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帶去的地方與這囚室有幾步距離,林晚榮跟在那賊人身後,不斷的左顧右盼著,打量著附近的情形。
此時天色已暮,周圍似乎看不見其他匪徒,林晚榮心道,莫不是又下山幹活去了。這白蓮教徒便是以打家劫舍為生,而且劫的都是金陵大戶,收入應該很不錯。
他思忖間,見前面那帶路的賊人高高瘦瘦,像是沒有幾分力氣,便忍不住動起了心思。媽的,此時看不見其他匪人,如果只有這一個傢伙的話,老子衝上去幹掉他,也不是沒有機會逃掉的。
他對自己打架的本事有幾分信心,昨日那些白蓮匪人雖是高來高去,但未必這一個守門的都有那些功夫,老子那天對付李二狗,一棒子下去,那傢伙就再沒吭聲,今日也未必沒有那個運氣了。
這個想法像一個充滿誘惑的糖果不斷的勾引著他。林晚榮現在對情勢有著充分地認識。這次的綁架事件絕對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搞不好的話,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拚一拚。
他性格裡有幾分賭徒本性,瞅準四處無人,便一咬牙走上幾步跟在他背後。還來不及動手,卻聽那匪徒叫道:「媽的。誰又把石頭扔這兒了。」
原來前方立著一塊及到腿間三分之一高地大石頭,那匪徒說完,便飛起一腳向那石頭踢去。嘩啦一聲悶響,那石頭竟然碎裂為幾塊。
我日啊,林晚榮嚇了一跳,立即停止了動作。媽的,老子以為自己已經很會扮豬吃老虎了。卻沒想到隨隨便便一個白蓮匪徒也比老子強上萬分啊。也難怪他們大大咧咧的只讓一個人來請我,就這一腳,十個林晚榮也擋不住。
林晚榮身上冷汗涔涔,再也沒了之前的想法,趕上幾步,攆上那漢子道:「這位兄台功夫高絕,真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小弟林三,今日有幸結識高人,實在是三生有幸。有幸三生啊。但不知這位大哥高姓大名?小弟我實在仰慕萬分。」
那漢子望了他一眼,傲然道:「你問我的名字做什麼,我與你可沒什麼交情。」
林晚榮笑了笑道:「小弟想向大哥咨詢一下,有沒有什麼仙丹靈藥,能夠讓我像這位大哥一樣,迅速快捷的擁有這樣一身高絕的武功。小弟願出高價求購。」
那漢子哈哈笑道:「你這人真是可笑。這練武之術哪有速成之法,我從五歲開始練習童子功,如今三十餘年才有此成就,你竟想一日功成,實在是可笑之極。」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大哥武術高強。乃是我從未見過的,比那些什麼俠士高人強的太多了,小弟我萬分敬仰,才會有此一問,倒叫這位大哥笑話了。」
遠處站著三個人影,將二人的一舉一動皆是看在了眼中。
立在正中的卻是個華服公子,雍容華貴,氣質高雅,儀態非凡。一望便知不是個平凡人物。他望著林晚榮的背影笑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林三麼,說話有趣,也頗有些膽識。」
立在公子左邊的一個青年道:「稟公子,此人正是蕭家的家丁林三。據屬下查證,蕭家最近突然改變經營路子,做些新的營生,皆是此人出謀劃策。」此人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套用林晚榮的話說,長的跟朱時茂似地。
華服公子點頭笑道:「這個林三倒確實有趣,他弄的那些旗袍和女子內衣之類的東西,雖然有些大膽,卻也很有些噱頭。我府中那些女子都是很喜歡。」
左邊那青年道:「公子所言極是,這個林三確實有些頭腦,以前倒是我小看了他。不過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連那蕭大小姐對他印象也不是很好。」
華服公子點頭道:「說起來,應該是這個林三壞了你的好事。此次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你那計謀早已成功,蕭大小姐也早已投入你的懷抱了。」
