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天子 第五卷 第六章 流放之王
    軒轅並沒有死,許多人都以為軒轅已經死了,因為開始他動都未動一下。軒轅依然是掙扎著撐起身子,目光之中沒有悲哀,雖然神態極為淒厲,但那不屈的神彩並沒有散去,那堅決的眼神讓所有人覺得——軒轅可以站起來!依然可以頂天立地,哪怕是死,也是頂天立地。

    軒轅的視線被阻,是風揚的身體,然後風揚的腳重重地落在他撐起上身的右手背上。鑽心的劇痛幾乎麻痺了軒轅的整個身體,他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怎麼樣?滋味如何?」風揚眼中儘是狠辣之色,更有一絲不屑,似乎看到別人痛苦,他才能夠從中獲是極大的快感。

    軒轅的右臂有些發抖,但卻依然沒有呻吟一聲,只是在看向風揚的眼神中更多了一絲憐憫和鄙夷,像是一個智者面對一個胡攪蠻纏的傻子。

    風揚大怒,腳下更用力,竟旋轉起來。軒轅的指骨發出「格格」的脆響,似乎很快便會碎裂。

    豆大的汗珠自軒轅的額頭滑下,極度的痛苦之中,軒轅竟還能以平靜的語氣說道:「你可以高高在上地跟……我說話,但……你的靈魂……永遠……都……都是……卑微……可憐的……」

    「砰……」軒轅的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已挨了一記重擊,跌了出去。

    「竟敢罵我!」

    軒轅像是永遠都打不倒的機械,很快又撐起身體,以一種鄙夷的目光投向風揚,淒厲地笑道:「你只是一堆包裹得很好的狗屎,枉有一副人樣,卻……」

    「砰……砰……」風揚怒不可遏地對軒轅一陣狂擊,只打得軒轅昏厥過去。

    「五王子,這個人還要交給大王處置,先不要殺了他!」敖廣上前攔住怒氣難平的風揚道。

    「他居然敢罵我,我定要殺了他!」風揚不依地道。

    「他之所以罵王子,就是想激怒王子,好讓王子痛快地殺了他,讓他少受點折磨,王子豈能上了他的當?」敖廣眼睛一轉,笑道。

    風揚一想也對,心中的怒意頓平,望了望地上的軒轅,再重重地補了一腳,陰狠地道:「你想我痛快地殺了你,我就偏要慢慢折磨你,看是你狠還是我狠!」

    「將他拖回去!」敖廣向身邊的人吩咐道,他的目光卻停留在那數具被劍氣割碎的殘屍上,心中還在暗自驚駭軒轅那一劍的可怕。

    「副總管,還要不要追擊葉皇他們?」

    「還能追得上嗎?」敖廣沒好氣地向那多嘴的屬下反問道。

    那人似知道敖廣心情並不好,不由得低首不敢再言語。

    ※※※

    這個戰局是誰也沒想到的,九黎戰士只不過死傷二三十人,但帝十三卻死了。不僅如此,帝十也慘敗而走。這對於九黎族來說,的確是個極為沉重的打擊,而這一切,全都因為一個少年!

    軒轅的影響的確很大,整個九黎族都為之震動。

    畢竟,數百戰士和帝十三之死都不是小事。

    神谷谷主風騷見到軒轅,卻感到有些失望。因為他所見的只是一個功力盡失的廢人,不過,風騷沒作任何表態,這件事情只能交由風絕親自處理。

    其實,風騷也很想看看風絕的尷尬樣子,當一個廢人將他手下的愛將殺死,更將他的戰士打得一敗塗地。他想像著風絕那種表情,便欲暗自偷笑。

    帝十三死了,帝十慘敗,風騷並無不快。其實,風騷和風絕兄弟之間的恩怨,稍明瞭一些的人都會清楚。

    風絕為了減少風騷對其王位的威脅,特意將之安排到神谷中,永遠都無法干涉九黎族內部的重大事情,這便像是一種流放。在九黎族中這已經不是什麼大秘密。

    風騷絕不是一個甘心寂寞的人,是以,在神谷中培養出了大量的高手,更聚居了許多奇人異士,逐漸壯大到風絕心神不安的地步。是以,風絕才要建立起—座神堡來牽制神谷的力量,風騷豈會不明白風絕之意?在沒有定下王位之前,他們兄弟之間便已在明爭暗鬥。自風絕當上了九黎王后,風騷也顯得低調,只是風絕沒有一刻忘掉這個隱患。

