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豹心中也大怒,他已感到那自暗處射來之物的目標正是他,如果他不抽回這奪命的一腳,很可能被射來之物奪去生命。
青裳心神大亂,獵豹的厲害之處的確超乎他的想像之外。他明白獵豹這一腳踢出後,即使他不死也會重傷。可是他偏偏無可迴避,就連圍在四周的「青雲劍宗」弟子也都發出了驚呼之聲。
其實,這之中的驚險誰都知道,因為氣機的牽動,每個人都已經感知到其中潛伏的殺機,更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奪命一腳散發出來的可怕力量。
軒轅旋身,自青風手中奪下的利劍彈射而出,射向身後那隨之而動的高手。
那人的氣機絕對沒有逃過軒轅的靈覺,雖然他並沒有轉身,但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對方的位置,因為有風。
那柄劍射了出去,然後青風的軀體也被軒轅甩了出去,一切的一切,都顯得無比利索。皆因這之中的驚險並沒有出乎軒轅的意料。
沒有出乎軒轅的意料之外的,包括那柄破空射向獵豹的小劍。那柄小劍本來可以再快一些,但是卻因為「青雲劍宗」的弟子擋在小木屋和獵豹之間,這便使得小劍之主放緩了這柄小劍的速度,而這之間的時差,便足夠讓軒轅將青風送出去。
青風就像是一塊擋劍牌,為獵豹阻攔那柄小劍,他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力氣和機會。
有人驚呼,卻不是獵豹,也不是軒轅,而是「青雲劍宗」眾弟子,他們紛紛出手相救,救青風,救青裳,只可惜他們的動作太慢了。
的確,他們的動作有些遲緩,畢竟這之間的距離是一個難以突破的壕溝。
「砰……」獵豹的那隻腳在踢出之前稍稍遲疑了一下,但終還是踢了出去,而且正中青裳的小腹,只不過力道已不如最初那般能摧肝斷腸。其實,獵豹本就沒有致青裳於死命的意思,他也不想自己陷入群攻之勢,若是激起了「青雲劍宗」眾弟子的仇恨,只怕他和軒轅惟有死路一條了。
青裳慘嚎聲中青風也悶哼了一聲,他果然沒負軒轅所望,擋住了那柄暗襲而至的小劍,這對於他來說,實在過於殘酷了些,但值得慶幸的卻是他重獲了自由,不再受到劍架脖頸的威脅。
軒轅也在這個時候返身出劍了,剛才射出的那柄劍並沒有對自身後攻來的那名對手起到任何阻攔作用,反而被挑了回來,來勢更疾。
軒轅的確吃了一驚,這個對手的內力極高,而且劍勢似乎比青裳更為犀利和霸烈。
「叮……」軒轅的劍在那柄倒射而回的長劍劍身上一挑,長劍被擊偏後,再次射向「青雲到宗」的一名弟子,而他的劍則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迎上了對手。
「當……」軒轅幾乎將對方的劍跡完全捕捉到,是以他能準確地截住對方來勢甚猛的劍鋒。
軒轅的身於一震,對方卻倒退了一步,在力量上,軒轅稍勝一籌。
「好!」軒轅低吼一聲,似乎稱讚對方的劍法,也似乎是在為剛才一擊叫好,但他的劍很快便再次揮了出去。
劍如游龍,映著火把的紅芒,泛出一種詭異的青影,疾如風雷,玄若星跡。
那個自身後攻向軒轅的神秘高手約摸四十來歲,身著青衣,束髮於後腦勺,有著一種浪子的灑脫。他顯然對軒轅的實力有些吃驚,不過,他回劍相迎的速度絕對不慢!
「噹噹噹……」一串清脆而響亮的金鐵交鳴聲中,那青衣人連退七步,在臂力之上,他仍輸了一籌,無法與軒轅的天生神力相提並論。
「當……」當青衣人連擋軒轅五十九劍之時,兩柄劍竟然同時折斷,顯然利劍承受不住這兩股巨力的強烈碰擊。而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一旁的「青雲劍宗」眾弟子幾乎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
的確,軒轅的動作實在太快,更快的是他出劍,再次出劍。
當兩柄劍同時斷裂之時,軒轅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那柄如今仍深藏於劍鞘中的含沙劍。剛才他手中所用之劍是自「青雲劍宗」的弟子手中奪來的,而這次才是他在青雲堡中展現出屬於他自己的劍。
含沙劍出,霞光乍現,拖起的亮彩使黑暗的夜空變得更為詭異。
「青雲劍宗」的所有人都發出一聲訝異的驚呼,驚訝於這玄幻的光彩,驚訝於這絢麗而充滿動感殺機的一劍。
軒轅的身影被這縷光彩所吞噬,虛空之中儘是劍氣,猶如流雲飄過,更帶著呼嘯的氣旋……
獵豹也為軒轅這一劍所震住了,他似乎沒有想到這柄寶劍到了軒轅手中,竟能夠發揮出如此威力,變得如此驚心動魄。
那青衣人再次吃了一驚,他似乎是第一次相遇這種劍法。更可慮的卻是他手中的劍只剩下一尺來長的半截,如何能夠抗拒軒轅這奪命的一劍呢?