左邊青年急忙道:「屬下辦事不力,請公子責罰。」
「無妨,無妨。」華服公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只是此次多費了些周折而已,錯不了什麼東西,反而還多了些收穫。對了,你確認那香水配方,就在這林三手裡?」
邊青年肯定答道:「屬下已經調查多日,蕭家原來與我家一樣,皆是經營布莊,近日卻突然推出了內衣旗袍和香水。那別的暫且不說,這香水作坊和香水配方卻都是這林三一手策劃,屬下敢肯定,配方便在這林三手中。」
華服公子點頭歎道:「這個香水,可真是個好東西啊,一瓶便要上百兩銀子,若是落在了我們手裡,那便是個大大的臂助了。這香水和蕭家,我們都要,一個也不能少。」他轉向方邊那青年道:「這蕭家必須拿下,陸中平,這事你們兩個配合辦好了,我會重重有賞。」
陸中平高高瘦瘦,正是那白蓮教的大師兄,他急忙道:「請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把事情辦好。」
華服公子哈哈一笑,又轉對左邊那青年道:「你把這事情辦好,明年那金陵府尹地空缺,我便為令尊美言幾句,蘇州製造,便交了他人去吧。」
「謝公子。」左邊青年急忙道。三個人又是一起大笑了起來。
林晚榮此時卻正不遺餘力地與那匪徒搭訕:「這位兄台。你們這個教派是叫白蓮教嗎?」
那匪徒不耐煩道:「正是。」
「這名字好聽,是你們教主起的嗎?」林晚榮道。
「這白蓮二字意喻高潔。乃是我教首任教主所立。」匪徒傲然道。
高潔個屁,你這老小子自小就練童子功,恐怕連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林晚榮長長的哦了聲道:「貴教果然是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小弟實在佩服佩服。」
「那是自然。」匪徒道。
「哦,對了,請問一下。貴教每次行事前,放的那個煙花是哪裡買的?我見放的很是漂亮,沒事也想買兩個玩玩。」
「那是我教中兄弟特意製作,平常地方哪能買到?」
「哦——」林晚榮施長了聲調道:「那你們教主叫什麼名字?」
「我們教主叫蘇——」那大漢驀然一驚,瞪他一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休想從我嘴裡套出話兒來。」
林晚榮暗道可惜可惜,這蠢蛋竟然一下醒悟過來了,便急忙道:「兄台誤會了。不瞞兄弟你說,我見你們那個煙花很有些趣味,我便想找你們做這個生意。你也知道,我們蕭家就是專門做生意的嘛。貴教中兄弟負責貨源,我負責銷售,分成,再給兄弟你一成地佣金,你看如何?」那大漢愣了一下,心道這筆生意倒是做得,旋即便醒悟過來,這乃是教中機密,怎麼能夠交由他人經手。他瞪了一眼林晚榮道:「你這主意想的倒好,卻也把我們當傻子了。」
說你他媽地不傻,絕對沒人信了,林晚榮嘿嘿一笑道:「那兄弟你們這個白蓮教現在還招手會員麼?」
「菩提樹下證無道,觀音堂前說眾生。普天之下受苦受難的兄弟姐妹,俱都是我白蓮庇護的弟子。只要你有心,我白蓮俱都可以照顧於你。」匪徒大聲道。
我日啊,切口背的這麼熟,這白蓮教的政委挺強地。思想工作做的這麼深入。凡是邪教都有一套蠱惑人心的手段,這個白蓮教不簡單。
「那每月的會費幾兩銀子?」
「每月二兩銀子。」
「這麼便宜啊。」林晚榮大叫道:「那我出二十兩銀子包年吧。對了,你們總舵在什麼地方?」
「我們總舵在濟寧——咦,你問我這些到底有什麼意圖?」那大漢驚醒道。
「哦,我對貴教很是仰慕,正想有空時候前去拜訪一番。」林晚榮忽悠道。只是這漢子的話,卻讓他很是心驚。濟寧乃是山東地界,離這金陵數千里之地,這白蓮教竟然能在這江南魚米之鄉橫行無忌,背後無人是絕無可能的。
那漢子哼了一聲道:「也不怕說與你知道。我白蓮教乃是天下第一大教,普度眾生,信徒無數,大華之內十數省,皆有我們分舵。」