    這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風騷不免心驚,但對於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過,此刻見到如同廢人的軒轅,卻感到沒趣之極,他本想見識一下軒轅的能耐,在他的內心深處,倒希望能將這樣一個厲害人物納入自己的實力之中,說不定將來對他會大有幫助,不過此刻是一點興致都沒有。

    於是,軒轅被押入了大牢之中,等候九黎本部之人送信過來或是將人帶走。

    ※※※

    囚室,軒轅醒來,身上依然陣陣抽痛,那不堪重荷的手腳之上繫著沉重的鐵鐐。

    四面陰暗、潮濕,清冷的巨石築起的牆壁還有一個細小的天窗滲進冬日特有的寒風。

    軒轅忍不住打了個囉嗦,冷,的確是有些冷,這是往日軒轅所無法感知的,但此刻卻成了致命的感覺。

    他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卻知道自己仍未死,此刻是什麼時候?他又昏睡了多少天?對於這些軒轅並不知道。

    生與死,此刻已經不是很重要,落在了九黎族人的手中,想要活下去,那也許要等待奇跡,更不知道風揚將會如何想盡辦法折磨他。軒轅不願想得太多,一切該來的終究會來,即使想躲也躲不掉,若是細想,只會徒增煩惱,倒不如利用這難得的清閒好好休息一會兒。軒轅的確感到有些累,無論是心還是身體。不過,葉皇和柔水能夠安全離去,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至於貳負和那群奴隸兄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是他所能管的。伍老大能夠救出風揚,當然也可以出賣貳負諸人的位置。不過,軒轅只願貳負能見機得早,在九黎追兵趕到之前撤走。

    當然,伍老大定是最先向帝十三報告軒轅諸人的位置,因為軒轅和葉皇都是極為重要的人物,而且也是對帝十進行偷襲,如果帝十三不是第一時間來攔截他們,絕不可能如此之快地便截住了他們的退路。因此,貳負和郎氏三兄弟諸人並不是沒有機會轉移目的地,而葉皇定會過去與之會合,那樣便可安全撤離,至於到底撤往哪裡,便不是軒轅所能猜到的,當然是越遠越好。

    「吱丫……」地牢之門被打開,風揚那帶著詭異笑容的臉映入了軒轅的眼中。

    「很好,你終於醒了!」風揚邪邪地笑了笑道。

    軒轅愛理不理地掃了風揚一眼,只是將目光落到風揚身邊一個容顏清瘦卻美麗絕倫的女子身上,心神大震,但他那滿是血污的臉上根本就找不出半點波動和異樣。

    軒轅沒有出聲,極力掩飾內心的波動,因為他發現風揚身邊的女子竟是聖女鳳妮的三個婢女中的「春韻」。

    春韻似乎發現了軒轅的目光,眼神變得複雜至極,也有一絲焦灼和關切,但這一切都是無聲的。

    風揚當然沒有發現這些,只是向身邊的春韻笑了笑,再向軒轅一指,不屑地道:「你看,就是這熊樣,再厲害的人到了本王子手中,也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春韻勉強地笑了笑,故作不屑地迎合著風揚的話語,嬌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也不過是個病夫而已嘛!」

    「說得好,說得好!」風揚說話間一腳踢在軒轅的下巴之上。

    看著軒轅慘哼著滾出,風揚不由得放聲狂笑起來。

    春韻心口一緊,但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之狀,嬌笑道:「王子何等身份,與此等病夫玩耍,實在是沒意思,倒不如去找點別的有趣之事做做。」

