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才來?」遠遠望見林三和環兒嬉鬧著過來,大小姐急急迎上前去,嗔道:「別人都忙的頭暈眼花,反倒是你,最為清閒了。」
「重傷員嘛,受點照顧是應該的。」林晚榮嘻嘻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蕭玉若一眼,由衷讚道:「大小姐,你今天真漂亮。」
蕭玉若聽得心裡歡喜,臉上生暈道:「要你來油嘴滑舌。來的這樣晚,方才徐姐姐邀請我進去賞花,見你沒來,我也只得作罷。」
大小姐原本是一個工作狂人,平日裡忙起經營,是絕不會有功夫想起這些閒事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心有所屬,又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這等花前月下的美事,自然心生嚮往。再加上今日促銷大為成功,就算是犒勞一下自己,進去欣賞一番又如何?
她心裡有此想法,卻不好意思先提出來,見林三臉上嬉笑沒個正經,忍不住暗哼一聲:這死人,如此這般時候,平時的機敏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林晚榮何等眼力,見大小姐神情扭捏,眼神不時往相國寺裡面瞟去,哪還能不明白,心裡卻是暗自好笑。真的是春天來了,連大小姐都開始思春了。
他哈哈笑了一聲,招呼道:「宋嫂,這發放贈品之事你就幫忙照應著吧,我與大小姐進寺裡走走——不要誤會,我們是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大主顧可以聯絡一下感情的。唉,如此賞花盛事,我卻一心想著工作,實在是忠良淑德、世之典範啊。」
「去吧。」宋嫂笑道:「這裡有我照看著就行了,你和大小姐好生玩耍一番。這幾日,可是忙壞了她了。」
品香會,林晚榮只是負責出出主意,動動嘴皮子。雖然很有技術含量,但剩下的瑣碎之事,全由大小姐和宋嫂安排。如此大規模的促銷,又沒有經驗,要準備的事情多多,著實把大小姐忙的夠嗆。
蕭玉若臉上一紅,強辯道:「是林三這人想偷懶,我才不要去呢——喂,你不要拉我。」
宋嫂望著二人的身影,忍不住搖頭微笑,但願林三與大小姐能有一個好的結果吧。[天堂之吻]
兩人進了相國寺大門,便覺一陣暖意撲面而來。寺中遊人穿梭,熙熙攘攘,竟比寺外還要熱鬧幾分。林晚榮心裡奇怪,這相國寺賞花會便有這麼大魅力麼,怎麼感覺像是整個京城的人都湧到這裡來了?
望見大小姐微微薰紅的臉龐,林晚榮笑道:「這寺裡莫非有火爐麼,怎麼比外面還要暖和?」
大小姐好笑的看他一眼:「你這人平時精明無比,事事都清楚明白,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相國寺後山便有一汪大的溫泉,氣候舒適,四季如春。那寺裡的花園受溫泉灌溉,在初春時節便能百花盛開,蔚為奇觀,這便是相國寺賞花會的來歷。要不然。這等時節,你到哪裡去欣賞如花美景呢。」
原來是這樣啊,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難怪這賞花會如此的興師動眾,原來這裡是京城第一春。不過那溫泉落在和尚廟裡,著實暴殄天物,若是落在蕭家大院,老子發明些三點式和丁字褲,每日與兩位小姐鴛鴦戲水,何其美哉。
相國寺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因為獨特的溫泉氣候,寺中的後花園更是天下聞名。
