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計大駭地在虛空中連連變換了十八個方位,但仍沒有躲過那一箭之威。不過,箭只是在土計的腰際擦破一塊皮肉而已,若非土計的身材太過矮小,那一箭定會深沒其體內。
土計雖然未被勁箭重創,但卻無法再躲軒轅這要命的一刀,因為他在空中連連變換方位,幾已耗完這一口真氣,而軒轅卻沒給他任何換氣的機會。
虛空中驀地又多了一道夢幻般的白色虛影,沒有人看清這道虛影來自何處,但卻清楚地看到了這道白色虛影是抓向那逼射土計的那支勁箭,想來這人便是勁箭的主人,但這等身法卻讓所有人都感驚駭莫名。
土計諸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院中,那是情有可原,誰能夠阻止這人在地底下行走呢?但這神秘的白衣人又是如何潛入的呢?
鳳妮猜想剛才那一批人定是自地下而至,否則,以這些金穗劍士的武功,怎會沒有覺察到一絲異象?
但此刻,她卻心急洛書,那絕不可以被鬼方得去。
土計一聲低吼,手中竟將一物向遠處擲射而去,同時身子迎向軒轅。
「洛書!」鳳妮一驚,她看出了上計拋出的正是被奪的洛書,不由得向遠射的洛書疾撲而去。
那仍在虛空中的白影也是一聲輕嘯,在毫無可能的情況下折身轉向洛書飛投而去,速度之快,是聖女鳳妮所不能比擬的。
軒轅怒極反笑,刀勢竟化出一道烈火般的色彩,如一輪升起的旭日,耀得天地變色。
土計本就非軒轅的對手,此刻更是一口真氣無法逆轉,竟被軒轅一刀劈得旋飛五丈,落地之時猛吐出一口鮮血,但軒轅已如影隨形般再次攻來,但卻是漫天的腳影,如密織的羅網,不給土計半絲喘息的機會。
土計一聲狂喝,欲拚力相抗,但在負傷之下,如何能抗軒轅這驚世駭欲的一擊?在連續擋開軒轅第一百零七腳之時,再也無法控制地倒跌而出,又噴出一口鮮血,待要立起,軒轅的刀已橫在他的脖子上。
幾名金穗劍士忙趕上來,上計無可奈何地束手就擒。
軒轅扭頭再向洛書方向望去,卻發現有三道身影相錯而過。
三道身影,軒轅心頭一驚,但見聖女鳳妮和那白影迅速飛跌而退,洛書已落在另一道不知自哪裡竄出的人影手中。
那人也不戀戰,一聲長嘯,如鬼魅般消失在幾間瓦房的拐角處,於是一陣慘號不間斷地傳來。
「鳳妮!」軒轅提刀迅速追上,但那神秘的奪取洛書之人已杏無蹤影,只有遙遠的地方傳來驚呼和慘叫聲。
鳳妮臉色有些火紅,手中尚拿著包裹洛書的油布,但洛書已經不在。
那白影也墜落於地,顯然也是受了些傷。
軒轅一把扶住鳳妮,這才扭頭向白影望去,低喚了一聲:「滿蒼夷!」
那白衣人的確是滿蒼夷,一頭長髮,臉色微顯蒼白,但頗為清秀姣好,那些可怕的傷痕已經消失了。
滿蒼夷摀住自己的左肩,苦澀地笑了笑道:「我無法阻攔他,他是刑天!」
「什麼?」軒轅和鳳妮同時失聲驚呼。
金穗劍士此刻也趕來將滿蒼夷圍住。
「退下,她是自己人!」軒轅喝道,此刻他雖驚駭,但也大為惱火。
滿蒼夷掃了那群金穗劍士一眼,抖了一下手中的一塊皮帛,道:「刑天雖然搶去洛書,但並不完整,至少我們手中仍有這麼一塊!」
軒轅和鳳妮大喜,忙接過那半塊皮帛,哪還不知剛才滿蒼夷便是為了搶奪這半塊皮帛而受傷的,但從速度上,刑天顯然也難奈滿蒼夷何,而讓她奪到了洛書的一角。
鳳妮拿到洛書的一角,不由得臉色大變。
滿蒼夷和軒轅微愕,頓感一股不祥的預感升起,不由驚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真洛書被人調包了,這是假的!」鳳妮失聲道。
軒轅和滿蒼夷不由得都傻愣住了,陡然間想起一件事,忙喝道:「土計!」
「我想土計還沒有這麼快的手腳!」滿蒼夷吸了口氣道。
「走,我們去看看!」鳳妮急了,說完又扭頭對金穗劍士道:「你們立刻封鎖方圓百丈現場,除城土和總管,誰也不能隨便出入,同時監聽地下!」
