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行上崆峒之頂,一路上的山道也不知盤了多少台階,但路旁多是四季不謝的花,儘管冬日葉凋枝殘,卻依然可以感受到一股濃濃的盎然之意。
戰馬和眾人的坐騎都留在山下,這些坐騎自是不適合上山。
崆峒山下有一個小村落,小村落中的人對歧富諸人極為客氣,而且都似乎與歧富熟識,戰馬坐騎全都寄在那小村落之中,「仙長說今日還要思索一些問題,明日才能夠見軒轅公子,還請軒轅公子諸人能夠見諒!」五陽極為客氣地道。
軒轅微微錯愕,歧富也微訝,但是知道五陽不會說謊。他也明白廣成子的習性,因此並不奇怪,只是點了點頭道:「為各位安排住宿之處!」
五陽聞言立刻應命而去。
「諸位既來崆峒,便先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再說吧,這一月來的長途跋涉可不怎麼好受。」歧富笑了笑,悠然道。
軒轅諸人只好應諾,廣成子仙長是何等身份,既然來了,就應客隨主便。
絕沒有人敢說這是廣成於在擺架子,說不定廣成子真有什麼問題要想也說不定。
這一路上一個多月都已熬了過來,再等一天時間又有何妨?何況,這些人一連跋涉了一個多月,確實也太累了,皆因軒轅無法騎馬,否則早就到了。
軒轅的傷勢太重,不能夠在馬背之上太過顛簸,因此眾人只得慢慢行走,這使得行走的速度大減。當然,如果那些戰馬沒有在太行山中被風騷給害死,那他們到崆峒山的速度則會更快,至少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
可惜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害得眾人多經受了半個月的風霜雪雨。不過,能夠將軒轅安然地送到崆峒山,眾人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每個人的心都緊張了一陣子,害怕再遇上破風這樣的強敵。那時,要是讓軒轅受到了什麼損傷,他們實無法再向有熊和華聯盟交待。
諸人實是應該好好地休息一天,將滿心的疲憊全部都清去。
而最苦的人自是軒轅,雖然他並沒有下地走路,可是這二十多天的擔架生活,簡直讓他憋出病來。他居然也會有這一天,受如此重的傷,連走路也顯得極為費力,這種感覺確實不爽。
軒轅雖然喜靜,但若是在身體行動受制的情況下,仍然是難以靜下心來。
太昊殺得鬼方戰士大敗,他依然佔著人多的優勢,而且高手極多。只不過,伏羲戰士死傷的人數比鬼方還多,折損了一千多人,這大概是太昊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或許是太昊得意忘形了,當然,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魔奴會如此快便領著鬼方戰士來襲,使他根本沒有準備的時間。
魔奴差點慘死在太昊的手中,在重創之下,被兩魔妃回兵來援而救走,但是鬼方的戰士死傷也愈千。
魔妃不敢與太昊戀戰,她們怎會不知道太昊的厲害?以她們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是太昊的對手,因此便只好選擇逃逸。
太昊對那些戰死的伏羲氏戰士心痛不已,對鬼方的戰士更是恨之入骨,立刻領著數百騎緊迫魔妃一干人騎,另派一些人將傷員和所得的財貨運到安全之所。他幾乎是下定決心要將鬼方剿滅!
此刻的太昊,已經不全是為了征服,更多的則是因為仇恨。
魔妃也不斷地派人斷後,但是卻沒有人是太昊的對手,每組斷後的人,皆被殺得四散潰逃。不過,這也擋住了太昊一些時間,讓魔妃諸人有個緩氣的機會。
太昊諸人似乎是橫下一條心,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對方格殺!
