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岳峰昨晚雖然沒有睡好,第二天他仍然起了個大早。他跑了好幾里路精神飽滿地趕到中岳武校的時候,武校學生的晨練剛剛開始,他在練功場找到了陳小虎,他正在和幾個小子一起躲在一邊看幾個女生練武。女孩子練拳腳確實好看,颯爽英姿中又顯婀娜柔美,有些動作又極具誘惑,踢腿劈叉、挺胸扭臀端底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幾個小子在一旁評頭論足,不是評論女生的功夫如何,他們關注的是誰的胸大,誰的屁股渾圓。鍾岳峰有些好笑,悄悄地走過去冷不丁地拍了陳小虎一下。
陳小虎一哆嗦,回頭看見是他就特別高興:「走,吳教練吩咐你來了就把把豆腐挑到學校的大食堂去。」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女孩子的某一部位收回來,領著鍾岳峰徑直去了。
那個學校那個胖師傅沒有像往常那樣橫挑鼻子豎挑眼,他一邊讚著豆腐細白水嫩,一邊很爽快地付了錢。鍾岳峰感激地沖人家一個勁兒地道謝。
陳小虎沖胖師傅笑嘻嘻道:「胖大爺,這可是吳教練的親戚,以後您可要多照顧點兒。豆腐這東西是高蛋白食品,今後咱們可要天天吃頓頓吃,清燉豆腐,油炸豆腐,麻辣豆腐,醬豆腐,小蔥涼拌豆腐,南方的風味和北方的特色您老準定都會做,您看看我這說著說著口水可都淌下來了。」
「你這混小子,想忽悠我嗎?你們教練是山東人,在這兒啥時候有了一門親戚?吳教頭昨晚單一跟我說過這事了,還送我兩瓶杜康老窖呢,這個小猴子是他看中的徒弟,家裡情況我也都清楚了,該照顧咱照顧,這些小事算啥。不過我要是頓頓做豆腐,你小子背後還不得罵我。」胖師傅一邊說一邊伸出油膩膩的手去抓陳小虎的耳朵。鍾岳峰聽吳教練這麼用心,心裡的感激之情自不待言。
陳小虎頭一縮才躲了過去,不提防另一隻耳朵被擰住了,他呲牙咧嘴地叫起來:「哎喲,輕點兒,敢情您老想把耳朵撕下來紅燒還是涼拌?您的身手還挺不錯嘛,廚房裡練出來的功夫。」
「哈哈,你小子好好練,在咱武校裡只怕連耗子都會幾手功夫。」
「哈哈,敢情您老這是練的耗子功呀。」陳小虎沖胖師傅吐了吐舌頭,拉著鍾岳峰一溜煙跑了.
中岳武校的校園依山而建,佔地數百畝,除了那個超大的運動場之外其它的練功場館也一應俱全。鍾岳峰好多的地方都沒有去過,一邊走一邊聽陳小虎指指點點介紹學校的各處設施。
現在快放暑假了,武校的文化課已經考完試了,所以校園裡到處都有學生在自由活動。樹蔭下有扎馬步的頭頂了一碗水,穩噹噹的不溢出一滴;單槓有倒掛金鐘頭朝下在看的,功夫套路種類繁多,練功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門。
鍾岳峰看得有趣,一路走來,一路東張西望地看個不停,初見教練的緊張和拘謹不知不覺消失了。
吳教練正在散打館指導散打班的學員們練功,其中有兩個正在拳來腳往地對打,一位正是昨天敗於陳小虎的綠發小子魏昌武,他出拳依然迅捷有力,不過中規中矩地沒有了昨天的狠辣,可能是有吳教練在場的緣故,他就不敢過於張狂。
吳教練看到鍾岳峰和陳小虎二人走了進來馬拍手叫停,示意大家自由練習,說完轉身朝二人走來。魏昌武也看見了二人,就揚起拳頭示威地晃了晃。陳小虎伸出小拇指衝他彈了一下回頭對鍾岳峰道:「那小子叫魏昌武,聽說他爸是個大老闆,仗著家裡有幾個臭錢特別囂張,整個就是一個豪門逆子。」
「我看他的身手還不錯嘛,要不是你小子皮厚肉粗還不一定是人家對手呢。」鍾岳峰戲謔道。
「皮厚肉粗?我練的那可是鋏布衫,可是正兒八經的硬功夫,就他那幾手花拳繡腿那可是麻繩穿豆腐提都甭提。」陳小虎忿忿道。
吳教練已經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
鍾岳峰忙不迭地衝他鞠了個躬道:「吳教練,您好。豆腐全賣給食堂,真是謝謝您。」他對吳教練幫自己心裡充滿了感激之情。
