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頭，把那個拿過來！」我轉臉看了看走廊，拐角有個小書箱。
虎頭遞給我，我把書箱背在肩膀上，來到了院子之中。
「各位，看好了，看好了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身體，我的臉，甚至是我的眼神，因為任何一個部位都是戲，任何一個部位都可以通過電影的中景、近景甚至是特寫來展現在螢幕上。
老子怎麼著也是幹過導演的，不知道指導過多少演員演戲，自問在表演上也算是有些功力。
張靜秋等人變得安靜起來，聚精會神地打量著我怎麼表演，尤其是張靜秋，依然帶著她那挑釁十足的表情。
表演開始。我背著書箱，腳步踉蹌，小跑前進，擎起衣袖遮著雨，一邊跑一邊不時護著書箱，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書箱摔倒了一邊，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撲過去慌亂地將散落的書收拾起來，甚至脫下衣服裹住書箱，一步一滑，艱難行進。
尋找到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坐下，擦拭著「雨水」，拍打著書箱上的落雨，抬頭看著「大雨傾盆」的天空，打了一個噴嚏，凍得全身發抖，緊緊抱著胳膊。無意間一條頭，發現前方有一座「古廟」，臉上露出欣喜表情，站起來就要跑過去，卻跑了幾步就站住，退了回來。四下望望，周圍是「荒山野嶺」，心中斗陡生恐懼，想轉身離開，卻又看了看一身「泥濘」的自己，看了看「慘不忍睹」的書箱，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之後，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踹出了脖子裡的「護身符」，緊緊握在手裡，抬步上山。
這通表演完畢，院子裡鴉雀無聲。
啪啪啪！洪深第一個鼓起掌，接著鄭正秋等人也都是連連點頭。
「看見了嗎，這個就是電影的真實。其實如果配上具體的畫面，綜合運用不太能夠的景別，會有更好地藝術效果。」我揉著摔得生疼的屁股，笑著對張靜秋道。
張靜秋有些感觸，但是依然不服氣。
「我也能。」看來這位小姐脾氣很撅。
「好，你們女生也來事實，你們扮演個女鬼，去勾引這個書生，要使出各種手段來，不過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俗氣！洪老哥，委屈你了，你來扮演那個書生。」我轉身對洪深道。
「不行不行！這個使不得！」洪深一聽我這話，再看著這群如花似玉的女演員，臉羞得通紅，彷彿見了蛇一般，連連往後躲。
這個沒出息的東西，這麼多美麗的姑娘，讓你佔個便宜還不肯。
我看著鄭正秋，剛想讓他來，卻被這傢伙搶先一步。
「慕白，既然是你來挑演員，自然你得親自上陣了。」鄭正秋笑道。
「是了是了，你剛才的表演我們還沒看夠呢，繼續繼續。」
「對，繼續繼續。」
一幫人起哄，搞得我有些下不來台。
「蔣慕白，你們男人怎麼這麼多花花腸子，不就是演戲嘛，我第一個來！」張靜秋反倒是直接得很，絲毫沒有秀秀捏捏。
「好，那就來！」奶奶的，你都不覺得難為情，我有什麼難為情的。看著張靜秋花骨朵一樣精美的小臉，我心裡直樂。
表演開始，我是書生寧財神，她是女鬼聶小倩。
張靜秋顯然是個聰慧的女孩，從我剛才的表演中，她基本上找到了所謂的真實性表演，但是她畢竟是個千金小姐，年紀又小，哪懂得那些男女之事，扮演起來，顯得極為蒼白，使用的那些手段，無非就是在大街上看到那些拉客的窯姐一般的手腕，嗲聲嗲氣，狂扭身段，聲若游絲，氣浪呻吟。
奶奶的，若是調情，這女孩的美貌加上這些，絕對能夠讓我食指大動，但是如果放在電影裡，那就太失敗了。
「張小姐，不合格。」就在張靜秋從那長裙之中伸出一條頎長修美的玉腿勾在我的身上的時候，我搖了搖頭。
「怎麼不合格了！？」張靜秋紅著臉，大聲叫道。
這個時候，院子裡的人都盯著他，貴為大小姐的張靜秋，平時哪會有如此的「風情萬種」，看得那些男青年，一個個褲子某個部位高高頂起，氣喘吁吁。
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張靜秋就為羞惱，她肯如此犧牲，卻換回來我一個不合格的評價，小妮子火了，真的火了。
「我說了，勾引歸勾引，不能俗氣，用句古話，叫淫而不傷！有風情而不是色情，有誘惑而不是放浪，是那種旖旎的勾引！你這表演，分明就是個婊子嘛。」我毫不客氣。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顯然，婊子這兩個字，讓張靜秋更惱了，她哪裡當面聽過這樣的話！
小妮子等著一雙美目看著我，淚水滿眼眶轉。
「我是說表演，不是說你是婊子。」我趕緊解釋，可剛一說出口，就覺得是越描越黑。
