者缺一不可，任何一樣廢了，電影也就廢了。」
「先從故事來說，伯駿的想法很好，構架也很宏大，那麼磅礡複雜的一段歷史，他卻能夠剝繭抽絲以孫中山和袁世凱兩個人為中心，進而擴大到兩個集團來表現，很好，很了不起，單是這一點，上海就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我對洪深的高度評價，引起一片讚歎聲，洪深很感激。
「但是，故事大線很好，卻有些粗了。伯駿，歷史是大人物的歷史，也是小人物的歷史，這小人物的歷史，更重要。你的故事中，全都是這些大線，卻沒有很多細節，兩個小時裡全都是大人物的表演，小人物卻忽略了，感覺有他們幾個人，歷史就決定了，事實上，你忽略了那些廣大的軍民，忽略了一個龐大的歷史背景，一個血肉豐滿的年代所以，看起來，就有些空洞。」
我的意見，很多人都點頭，深有同感，洪深自己也點頭。
「再說這人物，你的塑造，可謂煞費苦心，但是我不滿意，咱們就說說孫中山和袁世凱。」我清了清嗓子：「人這東西，很複雜，沒有純粹好的人，也沒有純粹壞的人，孫中山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袁世凱也有可歌可泣之處，作為電影導演，作為歷史的反應和記錄者，應該站在一個公平的博大的立場來看待，而不是極為偏激地去表現。」
「你的電影中，孫中山幾乎就像是一個聖人一樣，而袁世凱和清廷，就像是小丑和惡棍，這是不對的。事實上，中山先生也未必這麼完美，清廷晚期做出的那些努力，有些地方也是值得肯定的，別的不說，他們制定的法律體系，現在不還沿用嗎。至於袁世凱，現在大家都罵他是國賊，可是沒有他，不知道幾人稱王幾人稱孤，他有不對的地方，尤其是鬧什麼洪憲帝制，可是他也是為了這個國家，固然有私心，可誰也不想把這個國家給弄得滅亡了，只不過是立場和觀念不同罷了。」
「所以表現人物，不能臉譜化，不能口號化，更不能人云亦云，應該客觀而公正，畢竟，你反應的，是歷史。在我看來，他們都算得上是人雄，錯對的成分不一樣而已。我們不能因為他做了不對的事情，就全盤抹殺，這是文化暴力，是很可怕的。」
我的一番話，說的洪深連連點頭，極為佩服，周圍很多人都鼓起了掌。
「剛才那幫人打架，我想多半是因為這個吧。電影的影響力極為巨大，電影導演，是民眾的教育者，我們自己不能誤人子弟才行，否則，我們就是在犯罪，而且這犯罪比殺人放火還要恐怖。所以，我們都應該慎重才行。」我拍了拍洪深，最後補充道：「不過伯駿的這電影，已經很不錯了，起碼水平在現在算得上是一等一，我很佩服哈哈。」
周圍的人都鼓掌，一一走過來祝賀洪深。
鬧騰到了半夜，我才從戲院裡面出來。
「少爺，你也真是，他們是咱們的對手，你還幫著他們說話」虎頭很不服氣。
「你懂什麼。」我白了他一眼。
「蔣先生，蔣先生」走出大門，剛要上人力車，後面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轉過臉，一個年紀大概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衝我招了招手，他的身邊，站著洪深。
「怎麼了這是？」我走到跟前，看著洪深。
「你那裡是不是缺人？」洪深笑著說道。
「缺人？當然缺，我現在是光桿司令一個，怎麼，你要過來？」我樂了起來。
「我現在不過去，不過我可以推薦個人給你。」洪深轉臉對身邊的那個年輕人笑了笑：「還不給你老闆行個禮？」
「見過老闆」那年輕人機靈得很，趕緊鞠了個躬。
這年輕人，身材高大，方頭大耳，一副老實的樣子。
「怎麼回事？」我直勾勾地看著洪深。