兩個人自相識以來,還未曾有過如此輕鬆相處的時刻,漫步寺中,無拘無束,說些大小姐心驚肉跳的肉麻話,直把蕭玉若逗得小臉通紅,心裡狂跳,想要罵他,眼中射出的,卻全是水般柔情。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後花園,還未走近,便有一陣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寒香飄了過來。
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圓形的拱門立在眼前,門上正中兩個大字——梅園。
大小姐見他發愣,便笑道:「又不知道了吧?這相國寺裡依花而分,最出名的是梅園、桃園、蘭園和牡丹園。這才是第一個呢。」
梅乃四君子之首,素有高潔雅名,乃是文人墨客賞花的首選。穿門而入,兩人便沒入一片梅花的海洋裡。
那枝上梅花點點,紛紛復復,紅的如火,白的似雪,粉的像霞,處處皆有花香,五彩繽紛,美不勝收。園子裡人聲歡騰,麗影穿梭,好不熱鬧。
大小姐臉上一片歡容,驚喜的叫了一聲,嬌軀一扭,便急急衝入落英叢中,點點梅花映著她秀麗的臉頰,無比的嬌媚。
平日那樣嚴肅認真的大小姐,難得露出這樣小女孩般甜美的笑容,林晚榮心裡一熱,急急追上去笑道:「大小姐,你這樣好興致,不如我們做個採花的遊戲吧?」
「什麼採花遊戲?」大小姐停住腳步,奇怪問道。
「這採花遊戲,說起來很簡單啊,看清這樹上最高的那一枝梅花沒有?要麼,我抱住你將那花枝採下來,要麼你抱住我採下來,怎麼樣,是不是簡單之極?」
「你這壞蛋,整日腦子裡就沒點別的念頭?」大小姐羞澀的哼了一聲,臉上浮起一抹紅暈。每日聽他胡說早已有了免疫力,更是成了習慣,一天不聽他說話,總覺不適應了。
大小姐扶住眼前一棵梅花樹,見那樹幹乾枯,曲曲折折盤旋而上,粉紅的花朵沾染著點點水珠,似是初承雨露,艷麗非凡。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摘下一隻梅花握在手上,輕輕吟道:「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春。」
「好濕,好濕,真是好濕。」林晚榮拍掌笑道:「大小姐這是想念金陵了麼?趕明兒個天氣暖和了,便把夫人也接到京中來,了卻大小姐一番思念就是了。」
大小姐瞥他一眼,笑道:「隨便做做,哪是什麼好詩,偏你最會說話。你說好詩,那你便也作一首梅花詩來聽聽。」
「梅花啊,這個好說,我不僅會做梅花詩。還會做杏花詩呢,你信不信?」林晚榮笑著道。
「你這人別的不擅長,就數吹牛天下第一。」大小姐捂唇笑道,身如花枝般顫抖,那美艷的韻味,竟勝過了滿園的花朵。
見她粉面桃腮,春意濃濃的樣子,林晚榮心裡一熱,拉住她小手,湊到她耳邊騷騷一笑道:「因何(荷)而得偶(藕),有幸(杏)不須媒(梅)。大小姐,這詩好不好?」
這壞蛋。大小姐心中甜蜜,輕嗯一聲,急急低下頭去,臉上那抹粉紅,直把枝頭的紅梅都比了下去。
「蕭家妹妹,蕭家妹妹——」一個女子聲音響起,大小姐一驚,急忙甩開了林三的大手。
梅花樹下閃出一個俏麗的身影,拉住蕭玉若笑道:「怎地,等到你們家那林三了?」
蕭玉若臉上一片羞赧,也不知方才自己二人的情形有沒有被她看到,急忙道:「徐姐姐,你在說些什麼呢,我聽不明白。」
這徐芷晴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破壞老子與大小姐的情致,林晚榮心裡惱怒,只是見她與大小姐說話,模樣甚是親熱,也不好發作,只得忍了下來。
「徐姐姐,你們都游過這花園了麼?」蕭玉若心中有鬼,便開口問道,轉移徐芷晴的注意力。
「我也是方才進來,葉兄與田兄見這梅園精緻幽雅,正在那邊斗詩呢。我聽著無趣味,便過來尋你說話。」徐芷晴淡淡笑道。
林晚榮聽得也是奇怪,這徐芷晴不是全能通麼?怎麼聽那葉兄和田兄吟詩卻覺沒趣味呢?
