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僥倖的心態,一種犯罪的心態,像我這樣一味的逃避也許並不是男子漢的所為,可是——
雪,一片,一片,像是繽紛的精靈,從高高的天空中落下,遺落在這個塵世,然後被世人踐踏,被碾碎,化作泥土,生命亦不過如此,終究要殞落。
「飄雪!」她正在失望之中,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過頭來,見是我,不由喜出望外,隨即又生氣起來,嗔道:「你還回來幹什麼,不是已經走了嗎?」說罷大踏步向賓館走去。
我想叫住她,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不過還好,飄雪本不是那種很固執的人,走了一半就停下,回頭盯著我,一臉的怒憤,好似在說:為什麼不叫住我,就這樣讓我走了嗎?
我咳了下,走上前,道:「飛絮她——我們聊聊吧。」
燒烤店裡,微微炭火映紅著我們的臉,我們都保持著沉默。
飄雪把飛絮的事情給我說了一下,果不出所料,其實她的病上次食物中毒時就已經查出來了,不過並不是很確定,醫生要求她複查,而飛絮其實在這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所以才對那份檢查報告那麼緊張,將之毀了,就是不想讓我知道,也不想讓家人知道,本打算去法軒後,再專心治療,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在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其實,說起來她暈倒倒是因為我,本就身體不好,離天的前夜又和我玩了一夜,高潮迭起,歡愛無度,以致體力大大透支,加之又沒休息好,直接引發突然暈倒事件,如此說來,我倒是罪魁禍首,只是這事,萬萬是不能對人言的。
我問飄雪道:「你是怎麼來的?偷偷跑出來的嗎?」
「當然不是,我來這裡找你,其實大家都知道,金正期也是這個意思,他說他已經給你打了電話,可你為什麼不來?」
「金正期?」我歎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飛絮目前還是他的未婚妻,縱算我和她以前有過什麼,也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留在飛絮身邊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我去了,他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他都能看得開,為什麼你就不能放下,再說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為什麼還要計較那麼多?」
「不僅我不能去,你也不應該來的,」我說著打量了一下她,道:「你也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有適合的,不如談一個,有機會的時候帶來讓我瞧瞧,給你把把關。」
「你——」飄雪臉上顯得很不可思議,道:「你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點聽懂?」
我搖了搖頭,道:「對不起,以前是我太貪心,所以招惹了那麼多的感情債,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因為我,飛絮不會那麼痛苦,其實她現在應該感到幸福的,雖然身體不好,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會離開這個人世,但身邊一直有關心自己的人,一直在身邊守護著自己,從未嫌棄,從未離開,甚至連報怨都沒有,人生如此,應該已經很知足了,又何須渴望太多。」
「你——你什麼意思呀,你的意思是說飛絮錯了,她不應該等你去看她?」飄雪顯然很生氣。
我笑了笑,道:「如此你這麼理解,也未嘗不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又何必太過強求。」
我的話讓飄雪更加的不明白,最後道:「那你告訴我,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我只想告訴你,她可在等著你呢。」
我扭過頭去,看窗外飛落的雪花,只感到冰涼,還有無盡的安靜。
「你回答我?」飄雪盯著我,還是不肯放過,其實我的答案已經再明顯不過,可她偏要我說出來。
人生,亦不過如此,太多的事情,都早已注定,那麼明顯,可我們仍苦苦追尋著那個答案,年輕的時候如此,中到中年亦如此,或許在死之前,仍想要一個答案:愛,或者不愛,真的那麼重要嗎?
凡人,終難逃過「情」這一劫。
我和飛絮,以此時的境界,相見又有什麼意義,還能改變什麼,為什麼要一味的執著,大錯已經鑄成,卻還要錯下去。
「為什麼不回答我?我要你的答案,至少我來了,就要帶著你的答案回去。」飄雪依舊執著。
喝了一口酒,笑看著她,道:「為什麼要這麼執著,答案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飄雪肯定地道,「如果不重要,我就不會來了,你知不知道,她清醒的時候是多少希望你見到你,可每次見到你不在,都會很失望,可當著家人和性金的面,又不敢說,就一直這麼委屈著自己,心裡明明喜歡一個人,想見一個人,可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你知道這是多少的痛苦嗎?你體驗過嗎,你只知道過著自己的小日子,無憂無慮,有沒有想過別人,作人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我用手指作了個「停」的動作,但飄雪還是一口氣說了很多,而且飽含感情,這感情,其中有為飛絮說的,也有一部分是以自己的身份對我說的。
搖曳的火光中,她的眼睛那麼明亮,像是天上的星子,清澈,而又委屈。
待她停下來,我道:「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她想見我,也許只是你們的猜想罷了,毫無根據的猜測,事實,也許並不是這樣。」
「是的,你說的沒錯,她沒有說過她想見你,連一次也沒有。」飄雪有些激動,「這一切全都是我們的猜測,甚至連我到這裡來找你,她都不知道,這樣的答案你滿意嗎?」
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們也求之不得,你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個處處留情又死不認賬的混蛋,無情無義,現在飛絮都快要——都這樣了,你還能這麼安心地過日子,可見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像你這樣的男人,隨便從大街上抓一個都比你強,至少不會像你這樣冷酷無情,就算養條小狗,時間長了也會有感情的,你和飛絮經歷了那麼多,現在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讓人好笑,讓人很失望。」
汗!
這丫竟把我說得連狗都不如,讓我大跌眼鏡,從來還沒有人這麼形容過我,或者說這麼中傷我,只是此時,她越傷害得我深,我心裡越舒服些,竟有種贖罪的感覺。
「笑,你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飄雪見我臉上隱隱泛著笑,氣得幾乎要咬牙切齒。
笑?我笑了嗎,只感覺心裡無比淋漓盡致地痛苦,怎麼會笑,我摸了摸臉,難道我真的在笑?
「是因為你們的猜測,認為她想見我,所以才來找我的嗎?」我的問話,有些冷淡,自己都為自己的語氣感到可怕,我從什麼時候起,真的變得這麼沒有感情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可是——」飄雪頓了下,道:「你知道嗎,她在昏迷的時候,經常會喊起你的名字——」
啊——
聽,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啪的一聲,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