杜聖的差事看上去似乎極為輕鬆,但其實也是最煩瑣的。
他不僅要為有悔長老和杜修運送糧食,接應傷員,更要處理戰俘,這確實是一件讓人頭大的事情,所有的後勤工作都要他去做。
杜聖幸運的是身邊有許多人相助,而他的身後也有強大的陶唐氏,因此在處理戰俘的問題上也並沒操很多的心。
陶唐氏事實上也等於是間接地參與了這次戰爭,只是未動用兵馬而已。至少,陶唐氏派出了許多能人為杜聖的後勤出謀劃策,甚至是送糧草以應急需。
杜修和有悔長老都知道小心行事,作為副手的虎葉和蛟夢更是小心謹慎。
東夷的快鹿騎確實不是好惹的,一個不小心,便很可能導致全軍覆滅。
東夷確實開始組織反攻,但相對來說,東夷的兵力太過分散,並不能對杜修抑或有悔長老造成什麼毀滅性的威脅。
事實上,東夷對有熊的兵力已經是窮於應付,儘管東夷諸部的人數都不少,可是由於各部落之間太過分散,一時之間難以合兵一處,這才給了有熊各個擊破的機會。
而此刻,九黎也向東夷諸部告急,九黎王風騷未歸,風絕成了廢人,而風沙也大敗回到九黎本部,九黎的兩大重地神谷和神堡皆落入龍族之手,這對九黎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風沙也受了小傷,雖然他逃出了神堡,但是卻不幸地遇上了蛟龍的騎兵,連帝十也慘死途中。風沙若非武功高絕,蛟龍還不能夠制約,只怕也已經死於返回的途中了。
能夠逃回九黎本部的,只剩下風沙,餘者皆難逃蛟龍騎兵的追殺。
無論是在速度上還是攻擊的力度上,龍族的騎兵都要比快鹿騎更優勝。
戰馬的體能之好,比戰鹿至少要強上一籌。因此,自神堡之中逃出來的九黎戰士遇上了蛟龍的騎兵,也只能在心裡暗叫倒霉了。
風沙如此慘敗而歸,更使九黎幾乎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幾乎是沒有人敢奢望憑自己的力量打退龍族戰士。
此刻九黎本部所有的兵力加起來,也僅一千餘人,相較而言,比龍族戰士還要薄弱,而且,還有一部分人是傷病纏身。
這都是蛟龍的功勞,他的騎兵將九黎人殺了個落花流水。風浪也狼狽地逃返九黎本部,卻是被龍族戰士給伏擊了。
風沙和風浪現在能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死守九黎本部,等待著依附部落的援兵趕來,然後他們才會和葉皇決一死戰。
風沙嘗到了葉皇的厲害,明白單憑武功而論,此刻九黎之中無人是葉皇的對手,除非帝大回返,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此刻帝大仍在北方支援少昊。
軒轅倏然間醒來,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驚醒了他。在迷茫朦朧之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呼喚,抑或是一種深植入他心底的外來力量驚醒了他。
睜開眼,軒轅吃了一驚,因為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清瘦紅潤的面孔,而更讓他訝然的卻是此人那飄搖的銀鬚銀髮。
一切都無風自動,包括那張面孔之上那個奇異的笑容,也像是一池春水般在蕩漾。
「你是誰?」軒轅驚訝地坐起身來,手握身邊的刀柄,但在突然之間他想起自己不能夠隨便動武,而且功力也不足以對敵,不禁又鬆開了緊握刀柄的手,目光緊緊地逼視著對方。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軒轅更是駭然。當他接觸到對方的眼神之時,竟然心頭狂震,彷彿一下子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牽扯到另一個無垠的空間。