吳教練拍了拍鍾岳峰的肩膀示意二人跟他走,他把二人領進隔壁一間教練休息室裡,這才和藹地對鍾岳峰說道:「你的情況我都聽陳小虎說了,你本身的體格挺好,很有練武的天賦,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我的一點經驗教給你,你什麼時間有空就什麼時間來,我已經跟食堂的師傅說好了,每次來就有食堂包銷你的豆腐,也不誤你幫家裡幹活掙錢,你看怎麼樣?」
陳小虎在一旁歡欣雀躍,大聲道:「小峰,不,師弟,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快行拜師禮,今後你可是我正兒八經我師弟了,拜完了師傅,再來拜見我這個師兄,要多磕幾個頭。」
鍾岳峰被窘得滿臉通紅扭扭捏捏地不知如何是好。
吳教練見了也笑起來,今天覓得一個練武奇才心裡也著實得意,大凡世的伯樂都是樂見千里馬的。他一改平日在學生面前嚴厲的面孔很隨意地說:「別聽陳小虎瞎嚷嚷,他可能影視劇看多了,都什麼年代了拜師還磕頭。」他接著又正色道:「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你們將來能不能成材還要靠個人努力,我希望我不會看走眼。」
鍾岳峰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他聽出了教練話裡的殷切期望。雖然說是名師出高徒,今天也拜了名師,但要成為「高徒」終究不會是輕而易舉的事,總要付出相當的汗水,就像他推石磨子一樣,只能一步步地走,一圈圈地轉。此時鐘岳峰年少的心裡充滿了激情,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練功,決不辜負教練的厚望。雖然他這時並沒有想著能成為武學宗師或者能夠比賽奪冠,他或許只是出於少年人天生的崇尚俠義武道,更兼是受了少林寺千年武學之風熏陶的緣故。
光陰荏苒,轉眼間鍾岳峰已經跟吳教練學功夫已兩個多月了,他比以前更忙碌了,幾乎每天都要抽空子去接受吳教練指導,尤其是在暑假期間吳教練有更多的時間指導他。如此一來他並沒耽誤生意,武功更是突飛猛進。有了名師的指導,再加能和師兄弟們對練切磋,他的實力很快就超出了那些武校的正規生。
已經是晚秋時節了,嵩山早已是草枯葉落一派蕭索景象,蒼茫的山峰雖然少了些許盎然的生機,卻更顯得巍峨雄峻,那些松柏也更見精神。
鍾岳峰見還有一點豆腐沒有賣完,他決定到前面那個集市去賣,他不能老是豆腐買食堂,雖然豆腐在別處賣不完只要挑到中岳武校胖師傅都會照單全收,但他更願意靠自己實實在在做生意。
這是一個位於公路邊的集市,規模雖然不大,但是周邊有許多的武術學校,距離少林寺景區也不太遠,因此也十分地繁華和熱鬧。他也經常挑了豆腐去集市去賣。雖然現在時已過午,但集市依然是熙熙攘攘人流不斷。他怕豆腐挑子撞了人,就不敢在人流中擠,只在路邊人稀的地方轉悠。
前邊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人流就像是滾油鍋裡倒進了水一樣炸開了,街道中間霎時就空出了一片場地,場中一群人正在毆鬥。人們都怕波及到都遠遠地躲開了,鍾岳峰反而站在了前面。他放下擔子一看,原來是四五個青年正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被打那人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抱著頭在地滾來滾去,圍觀者甚多卻沒有人敢出面制止,只是在一旁議論紛紛。
鍾岳峰畢竟還是個少年,也沒有經受過這樣的暴力場面,但他看不慣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況且吳教練在他拜的第一天就告訴他練武之人不可恃強凌弱,但要敢於主持正義,就像是那首挺出名的《好漢歌》裡唱的:該出手時就出手。他決定要管一管這件事,或許這個社會有些時候需要以暴制暴。
