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片桃樹了嗎?我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外面,不遠處果然有幾棵桃樹,
不知怎麼回事,雖是盛夏,卻有著秋天的簫瑟和枯萎,經洗著雨水,一點兒也不精
神。減
「怎麼了?」我問
「在抗戰的時候,這裡是一個集中營,同時還是一個細菌研究院,日軍用殘忍
無比的手法殺了死了很多手無寸鐵的同胞,男人,女人,老人,還有孩子,所以這
個小島還有一個很隱晦的名字,叫亂葬崗,可能是死了太多的人吧,而且都死的很
不值得,所以怨氣太重,有很多開發商想把這個島開發出來,結果都以失敗而告
終,開發到一半,就開始不停地事故,房子會莫名其妙地倒塌,還會失火,為此而
曾死過幾條人命,鬧得每個開發商都江血本無歸,只得放棄。
「不過你知道的,商人就是商人,」她說著臉上露出一種近於嘲弄的笑,「只
要有利潤,就會努力去做,最近的一個開發商,那是在三年前的事情,是一個美籍
華人,他左回故鄉祭祖的時候看上了這個小島,就想開發現出來,可是怎麼都找不
到願意跟他合作的人,後來有人告訴他島上不乾淨,他就請道士去島上作法,還種
了很多桃樹,希望可以鎮住邪,現在你也看到了,那些桃樹都死了,活下來的只有
這麼幾棵了,而且也不會再活多久。
「聽那些曾在島上工作過的工人說,每到夜裡的時候,島都會劇烈地抖動,像
是要下汗似的,有空時空轉換的感覺,有人說會看到死去的親人,甚至還會和你說
話,在下雨的夜裡,就更可怕了一一一一一一」
她努力地編輯著故事,盡量營造著恐怖的氣氛,或許出自先見之明吧,從念兒
那裡就知道了她有著編故事的開賦和喜好,從一開始就保持著一個聽眾的心態,更
尤其是天生是男人的緣故,倒並不是怎麼恐怖,倒是她自己,說著說著,漸漸投入
進去,她的眼神裡開始出現恐慌。
雨,並不是很大,只是漸浙瀝瀝地不停,時爾夾雜著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
幕,午後,就這樣直接陷入了夜裡。
「那是我在島上呆的第一個晚上,其實沒有想過要在島上過夜的,不過當時在
編輯稿子,有些晚了,見又有很多人也都留在島上,也就留了下來,只是沒有想
到,在那一晚,我遇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那一夜我所看到,這一輩子都不能
忘記,永遠都忘不了。那天晚飯後,他過來邀請我出去看看,讓我給他建築方面的
一些看法,當然,他是這麼說的,其實我知道他是喜歡我,只是想喊我一起出去散
步,因為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所以我就答應了,我們出去,沿著小島走了會,當
時他就把桃樹的事情告訴我,當時正值四月,桃花正在盛開,很奇怪,那一年桃花
竟盛開地非常美麗,朵朵都那麼嬌艷。他想吻我,被我拒絕了,有些孩子氣的不高
興,找個借口就走掉了,他的小氣讓我很失望,其實他人不錯,很高大,很帥氣
很陽光,其實他想吻我的時候我是有一半願意的話,可是一一一你知道的,女人本
來就是弱者,有著天生的保護自己的本能,所以就那麼直接地拒絕了他,沒想到他
就那麼地走掉,在拒絕他後,我有些後悔,想喊住他的,不過還是沒有那麼做,我
繼續往前走,穿過那片正在盛開的桃花林,不想他在前面等著我,一個人站在湖水
邊,在想著什麼。
「我想轉身離開的,這時他叫住我的名字,我就只好停下來,我問他剛才為什
麼就那樣走掉,不知道這樣把一個女生丟在一邊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嗎?他當時的
表情很愕然,說他沒有,說他一直都在湖邊呆著,在想著設計的事情,根本就沒有
和我一起出來,我本來想質問他為什麼要吻我,想答應他的,見他這樣,完全否定
剛才發生的事情,很生氣,就一個人回來了,當我快要再次穿過那片桃花林的時
候,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竟然站在桃花林裡等我,在向我招手,我回過頭,而湖
邊,站著另外一個他。
儘管早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裡的時候,心還是不由猛地顫動了一下
