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寂無聲息,馬背之上靜坐著五人,神情肅穆之極,那全副武裝的樣子使得每個人都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氣勢,大有不可一世的凜然之意。
「我警告過你們!」說話者是木青,那個在伏朗手下受了些輕傷的木青。不過,此刻根本就看不出其絲毫受傷的樣子。
莊義和方隱相對望了一眼,都無法掩飾其內心的驚駭。此刻他們怎會不明白剛才這些人的確發現了他們,而並不是故弄玄虛。
木青的左邊是柳莊、姬成,右邊是燕絕和花戰,每個人的神情都極為冷峻。
「是的,但是我們還是跟來了!」余丙見已經避無可避,且對方也僅只有五人,他心裡根本就不慌。
以他們的武功,甚至不會將這五個人放在眼裡,雖然知道軒轅的手下高手極多,但並未見過這群人出手,因此他們並不會將對方五人放在眼裡。若說有些在意的,大概僅只劍奴而已。
莊義也明白余丙的意思,雙方既然已經撕破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與這五個人幹一場,反正蒙王也對軒轅下過手。再說他們怎會在意木青這五人?不由顯示出不屑之意。
「既然無法勸阻你們,便只好讓你們得到應有的結果了,你們出手吧!」木青語氣中充盈著無法揮去的殺機。
「哼,就憑你們幾人?」方隱不屑地笑了笑道。
「希聿聿……」戰馬一聲長嘶,聲裂雲霄,然後如離弦之箭般直向方際諸入射去。
莊義吃了一驚,戰馬的速度的確是快得可以,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調整好心態,五桿長槍已如出海蛟龍般逼至了他們的面門。
「當……當……」五聲巨爆,莊義諸人全都控制不住身子向後連退數步,木青諸人夾著戰馬的衝勢,其力量幾乎暴增一倍,而且全是雙手操槍,莊義諸人倉促迎敵,又怎能抗拒?
「噗……」木青一聲低嘯,在方際還沒有來得及自剛才那一擊中回過神來之時,長槍再次貫出,準確無誤地扎入其心臟深處。
方際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在木青的戰馬自余丙身邊擦過之時,他的身子已被木青的長槍甩上了半空。
「二弟!」方隱撕心裂肺般怒嚎一聲,急怒攻心之下,竟一把抓住了花戰的槍頭。
「哼,去死吧!」在花戰的冷哼之中一聲機括輕響,方隱也狂嚎一聲跌了出去,花戰的馬蹄毫不留情地踐踏在方隱的胸膛之上,使方隱發出了死前最後一聲慘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死亡竟是如此簡單。
花戰一帶馬韁,收起那小弩,舉槍又衝殺而回。
他之所以能一舉擊殺方隱,只是因為方隱心神大亂,為他藏於暗處的小弩所乘,這才死得不明不白,而木青則不同。
木青殺人是因其功力佔絕對的優勢,第一次交鋒,借馬兒的力量震得方際雙臂麻木,暴退十步,而戰馬配以木青的快槍,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殺方際。
這當然有馬兒的功勞,乘在馬上,無論是氣勢還是力道,都增強了許多。而方際和方隱這些人還從未見過乘在馬背之上交手的對手,更無法估到這戰馬竟如此厲害。他們甚至被戰馬的那一聲長嘶也給驚了一下,這才未來得及全力阻擋木青諸人的長槍。
另一方面,莊義、余丙諸人沒想到木青五人竟會下手如此狠辣,一出手便奪命。依他們心中所想,軒轅與蒙絡至少還有些交情,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木青五人應該知道他們就是蒙王府之人,卻仍下如此重手,實是狠辣之極,便是蒙絡也不會對軒轅做得這樣絕。那只有一個可能,便是木青諸人已經知道了蒙王對軒轅施了手腳,所以這才會對蒙王府的人絲毫不留情面,甚至趕盡殺絕。事實上,在交手之前,莊義與余丙仍在猶豫是否該將木青五人幹掉,抑或只是給他們一些教訓,誰知木青五人的出擊比他們心中所想狠辣了許多,這才一出手便上了大當。