就在他要前抱打不平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阿彌托佛」,場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位老和尚,正合什道:「諸位施主快快住手!」這老和尚一襲灰布僧袍,枯瘦伶仃的樣子,想是少林寺出來的雜役僧人。
那幾個打人的年輕人一見有人出面攔阻,就過來圍住老和尚,一邊罵罵咧咧地一邊就要動粗。鍾岳峰怕老和尚吃虧急忙走去把老和護在身後,沖那幾人陪笑道:「各位大哥高抬貴手莫與出家人為難,老師傅也是慈悲心腸。」
那為首一人見又出來一個毛頭小子勸阻,當下更是心頭火起,抬手就欲抽鍾岳峰耳光。鍾岳峰看那幾人蠻橫早留了神,見對方一掌扇來,早將頭一縮順勢在那人肘部一托,那人收勢不住一連退了幾步撞在另外一人身。鍾岳峰使的這一下雖不是正式招數但在武術有個名堂,屬於四兩撥千斤那種借力用力的功夫,那人大意之下才丟了面子。
那幾人一見管閒事的毛頭小子有功夫在身,都收起了輕視之心。這少林寺地界歷來都是藏龍臥虎,隨便一個穿開襠褲的娃娃說不定都會幾手少林拳。幾個人惱羞成怒就要一擁而,鍾岳峰也拉好架式準備應戰。這時候警察正好趕過來,那些人見勢不妙撒腿跑了。鍾岳峰也暗暗鬆了口氣,第一次動手跟人打架難免會緊張的,卻又有些遺憾,皆竟是一次難得的實戰練習。
「阿彌托佛,小施主真是俠肝又膽,老衲在此多謝了。」這時那老和尚才走前衝鍾岳峰致謝。
鍾岳峰覺得不好意思,急忙道:「老師傅您過獎了。」
那老和尚忽然彎腰拾起一個袋子,連聲說道;「哎呀,我的臭豆腐乾。」那袋子在地已被踩得不成樣子了,老和尚抖抖索地從袋子裡掏出一團東西,正是本地有名的特產五香怪味豆腐乾,他捧在手裡一付心疼惋惜的樣子著實令人好笑。
鍾岳峰忍住笑意吸了吸鼻子,又掰了一塊放進嘴裡嘗了下,然後笑著說:「老師傅,你這怪味豆腐乾顏色雖然好看,味兒卻不怎麼地道,說是怪味兒我看純粹就是過期變餿的味道,吃了保不準要拉肚子。」
老和尚聽到這裡愣了一下,疑惑道;「老衲吃了幾十年怪味豆腐乾都是這個味道,也從來沒拉過肚子,而且百吃不厭。小施主當不會欺騙和尚,莫非怪味豆腐乾另有怪味嗎?」
鍾岳峰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怪味豆腐乾有多少種怪味,可能是做法不同味道就不同。我就是覺得這個沒我嬸子做的好吃,每次入口味道都怪怪的不同,卻越吃越想吃香味繞口不絕,我每天吃每頓飯都吃可從有沒吃厭過。你看說著就流口水了。」
老和尚聽得兩眼冒光,情不自禁地吞了下口水道:「小施主的話頗含禪理,做法不同味不同,數十年來我就吃這一家做的,從來沒嘗到過別家的咪道,當然就辨別不出味道的優劣。老衲數十年來就貪這口欲,每餐無它飯就不香,如果你家的豆腐確實比這個好吃,那今後就買你家的。阿彌托佛,出家人貪口欲真是罪過。」
「我嬸子做的都是自家吃了,從來就沒有賣過,老師傅是少林寺的嗎?喜歡吃明天我就給你帶一包來。」
老和尚高興地說:「多謝施主了,老衲智信,雖然出自少林卻不在寺裡住,你到後山的草庵裡尋我。」二人就此別過。
鍾岳峰是個做事情守信認真的人,第二天又去賣豆腐時就特意多跑了幾里崎嘔的山路專程給智信送去了怪味豆腐乾。
智信老和尚住在距少林寺幾里遠的一個偏僻山溝裡,一路多虧了幾位僧人的指點才找到那裡。山溝朝陽背風的地方建了兩三間草屋,門前開了一片菜地,籬笆牆圍著,幾隻雞在草地咯咯叫著覓食,看起來有些農家小院的味道。
老和尚正在菜園子裡澆蘿蔔白菜,一看見鍾岳峰來了顯得十分高興,立即招呼他到草屋裡去。草屋裡沒有隔牆其實就是一大間房子,一頭是做飯的灶台,另一頭放了一張木床,中間是一張白茬的飯桌,還擺著一張凳子,整個房間裡就顯得空曠而簡陋。
智信老和尚顧不跟鍾岳峰打招呼,就迫不及待地撕了一塊豆腐乾塞進裡,邊嚼邊搖頭晃腦,而後驚訝地說:「豆腐乾竟然可以做出這種味道來!太絕了,如此美味夫復何求?南無阿彌托佛。」