那雙眼睛是軒轅所見過的人中最為特別的一雙眼睛。
深邃得無邊無際,空明猶如一片碧藍恬靜的天空。在這雙眼睛之中,所看到的不是人的感情,而是一種無限延伸的生機,彷彿是一個完整美好的異度世界,讓人迷失,讓人無法自制地驚歎。
軒轅不敢相信這是人所能擁有的眼睛,但眼前站著的確確實實是一個人。他還知道,在他睡著之時,便是這雙眼睛之中的生機驚醒了他。
「你是廣成子仙長?!」軒轅在突然之間恍然大悟,開口吃驚地問道。
那人笑了,依然是那般平靜,只是眸子之中似乎有一種生機在湧動,彷彿是群山疊翠,又彷彿是波湧濤翻,軒轅也無法找到詞語來形容這老者眼中神彩的變化,他只是傻傻地望著對方。
「你醒了。」老者的聲音極為慈祥平和,彷彿帶著一種催眠的作用。
軒轅再不懷疑此人便是廣成子,驚駭間,欲起身行禮,卻倏然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動彈,除那兩隻手外,其餘的部位都沒有了知覺,彷彿已經不再是他身體的某一個部分了。
「不要動,我已經為你施了開經破脈之法,你的身體將會失去知覺,更不能動彈,好好地睡一覺吧,醒來後,你將會是一個全新的你!」老者依然是溫和而平緩地道。
軒轅竟在這個聲音的刺激之下,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也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因為這老者的聲音之中確有一種催眠的力量。
對於塞北的熟悉程度,太昊自然是不如鬼方這群長期生活在塞北的人。
一到了天黑,太昊便不得不紮營停止追擊。他也想連夜追殺魔奴,但是在這黑夜之中,他更擔心的是身遭埋伏。
鬼方人並不害怕夜晚行軍,對於這些道路,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因此,在塞外,他們完全有理由連夜而動,以逃過太昊的強勢追擊。
太昊給他們的威脅極大,對於鬼方人來說,這確實是一種悲哀。自被軒轅大敗於涿鹿之後,他們便沒有好好地過一天安穩日子,此時又遭少昊和太昊兩路夾擊,怎叫鬼方人不膽顫心驚?
若是天魔羅修絕在世之時,自是不怕,至少以天魔之勇,足以與少昊或太昊中任何一人相提並論,再加上鬼方的眾多高手,太昊和少昊又不能傾力而來,因此足以抵抗少昊和太昊的攻勢。但遺憾的是,天魔竟然在與軒轅一戰之中死得不明不白,這確實是鬼方的一種悲哀。
當然,如果天魔沒有死的話,太昊和少昊也不會來攻打鬼方了,更是不敢!
現在鬼方惟一的辦法,便只好返回極北絕域,那是刑天部的發源之地,而在那裡更藏著外人所無法得知的秘密,一個足以讓鬼方化解眼前危機的秘密!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並不多,但相信這個秘密存在的人卻不少。
當然,刑天的命令也是每一個鬼方人不能違抗的。
夜很深,鳳妮猶未眠,她在想軒轅,她不知道軒轅呈否已經安然抵達了崆峒山,為何這個時候仍沒有音訊傳回?
儘管白天的忙碌使她有些疲憊,可是一旦歇息下來,她便禁不住地去想軒轅。對於鳳妮來說,這個世界似乎只有兩件事,一是有熊的繁榮,二便是軒轅,她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無法擺脫那思念的情緒。
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她慢慢習慣了沒有軒轅在身邊的日子,也習慣了沒有軒轅在身邊的日於思念軒轅。生活也便在這重複再重複的境況之中一天天地過去了,可是今夜,鳳妮依然未能睡著。
腳步之聲似乎打擾了鳳妮的思念,她微有些驚訝,驚訝如此深夜會是什麼人來打擾她呢?