金穗劍士忙點頭應諾,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於是分頭而出。
癸城戰士也圍聚過來,皆因這裡巨爆的聲音太響,幾乎驚動了全城所有的人。
蒙赤武也有些氣急敗壞地趕來,但見聖女鳳妮只是受了些小傷,才安下一顆心,但看到那被毀得一塌糊塗的院子,又禁不住驚呆了。
廳房完全毀壞,自塌陷的廢墟之中延伸出一道寬闊深達兩尺的溝槽,如被巨犁犁出的一般,這正是軒轅的刀痕所致。而這溝槽卻是自一面破裂成兩半的牆間衝出,顯而易見,這堵牆欲裂成兩半也與這溝槽有關。蒙赤武也是高手,自然明白這是被無倫的氣勁所劈而成的。
伯夷父遲了幾步才趕來,他趕來之時還有些氣喘。
軒轅乍見伯夷父,問道:「剛才城主可是與刑天交過手?」
「公子怎知?」伯夷父訝然問道,卻也證明軒轅的猜測沒有錯。
「能夠讓城主遲來的人大概也只有剛才搶走洛書的刑天了。」軒轅無奈地吸了口氣道。
「刑天搶走了洛書?」伯夷父再次大驚。
「是的!他剛才便是自這裡離開的。」鳳妮補充道。
「都是屬下不好,竟讓這魔頭給潛了進來!」伯夷父慌忙請罪道。
「剛才屬下是怕聖女有失,才匆忙趕來,若早知如此,屬下便是拚死也要將他截住,但畢竟有失,望聖女降罪!」伯夷父跪倒在地道。
「不關城主的事,試問誰能夠阻止這魔頭的行動呢?根本就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而且此次還不止他一人潛來,還有地神土計和另外六名鬼方高手!」軒轅無可奈何地道。
鳳妮扶起伯夷父,親切地道:「既然事已至此,自責也沒有用處,幸好軒轅將土計擒了下來,另外還生擒了兩名鬼方高手,城主為我找個安全之所,我要親自審問他們。」
伯夷父被聖女如此安慰,心中大為感動,但聽軒轅竟擒下上計,也驚訝不已,對軒轅的武功也禁不住得重新估計了。不過,既然聖女不追究他,也便忙謝恩而退,這次他可不敢再有任何閃失,否則真是無法交差了。
審問土計,卻毫無結果,土計竟似乎也不知道洛書真假一事,倒是讓軒轅諸人知道了土計如何會出現在這裡的來龍去脈。
事實上,土計諸人一直跟隨在聖女鳳妮之後入城,而那群殺手儘是鬼方部的高手,皆擅地行之術,他們比軒轅都先一步進入那個院子,也便是在伯雄去叫軒轅之時潛在幾扇窗子旁的地下,由於室內的地面上鋪有厚厚的青石,只有土計能深入室中地底。等到軒轅來了之後,這群人便極為小心,他們也知道軒轅的靈覺超絕,避過聖女鳳妮和那群金穗劍士的耳目還可以,但想避過軒轅的靈覺卻有些難了。但當聖女鳳妮拿出洛書的時候,他們便再也不必潛伏,欲奪之就走,但卻沒想到軒轅實在太厲害,不過在室中地下潛伏的土計終還是找到了機會,那便是在軒轅以刀使出地陷此招之後,有一點空隙,而土計便順手奪書而走,只是他根本沒有料到,半途又殺出了一個滿蒼夷。
滿蒼夷的出現,惟軒轅不感意外,其他的人都感到無比的震驚,震驚滿蒼夷那驚世駭俗的速度,還有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箭勢。軒轅自然知道這是極樂神弓和極樂神箭的功勞,但不可否認與滿蒼夷的功力有關。
此刻滿蒼夷的功力比之在君子國時似乎已是兩個檔次,若非她硬接刑天一拳,鳳妮只怕不會只受一點輕傷了,而滿蒼夷明知對方是刑天,卻仍敢上前奪下假洛書一角,雖不免受傷,但其勇氣和武功卻絕不能否認,至於刑天,他本身就在癸城潛伏,並負責接應土計。但後來刑天顯然是遇到滿蒼夷這般絕世好手,又有軒轅這個後起之秀,竟不敢上前救土計,他自己也沒有絲毫把握,況且若是伯夷父這等高手趕來,幾太高手聯手,只怕他自己也會成為網底游魚。既得洛書,他也不敢再耽誤,否則,以軒轅和滿蒼夷的速度完全可以纏著他,那可夠他頭大的,再說這裡畢竟是他的對頭伯夷父的地盤。
