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這樣寒冷的天氣,風月樓的生意依然是紅紅火火的。鍾岳峰已經來過多次,早已經是熟門熟路的,依舊從後院裡翻牆進去,爬頂樓見窗口亮著燈似乎有人,推開窗子鑽了進去。他剛站穩身子突然楞著了,屋內坐著兩人卻不是熊家兄弟,笑嘻嘻看著自己的赫然正是何小眼,另一人瞪著眼直欲把自己一口吞噬的,不是胡彪是誰?他想再從窗口跳出去,頭已經頂了兩隻冷冰冰的槍口。
「何老闆,你這是何意?縱然是談不成生意也犯不著拔刀相向?」鍾岳峰一時不知道哪一方面出了漏洞,只得含含糊糊地反詰。
「岳兄弟果然英雄豪氣渾身是膽,那麼多人拿刀持槍的也抓不到你,只怕當年在長阪坡單槍匹馬衝鋒陷陣的趙子龍也不及你膽大神勇,佩服呀,佩服。我早料到他們留不下你,所以才來這風月樓等你自投羅網。你看看,還是我說的對,老胡,你那家舞廳就歸我了。」何小眼笑著說道,客客氣氣簡直看不出有一絲一毫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最後的兩句話顯然是對胡彪說的。
「抓住了這小子,一家舞廳算什麼?我要把他的心挖出來下酒,希望你別阻攔。」胡彪道。
「二位老闆,我想你們是誤會了,叫弟兄們先把槍收起來,有什麼事情咱們慢慢談。」鍾岳峰心中驚疑臉依舊笑嘻嘻的。
「媽的,還裝蒜呢?你他媽的根本就不是洪門的人,你老實交待來北疆有何陰謀詭計?」胡彪惡狠狠罵道。
鍾岳峰聽了胡彪的這一句話,已然明白是自己的假洪門身份已被對方懷疑了,但是追查疤臉強的事情似乎並未洩密,看來並非是熊家兄弟那裡出了紕漏,想到這裡,心中稍定。他忽然哈哈笑道:「原來二位是懷疑我的身份呀,我不是洪門的人會是什麼人呢?」
何小眼狠狠地瞪了胡彪一眼,媽的,真是個蠢貨,一句話就洩了底,見他張嘴又要說話,不定再說出什麼不妥當的話來,就搶先說道:「洪門根本沒有像你這麼樣的姓岳的人,身份不明,來歷不清,必定是居心叵測,何某只好得罪了。」
鍾岳峰心中一轉早有計較:「這其實是一場誤會,我的真名是否叫岳風並不重要,但我確實是洪門中人,如果洪門的力量能夠輕易被外人查清的話那麼洪門也成不了南方的第一黑幫,說不定早被警方連窩端了。就像是張笑霖張爺誰又能查清他的真實實力呢?包括你們二人都是他的親信,敢說自己對張爺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嗎?」二人聽了鍾岳峰的話神色一滯,聽這話問得實在刁鑽,別說二人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敢承認,那可是張笑霖的大忌。
鍾岳峰趁眾人發愣的功夫,忽然扭腰出腳,只聽砰砰兩聲,持槍的兩個大漢早已經跌出了老遠,手中的槍也飛了出去。他看著何小眼和胡彪二人目瞪口呆的樣子,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清末的一代大俠黃飛鴻當年成名江湖的絕學『無影腳』,岳某使得不好,讓二位見笑了。」
何小眼這才從驚駭中醒了過來,強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岳兄如此了得的身手。」
原來,這何小眼為人心機深沉,當日聽了鍾岳峰的話並未全信,與對方販槍這事畢竟是件大事馬虎不得,於是就經張笑霖同意動用了南方的一些黑道關係,查清洪門中共有岳姓之人四人,但都不是武功高強的年輕人,而且現在根本沒有一個人到北方來,都還在南方待著。於是何小眼心中生疑,按照何小眼的想法暫不聲張此事,慢慢查探出此人的真正身份和到北疆來的真正目的。但是胡彪生性急躁,兼之和鍾岳峰有仇怨,就極力主張立即抓住審問。何小眼怕胡彪沉不住氣搶先動起手來打草驚蛇,如果讓對方逃逸了無法跟張笑霖交待,因此只得按照胡彪的意思先抓住此人做到萬無一失。何小眼只當是鍾岳峰就住在風月樓,於是,就帶人來到這風月樓想來個甕中捉鱉,但是鍾岳峰卻沒住在這裡,熊麻子不明就裡,也不敢再隱瞞,只說鍾岳峰又托他另尋了一處僻靜的住處,不過他自是不敢洩露和鍾岳峰合謀對付疤臉強的事。
