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商量事情?」林晚榮奇道:「這可太要緊了。洛小姐,咱們改日再聊,現在我得與蕭大小姐商量大事去了。」
洛凝忍住笑道:「林大哥,你忙你的大事去吧。不過他日你若有空閒,能不能給我講講十萬個為什麼。」
「好,我一定蒞臨指導。」林晚榮大咧咧說道。洛凝掩唇一笑,再不說道了,只看著他與郭無常一起向外走去。
「奇怪啊,洛小姐好像有點變了。」表少爺走了幾步,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變什麼?」林晚榮奇道。
表少爺搖搖頭道:「不知道,是直覺。」
拉倒吧,你和她很熟嗎?還直覺!!林晚榮呵呵一樂,沒有說話。
大小姐已坐在小轎裡等他們,見他二人來了,也沒說話,悄聲吩咐道:「起轎。」軟轎便晃晃悠悠向遠處行去。
林晚榮翻上黑馬跟在轎後,心中奇怪,不是談大事麼,大小姐怎麼一言不發就走了?他拍拍郭無常道:「少爺,大小姐不是說有事跟我商量麼?」
表少爺也愣了一下道:「是啊,表妹方才看你與洛小姐說話,便讓我去尋你,說是與你有要事相商。具體商量什麼事情,也沒和我說起,我還以為你知道呢。要不,你問問表妹吧。」
我知道個屁啊,大小姐今天的心思有點不對,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月的週期到了,這個時期的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老子還是離得遠一點的好,她要真有什麼重要事情,自然會和我說的。
三人便成了三個悶葫蘆,直往前行去。
行了一陣,轎子裡忽然傳來聲音道:「表哥——」表少爺急忙應了一聲。
大小姐道:「你先行一步,回去稟告娘親,就說我今日有些乏了,接收陶家店面的事情,就讓管事們商量著辦就行了,不用事事都向我稟報了。」
哦,難得見大小姐主動放下工作,看來今天心情的確是不太好。
表少爺聽話得很,得令後騎馬飛奔著去了,比去妙玉坊還要積極。
蕭玉若吩咐間,轎子已在路邊停下,正靠在玄武湖邊上。暮色垂垂,冷風中傳來碧波輕輕拍打岸礁的聲音,遠處幾隻游弋的花船已掛上紅色的燈籠,遠遠望去,星星點點,猶如晴朗夜空中幾顆黯淡的小星。在這將黯未黯的暮色中,一切都顯得朦朧而又昏沉。大小姐俏立岸邊,呆望著湖水,一言不發。
見蕭玉若停步不走了,林晚榮只得下馬,氣氛一時有點壓抑。他鬧不清大小姐在想什麼,只得訕訕道:「大小姐,方才聽表少爺說,你有事情和我商量,不知道是什麼要緊的事?」
大小姐頭也不回,幽幽說道:「是麼?方才見你與洛小姐相談甚歡,我也不忍打攪你們歡聚,一來二去便忘了是何事情了。」
林晚榮一暈,我靠,這也是理由,虧你想得出來。大小姐又道:「林三,你和洛小姐相識多久了,是如何相識的?」
汗,查戶口麼。林晚榮笑著道:「大小姐,你可不要誤會了,我和洛小姐清清白白,什麼事情也沒有,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她比君子還要君子。」呸呸,我他媽什麼時候成君子了,這個職業太高尚,不適合我。
蕭玉若聽他說大話早已習慣了,逢話聽五分,望他一眼,輕道:「我只是問你與她是如何相識的,哪裡要你說什麼君子不君子的,再說了,你要是君子,那陶家就是孔聖人了。」
這話不錯,我從來就不當君子,林晚榮絲毫不怒,笑道:「我和這洛小姐相識平凡得很,乃是當日在巧巧家裡認識的,也無任何特別之處。」當下,便揀著些重要的事情講了,他是出了名的避重就輕,與洛凝有曖昧嫌疑的事情一律避過,只說和她衝突的事情。
大小姐聽完,歎了一聲道:「江堤之上,那許多人面前,洛小姐又是名震金陵的才女,你也不留些口德。」話雖這樣說,她臉上的神情卻好看了許多。
「大小姐,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鐵面無私,剛直不阿,該怎樣說就怎樣說,那洛才女要是不能接受我的批評,也算不上真正的朋友。」林晚榮大義凜然地道,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信了三分,吹牛又不上稅,說幾句又何妨。