    「別的有趣之事?」風揚一聽,色心大起,一把抱緊春韻的纖腰,色迷迷地道:「好,咱們倆去做有趣的事,我的小美人,我都聽你的。」

    韻欲擒故縱地推開風揚的手,媚聲道:「王子想到哪裡去了?」

    「哈哈哈,我想到哪裡去了?你身上哪兒最好玩,我就想到哪兒去了……」

    軒轅心中溢滿了一股悲愴之意,更多了許許多多的無奈,聽著風揚那不堪入耳的話,他真後悔當初沒有殺死這個花花公子。

    「啪……」一個細碎的響聲在軒轅耳邊響起,卻是自春韻袖問落下的一顆骨珠,軒轅沒有半點猶豫地拾起,風揚的心神全都被春韻所惑,根本就未曾注意到這細小問題。

    ※※※

    風揚走了,冰冷的囚室之中僅剩下軒轅一人在面壁呻吟。

    軒轅打開了骨珠,裡面竟是一張布條,布條之上有一行小宇。

    「葉皇今晚子時相救。」

    布條之上只有這麼幾個字,但卻看得軒轅心驚肉跳。他不由暗問道:「這是哪裡?葉皇如何進來?為什麼春韻會出現在這裡?春韻又怎會與風揚在一起?

    現在又是什麼時候了?「許許多多的問題只讓軒轅腦中一片混亂,但他知道春韻說的是真的,葉皇定會在子時趕來。

    不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軒轅必須振作精神應付一切,至少要給自己一些求生的慾望。

    身體依然有些虛脫,但軒轅卻明白,自己雖然功力盡失,卻並非一無所有,因為丹田之中仍有一個能量的寶庫,那是龍丹所蓄的功力。只要不死,他便有希望,這是外人所不知的秘密。因此,軒轅絕不會感到絕望。

    世間本無奇跡,奇跡只是一個出乎人意料的結果或事件,因此只要有本錢,完全可以製造出一個讓人驚訝的奇跡。

    ※※※

    好像似乎並沒有很好的休息時間,風揚走後不久,敖廣居然也進來了。

    敖廣進來之時,軒轅感覺到精神稍好一些,畢竟,他的體質絕不同於常人,便是他的血液都有著別人所意想不到的功效。只不過,他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這些隱秘,因為這將是他求生的本錢。

    敖廣緩步來到軒轅的身前兩尺之處立定,俯眼相看盤膝而坐的軒轅,似是上帝在俯視蒼生,那居高臨下的態勢生出極強的壓力。

    軒轅沒有抬頭上望,只是閉上眼睛完全當敖廣不存在。他實在是沒有必要以仰視的形式去看一個落井下石的小人。在他的眼裡,敖廣根本就不配他仰視。

    敖廣靜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軒轅的心態,不由笑了笑,冷冷地問道:「果然有個性!」

    軒轅依然靜坐,他不覺得有任何回答的必要,那也許是在浪費口舌和精力,此刻他已經感到了極度的飢餓,也不知道多久未曾進食了。飢餓之時,最好的節能法,是不言不動。

    「你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本以為你會就此死去,卻沒想到你仍能夠活下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敖廣並不掩飾自己內心的驚訝,淡然道。

    軒轅也暗自吃了一驚,自己竟然在這囚室之中昏迷了三天,在沒人料理的情況之下自己醒來,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軒轅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特殊的體質所創下的奇跡。他自身便具有比普通人強許多倍的修復能力和生機,只要仍有一息尚存,便有活下去的希望。

    「啪啪……」敖廣輕輕地拍了拍手,囚室之門便被推開了。

    軒轅的身子動了一下,他嗅到了肉香,肚子之中也禁不住「咕……」地叫出聲來,的確已到飢腸轆轆的地步。

    「想來你是餓了,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相信你會喜歡!」敖廣笑意盈盈地道。

    軒轅為敖廣的表現給弄糊塗了,卻不知其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不過,他卻知道這頓午餐絕沒有這麼簡單,不由冷哼道:「你想怎樣就說吧,別在這裡演戲!」

    「哦,我只是想讓你吃頓飯,又有何不可呢?」

    敖廣並不生氣,那侍者已將飯菜移到了軒轅的身前。

    「那我就不客氣了!」軒轅不想有太多囉嗦。當然,他根本就不怕這飯菜中下了毒。對於他來說,早已是百毒不不侵之軀,又何懼之有?