何小眼立即派人包圍了那個院子,但是鍾岳峰不在,何小眼這才和胡彪安排人在院子裡設伏,又派人在小巷伏擊鍾岳峰。他和胡彪就在熊麻子的辦公室裡等候消息,卻接到手下打來的電話才知道竟然被他衝破了重圍逃逸了,正彷徨無計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窗外的動靜,才令兩個手下匆匆地躲在了窗邊。鍾岳峰沒想到大意之下剛一進來就被對方得手了。
此時,何小眼見鍾岳峰輕易而舉就制服了兩個持槍的手下,所用招式精妙無比,雖然沒見過「無影腳」,也無法辨別真偽,不過,憑對方的身手只怕已經擒他不住。鍾岳峰的一番話說的卻也滴水不漏,每個黑幫中真正的核心力量卻是極為隱秘的,不是輕易可以查探出來的,能夠查到的自然只是些外圍力量。就像張笑霖究竟還隱藏了多大實力,就連他這個親信也不完全知道。所以對方說的話句句在理。
何小眼最是懂得見風使舵,他急忙假笑道:「嘿嘿,誤會了,岳兄弟見諒,干咱們這行的,必須謹慎一點,小心駕得萬年船嘛。」他與鍾岳峰客氣了一番。此事,只能等到以後看張笑霖的意思再說怎麼對付他。
鍾岳峰見危機暫時解除,心中也暗暗鬆了口氣,想起熊家兄弟,生怕他們受了牽累,斷了自己的眼線,所以就故意道:「這風月樓的熊麻子真他媽的可惡,竟敢洩露老子的行蹤,無論如何也饒不了他。」
何小眼急忙道:「此事可怪不得熊經理,不管怎麼說這風月樓也是我舅舅的產業,他自然不敢隱瞞岳兄弟的行蹤,你如果要怪就怪我。走,何某給你擺酒賠罪。」
鍾岳峰見他這樣前倨後恭,顯然是已經有幾分相信了自己的鬼話,好歹又算是躲過了一劫。想到這裡,心中暗自高興,半推半就地答應了。胡彪見自己挖心下酒的願望落空了,又不好怪罪何小眼,又不願跟對頭喝酒,只得悻悻地離去。
熊麻子一直在隔壁房裡偷聽,生怕「岳風」露出與他密謀的事,見他並沒有洩底,反而憑著機智扭轉了被動局面。熊麻子心裡也也對他佩服不已,沒等何小眼吩咐,他已經叫人準備好了酒宴,急忙笑著過來請二人入席,熊麻子自己也坐在下首相陪。
何小眼心懷鬼胎對鍾岳峰更是慇勤勸酒,鍾岳峰心中自然暗生提防,一味地與何小眼虛與委蛇。幸好有熊麻子在場,不虧是酒樓裡歷練出來的,最懂得察言觀色,不時地插科打諢。一時間杯來盞往觥籌交錯,倒有幾分異樣的熱鬧。
席間,何小眼藉著酒意慨然道:「岳兄弟,請放心,馬就安排你跟俄羅斯最具實力的黑幫當面商談,只要有錢,除了原子彈和航母外,其他的無論海陸空什麼武器都能給你弄到,哈哈,要多少有多少。」
「何老闆,辦成此事,岳某絕不會虧待你的,希望咱們合作愉快!」鍾岳峰裝作感激不盡的樣子道。
「哈哈,岳兄弟,甭客氣,咱們在道混的不就是講一個『義』字嗎?」何小眼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突然睜開了稍許。在他眼睛開合的一瞬間,鍾岳峰感覺到了閃過一絲凌厲的光。
「何老闆,我對張笑霖老爺子仰慕得很,不知道能不能拜見一下他老人家。」
「哈哈,想見我舅舅嘛,只要合作成功,還怕沒機會嗎?倒是孟老大什麼時候能夠北呢?我想我舅舅一定樂意見到洪門龍頭老大的。」何小眼反戈一擊。
「我已經通知了孟爺,他也急於來拜見張爺,不過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好出面,我想他們二人早晚會見面的。」到陰曹地府總會碰面的,鍾岳峰心裡有加了一句。
等何小眼走了以後,鍾岳峰又和熊家兄弟密商了一番,這才對事情原委略微瞭解了一點,知道了自己身份和來北疆的目的已經讓何小眼起疑了,自己需要小心應付,這些人可都是心狠手辣狡猾奸詐的老江湖,與他們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自己玩的那套把戲只怕最終瞞不過他們。鍾岳峰見秘密住處已經暴露,索性就在風月樓住下了,如此顯得自己坦蕩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