莊義不得不承認,木青五人的功力並不比他們遜色,而且乘著戰馬強攻更有萬夫莫擋之勢。一交手,在氣勢上他們便輸了一截。
不過,方氏兄弟在他們之中是最弱的,莊義和余期的功力最高,竟立刻穩住陣腳。不過,方際和方隱之死對他們的影響也很大,對他們心靈的震撼是強烈無比的,尤其木青那似乎無堅不摧的槍勢。
木青一帶馬回頭直衝余丙,槍尖帶起一股強大無匹的旋風,以最為簡單直接而有效的方式刺出。
余丙發現木青的槍勢和勁道比他想像的不知道要高出多少,槍來至,那森寒的殺意與強大的氣勢已如一道網羅般緊緊裹住了他,使之欲避無從,欲走無能,竟讓他陷入了一個非戰不可的死局。
余丙低吼一聲,擋開姬成錯身而過的長槍,雙手揮斧,直斬向木青的長槍,他已別無選擇。
莊義只感木青如一陣龍捲風般自他的身邊擦過,擦身而過的氣勢幾乎讓他窒息。他心中的震駭已達到了無以復加之境,剎那間似乎捕捉到了木青體內那沸騰噴發的生機,如同火山熔岩般的熱流不可自制地散發至木青所經過的每一寸空間,而使得別人禁不住為之顫慄。
「當……」槍斧交擊,余丙如被巨雷劈中一般,東倒西歪地踉蹌而退,他竟然無法抗拒木青的一槍之力。
木青一聲長嘯,長槍如閃電般在錯馬自余丙身邊擦過之時扎入了余丙的心窩。
余丙再次步上了方際兄弟的後塵,竟不能擋木青兩槍,這是何等讓人心驚之事?
莊義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木青會有這般可怕的力量,但這卻是絕對的事實。
若說木青能夠如此輕易地殺死方際那還可以解釋,可當是個偶然或是方際的失誤,但木青再接著擊殺余丙,那就絕不再是偶然和巧合了,所能解釋的,便只有實力,但木青有這樣的實力嗎?要知道余丙和方際諸人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即使齊威等人也不絕不敢小覷。可是在木青的手中竟不能走上兩個回合,這讓人是何等的震驚。
一開始交手,只在一個衝擊之中莊義一方便連損三位高手,這幾乎使仍活著的兩人心膽俱寒。
余期更是心神大亂,余丙乃是他的親兄長。
木青一聲低嘯,並未再回頭殺來,面是單槍匹馬向坡頂飛馳而去,剩下的莊義和余期則成了花戰、燕絕、柳莊和姬成合圍陣式之中的獵物,余期和柳莊只得作困獸之鬥。
於是,馬嘶聲,怒吼聲響成一片,花戰、燕絕諸人的長槍織成了一張大網,以居高臨下、快速移動的形式圍著莊義和余期團團轉殺,讓兩人幾無還手之力。
木青策馬馳上坡頂,可嚇壞了另外兩人,那就是風際和風游。
風際和風游對木青剛才那瘋狂而霸烈的攻勢看得心頭大駭,他們何嘗不知道方際和余丙的武功?也同樣看過木青與伏朗交手時的狀態,而且那時木青似乎還受了些傷,所以他們實難以想像木青竟能夠如此利落地擊殺方際和余丙,便是伏朗親來也不敢保證是這兩人聯手之敵,更別想在兩招不到的情況下取對方之命。
是木青一直都深藏不露,還是因為木青所乘坐的戰馬引起了功不可沒的作用呢?這使得風際和風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更讓他們吃驚的是木青的戰馬已經飛馳到了他們面前。
「希聿聿……」木青一帶馬韁,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雙蹄在空中疾踏數下,才悠然著地。木青悠然坐於馬鞍之上,橫槍身前,猶如天神一般,透著無盡的傲意。
人和馬合為一體,猶如籠罩於一團無形的魔焰之中,凜冽得讓風際和風游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木青的目光之中略帶一點嘲諷和憐憫的意味,神情冷峻。