「是這樣的，我在公司的這段時間，認識了不少人，這孩子一直跟著我，他是攝影的學徒，不過我發現他對電影的理解很是深刻，是個做導演的料子，所以也就提拔了他，《共和》快要拍攝完成的時候，公司的頭頭訓了我一頓，要求我改劇本，這孩子替我爭論了幾句，被開除了。」洪深看著這年輕人，一臉的歉意。
「慕白，這孩子老實，出身也挺苦的，一個人在大上海闖蕩，找不到工作還不餓死，我一尋摸，你那裡缺人，倒是可以收留一下，他是個好苗子，有你手機閱讀ωＯ這個厲害的師父培養培養，說不定日後會成為大導演。」洪深拍了拍那年輕人的肩膀：「怎麼，還不拜師。」
「師父在上，萬蒼給你磕頭了」年輕人跪下來，梆梆幾個響頭。
他們那這麼一搞，我不收也得收了。
「起來，起來，以後不要這樣動不動就磕頭。你叫什麼？」我笑著問道。
「師父，我姓卜，我叫卜萬蒼」年輕人笑嘻嘻地說道。
卜萬蒼？看著面前的這張臉，我心頭微微一顫，是了是了，怪不得覺得這年輕人長相有些眼熟，原來如此。
卜萬蒼，可是中國早期電影的代表導演之一，是個牛人，他拍攝的電影，在思想性上和藝術性上都有很深的造詣，最為人樂道的，是他發現了阮玲玉，可以說，如果沒有卜萬蒼的慧眼識英，阮玲玉絕對不會出頭成為頭等的明星。
不過這位厲害導演，現在還是個生瓜蛋子，如果調教調教，日後絕對是個好手
也就是說，這一次，我是撿到寶了。
「好好萬蒼，既然伯駿這麼說了，我就收你為徒，不過你記著，這個徒弟和其他的徒弟不一樣，我有一幫武徒弟，都是青幫排輩分的，你呢，算是文徒弟吧，和青幫沒有什麼瓜葛，聽清楚了？」我笑道。
「師父，聽清楚了」卜萬蒼大聲答應了。
看見卜萬蒼被我收了，洪深一副感激的樣子，這小子絕對不會想到，他送給我的，可是日後的一位大導演。
樂呵呵地回公司，一路上我笑得合不攏嘴，拉著卜萬蒼問長問短，基本上算是把他的情況給摸熟悉了。
卜萬蒼是安徽人，從揚州第五師範畢業之後，就跑到了上海來，吃了不少苦，正為工作發愁呢，正好看到了中國影戲製造股份有限公司的招工告示，就跑去應聘，被錄用了。這傢伙之前對電影就很感興趣，進入了劇組，越發地積極起來，不僅努力學習各種關於電影的知識，私底下更是纏著公司僱傭的外國攝影師學習，時間久也，不但能夠熟練拍攝，而且還有不少自己的發揮。但是卜萬蒼這個人，屬於老實忠厚的人，沒有什麼花花腸子，更不會巴結領導，所以一直都是個最低等的學徒。
洪深進入了中國影戲製造股份有限公司之後，發現了卜萬蒼的才能，提拔他成為第一攝影助理，讓卜萬蒼覺得遇到了知己，工作起來自然盡心盡力，看到洪深被欺負，他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就被開除了。
聽了他的講述，我也唏噓不已，這個操蛋社會，就是這樣。
之後我又問了一些關於電影方面的問題，雖然卜萬蒼如今並不成熟，但是洪深說的不錯，他對電影的理解的確有他的那一套，而且聽起來很好。
「萬蒼呀，跟著師父，師父別的不要求你，只要求你先學會做人，再學會做事人的能力可能有差別，但是品質不能壞了尤其是在這個混亂的年代，這個將要國破家亡的年代，懂麼？」我鄭重道。
「師父，放心，我會的」卜萬蒼認真地點了點頭。
看他這樣子，我很欣慰。
不知不覺，就到了公司的門口，下了車，看見阿福、小妹和二哥站在門口翹首而望呢。
「怎麼了這是？」我樂道。
「五少爺，大少爺，大少爺回來了」阿福拉住了我的胳膊，激動得沒看言笑。
大哥？大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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