「如果土計所說的是謊話,那他只可能將洛書藏於自屋中到院外的那段地下,只要找人來將地面翻動一遍,便可知其真偽!」軒轅淡淡地道。
「我估計,土計不可能有時間在這段時間裡調包,第一,他並不知道聖女會在此地將洛書交給公子,對於他來說只想聽到關於洛書的秘密,而洛書乍現應是個意外,他不可能事先準備了這麼一個包裹;」其二,他並不知道我會出現,若是沒有我這個意外,我相信他有能力逃過公於的追蹤,只要他在地下借房舍作掩護,公於便無法發現其行蹤。因此,他沒有必要把洛書調包;「第三,以公子自院中追出的速度,或以上計在地下穿行的速度來計算,他根本就沒有任何在中途停歇的可能。
「因此,問惠可能還是出在聖女來此之前。」滿蒼夷仔細地分析道,目光有些質疑地望著聖女鳳妮。「
軒轅知道,滿蒼夷是懷疑聖女鳳妮在耍手段。滿蒼夷可不像他那般信任鳳妮,事實上,滿蒼夷一開始便對鳳妮沒多好的印象,因為鳳妮曾經出賣過軒轅,是以滿蒼夷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既有第一次,難道便不會有第二次嗎?
對於滿蒼夷來說,他只是忠於軒轅,對於其他人,都會以平常眼光來看,絕不會如軒轅看鳳妮一般含雜著私情,話語也顯得更客觀公證。要知道,如果軒轅得了這部假洛書而懵然不覺,對他來說打擊會有多大?首先,軒轅便不能不懷疑是鳳妮在設計陷害他,那時精神上的打擊可能會比物質上的打擊更為可怕。
鳳妮啞然呆愣,她是個聰明人,怎會聽不出滿蒼夷話中有話?可是她能怎樣辯解呢?事實上滿蒼夷的分析是極有道理和根據的,她無法反駁。
「我知道,我們都被人耍了,不關鳳妮的事。此刻,鳳妮應仔細想想還有哪幾個人可能會知道洛書的存放之地?有哪幾個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常問及洛書的事?我相信定是鳳宮中出了奸細,而這奸細還是鳳妮身邊最為親近的人!」軒轅擁過鳳妮,柔聲安慰道。
鳳妮澀然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讓我好好想想。」
軒轅立刻出去傳來蒙赤武,讓他帶領五十名城中子民,將土計所行之處翻挖一遍,而且要讓伯夷父和蒙赤武親自監督,不能有失。畢竟洛書之事關係重大,便是蒙赤武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劍奴諸人也聽到了這邊的聲響,也與葉七及十名君子國的高手結伴而至,但見軒轅無事,也便守在軒轅所在的院外。
伯夷父和蒙赤武自然知道劍奴也絕不是等閒之輩,就憑其獨戰伏羲神廟的四名高手,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以伯夷父的眼力,當知劍奴身邊的十餘人個個都是高手,也就放心地讓其守在屋外。
滿蒼夷並不習慣與太多人共處,皆因其平時獨來獨往慣了,而她獨來獨往也有其好處,那便是可充當一名奇兵,給敵人一個絕對的意外。那次黃葉族之戰,若非滿蒼夷以其比戰鹿更快的身法告急,又怎麼可能讓東夷的三百快鹿騎全軍覆滅呢?說不定反會被帝五諸人殺個措手不及。因此,滿蒼夷獨來獨往確是極為有利。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夠在速度上與滿蒼夷一較長短呢?所以,有人若要對付滿蒼夷,那簡直比對付千軍萬馬還難,若是滿蒼夷一逸了之,誰也奈她不何,包括刑天在內,這一點軒轅深有感觸。不過,軒轅深感慶幸的卻是,滿蒼夷成了他的朋友,若擁有這樣一個敵人,實夠頭痛的。以前那段不堪回守的日子,軒轅和葉皇差點沒被逼死。
