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注視他良久,緩緩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公子,你是什麼時候學了武功?我怎的不知道?」
林晚榮笑了一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嘿嘿道:「秦小姐,你怎以在這裡?」
秦仙兒美目一紅,道:「我不在這裡,卻在哪裡?兩日不見,公子竟然有了一身卓絕的武藝,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她心中的吃驚自然不用說了,那日相救之時,他還沒有武功在身,怎麼僅僅過了幾日功夫,他便擁有了一身高絕的功力?
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卻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事確實有點匪夷所思,難道說是雙修來的功夫?
秦仙兒看他面色為難,歎了口氣、幽幽道:「既然公子不願意說,仙兒怎敢勉強?見公子有如此功力足以自保,我也放心了。」
林晚榮點頭道:「秦小姐,這事一言難盡。倒是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秦仙兒看他一眼道:「當日我返回井中之後,尋你不著,甚是擔心,這幾天一直在憂心公子的處境,沒想到你早已經化險為夷了。公子,當初你是怎麼出去的?」
林晚榮心中有些感動,想想秦仙兒身處白蓮教中,卻要來救助自己這個白蓮教的敵人,不僅如此,還要想盡辦法找到借口來尋找自己,這份情意可謂深重了。
「當日,我是被一個朋友救走了。」林晚榮知道秦仙兒與肖青璇不對路子,便隱去了肖青璇的姓名。
秦仙兒忽然歎了口氣道:「公子你何必瞞我,如果我猜的不錯,你那朋友,便是肖青璇吧?」
林晚榮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秦仙兒冷哼了一聲:「那狐媚子身上用的香粉甚是獨特,聞了一次,便再也忘不掉。我一返回井中,便聞到了那種味道。不是她還有誰來?」
林晚榮大汗,她說的青璇身上的獨特的水粉,大概就是林晚榮送給肖青璇的茶莉香水了,這種味道的確很獨特,而女人對水粉都是很敏感的,這個秦仙兒竟然能憑著殘留的淡淡餘香。就能找出肖青璇來,女人的想像力確實不可小看啊。
見林晚榮吃驚的神態,秦仙兒便知道自己所猜不差,哼了聲,咬牙道:「我知道便是那狐媚子。哼,她倒是好手段,竟能尋到那個地方。我去救你,她卻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後,趁機助你脫困,也你留下了更深的印象。這般偷偷摸摸的佔便宜。不是與我作對,又是什麼?」
暈倒。這個秦仙兒還真是小孩子邏輯啊,不過也挺可愛的,林晚榮哈哈一笑道:「哪有你想的這麼誇張。青璇是怕我在那裡有危險,便帶我出去的,她還說要好好謝謝你呢。」
秦仙兒望他一眼,輕道:「公子,你莫要杜撰了。她要是能謝我,那便是日頭從西邊出來了。哼,她這樣與我爭奪,我定要殺了她。」
這也不知是她第幾次提起要殺肖青璇了,林晚榮聽得麻木了,歎道:「仙兒。你和青璇真的有這麼大的怨恨麼,時時刻刻不忘要殺她?」
秦仙兒搖頭道:「公子,你不明白的。我師傅與她師傅,是多年的對頭,我與她,天生就不能共處,何況她又搶我的——」她臉紅了一下,偷偷看了林晚榮一眼,話幾卻沒說下去。
林晚榮裝糊塗道:「即便是兩家有仇,你也不用天天記掛著要殺她啊。我看青璇待你很好,也沒見她處處要殺你啊。」
秦仙兒淒慘一笑:「那是她假仁假義,她師縛與她便都是這種性格。」
肖青璇已經是林晚榮老婆,聽秦仙兒說話如此不客氣,林晚榮忍不怒道:「仙兒,你不要隨便編排青璇,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素仙兒眼中淚珠打轉,緊咬著嘴唇道:「公子,你便是如此看我麼?那肖青璇在你眼裡,便是如此高尚,別人罵她不得麼?」
林晚榮心道,她是我老婆,你罵她不就是罵我?