風際和風游卻驀地覺得木青的眼神有些像另外一個人,是那般深不可測,仿如沒有盡頭的夜空,永遠都無法找到彼岸究竟在何方。
「你們實在是不該不聽勸阻,固執地追上來!」
木青的話語之中有大多的憐憫,像是在對一個將死之人作臨終的告慰。
風際和風游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驚駭,他們剛才便伏於這山坡之上,但這山坡似乎根本就無法阻擋木青的視線而被其發現行蹤,這確實讓他們吃驚。到目前為止,他們仍不明白木青是怎樣發現其行蹤的,不過,他們卻知道木青已動了殺機,更不會放他們活著回到熊城。因為他們親見木青殺死方際和余丙,為此,木青也絕對會殺他們滅口。
「你以為憑你就可以對付我們嗎?」風際和風游冷冷地反問道,如果單看木青與伏朗交手的情景,木青與他們的武功只是處於伯仲之間,即使再厲害一些,也極為限。但此刻木青要以一己之力對付他們兩人,風際和風游不相信會不能取勝。當然,若按木青剛才誅殺余丙和方際的那種架式,只怕他們也是凶多古少了,因此他們不敢有絲毫大意。
「今天就是伏朗親來也不會改變你們的命運,惟有死路一條!」
木青說話間雙腳一夾馬腹,長槍已如奔月般刺了出去。
頓時,天地一片肅殺,秋風若染霜一般淒寒,葉落枝殘馬蹄疾,三丈空間只在一眨眼間便被突破。
風際一聲冷哼,他早有準備,在健馬稍動之時便已撤劍在手,更不欲將主動讓給木青。不過,在他猶未搶先攻上之時,木青的長槍已刺到了。
風游身子如影子一般側飄,他也有備,不過,他發現自己側飄的身子依然是對著木青的馬頭,彷彿木青已完全操控了空間。
「叮,叮,砰……」木青的長槍點開風際的劍,卻掃在風游的七節鞭上。巨大的力量使風游不由自主地橫跌。「嗖……」戰馬自風游和風際的中間一躍而過。
風游和風際剛穩心神,木青帶馬又殺了回來,那轉身衝刺的速度只讓風際和風游吃驚無比,他們從未想過世間會有如此可怕的座騎,看上去比戰鹿更大,比之青牛也毫不遜色,但卻如此靈活,如此快捷,短途的衝刺猶如離弦之箭,四蹄翻如駕雲而飛,無不透著一往無回的強大氣勢。
木青一聲長嘯,竟自馬背上飛射而出,借衝刺的馬速,身子竟比馬兒更要快上一倍,如虛影殷刺向風際。
風游和風際同時大驚,他們本來已算好馬兒的速度,準備好了攻擊的方式,但是此刻木青突地捨馬而攻,使速度再提升了一倍,頓時完全打亂了他們的初始計劃,甚至無法對木青那快得無可形容的速度和攻擊作出反應。
風際大吼一聲,只得以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硬擋。
木青這一擊奇在速度,但長槍所攻擊的弧跡卻很單一,因此風際並不擔心木青會弄出太多的花巧,只怕木青也不能夠。因為,木青這一擊憑借的是馬兒的慣性和自身功力的結合,若他改招,由於速度太快,反會大大削若攻擊力道。
當然,殺人並不一定需要花巧,木青深深明白這一點。
「當……」風際的劍根本就無法承受木青這融合了馬兒和自身速度的衝擊。
要知道,速度和力道是成正比的。
風際駭然而退,風游瘋狂出鞭,他怎會不知道木青這一擊已成必殺之勢?是以,他不能不救風際。
風際退,但是木青的速度豈是他所能走避得及的?
「噗……」木青的長槍以無堅不摧的氣勢直扎入風際的肩胛。
風際一聲狂嚎,拖起一蓬血雨,被木青挑出兩丈,整個左肩胛骨碎成無數塊。
木青這一槍的力道實在大得讓他如同置身噩夢之中,不過,能夠避過要害而不死已算是幸運了。
「砰……」木青槍頭回挑,與風游的七節鞭撞上。
風游簡直殺紅了眼,鞭勢一翻,竟纏住了槍頭向回猛帶,身子卻朝木青撞去。
他要近身與木青相鬥,因為木青的長槍實在太可怕了。若是在如此長距離中纏戰,只怕自己連怎麼死都不知道。雖然他的七節鞭也是長距離攻擊的兵刃,卻可卸成一截截而近身搏殺。因此,他在纏住槍頭之時便欲搶身進攻。
木青一聲冷笑,竟將手中的長槍脫手射出,與此同時,只聽「鏘……」地一聲輕響,木青的手中竟多了一把刀。是的,是刀而非劍!
