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錯的話，那時候在純白空間裡，岳馨瑤曾說，心靈震爆無法在現實世界使用，不過此類細節，倒也不必當真。只是奇怪的是，她這麼莫名其妙地給我來了不鹹不淡的一擊……又是有何企圖？
作為挑釁，力度似乎輕了。
「不是挑釁，只是做個示範，稍微用了一點力道而已，如果使用全力的話，攻擊力還可以再強五倍。」
岳馨瑤平靜地做出說明，而若她所言不虛，五倍的攻擊力，那便完全可以用於實戰，對人造成確實的傷害了。
「還不能用於實戰。傳授這個技能的人告訴過我，在基礎不牢之前，絕對不能在現實世界使用心靈震爆，唔，經過丹景的歷練，我大概可以將出力掌控在剛才那個程度，但再高就會引起反噬了。」
恭喜你等級提升，然後呢？
「然後……你不覺得這一招，有些熟悉麼？」
當然了，你當初可是很用力地給了我一下，讓人頭疼不已。
「不，我是說，你不覺得這一招，和你那所謂的精神衝擊有些相似麼？」
是麼？我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事實上，自從我那次用心靈震爆攻擊你之後，就在想，你的精神能力非常奇怪，如果是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新手，不可能擁有那麼強韌的精神，那已經不是天賦異稟所能解釋的了。若說是物理系對身體的強化造成的副作用……可偏偏風吟的精神力就還在正常範圍以內。」
所以呢？
「所以，我懷疑，你跟傳授我技能的那人，很可能有著什麼關係。」
嘖，要你這麼說，全天下所有精神能力特異者，都跟你老師有關係咯？
「不，證明我這個想法的，是你的感知域能力……我向老師確認過，若非專人傳授，是不可能輕易覺醒感知域的，哪怕精神再強也一樣。所以……」
所以可以證明你的老師實在不怎麼靠譜，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誰能斷定就沒有天然的奇跡如我這般了？
岳馨瑤沉默了一會兒，無所謂地笑了笑：「是啊，誰能斷定呢？反正我只是好心給你提供下線索，你若是這麼抗拒，那我也沒有辦法。」
頓了頓，岳馨瑤似乎有點委屈，偏過頭，聳聳肩：「早知如此，我真該沉默不言的，老師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別隨便將事情告訴別人，你……算了，是我多餘。」
……那麼，是什麼理由讓你突發好心，幹這種多餘的事情？
「……」
岳馨瑤卻不說話了，這又是賣哪門子關子？我反覆猜想，也搞不懂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到底意圖何在。
「因為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沒用。」
嗯？
「一開始，是我強要跟你一起冒險的，本以為自己多少能幫上點忙，結果卻是這麼狼狽的模樣……沒辦法，只好出此下策了，總要讓自己有點用吧？否則，若是等你不耐煩了，一腳把我踢回奧格瑞瑪，那就……」
岳馨瑤說話時，努力讓語氣顯得雲淡風輕，然而那濃濃的挫敗鬱悶感卻掩飾不住，令人不由好笑，哈哈！你這笨瓜，若真是如此打算，就該把線索留到最後再說，現在該聽的我也聽了，你是不是可以滾蛋了？
「你！」
岳馨瑤簡直是驚怒交集，頓時跳了起來，這帳篷雖大，哪有供人蹦跳的空間？被頂到頂棚，一陣搖晃。我生怕她把我的寶貝帳篷給玩壞掉，趕快伸手把她按下去。
別鬧別鬧，再鬧揍死你，我又沒說真要轟你滾蛋，激動啥？老實坐著，不然就給我出去當雪女。
這麼一勸，岳馨瑤果然安靜下來，深呼吸了幾次，平復表情，說道：「抱歉，我有些激動了，給我幾個小時，等我的反噬期過了，能力恢復之後，我會盡量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自己能做的事，你……
本來還想再說點啥，不過見了她那異常嚴肅的神情，反而讓人有些意興闌珊了。
帳篷裡，昏黃色的燈火不斷搖晃著，漸漸，岳馨瑤的呼吸聲開始沉重起來，居然真的睡了。我想了想，拉開帳篷門，鑽了出去，一個人頂著草原上呼嘯而過的寒風，長長伸了個懶腰。