見秦仙兒神色淒慘,眼中淚珠泫然欲泣,想想她對自己的一片真心,也不忍心過於責怪她,便道:「仙兒,這個世界上不止是殺人,有別的很多快樂的事情。便如我們在妙玉坊中,每日說些詩詞唱些小曲,那味道不也好的很麼?」
秦仙兒歎道:「那是與公子在一起說話,才有那等興致,若是遇了外人,哪能聽到我隻言片語。公子,仙兒本是白蓮教的妖女,這才是仙兒的真實性格,公子是不是很討厭我這性子?」
老實說,秦仙兒這種性格,還真是與眾不同,很有挑戰性。
見林晚榮沉默良久不說話,秦仙兒苦笑道:「我知道公子不喜歡我這性格,其實,我這性子也不是天生的,只不過經歷了慘事才會變成這樣。」她語調幽幽一轉道:「公子,如果仙兒不是白蓮教的妖女,而是另外的身份,你會不會喜歡我呢?」
「什麼身份?」林晚榮下意識的問道。
秦仙兒咬咬牙,輕聲道:「便譬如,我是這皇帝的公主,你會不會喜歡我?」
「公主?」靠,別開玩笑了,你這種性子如果能當公主,那我便是太上皇了。見素仙兒臉上神色又酸又苦,林晚榮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這個白蓮妖女,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秦仙兒見他臉上難以置信的神色,便咯咯笑出聲來:「我是與你開玩笑的。我這白蓮教的妖女,干的便是和朝廷作對的勾當,又怎麼可能是皇帝的公主呢,我這是與公子說笑呢。」她話一說完,轉身輕咬紅唇,淚珠兒簌簌落了下來。
這丫頭,也著實太有性格了些,林晚榮心裡還有些心疼。便拉住她小手道:「仙兒,你莫要這樣說。你這樣美麗溫婉的女子,不管什麼身份,都會有人愛的。」
「當真?」秦仙兒抬起頭來驚喜地道。
林晚榮鄭重點點頭,秦仙兒臉泛紅暈,羞澀道:「謝謝公子。那公子,你能不能只喜歡仙兒一個人?」
林晚榮臉色一變。只喜歡你一個?那青璇怎麼辦,巧巧和玉霜怎麼辦?
秦仙兒見他神色,便已知道這事不可能,眼中閃過一絲怒光,小聲道:「既是如此,我便把她們都殺了,看你去喜歡誰?」
她這話聲音雖輕,林晚榮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心裡頓時一涼,冷冷看了她一眼道:「秦小姐,你既是如此說,我便與你沒有什麼可談的了。若是有人敢傷害我喜歡的女子,我就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心裡激怒之下,揮起一掌。竟是一拳將牆上青磚砸出了一個窟窿。
秦仙兒心裡吃驚,幾日不見,他功力竟高到了如此地步?見他為了那些女子這般使狠,她心裡頓時有些委屈,落下兩滴淚珠兒道:「公子,若是仙兒殺了她們,你便也要這樣對待仙兒麼?」
林晚榮看了她一眼道:「任何人都一樣。仙兒,若是你受了這樣的傷害,我也會一樣的心疼的。」
秦仙兒見他氣勢,先前還有些害怕。此時聽他後面一句,心中卻是驚喜莫名,竟也不知道是該喜好還是該憂好。良久她才咬牙道:「公子,不管如何,那肖青璇我是一定要殺的,到時候仙兒再死在你手裡好了。」
這丫頭,還真的是和肖青璇扛上了,林晚榮對她的執著很是感動,可是對她的死不悔改卻十分的沒轍,當下歎道:「你莫要這樣說話。你現在雖恨青璇,但你們相處久了,便會知道她的好了。我感覺,你們兩個雖然性子截然相反,倒很像是親密姐妹呢。」
秦仙兒心裡又羞又喜,心道,誰要與她做姐妹了,偏就你這人花心,什麼都能想的出來。她沉默一會兒才道:「公子,這功夫便是肖青璇教你的麼?我卻是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在短短兩天之內,讓你擁有此一流功力。」
林晚榮嘿嘿笑道:「這個,的確是採用了些特珠的辦法。」這採補之術,他著實不好意思出口。
秦仙兒很是好奇,肖青璇究競使的什麼辦法,將他從一個文弱書生速成了一個武林高手?但林晚榮不願意說,她卻也沒有辦法,只能黯然一歎,心道,我與那肖青璇,在他心裡終還是有些差別的。她自幼性子堅強,事事都不願意輸於別人,如今在這件事上,卻連對手是怎麼贏都不知道,心中著實有些難受。
「若是我知道那方法,我也定要讓公子擁有這身功力。」秦仙兒幽幽道。