軒轅走進屋中,鳳妮仍在沉思,眉頭緊鎖,不由得心中大感憐惜,過去攬住她的肩頭,安慰道:「如果一時想不起來,慢慢再想,如果這人能夠在你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地換走洛書,也便證明此人心計十分深沉,留下把柄的可能性不大,或者這人一切都做得極為隱秘,豈是你隨便一想便能想到的?」
鳳妮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疲憊,輕輕地靠入軒轅的懷中,幽幽歎了口氣,道:「鳳妮好累,真想好好休息一陣於,奈何腦子之中總有許多無法排解的思緒。」
「如果鳳妮真的感到很累,那便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已經想到了一個方式可以試探出誰的嫌疑最大,待鳳妮養足了精神再告訴你。」軒轅輕聲安慰道。
鳳妮精神一振,忙道:「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否則鳳妮如何能夠真個休息好呢?」
軒轅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如此,不過,你暫時可以放心,就算那人偷走了洛書,但沒有河圖也是枉然,龍歌的河圖豈能易得?因此,此人偷走洛書也無什作為,你大可先放心地休息。」
「不,我要你現在便告訴我如何去找到這個人。」鳳妮似有些軟弱地雙手抱住軒轅的粗腰,仰頭認真地審視著軒嫂的眸子道。
滿蒼夷知趣地退了出去,此種場面只會勾起她的傷心事,不看也罷。
軒轅在鳳妮的額頭輕吻了一下,淡淡地道:「剛才我已囑咐了那四名知道洛書有假的金穗劍士,不得將洛書被調包之事傳給任何人聽,而要一口咬定刑天搶去的便是洛書。想想,如果那將洛書調包者得知假洛書被刑天搶去,而我們根本就不知道被搶之洛書真假時,他會有什麼表現?」
鳳妮眼睛一亮,欣喜地道:「還是你腦子靈光,鳳妮都快急昏頭了。」說完主動吻了軒轅一下,只讓軒轅魂為之銷。
「要是每天都能被鳳妮吻一下該有多好。」軒轅又故態萌發道。
鳳妮不由得好笑地望了軒轅一眼,笑罵道:「你有時候冷靜精明得讓人害怕,有時候卻是個十足的痞子混蛋,得寸還想進尺。」
「這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啊,也不知道是否能有個滿足的時候,若是每天能得鳳妮一個吻,或許我又會想每天能多要幾個……嘿嘿……」說到這裡軒轅自己也笑了起來。
鳳妮也笑了笑,旋又神情一肅,問道:「如果鳳妮滿足了你的願望,那軒轅會不會有著其他更無禮的要求,或是另覓新歡呢?」
軒轅心神一震,忙正顏望著鳳妮,吸了口氣認真地道:「如鳳妮肯垂青軒轅,軒轅必誠心以待,願以我的一生給鳳妮一生之幸福,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旋又歎了口氣,接道:「但軒轅卻無法保證不為形勢所迫在往後未知的歲月中做出一些與情理相違的事情,因為對於自身無法操控之事,軒轅也不敢妄下斷言。」
鳳妮對視了軒轅半晌,才吁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此話的意思,你不妄下斷言也可見你並非是個口是心非的偽君子,鳳妮明白。好了,不談這些了,我們今日啟程回熊城,也好讓你看看城中的局勢。」
軒轅心中似有些失落,澀然一笑道:「我想請鳳妮將土計交給我處理,因為我要拿他去與鬼方交換一個人。」
「誰?」鳳妮微訝,問道。
「少典王虎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