林晚榮嘿嘿一笑,媽的,管你什麼白蓮黑蓮,你今天如此折磨老子,我不滅了你,誓不為人。
將林晚榮引到一個空曠的屋子裡,那匪徒打開屋門到:「林三,到地方了,進去吧。」
林晚榮朝他點點頭笑道:「如此謝謝兄台了,咱們下次有空再聊。」
這漢子卻是愣了一下,這小子是個什麼來頭,被老子抓了還這麼不當作回事情,他憑什麼這麼囂張啊。
他哪裡知道,這正是林晚榮的厚臉皮精神減壓法。
林晚榮走進去,卻看見裡面站著一個精精瘦瘦地青年,從身影與輪廓來看,正是昨日虜了自己的那位大師兄。此時大師兄已經去掉了蒙面,長相頗為耐看。
想想自己昨日便差點命喪在此人劍下,林晚榮心頭便甚是惱火,看他嘴邊掛著冷笑,心裡更加的不爽,大咧咧的道:「是你啊,怎麼,沒有更高級點的人出來與我談談麼?」
他說著話,竟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也懶得去看他了。
那師兄是受了派遣來拉攏他的,只得忍住怒道:「林兄,在下陸中平,昨日對林兄不敬,實乃逼不得已,還請林兄原諒則個。」
我叉你老母,昨天要殺老子,今天又來道歉,若不是你看在我還有些利用價值,會如此平心靜氣跟我說話?林晚榮哼了聲,鄙夷的道:「不敢,我乃是你們階下之囚,你也不必惺惺作態,有什麼事情就痛快點說吧。」
陸中平見他眼中對自己十分輕蔑,也忍不住怒火,他聲音大了些道:「既然林兄你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說廢話了,我今日請林兄來,是想與林兄商量一件事情。」
林晚榮看他一眼道:「與我商量事情,你他媽夠格麼?」
媽的,這個姓林的比我們這些做強盜的還要粗魯還要野蠻,那陸中平再也忍受不住,刷地一下站起來,眉間黑線隱現,厲聲道:「姓林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這樣與你說話,那是看得起你,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嗎?我告訴你,我有十八般的手段,讓你生死不得。」
聽到還沒說正事,那陸中平便已被激怒,窗外聆聽二人談話的華服公子歎了口氣道:「這個林三,看起來的確是不好對付啊,陸中平不是他對手。」
旁邊那人道:「公子所言極是,這個林三口舌之利,屬下早已領教過。」
林晚榮猛地拍桌子而起道:「你他媽以為我是嚇大的啊?你有手段那便使出來吧,我若是叫了一聲,你便是我孫子。」
那陸中平也是氣糊塗了,竟沒聽清他話裡的意思,也是一拍桌子道:「好,你若是叫出來了,你便是我爺爺。」
林晚榮心中那個爽啊,就像吃了撒尿牛丸,小子,你他媽跟我鬥,你太嫩了。話雖這樣說,他後背上已經全部是冷汗了,他這完全是賭博,賭的就是這個陸中平後面還有主子,賭地就是他們必然有求自己。他故意激怒陸中平,竟讓他連話題還沒提出來,兩個人便鬥了起來,就是要見到他甘後的主子。憑這個有勇無謀的陸中平,與他談條件也是白搭。
那陸中平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上了這林三的惡當,氣得頭髮都豎了起來,卻是真的來了氣,我今日便是拼了受那公子責難,也定要出了這口惡氣。
林晚榮看他怒髮衝冠,步步向自己逼來,知道他是來了真氣,媽的,這傢伙要是真要對老子動手,老子又不是鐵打的,當然要叫了,孫子才不叫。
林晚榮面上平靜,額頭卻已汗珠隱現,早已在心裡默默開數。
「一,——」
「二,——」
三字還沒喊出,便聽窗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中平,你且回來吧。」
我日啊,林晚榮便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般,心裡一鬆,懶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