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青雅的墓前,像冰雕木朔一般。
當然,那個人並不是我,而是青雅的父親。
金正妍想喊的,又怕打擾了她,雖然自己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多少是可以感受得到那份痛苦和孤獨的感覺的,中年喪女兼之喪妻,一個人突然失去了兩個身邊最親切的人,那種感覺,也許整個世界都是空蕩蕩的吧,是因為這樣,才決定離開的嗎,回到曾經小時候居然過的地方?
記憶,有時真的是件很可怕的東西,尤其是當這些記憶不能再延續到現在,更或者是未來而只能停留在時光裡的時候,那樣的記憶,或者還是忘記的好,不過談起忘記,又何曾容易。
縱然情緣如紙薄,亦相戀難捨。
要一定距離的時候,金正妍止住腳步,怕驚撓了他,只等著他回頭的時候再上前打招呼,只是不想,這一等,竟是不知道何年何,他就那麼站在青雅的墓前,也不說話,一動也不動,直至零星的雪花飄灑下來。
雪,終於飛揚起來,在寒風中,枉若輕盈的精靈,冰冷,聖潔,而且孤傲,其實,倒有點似青雅的性格。
雪紛飛的時候,金正妍才後悔自己出來的時候忘了帶傘,不過還好,只是雪片,並沒有雨,不過這雪似乎有點呼嘯而至,瞬間就大了起來,而空氣,也隨之驟冷。
本打算繼續等下去,直至他回頭發現自己的,那樣的話,一定會很感動的,只可惜手機響起來,優美的鈴聲劃破這冰冷之空,他詫異地回過頭來,見了金正妍,不由一驚。
只是來自一個朋友的短信,金正妍見他發現了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同時走近,道:「大叔好,一個人一直站在這裡,不感覺很冷嗎?」
他點了點頭,道:「來看青雅?」
金正妍點了點頭,道:「因為見你在這裡,所以都不敢走太近了,怕打擾到你,結果——真是對不起。」說著鞠了一躬。
「沒關係的,謝謝你來看青雅,因為我就要離開了,所以,來看看她。」他說著,沉沉地歎了口氣。
金正妍道:「對了,大叔,伯母的墓在哪裡?也在這兒附近嗎?我我還沒有去看看她,她一定都生氣了。」
「他不在這裡,我打算把她帶回鄉下。」他道,「這也是她一直的心願。」
「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可惜了。對了,大叔,雪很大了,現在要回去嗎,正好我有車,可以送你。」
他搖了搖頭,道:「你先走吧,我還要呆一會。」
「可是——」金正妍見他說完又轉過身去,一副很堅決的樣子,知道自己再說些什麼都是無用的,可是自己就這樣走開嗎?似乎也不是很好,看來只好就這麼陪著了,道:「那我也在這兒陪著大叔吧。」
可能是金正妍的所作所為,讓他感到有些為難,略呆了一會就回,金正妍已經凍得受不了,在車裡的時候,直搓了會手才開車。
「有件古琴,一直留在青雅身邊,現在再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用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如就送給你吧。」下車的時候,他對金正妍道。
「古琴?」金正妍有些不明。
「就是他經常彈的那件琴,不過算了吧,畢竟是死人用過的東西,不太乾淨。」他見金正妍遲疑了下,心生敏感,立即否定了自己說過的話。
「當然不會,我和青雅可是很好的朋友,我怎麼會那麼想,我現在就去拿。」金正妍見他這麼表現,直感覺有些奇怪,同時也很生氣,不過最近,他好像整個人的脾氣都變了,變得越來越壞。
這一點,他自己的意識到,在說了剛才一句那麼傷人的話後,立即又後悔起來,可是畢竟是長輩,道歉的話是絕計說不出來的,見金正妍這麼回話,心裡很是高興,遂去取琴,交於金正妍。
這果然是一把古琴,至少金正妍第一眼無法識別它的質地,感覺非金非木亦非玉,看似沉重笨拙,抱起來卻並不是很沉,琴弦亦是如此,看不出是什麼材料所製,以前也曾見過青雅撫琴,不過未曾仔細看過,此時抱在懷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尤其是在左側刻著的四個字不由引起金正妍極大的興趣:何去何從。
何去何從?這莫不是「何從」二字嗎?
這件事情,是不是應該告訴何從,並且把琴一併送給他?不過,現在他在哪裡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離開這裡,回到醫院。
見媽媽坐在外面,就近坐下去,道:「媽媽,今天怎麼樣了?好點了沒有?」
媽媽見是女兒來了,心情略好了些,不過仍是歎氣,道:「好什麼好,還是不吃不喝,整個人都不成樣子了,看著讓人心疼。」說著不由滴下淚水來。
金正妍聽著不由生氣,道:「難道他是想死嗎?居然可以這個樣子,要要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真的想死的話,直接跳樓算了,何必選用這麼一種最愚笨的方式。」說著把琴放在長椅上,起身要進去。
媽媽聽女兒這麼說,更是不放心起來,趕緊扯住,道:「死丫頭,你在說些什麼,什麼生生死死的,盡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吉利有什麼用?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金正妍嘀咕道,「媽,您放心,我說話會注意分寸的。」
既然如此,媽媽還是不放心,道:「他要是真死了,我可怎麼活才好。」
「死了豈不好,您不是還有我這個女兒嗎?」聽她這麼一說,媽媽瞪了她一眼,喝道:「一定要說死這個字嗎?他可是你親哥哥。」
金正妍歎了口氣,心想媽可真是的,居然會為這句話而發火,好沒道理,道:「我進去看看吧,一會出來再和你說話。」
敲了下門,自然沒有反應,推門進去,見哥哥面向內躺著,自己咳了一聲,將門掩上,道:「今天我見到飛絮了。」
金正期聽了這句話,立即有了反應,動了一下頭,想轉過來的,可又沒有。
金正妍見有反應,不禁有些高興,繼續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有關她的情況嗎?」
金正期什麼反應都沒有。
又說了幾句,可不再有什麼反應,金正妍不由很生氣,喝道:「難道你打算這麼死嗎?還是以為自己可以像是蠶一樣,可以重生,化蛹化成美麗的蝴蝶,如果是這樣想的話,那你就大算特錯了。」
「氣死我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今天早上去找過她,可人家根本就不願意來看你,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在她的眼裡,根本就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自作多情的傢伙。」
金正妍氣得要甩門而門,不想一開門,差點撞到一個人,待抬起頭來,不想竟是她,沒好氣地道:「你怎麼來了?這算是什麼?」
金正期聽這麼說,不由側過頭來張望,不知道此人是否就是他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