林晚榮無奈搖頭,這丫頭可真夠好強地,在這事兒上,竟也不願意輸給了肖青璇。
「我知道公子不願意與我講這些,但那肖青璇能做的,我秦仙兒一定能做到,公子你要信我。」
林晚榮見她淚眼婆娑,情真意切,心中又感動又好笑。這丫頭未免太強了些,不是我不想告訴你,這雙修採補之事,再來一次我也沒什麼,就怕你這個丫頭不願意。
他哈哈一笑,拉住仙兒道:「這事很是私隱,等他日有了機會,我們可以親自體會一番。」
秦仙兒聞言欣喜,驚道:「真的?」
林晚榮鄭重點頭,心裡卻是樂開了花,你這丫頭,也未免太好騙了些。秦仙兒是白蓮妖女,一向都只有她騙別人的份,偏偏遇上林晚榮,卻沒了能耐,天生一物降一物,這話倒也不假。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秦仙兒見夜色已深,終於咬牙開口道:「公子,我是瞞著他們偷偷跑出來尋你的,時間不早了,我這便要走了。」
林晚榮問道:「你們是要去哪裡?」
秦仙兒搖頭道:「師博有事,招我回濟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著公子了。」
林晚榮心裡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丫頭終於要走了,她留在這裡,誰知道什麼時候她便來了心血,要去殺了玉霜和巧巧?偏她又生的癡心一片,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真是讓人十分的為難。現在她走了,也正好留個時間給林晚榮想個解決之道。
秦仙兒幽幽一歎,自懷裡取出個竹筒大小的漆黑的物事來,柔聲道:「我原本想著公子無武藝護身,怕再遭了上次那般劫難,便特意去尋了這樣東西來贈與公子。不曾想如今公子武藝超群,遇上一流高手是不遑多讓,看來我這心思卻是白費了。」
聽秦仙兒讚自己是一流高手,林晚榮心道、這丫頭的功夫和青璇有的一比,她既然如此說,我這武藝自然差不了了。只是他心中很有些好奇,秦仙兒費盡功夫收集來的這黑黝黝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要她如此鄭重?
「這是什麼東西?」林晚榮開口問道。
秦仙兒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將那黑漆漆的竹筒打開,裡面竟是密密麻麻擺著數百枚銀針,針頭藍光湛湛,顯然沾了毒液,她笑著道:「這叫做蜂針,專破高手罡氣。只要拉這小機關,數百枚蜂針便可盡數而出,讓人防不勝防。這針上毒藥,乃是我親自調配,若無獨家解藥,沾者斃命。」
「我要,我要。」林晚榮立即大聲說道。靠,有這麼好的玩意兒,白癡才不要呢。他功夫也不弱了,卻一點也沒有身為高手的自覺,凡是對自己有利的,別管他什麼毒針火槍,統統拿來。
這個秦仙兒弄的這些毒針,乃是偷襲之物,又是劇毒無比,真正的高人是絕對不屑於用的。偏偏林晚榮是個異類,只要對自己有好處的,竟是來者不拒。
秦仙兒臉色露出一個笑容,喜道:「公子,你真的要這東西嗎?你不怕人家說你心腸狠毒?」她是白蓮妖女,被人罵慣了,見林晚榮如此的接受自己的禮物,心裡自然欣喜的很。
媽的,我還就怕自己不狠呢,林晚榮首次對這妖女產生了一種認同感,嘿嘿一笑道:「武功是拿來殺人、這毒針也是拿來殺人,兩者並無區別。再說了,這是仙兒你的一片心意,我又怎麼能辜負呢。」
素仙兒羞澀一笑道:「公子,你對我真好。」林晚榮得了好處,卻還惹得秦仙兒感激莫名,這筆生意,當真做的很是精妙。
秦仙兒將那毒針遞給林晚榮,教了他使用的方法。
林晚榮按過針筒,心裡感動,卻順勢抓住秦仙兒的小手,細細地摩擦起來,沒心沒肺的說道:「仙兒,要不你今天不要走了吧,這放針的手法過於複雜,我們去尋個客棧,你再好好教教我吧,我也順便和你詳細描述一下我練功的事情——」
秦仙兒臉紅耳臊,深深看他一眼,一咬牙,身形便如一片輕葉般往遠處掠去。
「待到殺了那肖青璇,仙兒便將一切都奉獻公子。」風中傳來秦仙兒似羞似喜的輕聲低吟,落在林晚榮耳裡,卻是一股涼意,從頭淋到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