真是讓人稍稍有些提不起興致。
那女人所說的線索……並不是無稽之談，在新界冒險之前，我的感知域……並不是現在這樣，雖然能夠初步調用精神力，進行所謂掃瞄，但無論精度還是範圍，與現在的水準相差都如天壤之別。
不過，岳馨瑤的老師麼？還是免了吧，如今放著納格蘭這個明擺著的線索不用，去探索她那個不知男女老少的神秘老師，那才叫有病。
至於在這次冒險中，她能否幫得上忙，其實我一開始就沒抱以過多大的期待，雖然，看得出岳馨瑤在之前絕對是下過苦工做準備的，但是準備工作若是能百分百管用，這個世界上也就不需要警察了。
想要跟得上我的冒險節奏，她至少要將等級再升幾級，不過如今看來她也卡在瓶頸處無法突破，那麼……看看這次冒險有沒有機會令她頓悟吧。
嗯，我估計沒有。
————
第二天一早，草原上已是濕氣重重，被涼風吹過，一片慘白慘白的霜，看來就像是一層厚厚的頭皮屑。而頭上的天空被層層烏雲遮著，連點明媚的光線都吝於投下，無盡綠海那廣袤無垠的空間都籠罩在一層灰氣之下，令人見了不由心生愉悅。
生平最喜歡的就是這陰雨天，若能再來點傾盆暴雨，夾雜著巴掌大的雪花，將這片草地浸成雪地ＡＮＤ沼澤，那就再爽不過了，我就喜歡看人一腳踩進泥沼，淹得只剩下帽子的場景。
岳馨瑤此時已經結束了休整，如今看來容光煥發，一層淡淡的水霧在她身周時隱時現，將寒冷的空氣徹底隔開，絲毫不影響行動。
我就說，若是連點冷空氣都解決不了，還談什麼新界冒險？所以也難怪昨天被我從強制休眠中叫醒，會是驚怒不已，戰鬥服損壞，能力再被封閉，她和普通人就沒多大區別。
收回帳篷，兩人重新踏上旅程，這一次，謹慎起見，我沒有將速度加得太快，岳馨瑤借助水流推動，還完全跟得上。然而一走就是一個整天，沿途不時還會遭遇些納格蘭的特色生物，溫和的，兇猛的，變態的……避不開的戰鬥也有兩三次，雖然都不是什麼大怪，隨手便可以打發掉。但累積下來的體力消耗還是非常驚人，到了傍晚，岳馨瑤再一次陷入虛弱狀態。
這一次，沒人打斷她的強制恢復，半小時後，便恢復了體力，我想了想，便帶她走了幾個小時的夜路，待午夜時分，岳馨瑤再一次體力耗盡，我才將帳篷取出來，讓她在裡面休息了後半夜。
如是反覆，我們一連在無盡綠海走了四天四夜，依然沒有抵達目的地，此時草原上出沒的生物，強度已經明顯超過外圍太多，雖然還沒遭遇到食地者那樣的Ｓ級生物，可水準與龍喉晉陞者相近的，卻已經遇到了幾次，好在都能避過，沒有輕啟戰端。
倒不是發愁打不過這些Ａ級生物，只是無盡綠海的本地住民對外來者一向排斥，那些神話巨獸彼此間時常因為互相忌憚，而和平共處，然而遇到外來者，哪怕對手實力明顯不俗，也經常要打個你死我活。被Ａ級生物圍攻倒也罷了，若是惹出無盡綠海中，那幾個出奇難纏的Ｓ級大怪，就不知道要有多麻煩。
印象中，那個免疫一切物理傷害與元素傷害的大果凍，就足以讓人頭疼不已。雖然也不是就沒辦法對付，但……還是不要遭遇為好。
幾天下來，我倒是沒什麼，岳馨瑤明顯有些撐不住了，這種行軍遠比華夏特種部隊的行軍訓練艱難得多，無盡綠海的天然陷阱之多，簡直匪夷所思，而且不巧前兩天下了一場令我歡欣鼓舞的大雨，草原還真就變了半個沼澤，一片不起眼的水窪，一腳踩下去能沒到劉海，雖然我倆都不至於被這種地形困住，但移動時的體力消耗加劇，卻是不可避免了。
第五天一早，從帳篷裡爬出來時，岳馨瑤問我：「還有多遠才能到？」
「無盡」綠海，你說還有多遠？
岳馨瑤沉默了下，說：「繼續下去的話，我可能沒法保證自己的戰鬥力了，這種強度的行軍……還真是前所未有。」
也是，在沒有代步工具的情況下，兩人這四天來走了足有一千多公里，這還只是計算直線距離！對我來說，這樣的速度並不算快，可是岳馨瑤卻難以為繼了。
那麼，要搓爐石回家麼？
岳馨瑤閉上眼睛，很久沒有回答，我就這麼盯著她，看她還能做出什麼決定來。
終於，她開口了。
「繼續前進吧，我會盡我所能跟著。」
哦？旅途可還遠遠沒到尾聲，若想單純靠著咬牙二字走到最後，只怕你……
話音未落，岳馨瑤猛地睜開雙眼，眼珠已經全然血紅。
「不要緊，我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