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岳峰雖然沒有在自由搏擊賽獲得冠軍的頭銜,但在教練和隊們心目中他卻是真正的贏家,他同時也贏得了大家的尊敬。中岳武校破例給他發了五千元獎金,在比賽前學校曾作出規定,獲得冠軍獎三千元,亞軍獎兩千元。
第一次拿到這麼多錢鍾岳峰心裡當然高興,這筆錢對他們那個窮家來說不啻與一個天文數字。他一回家就把錢交給了嬸子。鍾有義夫妻倆看到孩子有出息了,心裡特別激動。
嬸子王蕙芳高興地說道:「這筆錢明天就存銀行去,等攢夠了就給小峰蓋新屋娶媳婦。」
鍾岳峰一聽既感動又好笑,紅著臉說道:「您二老就一百個放心,娶媳婦還早得很,等幹出個樣子再成家,這錢就留給妹妹和弟弟學用,秀子馬就要升高中了,他如果考了重點高中,到時候就要去市裡學,花錢就更多了。」
王惠芳動了動嘴卻沒說話,她本來想說初中畢業就不讓女兒學了,閨女將來終究要嫁人的,多少識幾個字就行了,可她知道鍾岳峰決不會同意的,他想讓妹和弟都能大學,將來圖個好前程。
果然,鍾岳峰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就感歎地說:「我這次出去可算長見識了,我們住的那家賓館裡連服務員都是大學生。現在的社會沒文化根本不行,所以,秀秀和小松學是咱家第一大事。」說完,他沉思了一下說道:「我還有一個想法,您二老也恁那麼大歲數了,辛苦了半輩子了,該享福了,咱豆腐別做了。我出去掙錢,您看中不?」
王蕙芳愣了一下,看著鍾岳峰欣慰地笑道;「你有孝心我和你叔都知道,但是還要供秀子他們學,那是多大的開支呀,不能都壓在你一個人身。」
鍾有義也接著道:「你是也該出去長長見識了,我這身子骨也好多了,可以幫你嬸子做豆腐。」
鍾岳峰沉吟一下道:「這事不急等秀子考完試再說。我要去看看智信師傅,比賽回來還沒見過他呢。」鍾岳峰包好了一包五香臭豆腐乾,又拿出在鄭州專一給智信師傅買的一盒信陽毛尖準備送去。
山路依舊崎嶇蜿蜒,路邊的芳草依舊萋萋,山坡的松柏依然蒼勁翠碧,鍾岳峰卻感到熟悉的景物與往日不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生動起來,儘管他只離開了短短幾天。微風中松柏和野草的混合清香沁人心脾,他的腳步越發地輕捷,比賽期間累積的那些鬱悶頓時一掃而空,心情無比輕鬆起來。
來到智信師傅的草屋前,只見房門大開,屋裡沒人,菜園裡也沒人。連喊了幾聲也沒人答應,哪兒去了?鍾岳峰正感納悶,忽然,下意識心生警惕,感覺身後有涼風拂來,自修習了少林內功以來,神識更加靈敏,身隨意動,縮頸往前一躍躲過一旁,回頭一看,智信師傅手持扁擔笑嘻嘻站在身後。
「好小子,功夫進步不少嘛,拿到冠軍了。」
鍾岳峰尷尬地笑了笑道:「讓師傅失望了,把個冠軍給弄丟了。」
智信詫異地問道:「還有功夫比你強的少年高手嗎?江湖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鍾岳峰把比賽的情況給師傅說了一遍。智信釋然:「原來如此,虛名如浮雲,風吹浮雲散,此等虛名不要也罷;其實,你此行收穫也不小呀,別人得到了冠軍的虛名,而你不但增長了功夫和見識,更多了一份胸襟和氣度,你該明白世事如棋局總是與理想有出入的,而且,成長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的。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
「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我想到外面去看看,多學些東西,多幹些事情,多掙一點兒錢。」鍾岳峰有些神往地道。
「是該到外面去闖蕩一番了,一輩子賣豆腐不行啊,可惜再也吃不到這麼好的五香豆腐乾嘍。」智信師傅遺憾道。
鍾岳峰忙道:「師傅,您放心,我雖然不能常來看您,但是,豆腐乾是不會斷貨的。」
「哈哈,師父不是這意思,師傅也準備到外面去了。少林寺組織僧人到外面去弘揚佛法和傳授少林武術,老和尚靜極思動,也要出去走走了,置身滾滾紅塵,修煉真性才能成正果呀,四海雲遊無歸期,咱們師徒再見難嘍。」
鍾岳峰聽到這裡楞住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突然了,想到與師傅一旦分別,天南海北的相見可能真的遙遙無期了,心裡著實有些捨不得;可是又為師傅高興,幾十年隱居林泉,雖然清靜與世無爭,可到底是人生的一大遺憾啊,現在終於肯去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了。師傅不虧是高僧,把出世和入世都當作了修行。
智信正色道:「師傅希望你今後要謹記少林的俠義精神,大千世界繁雜,江湖人心險惡,希望你能夠獨善其身。師傅最後送你一句話:錚錚鐵肩擔道義,凜然正氣滿乾坤。」
鍾岳峰鄭重地點了點頭。師徒二人又聊了好久,鍾岳峰才戀戀不捨的告辭,他走了好遠回頭仍看見師傅在門前頻頻揮手。
鍾岳峰回去的路心情就有些沉重,長這麼大第一次嘗到了離別的滋味,想起幾年來與智信師亦師亦,早已生出一種難以割捨的感情。他不知不覺又走到幾年前遭遇野豬的樹林,靜謐的林子裡只聽到鳥兒清脆的鳴叫聲。回想起當年那驚險的一幕,鍾岳峰仍覺得驚心動魄。
漫漫的山路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在路行走。其實,人生有很多時候都需要一個人走下去,有很多困難都需要一個人去獨自面對。鍾岳峰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經歷,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這些道理。他終於完成了成長道路的又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