    「慢!」敖廣突然擋住軒轅的手,那侍者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怎麼,有毒?怕我死了?」軒轅並不意外,又輕輕地放下已拿到手上的山羊腿,漫不經心地回問道。

    敖廣不以為忤地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倒捨不得你死,今日來,我是來與你談個條件,對你我都有利的條件。」

    「哦,條件?我有那資格嗎?」軒轅自己也為之愕然,他不知道敖廣口中所謂的條件是什麼。

    「你有!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保證你平安離開神谷!」敖廣認真地道。

    「平安離開神谷?這裡是神谷?」軒轅吃了一驚,反問道。

    「不錯,在神谷之中,只有我才可以幫你。」敖廣有些誇大其詞地道。

    「那你的條件又是什麼?」軒轅冷冷地問道。

    「我要你教我最後所使的那式劍法!」敖廣神情一肅,沉聲道。

    軒轅一震,旋又大感好笑地望著敖廣,反問道:「你也想像我一樣功力散盡,成為一個廢人?」

    敖廣也震了一下,疑惑地問道:「你是說,是那一式劍法讓你功力盡失?」

    軒轅心頭一動,不由得淡然笑問道:「你可曾聽說劍宗之中有一式劍法名為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這是什麼劍法?」敖廣大訝,他的確是從來都沒曾聽說過這樣一式劍法,但顧名思義卻知道這劍法的本意是與敵皆亡。

    「我餓了,吃飽了再說!」軒轅不答,伸手又拿起那只山羊腿。

    「你必須先答!」

    「我可以胡編亂造,如果你想知道正確答案,必須我心情好!」軒轅漫不經心地道。

    敖廣倒真的是沒辦法,他可以不讓軒轅吃,但軒轅也同樣可以耍他。他本是一個習劍之人,但在見過軒轅那無與倫比的一劍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劍法是多麼庸俗,這便是他要想方設法學得軒轅那一劍的原因。

    ※※※

    「你現在可以說了。」敖廣望著軒轅香噴噴地吃完這許多菜餚,冷冷地問道。

    「看來你並不壞,我就告訴你吧!」軒轅吁了口氣,悠然道,吃飽了的滋味的確很舒服,體內也似乎積下了許多的力氣。

    「同歸於盡即是與敵皆亡,這是一招在逼不得時才會使用的招式,從這招的創始人到現在,真正用過此招的人,大概只有我一人。因此,我無法將之發揮到最高的威力,也便成了功力盡失的廢人……」

    「我是要問這一招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原理,不是要知道這些囉哩囉嗦的東西!」敖廣有些不耐煩地道。

    「這招的使法是將自己的精、氣、神和所有功力在剎那之間通過一種形式進發,散化成無堅不摧的劍氣,以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而自己也將化為碎片隨劍氣而去,這就是這一招的原理和後果。」軒轅淡漠地道。

    敖廣心中生出一絲寒意,臉色極為難看,其實,只要軒轅稍稍提醒他就明白。

    軒轅自然知道敖廣相信這些,雖然他只是信口胡謅,但事實上這種理論是存在的。因此敖廣根本就沒有不信的理由,而且他自身也是一個很好的證明。當然軒轅並不是因為這莫須有「同歸於盡」才功力盡失,而是因為無法控制「山裂」的劍氣,加之重傷之軀,這才使得功力盡失,但這些敖廣並不知道。

    「這種劍式,劍氣是由體內進出,因此,是先傷已再傷人,如果無法下『同歸於盡』的決心,那這一劍將會失去很多威力。你好好想想吧,其實這一劍並不難掌握,你想好了如何放我出去,我便在神谷外傳授你此招!」軒轅淡漠地道。

    敖廣的臉色數變,他在考慮為了習得這式差點將自己性命斷送的招式,而冒極大的危險放軒轅值不值得,但話既已說出口,又不好自打嘴巴,不由笑道:「好,明天我再來看你!」

    「不送?!」軒轅再次閉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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