退,惟有退才是正理,也只有退!青衣人退走的速度極快……
當軒轅再現之時,已經自兩名相截的「青雲劍宗」弟子之間穿插過去,劍鋒如雪,光彩奪目。
「嘖……」那青衣人終還是揮出斷劍相擋,以抗拒軒轅致命的一劍,但是他卻發現自己那一尺來長的斷劍再斷了一截。
這是一個估計失誤的判斷,也是一個致命的失誤。
軒轅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笑意,但他並不想殺了這個對手,畢竟他還沒有具體的證據證明聖女鳳妮等人的失蹤以及花戰敗亡之事就是「青雲劍宗」
所為。當然,化金的話本是證據,可軒轅並不想就此斷言,他有自己的思想,獨立的思想,他相信事實,別人的話只能做為一種參考,這是他自小養成的習慣。
當然,軒轅本可以相信化金的話,但是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之中有些異樣,這是他的直覺,無法說明原因的直覺。軒轅雖然不敢肯定自己的這種直覺,卻知道自己的直覺很少出錯,所以他仍想以事實來證明這個直覺的對與錯。不過,軒轅絕對不會手軟,至少他會讓對方不能再具備攻擊的能力。
這是他此刻的目的!
「叮……」軒轅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劍身湧上肩臂,身子不由自主地倒翻而回。那是因為一柄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劍,快得不可思議,但又準確得無可挑剔的劍。在軒轅的劍進入青衣人半尺範圍之際,那柄意外之劍險而又險地截住了軒轅的劍鋒,為青衣人擋過了一劍之危。
「宗主……」青雲堡眾弟子齊聲恭敬地呼道,更多的人卻是惶恐不安。
軒轅和獵豹再次吃了一驚,目光都投向那突然而至的神秘人物。
來者白鬚白髮,一身素衣,清瘦而修長,滿面紅光,目光如電,靜立如孤崖上的蒼松,渾身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氣。
軒轅的心頭微驚,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竟是「青雲劍宗」的宗主青天,更是因為對方的目光,那冷殺而鋒銳如刀的目光,似有形有質,可洞穿一切,包括別人深藏於內心的秘密?
獵豹也顯得有些不自在,至少在這個由須白髮的老者面前不太自在。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對方的目光逼視之下,他就像是赤裸著身子立在秋風之中,這種感覺當然極不好受。
軒轅倒是發現了青天與他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兩人都是短髮,頭髮如一根根銀針而立,顯得格外精神。
那青衣人臉色有些蒼白,也許是仍未自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屬下無能,還請宗主定罪!」那青衣人和青裳同時出聲道。
青天沒有出聲,只是目光罩定軒轅和獵豹,沒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意。
軒轅並沒有發現青天的劍所在,那柄截住他含沙劍的劍就像來的時候一樣,來無影,去無蹤,但軒轅卻感覺到青天的劍無所不在,可以自任何一個可能出現和不可能出現的地方突然射出,這是一種極為可怕的威脅。
其實,青天自身就像是一柄劍,一柄古樸無華卻鋒銳無比的劍。
軒轅感到青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甚至感覺到了對方存於心中的那絲驚異。
「真乃後生可畏!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青天似乎有些感歎,但語氣卻變得很緩和地問道。
軒轅淡淡一笑,強壓住心中的不安,道:「晚輩阿軒!」
「阿軒?這是你的名字嗎?」青天的目光變得更為鋒銳,反問道。
「大家都叫我阿軒,相信這不是別人的名字。」軒轅坦然道。
「大膽,竟敢……」
「青山,沒你的事!」青天打斷了那青衣人的話,悠然道,旋即又向軒轅笑了笑,接著道:「年輕人,有個性,與我年輕的時候十分相像。」
軒轅和獵豹不由得相視愕然,他們似乎沒有想到青天竟會伽此說,一時之間竟然相視無語。
「不好了,宗主,北後殿起火了……」一個漢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大呼道。
眾人的目光不由全向北方移去,果見黑暗之中有一層淡淡的暗紅之色,顯然是火光映照的景象。
軒轅和獵豹知道這是花猛和凡三的傑作,目的只是分散青雲堡中眾人的注意力和人力,好讓他們乘機而逃。不過,這一刻軒轅和獵豹卻暗暗叫苦不迭。本來他們想把「青雲劍宗」的高手全都引到前門來,好讓花猛和凡三從容救人,這個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可是軒轅卻沒有想到這樣一來竟引出了青天這個讓他們頭大的人物,使得他們乘亂逃走的機會大減。
軒轅心中明白,青天的武功絕對比自己高出很多,只憑剛才那一招就可以看出來,無論是功力還是招式。他都有所欠缺,惟一可以憑借就只有自己的年輕,氣脈悠長。