「琦玉,」我說,「好了,不要再說這樣的故事了,小心嚇害你自己。」我說
這話是認真的,她的神情不是太好,臉上竟有些蒼白,不知道是為空氣有些冷,還
是內心的恐慌反致。
「你害怕了?」她笑起來,笑得很無邪。
「對,我害怕了。」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一絲失落和空虛,從一開始就知
道,什麼華人,那個男子的形象分明就是那個台商,他們是故事的男主角,或許他
真的曾有過想吻她的那一個情節吧,只是放在這樣一個恐怖故事裡,顯得格外地詭
異。
「現在大概什麼時間?」我說著掏手機,還沒有看,琦玉直接歎了口氣,說:
「不用看了,已經失去信號了,時間也不一定准。」
「怎麼可能,你以為你的故事可以干擾到我,還可以干擾到我的手一一一機
嗎,怎麼會是九點?」我奇怪地發現,我手機的時間根本就不對,現在僅僅是下
午,時間再久,也只是三點而已,怎麼會是這樣。
「看我的。」她說著把她的手機遞給我看,屏幕已經明亮起來,時間竟是十二
點。
「可能這個島上有鐵礦吧,手機受到了磁場的干擾。」我說,「對了,他不是
也是過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來。」我說著起身,走向門口,向外張望。
不過此時,外面什麼都看不到,黑暗猶如夜裡,冷雨傾斜著,只聽到湖水洶湧
著,竟真的有幾分感到小島在震動,像是要被湖水吞a似的,或是撕成碎片,不遠
處的幾棵桃樹還隱約可見,葉子被雨水打落了一地,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桿,在盡著
最後生命的掙扎。
回過頭來,她在發著呆,試著打通手機,已經失去了信號,我歎了口氣,回坐
下,看著她。
我問:「現在要怎麼辦?這樣的天氣什麼時候會中止,會很快嗎?」
「現乙只是開始,要持續半個月吧。」她回答得很從容,一點也不嶸張。
「有辦法離開嗎?」
「這樣的天氣,恐怕很難。」她說著擺弄著手機,翻過來翻過去,盡量掩飾著
她的無聊,可惜只是欲蓋彌彰。
我再一次起身,來到門口,其實雨並不是很大,風也並不是很猛,只是偶爾劃
過開際的閃電有些嚇人,我深吸了口氣,說:「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我
雖然別墅只建了一半,路早已鋪好,但不用擔心泥濘,該例不應了「要致富,
先修路」那句話,然後又莫名地想起「想致要富,少生孩子多種樹」這樣的口號
來,不由笑起來。
漲潮了,湖水洶湧地拍打著堤岸,延伸到湖水裡泊船的木樁在湖水猛烈的衝擊
下搖晃著,似隨時都會散架,我想走上去的,還是止住了,此時的湖水絕不遜色於
澎湖起來的大海,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湧動著無形而巨大的力量,站在湖邊,感
到一種強大的吸引力,似要把人給吸下去
我試著打電話,依舊沒有信號,現在怎麼辦才好,沒有人知道我們在這裡,
不,那個船夫知道,那個台商也知道,不過他們會喊人來救我們嗎?怎麼會這麼不
巧,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剛在我們踏上小島上的時候漲潮了,而同時,困住的又
偏偏是我們一對男女,不管如何,都會落人口食的,我一個男人還好,倒是琦玉,
冰清玉潔之身,可別被人背後戳脊樑骨才好
我在湖邊站了有好一會,希望會有船隻靠近,結果什麼也沒有等到,最後灰心
喪氣地回來。
「你說那個船夫會不會打電話,喊人來救我們?」我問。
「你說呢?」她看著我,然後伸長脖子貼近我,「你有沒有注意到,她身上陰
氣很重?」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瘋了,寫書是為了開心,編故事也是同樣,你這樣下
去,盡早有一天會瘋的。」
「我已經瘋了。」她低下手,手擺弄著自己的裙角,輕輕地歎了口氣,近於自
言自語地說:「可惜沒有人能夠救我,也許那個根本就不存在。
我再一次搖頭,感到她幾近瘋狂的執著,安慰說:「心魔由心生,能救你的人
只有你自己,你太累了,不如休息吧,好好地放鬆一下,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完全明白。」她抬起頭來,眼神裡又充滿了無辜,好像我們是在說另