大小姐哼道:「你對待洛小姐如此不客氣,但我見她對你卻好得很,事事為你著想,連著得罪小王爺的事情也為你考慮到了,不知道你使了些什麼惡法?」
這些話是洛凝與他當面說的,大小姐就坐在一旁,抵賴不得,他也根本沒想過抵賴,當下無辜說道:「所以說啊,洛小姐這樣的人,是真正的朋友,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撲通」一聲輕響,卻是大小姐蓮足疾點,踢下了一個石子落入河中,似是無意打斷了他的話。
林晚榮見大小姐臉色難看,心道這小妞這樣為玉霜著想,對玉霜還真不錯,便笑著道:「大小姐,你放心吧,我對玉霜是真心的,那個洛小姐眼高於頂,我和她從來都不來電的——」
「什麼叫來電?」大小姐疑惑道。
「哦,來電,說簡單點,打個比方吧,就像你和我這樣,我看著你,你看著我,含情脈脈,這就叫來電——」
林晚榮忙著解釋來電,卻聽大小姐輕啐一口,臉紅過耳,柔聲道:「你這人,胡說些什麼,誰與你來電了。」
汗,林晚榮見大小姐羞澀難當,急忙道:「大小姐莫怪,這只是一個比喻。我和洛小姐不來電是真的,而且她親口對我說過,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我這個人雖然博愛,但目前還沒修煉到濫愛的地步,絕不會插足當第三者的,大小姐放心好了。」
大小姐聽他說話,稀奇古怪。但總算還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的中心思想就是,他和洛小姐沒那回事情。蕭玉若想了一會兒道:「那你要保證,你以後不能和洛小姐涉及兒女之事——」
我靠,你還得寸進尺了。你就算是玉霜的姐姐,也不能這樣瞎扣帽子,還要我下保證,我憑什麼要向你保證?林晚榮搖搖頭正色道:「大小姐,我想你弄錯了。我之所以對你說明洛小姐這件事情,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非向你解釋什麼。也沒必要解釋什麼。拿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要我下保證,那更是無稽之談,你這心思重了些,就算是玉霜,也絕不會這樣說話。」
大小姐聽得又羞又怒,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你,你,你這壞人——」她說不下去了,雙肩激烈顫抖,淚珠沿著晶瑩如玉的臉頰落了下來。
林晚榮本來是有睦看不慣她的傲氣,見她此時哭得厲害,聲音哽咽不止,就像是受了最厲害地欺負,哪裡還有平日裡堅強孤傲的女強人樣子。大小姐哭泣之下,落淚三分。如梨花帶雨,海棠含露,說不出的嬌媚動人。
我靠,哭也能哭得這樣楚楚動人,這不是在勾我的魂麼。媽的,老子又不是柳下惠,林晚榮心裡急跳了兩下,忙偏過頭不去看她。
大小姐見他看都不願意看自己一下,心裡更是悲淒,哭得越發厲害,哽咽著道:「你這壞人,就只會對我說些狠話。我與你說話,難道是害你的心思麼?你這不識人心的壞人。」
要說這大小姐的性子,雖然奇特了些,但是絕對不會害自己的,這一點林晚榮絕對可以確認,就是太好強了,有些認死理。
大小姐繼續哭泣道:「今日宴會之上,你讓那小王爺那般難堪,是誰在為你擔心?還不是我——我蕭家最記掛你,你這沒良心的壞透了的人。」
這稱呼太長,而且聽著不對味,林晚榮從來沒見大小姐哭得這樣稀里嘩啦,比平時的凶巴巴的女強人樣子,不知道要溫柔了多少倍,要是天天看到她哭成這女人樣,那感覺也不錯。心裡突然冒起的這個想法,讓林晚榮嚇了一跳,罪過罪過,大小姐,我可不是詛咒你天天哭啊。
大小姐見他一言不發,心裡越發委屈得慌,哽咽著道:「那小王爺他欺壓你幾句,你便躲一躲就過了,為何還要招惹他,你平日那般聰明,也不知道使到哪裡去了?莫不是專門欺騙那洛凝去了?」