「蔣慕白！你欺負人！你欺負人！」張靜秋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捂著臉，一溜煙跑出去了。
「靜秋！靜秋！」院子裡的那些男演員集體追出去。
「慕白！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知道她是誰嗎！？金貴得很，從小就萬千寵愛，她能如此，就不錯了，你隨口哄哄就得了，怎麼說出那樣不堪的話！」鄭正秋急了。
「我是對事不對人，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管她是誰！」我也很惱，媽媽的，老子不是來找千金小姐的，說一句就跑，如果真的招進來拍戲，罵你一句你就撂挑子了，老子還怎麼拍！
這樣的女人，堅決不能要！
「慕白呀！他們張家乃是名震江浙的富戶，他哥張靜江，聲明顯赫，你惹到了他最寵愛的小妹，可不是個好事！」史量才提醒我道。
張靜江！這個名字，晴天霹靂！那個出身豪商之家卻成為革命巨擘，被蔣介石稱為二哥，被孫中山稱為「革命聖人」的大佬張靜江！？張靜秋是他的妹子！？
這個麻煩，的確是熱大了。
「隨她去！老子可不是來玩的！」木已成舟，我也想不了那麼多了，繼續挑選。
接過一個多小時下來，剩下的那些女演員全都被我個斃了。都不行。
上海最為有名的新民社找不到人，史量才和鄭正秋都不太死心，又領著我到了春柳社等其他幾個大的話劇社，結果都一樣，全都不符合我的要求，雖然其中有一些人可以扮演一些次要角色，但是其中的七八個重要演員，根本不符合。
這讓我，徹底犯難了！
上海的話劇人才質量在全國都是最高的，這裡找不到，其他的地方可想而知。
一直忙到了中午，飢腸轆轆，史量才做東，在新民社對面的飯館請客，邊吃邊談。
「慕白，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真的太高。」鄭正秋對我挑人的標準很不認同，但是被我的認真和執著所打動。
「慕白，可否看一看你的劇本。當然，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洪深早就對我的劇本蠢蠢欲動。
看著幾個傢伙期待的眼神，我搖了搖頭，拿出了劇本放在了桌子上。
鄭正秋、洪深、汪仲賢、史量才四個人擠在一起看，包間裡鴉雀無聲，看完了，三個人表情各異。
洪深激動得臉紅鼻子粗，全身發抖，鄭正秋雖然有些欣喜但是更多的卻是擔憂，史量才同樣是有些忐忑，至於汪仲賢，這老傢伙卻是微閉雙目，一副淡薄高遠的樣子，讓人捉摸不透。
「各位，怎麼看這個劇本？」我一邊吃一邊問道。
在皮特那裡碰了釘子，我想看看這幫人對於劇本的看法。
「好！很好！」洪深激動地把桌子上的酒杯都碰倒了：「慕白，這個劇本雖然改自聊齋，但是故事精彩，意境深遠，尤其是鏡頭語言的運用，妙不可言！更重要的是，我覺得裡面有些現在電影所缺少的東西，那種追求光明，不屈不撓，面對黑暗，百折不回的精神，正是我們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所需要的！好！好！」
不愧是留過洋的人，不愧是中國早期電影界的偉大理論家，洪深可謂我的知己。
「故事很有趣，但是我並不覺得它就一定成功，慕白，你在冒一個險。」鄭正秋搖了搖頭：「故事很好，你的用心我也清楚，但是這樣的題材，幾年前我們就拍過了，什麼神怪，什麼西廂情愛，不知道拍了多少，這些東西觀眾很膩歪，文化界更是口誅筆伐，你真要是拍了，觀眾未必喜歡看，而輿論更會是謾罵聲一片，凶多吉少。」鄭正秋是見過風雨的人，也是在這上面吃過虧的，他說的話，讓房間裡的氣憤一冷。
平心而論，他的擔心，不無道理。
「慕白，我也是這個看法。你的這部電影一出來，恐怕就會成為靶子。你可得有心理準備，那幫人，能夠罵得你永世不得翻身！」史量才提醒我道。
我還怕人罵？有多少，我接著！
「汪先生，你怎麼看？」我看了看那個閉目養神有點裝逼嫌疑的汪仲賢。
「好~呀~戲！」汪仲賢突然站起來，掰開了一個京劇的架勢，來了一個拖長的唱腔！
他這舉動，讓我們都愣了起來。
「咱家這麼多年，還未看到過如此好的一個故事！哈哈哈，慕白，你這戲，我演定了！寧采臣我演不了，燕赤霞我演不了，不過裡面的那個姥姥，我倒是很感興趣！」
噗！
汪仲賢的最後一一句話，讓我把嘴裡的湯全都噴到了洪深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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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一個牛逼人物出場，功夫界的，猜一猜？
筒子們，昨天被頻頻爆菊，當然了也偶爾爆了人家一下局，但是受者得程度要多一些，小張很不舒服呀，行動不便呀！
今天，不能這樣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