外一個人,她回僻的本能只會讓她陷得越來藏澤,不過我也不說再說些什麼,每個
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她孤單地太久了,有太多的幻想,在某些時候,已經分不清現
實和虛幻
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那個;抑】應該是會報警的吧,不管對她是否還有
感情,是否會誤會我們,畢竟是兩條人命,只是或許會晚一些,因此倒也並不是很
擔心,只是兩個人這麼呆著,守在這麼一個小小的空間裡,氣氛總有那麼幾分暖
昧,我在想,如果不是她,而是雨絆,或者是沐妨,那將會一番怎樣的情形,當
然,所要面臨的情況一樣是等,只是不會再像是這樣等著,我們可能會一一一荒島
無人,雨意瀟瀟,我們會擁抱在一起,**燃燒的吧,放縱地享受,如果是沐嬌,
或許我們就會這樣結束一切的開心,所以不開心的事都會過去,然後是一起回家
一起生活,那樣,會有多好。
只可惜,現在被困在這裡的,不是一對戀人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漸漸地,我們都有些餓了,而天色更黑暗了,已經完全
沒有了天光,我們只是感覺著對方還在,而略感寬慰,湖水似乎更瘋狂了,感到整
個小島都在顫抖。
「我們玩個遊戲吧。」她打破長久的安靜。
5〕〕〕
「什麼遊戲?」我問。
「這個遊戲的名字叫一一一請仙。
「不玩,」我一口拒絕,一聽名字就知道是筆仙一類的弱智遊戲,才不參與
「這樣的氣氛最適合玩這樣的遊戲了。」她有些不想放棄。
「那也不行,我沒興趣,都說你需要休息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瘋的。
「那玩什麼,這樣不說話,挺寂寞的,要不我們玩說真話吧,好嗎?」
說真話?我猶豫了起來,這個遊戲是每個人都想當旁聽者,而每個人都有想竊
聽別人秘密的本能願望。
「不敢玩?」她說,「不用想太多了,大不了我發誓,你說過的話我絕對不會
告訴別人。
我仍是不放心,沒有立即答應,同時在想問她什麼樣的隱栽簡題讓她難以豈
齒。
「我發誓,也不會寫進我的小說裡,怎麼樣?要是這樣都不敢玩的話,那就算
了。」她說著有點耍起小孩子脾氣來。
「好吧,』,我故作無奈,其實還是有些想玩,只是擔心她會問出我無法回答的
問題
她問:「怎麼定勝負,剪刀石頭布?」
「當然不行,什麼都看不到。」我否定。
「怎麼不可以,我們用喊的就是了,第三個就是自己出的,剪刀石頭石頭,剪
刀石頭還是石頭。」她示範了一次,感覺還行,於是就正式開始了
第一局,我勝出,不過還沒有想好要問她什麼問題,只隨口問她是不是很想離
開這個小島,她的答應竟然不是。
第二局,我依舊勝出,她不由噓啼了一聲,我問她為什麼不想離開小島,她說
她也不知道,可能是想一個人單會吧,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正的答應,還是她在應
付我,不這並不重要,本來就只是一個遊戲,無非打發時間,趕走寂寞而已,而我
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為難她的意思。
第三局,我仍是勝出,她幾乎瘋了,喝道:「怎麼會這樣,你使詐?」
我說:「我有嗎?喊得很清楚,你是剪刀石頭石頭,我是剪刀石頭布,有什麼
問題嗎?」
「當然有,為什麼一連三次都是剪刀石頭布?一點也沒有變化?」琦玉很不服
氣。
「那你不是也沒有變化嗎,一連三次都是剪刀石頭石頭?」
「我一一一算了,你問吧。
見她生氣,我只得問個更簡單的:「你早上吃了什麼?」
「我一一一」她歎了口氣,「真的對你都無語了,居然問出這麼一個弱智的問
題,早上什麼都沒有吃,只喝了一杯水,好了,再來,就不信勝不了你了。」
這一局,我決心要輸,她估計是要變化了,連輸三次不可能不再變化,那麼,
我就不變吧,可是結果一一一她沒有變,我也沒有變,她拿手使勁地砸桌子,結果
直叫手疼,都快要抓狂了。
第五局,我仍沒有變,這次他終於變了,換了剪刀石頭剪刀,我輸了。
叼、樣,才不信勝不了你了,哼,我可要問了,得說真話,不許騙我。」她興
高采烈,而一時又不知耍問什麼,在努力地搜索著可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