「太陽已經休息,有何事明天再稟!」鳳妮屋外的四名劍婢壓低聲音冷然道。
「是伯夷父有急事求見太陽,還請幾位姐姐回稟太陽一聲,伯夷父正在宮外相候呢。」一個嬌脆的聲音傳入鳳妮的耳中,她聽出是守在外官的劍婢。
在鳳妮的行宮之中,有許多劍婢,這些人才是鳳妮的寢宮護衛,雖然在太陽宮中也存在著金穗劍士,但他們不能踏足寢宮一步。在熊城,可以踏入鳳妮寢宮的只有一人,那便是軒轅。不過,此刻軒轅已經不在熊城,即使是伯夷父和元貞長老之類的,也只能在寢宮之外相候。
那四名劍婢一聽是伯夷父在外有急事求見,倒也不敢怠慢。她們自然明白,伯夷父實是軒轅和鳳妮的心腹,凡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你在此稍等,我去回稟太陽,若是太陽已睡著,那只好請副總管明日再來相稟了。」一名劍婢說著,便轉入鳳妮的寢宮之內。
「去告訴副總管,我一會兒便到!」鳳妮突然開口,倒讓那劍婢嚇了一跳,忙退身而出。
鳳妮卻在奇怪,何以伯夷父會如此深夜來見自己?難道是前線軍情出現了一些問題?想到這裡,鳳妮急忙起床踏步而出。
伯夷父在外相候了半晌,鳳妮此時已簡裝而出,但依然無法掩飾其絕美的風姿。
「副總管深夜前采,可是有悔長老方面有緊急軍情?」鳳妮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是另有要事,前線的軍情一切狀況都很好,雖遇小挫,但無傷大雅。不過,伯夷父深夜驚擾太陽休息,實有不該……」
「副總管何用如此客氣?若是有急事,鳳妮豈能貪一時之睡而延誤大事呢?副總管細細說來好了。」
鳳妮一聽不是前線軍情危急,也放下了許多的心事,悠然打斷伯夷父的話道。
「地神土計欲降我有熊。此人向來與我有熊作對,曾與大總管數戰,我怕此次他來降服有所詭詐,是以一時沒敢答應,這才請太陽定奪!」伯夷父突然道。
「哦,他會有什麼詐?」鳳妮微訝,她自然知道地神土計其人。在癸城之時,土計還曾搶奪過她的洛書,更知道此人數次與軒轅交鋒,但每次都在軒轅手下鎩羽而歸。但不可否認,此人的遁地奇術確實讓人心驚。
「此刻鬼方是無路可走了,地神土計這才來降。
此人向來刑天與天魔羅修絕,而此次刑天並未敗給少昊,他卻來降,而且還堅持要見大總管或是太陽,這不能不讓人懷疑……「
「哦,就只是這些呀,那又有何懷疑的?昆夷諸部不也是來投了嗎?而且都是心悅誠服,何以土方部來降會有詭詐呢?以土計的武功,只要正面相對,難道他還能在我們有熊這麼多高手之下佔到什麼便宜?」鳳妮淡然笑了笑,不以為意地道。
伯夷父也微微不好意思,他知道土計此人詭計多端,是個極為難纏的人物,其遁地之術,只怕惟有滿蒼夷和軒轅才能對付得了。
軒轅能對付土計,是因為他對土計有一種特殊的感應,抑或可以說,是因軒轅具有超人的靈覺;滿蒼夷能夠對付土計,則是因為她具有超人的速度。而其他人,對土計則是防不勝防,沒有誰敢說一定有把握能將這個可以遁地而走的傢伙給逮住!儘管以伯夷父的絕世修為,在正面交手的情況下會勝過土計,但講到暗殺或是刺殺諸種手段,則僅滿蒼夷可與土計相提並論,餘者皆要望其項背。
「地神現在哪裡?副總管不用擔心,雖然此刻鬼方並未全敗,但無論是生存的環境還是所處的境況,都足以給他們以降服的理由,軒轅不是早就已經算準了這一天嗎?」鳳妮淡淡地道。
伯夷父不再言語,鳳妮並未說錯,這一切都是軒轅一手造成的,軒轅似乎未卜先知地預料鬼方將出現的局面,而且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式善待奴隸,這才使鬼方諸部對有熊心生嚮往,也使鬼方諸部相繼來投。
當然,軒轅對待戰俘的方式曾遭到許多人的質疑,但是軒轅有著大敗鬼方、殺死天魔羅修絕的威勢,誰也不敢提出反對,同時也使得有熊子民對軒轅奉若天神,即使是軒轅下令善待戰俘,這些有熊的子民也都紛紛響應,這才在全族上下造成了一種強大的聲勢,從而使得這一計劃順利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