聽到了智信師傅對豆腐乾味道的讚美,鍾岳峰也格外高興,要知道這可是從一個吃了幾十年的口裡說出來的權威的評定。這時候他心裡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把豆腐乾拿到市場去賣說不準會有很好的銷路,能夠多掙一點錢來補貼家裡,他越想越美,禁不住呵呵地笑出聲來。
「小施主想什麼呢?」智信奇怪地問道。
鍾岳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問道;「老師傅,你說這怪味豆腐乾的味道真的好嗎?如果拿去賣行不行呢?」
「中,中,一定好賣,味道怪得讓人回味無窮呀,老衲先跟你訂貨,做你的第一個顧客,而且是長期的,你得保證不能斷貨,一輩子就好這一口。」智信一聽鍾岳峰的想法比他還高興,如此美味令人百吃不厭。
鍾岳峰連忙道;「老師傅愛吃就好,我保證你每天都能吃到,不過我有一個小小條件您老一定答應我。」
「什麼條件?」智信不解地問道。
「就是今後不要再叫我小施主了,聽起來就像怪味豆腐乾的味道一樣怪怪的,我叫鍾岳峰,叫我小峰就行。」
「中岳峰,這名字好聽又氣勢不凡。」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哈哈地笑起來。智信打心底裡喜歡這個孩子,但並不是因為豆腐乾,而是這個孩子太可愛了,具有俠肝義膽,且善良誠信,這些品質在當今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猶為可貴,就像這嵩山的山泉一樣清澈純潔,蒼松一樣茁壯挺拔,他從這個孩子身感到一種久違的溫情。
「小峰,我看你昨天出手那利索勁兒一定學功夫,過武術學校?」他隨便向道。
鍾岳峰自見老和尚敢於以弱抗暴後心裡就存了一層敬意,現在經過一番交談更添了幾分親近勁兒,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於是就毫不猶豫地把練武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智信聽了更為驚訝,他早看出這孩子手腳靈動根骨奇佳,想不到鍾岳峰的不凡更出乎他的想像。
幾乎在一剎那間他就做出了個決定,一個改變鍾岳峰一生命運的決定。
「小子,我看咱爺倆特投緣,而且你的豆腐乾我也不能白吃,出家人不能貪便宜,我乾脆把我學的一套『少林養生功』教給你,那咱倆就兩不相欠了。」他說著狡黠地看了鍾岳峰一眼,那神情彷彿就是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
少林養生功?這是什麼功夫?這可是笫一次聽說有這門功夫,鍾岳峰感到納悶.老和尚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嘻嘻說道;「這門功夫旨在強身健體修身養性,練好了可以延年益壽,你看我這身體雖說不能降龍伏虎,但是活八十多歲了依然能肩挑手提百病不生。」鍾岳峰看了他一眼,雖然瘦卻極有精神看起來只有六十來歲,這「少林養生功」果然神奇,練好了百病不生倒也不錯,所以就滿口答應了。
智信一見喜出望外,怕鍾岳峰再反悔就連忙說道:「這功夫容易練,我把練功口訣教給你,只要每天堅持不定時坐禪練功自然水到渠成。」當下從枕下取出一冊手抄的薄本子遞給鍾岳峰,又道:「先回去把口訣背熟了,改天來我再教你依訣練功。」
鍾岳峰本來擔心沒時間來這裡練功,現在一聽說在家「閒坐」便可以練功,暗暗鬆了口氣,想著少林寺極有規矩,就問道:「師傅,有沒有什麼拜師入門儀式?」
智信雙手合什道:「師傅就是和尚,和尚就是師傅。」
鍾岳峰聞聽此言覺得很有禪機不能馬明悟就順著老和尚的話應道:「拜亦是不拜,不拜亦是拜。」說完就趴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智信用手摩挲著鍾岳峰的頭,哈哈大笑道:「好,好,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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