正說話間,葉雨川與田文鏡已經走了過來,田文鏡見了大小姐,急急湊過來笑道:「蕭大小姐來的正好,我與葉兄斗梅花詩,便請大小姐做個評委吧。」
大小姐眉頭一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林晚榮卻是心裡明白,這哪是斗詩,分明是在大小姐面前賣弄呢。
「東風才有又西風,群木山中葉葉空。只有梅花吹不盡,依然新白抱新紅。這是田某方纔所做新詩,請蕭小姐品鑒一番。」田文鏡不待大小姐說話,便急急將那詩詞念了出來,殷切望著大小姐,期待得到一絲讚許。
葉雨川也望了徐芷晴一眼,含笑道:「眾香國裡人來去,花信風中鳥倒懸。更喜水光相映發,橫斜疏影托波來。」
林晚榮將兩位公子的神色看在眼裡,姓田的明顯在追求大小姐,姓葉的也對徐芷晴有意,好嘛,沒老子什麼事了。他突的哈哈笑了兩聲道:「好濕兩首,勝過喝酒,好濕,好濕啊!」
田公子當日便是折在他手下,聞言頓時狠狠瞪了他一眼,葉公子則明顯高人一籌,只淡淡掃了他一眼,微笑不語。
大小姐笑了笑道:「兩位公子高才,小女子自認不如。這詩便不評也罷。」她一句話便推脫了,田文鏡眼裡閃過一絲深深的失望,葉雨川卻把期冀的眼光望向了徐小姐。
按說這兩位公子的賞梅詩都是做的不錯,徐芷晴這種才女應該讚賞才對,哪知她微微搖頭道:「葉兄,田兄,你們這詩非是做的不好,論起寫景,這兩首堪稱一絕。只是古人有雲,文以載道,詩以言志,這兩首只為應景而作,論起意境,卻還差了些。」
原來如此,林晚榮點點頭,這位徐小姐自己有「深度」,當然也喜歡有深度的人,可惜啊,老子再怎麼深造,也比不上她的深度,林晚榮嘿嘿直笑,在徐小姐身上巡視一圈,目泛淫光。
徐芷晴說話直白,那兩位公子卻不見著惱,只是深深一恭道:「謝徐小姐指點,雨川(文鏡)受益匪淺。」
蕭玉若見兩位公子對徐芷晴如此尊重,便促狹一笑道:「徐姐姐,你既有興致,那不如也做首梅花詩,讓小妹也見識一下,何謂景色與意境雙得?」
「正是,正是。」田文鏡拍著手行到大小姐身邊,道:「蕭小姐所言,正是文鏡心中所願。」
願,願,願你媽個頭啊,見那田某某如此親近大小姐,林晚榮心中光火。一閃身,正擋在大小姐身前,對著田文鏡皮笑肉不笑的道:「田兄所願,亦為林某所願也——田兄,幾日不見,你好嗎?你小弟弟好嗎?老夫人和二姨太都好嗎?」
這傢伙竟然知道吃醋,大小姐心裡又是甜蜜又是好笑,卻乖巧的躲在他身後,任他為自己遮風擋雨,心中柔情萬種。
田文鏡哼了一聲,懶得答他話語。徐芷晴蓮步輕搖,走了幾步,緩緩念道:「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華。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這幾句景色幽暗,卻是借物傷懷。用在徐芷晴身上再合適不過。
七步成詩,這丫頭還真是有幾分才氣啊,再聯想她學習阿拉伯數字時舉一反三的迅捷思維,林晚榮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
「好詩!」田公子和葉公子同時叫道,臉上滿是敬佩之色,蕭玉若拉住徐芷晴的手道:「姐姐,你通天曉地,經綸滿腹,如高山仰止,真叫小妹佩服不已。」
徐芷晴一歎道:「叫妹妹見笑了。這詩詞之事乃是盛世之花,只為娛人娛己,若是興在亂世之中,便是禍國殃民啊。」