風游也看到了,看到了這柄刀如同著了魔般自木青的背上自動彈出,而後便到了木青的手中。但此刻他的身子卻被那射出的長槍拖得身形一歪。
也便是在這一歪的時候,風游倏覺脖子一涼,腦袋已飛滾而出。
「老三……」風際在地上掙扎了一下,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嘶啞而絕望的低嚎。
木青橫刀而退,避過自風游脖項之間噴出的熱血,神情木然地望著風際。他誅殺風游時依然是那麼簡練利落,如同遊戲,但這之中無不包含著超人的智慧,每一個細節都是那麼嚴密而精到。
風際掙扎著站了起來,他的左手完全被廢了,但此刻充斥其心腔的除了憤怒之外,還有驚駭。
「你不是木青!」風際聲音嘶啞。
「你說對了!」木青露出一絲冷酷而淡漠的笑容,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卻極為古怪,那是因為這本不是他的真面目。「你是軒轅!」
風際又道,他自剛才那一刀之中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除軒轅之外,又有誰的刀法能夠達到這種可怕的境界?若非眼前之人就是軒轅,怎麼可能如此輕鬆地殺死方際和余丙呢?以木青的武功,若要擊殺風游沒有百招以上休想辦到,何況木青與伏朗交手之時已經受了傷,只怕此刻想殺風游都不可能辦得到。但眼前之人卻如此可怕,若不是軒轅又是誰?
「你又說對了,但你還得死!」軒轅再也不掩飾自己的聲音,但語氣中卻透著無盡的殺機。
「你殺了我,太昊大神不會放過你的!」風際一旦得知此人正是軒轅之時,立刻洩氣了,甚至有些絕望,但他不甘心就此死去。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軒轅比他想像的更為狠辣。
「要怪就怪伏朗太不識大體,你就認命吧!即使太昊親來也救不了你!」軒轅說話間再次出刀。
軒轅持槍策馬再回到山坡之下,余期和莊義已經傷痕纍纍地被花戰諸人活捉了,哪裡還有最開始的那種傲氣和豪情?
「木青,你要將我們怎麼樣?」余期悲憤地喝問道。
「好說,我會讓你們成為我們兄弟練功的活靶子!」軒轅笑答道。
「你這麼做,蒙王不會放過你的!」莊義聲色俱厲地道。
「哼,遲早我會找蒙絡算賬,難道你沒聽說過蒙絡卑鄙的行徑嗎?」
軒轅冷殺地道。
「你是軒轅!」余期立刻辨認出這是軒轅的聲音,駭然驚問道。
「你知道就好,既然蒙絡說我懷有異心,那我就讓他嘗嘗我懷有異心的滋味!」
軒轅不再掩飾自己的聲音。
莊義一時也呆住了,他根本沒有想到眼前之人竟不是木青,而是他一直要找的軒轅,更沒有料到軒轅的易容之術竟也如此精妙。
「莊義,如果你願意降我軒轅,看你仍是一條漢子的份上,今日我不殺你,更會以禮相待,若是你執意要忠於蒙絡,也別怪軒轅不講情面!」軒轅望了莊義一眼,淡淡地道。
莊義不由遲疑了一下,軒轅的威勢他是親眼所見的,面且此人更是才智過人,這使他不得不有些怦然心動。
「給我鬆開莊先生!」軒轅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花戰和燕絕立刻收回長槍,目光靜靜地望著莊義。
「若想背叛蒙王,你會死得很難看的!」余期見莊義心神似有些鬆動,不由怒喝道。
莊義一震,扭頭望了余期一眼,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服了,願意聽從公子的差遣!」
軒轅不由歡聲大笑,伸手向莊義道:「有莊先生這句話,從此以後莊先生便與軒轅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來!就讓我與莊先生共乘一騎吧!」
莊義一呆,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地道:「這,這怎麼行?」
「有何不可?大丈夫行事何需扭捏作勢?若是敵人,我軒轅絕不留情,若是朋友,便不用客套!上馬吧!」軒轅「哈哈」一笑,豪爽地道。
「莊義,你這賣主求榮的傢伙……」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給我閉嘴!」姬成一爪將余期揪上馬背,在余期仍想叫喚之時將其擊昏過去。
莊義猶豫了一下,被軒轅拉上馬背,擠在大鞍之上緊貼軒轅那厚實的肩背,不禁思緒萬千。
「坐穩啦,莊先生!」軒轅一聲長笑,毫無戒備之心地一抖馬韁,向遠處的劍奴諸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