汗,聽前面一句還是很感動的,只是後面一句卻叫人啼笑皆非。大小姐還不知道這個趙康寧與白蓮教背後的關係,以為蕭家不招惹他,他就不會為難蕭家。
可憐的大小姐,你哪裡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啊,我們是早把他惹上了,他就是處處針對我們來的。林晚榮苦笑一聲,不管是蕭家還是林三,自從出了白蓮教的事情之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誰也跑不了誰。
林晚榮忽然正色道:「大小姐,你不要哭了,我和你說些正事。」
大小姐愣了一下,輕道:「什麼正事?」旋即意識到,這一說話,不就認輸了麼,她臉上浮起兩抹暈紅,抹了抹淚珠,鼻孔裡哼出一聲,轉過頭不去看他。
林晚榮歎道:「大小姐,這件事事關重大,除了你我之外,對誰也不能提起,你能不能做到。」
大小姐見他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知道此事必定極為重要,她與林三打打鬧鬧哭哭笑笑這麼長日子了,對他瞭解甚多,小事上這人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大事上卻是處處精明從不馬虎。他既然說是大事,那就的確是大事。
「你要說就說,誰還能摀住你嘴巴不成。」大小姐哼了一聲,臉上陣陣羞赧,方才在他面前的那般哭訴,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所為。
「大小姐,你今日也看到了,不是我主動招惹小王爺,而是那個小王爺盯住了我們。」林晚榮沉聲道:「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見大小姐搖頭,林晚榮接著道:「你還記得,我們被白蓮教擄走的那幾天發生的事情嗎?」
大小姐望他一眼道:「當然記得,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是那陶東成勾結白蓮教,妄想吞併我蕭家財產。」
「大小姐,哪裡有這麼簡單?」林晚榮苦笑道:「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擄了你不算,為何還要抓了我?你知不知道你被困的時候,我又遇到了什麼?」
白蓮教為什麼要擄走林三,這一直是大小姐心中的謎團,她一直以為林三也不知道,沒想到他卻比自己清楚了許多。
林晚榮將那幾日遇到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與大小姐講了一遍,大小姐越聽越心驚,早已忘了與他鬥氣,驚道:「林三,他們那日帶走你,就是為了要你手裡的香水配方?那你當日不是受了很多苦?他們是不是折磨你了?」
總算大小姐還有些資本家的良心啊,林晚榮見她臉上淚痕未乾,偏又神情執著認真,顯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美態,忍不住心裡一蕩,笑道:「是啊,他們狠狠打我,狠狠揍我,要不是想著大小姐美貌如花天下無雙,我就差點要招供了。」
大小姐白他一眼道:「你這人,別人都在擔心你,你還說些沒邊的話。」她沉默一陣,忽然望著他,幽幽一歎道:「你以後莫要再做這般傻事了,他們要配方,你便將配方給他們好了,頂多咱們不賺銀子,只要人在,比什麼都好。」
這話聽著暖心,林晚榮點點頭笑了笑,心道,交了配方就等於把小命交到了別人手裡,傻子才交呢。
「後來的你就知道了,青璇及時出現,救了我們。」林晚榮不便說出秦仙兒,便將所有功勞都歸到了肖青璇身上。
大小姐思考一會兒才道:「林三,你是懷疑那小王爺——」
「不是懷疑,是肯定。這位寧小王爺,便是隱藏在陶東成背後的主子。」林晚榮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