「說的好!」林晚榮豎起大拇指讚道。這丫頭倒和我的觀點一致嘛,他忽地想起了與青璇第一次相見時地辨論,亂世唱盛歌,非民之罪,乃國之誤也。
徐小姐的意思,葉、田二位公子自是聽得出來,他們不敢反駁徐小姐,但是見林三發言,卻再也忍不住了,田文鏡瞪了林晚榮一眼,哼道:「此地哪有你插話的份,還不快快滾到一邊去。」
林晚榮還未說話,大小姐已怒道:「田公子,我家林三說話,卻也輪不到你插嘴。」
田公子一愣,大小姐臉上卻是羞紅,望見林三正對自己微笑,便伸出小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徐芷晴好奇望了林晚榮一眼,笑道:「原來如此,蕭家妹妹,你眼光倒著實獨特。林三,你除了猜謎算數,竟還有如此手段,倒叫人小看了。」
靠,老子手段多著呢,你要不要每樣都嘗嘗,林晚榮心中暗自哼道,只是大小姐這一番維護,卻讓他從頭爽到了腳。
那田文鏡臉色一變,也顧不得風度,便自拂袖離去,葉雨川拉了幾下,竟是沒有拉上,只得無奈地望了徐芷晴一眼道:「徐小姐,田兄他——」
徐芷晴不以為意的一笑:「去便去了,田兄這般與人計較,卻也不是君子所為。不過——」她望了林晚榮一眼,笑道:「林三,蕭大小姐這般照顧於你,你是否該當有所表示呢?也不為難你,今日既是詠梅花,那你便也做上一首,就當是謝蕭家妹妹賞識了。」
「做濕?我不太會唉。」林晚榮謙虛道,大小姐倒是瞪了他一眼,你為那洛凝小妖精勇奪金陵賽詩會魁首,為我做一首便不行了?一碗水要端平!
徐芷晴也不說話,笑望了大小姐一眼,看她如何處置。蕭玉若心中一陣惱怒,臉上卻是泛起一片紅霞,狠狠跺腳哼了一聲。
唉,這是只愛吃醋的母老虎啊,林晚榮嘻嘻一笑,指著徐小姐和蕭玉若,笑道:「放眼皆美女,蓮步玉顏霞。」
葉雨川差點笑出聲來,這是什麼詩啊,狗屁不通,也不知道這小子當初是怎麼蒙對徐小姐的燈謎的。大小姐也是心中忐忑,這壞蛋不是突然變傻了吧。
「紅唇腮邊露——」林晚榮指著蕭玉若和徐芷晴嫣紅的小臉,微笑道:「——點點是梅花。」
死人,就喜歡玩弄玄虛,嚇死個人了,大小姐臉上羞臊,心中卻是驚喜。這首詩,前三句都是垃圾,最後一句,卻將垃圾變成了金子,實在是絕佳的點睛之筆。
徐芷晴淡淡一笑,這詩雖然有些意思,卻也不過是個遊戲之作,與那詩以言志的境界相差甚遠,林三便只有這個本事麼?
望見她嘴角那抹輕笑,林晚榮自然知道被人鄙視了,媽的,我要淫起好濕來,十個你也抵擋不住,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他也不去辯解,對著大小姐打了個勝利的手勢,偷偷來了個飛吻。
徐芷晴雖是女子,卻頗有大將之風,淡然處世的態度,便是男子也學她不來。去了一個田文鏡,便剩下兩男兩女,林晚榮老老實實的走在大小姐身邊,想起蕭玉若剛才的那番情意,忍不住在她耳邊輕道:「大小姐,等晚上回去,我給你淫一手好濕,嘿嘿。」
園子中賞花之人絡繹不絕,徐芷晴和大小姐似乎根本沒有受到田文鏡之事的影響,二人手拉著手,逛完了梅園逛桃園,倒似一對嫡親的姐妹。
在桃園裡行了幾步,兩個女子正說著話,卻聽園外傳來一陣大笑聲,一個魁梧的身影在眾人擁繞下,緩緩走了進來。
「誠王!」徐芷晴眉頭一皺,輕聲說道。林晚榮急忙扭頭看去,只見這人長眉闊目,體格雄偉,正是方才遠遠見過的誠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