青天的臉色微變,望了望那名稟報的漢子,又將目光投向軒轅和獵豹,臉上升起一絲怒意和殺氣。他似乎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是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傑作,那縱火之人也一定是這兩個人的同伴。
「青山。你迅速帶人去將火撲滅!」青天向青山吩咐道。
「是,宗主可是這兩人……」
「這裡不用你管,我自會處理!」青天冷然打斷青山的話道。
青山不敢有半點反駁,帶人迅速向北院趕去。
夜風之中,場中轉眼只剩下獵豹、軒轅和青天及四名「青雲劍宗」的劍手,軒轅自然知道這四人絕對不是庸手。
「年輕人,告訴我,為什麼要來我青雲堡搗亂?」青天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和霸意,那種自然流露出來的王者之風讓人不敢生出半點違拗之意,軒轅也不例外。
「我只是想來找回我們失蹤的朋友,為我們死去的兄弟討個公道而已!」軒轅並不想隱瞞什麼。
「那此時北後殿的大火也是你同伴所為?」青天冷然問道。
「不錯!」軒轅心中在盤算著如何逃離這個危險之地,但卻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不過心中暗感凡三和花猛此招有效。否則,如果那一群「青雲劍宗」弟子不離開的話,只怕他兩人連一點逃走的把握也沒有了,此刻至少多了幾分希望。
「你的朋友是什麼人?」青天的語意平靜得出奇,甚至連軒轅和獵豹都覺得心驚。
的確,一個能夠控制住自己情緒的人,絕對是一個可怕的人。
「對於這一切,青裳想來會更清楚一些,難道你們敢不承認昨晚在共工集擄來了幾位女子和一群外來人物?」獵豹有些憋不住氣地質問道。
「這個世上從來沒有我青天不敢做的事情,年輕人,你的話未免也大幼稚了。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又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但事實上,我並不知道有這麼回事,也相信我的弟子們不會做出這種事!」青天斷然道。
軒轅和獵豹不由在心中打了個突。
「青天不可能說謊。」軒轅心中這麼認為的。
「那是誰在說謊?」軒轅心中疑問道:「究竟是誰下的手?誰是敵人?」
此時,軒轅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化金為什麼不願意跟來指證?」
在前來青雲堡之前,軒轅曾要求化金同來,也好指出兇手,至少也要先利後兵,但化金卻借口重傷難支,雖然他當時理由很恰當,但以軒轅的機智又怎會不明白化金並不想前來青雲堡呢?此刻想起來的確疑慮重重。
軒轅並不十分瞭解化金的為人,畢竟他在有邑族所住的時間並不長,才三個多月,所以對待任何人的評價都是一樣,這正是軒轅那種直覺產生的原因。
獵豹也不相信青天是個說謊的人,因為青天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
「我想前輩還是問一問堡中的某些人再做定奪吧。」軒轅雖然語氣變得客氣了一些,但絕對沒有放棄之意。
「哦,那你可否指出兇手是哪幾個人呢?」青天盡量以最平靜的口吻問道。
軒轅和獵豹再次啞然,兩人相視望了一眼,心中的陰影更濃,但事到如今似乎已經無路可退,惟一可做的就是戰!
以戰為退,但如果想在共工集全身而退的話,只怕很難,畢竟這裡也是「青雲到宗」的地盤,軒轅兩人並不知道花猛和凡三是否已經救出了聖女鳳妮等人,是否已經找到了兇手的線索,現在他們惟一能做的就是迅速獲得共工氏的大木筏順流東下,可是……
這時軒轅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的脊背上立時滲出了冷汗,一顆心也在發涼。這個問題他應該早就想到了,以「青雲劍宗」的實力,又怎麼可能將聖女諸人全部俘走呢?葉七、凡浪、化鐵虎、燕五、風大、風二等人,無一不是高手,這些人的身手並不會比獵豹差多少,而「青雲劍宗」的人物雖多,高手也不少,但要想對付聖女諸人,似乎仍有些力不從心,至少也不會只有化金和葉皇逃走……軒轅越想越心寒。
獵豹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他卻知道必須迅速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與花猛和凡三匯合。
風冷,露重,黎明前的黑暗並不寂寞,至少有雞鳴,有鳥啼。
殺意漸重,在風中,在晨霧寒露之中,濃如有質之酒。還有劍意,冷殺的劍意,那股無形的氣機似乎在束緊,至少軒轅和獵豹有這種感覺,他們知道,青天真的怒了……
青天之怒,是因為軒轅和獵豹的沉默,抑或是因為他們的無言以對,這對於「青雲劍宗」來說,是一種輕視,是一種污辱。沒有理由就隨便闖進青雲堡鬧事的人,其本身就是對「青雲劍宗」的輕視,所以青天真的怒了。
這是可以清楚感覺到的徵兆,對於軒轅來說,有好有壞。
好,是因為不必再做任何解釋,浪費口舌和時間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說青天的發怒可以說是一件好事。但同時也是壞事,壞就壞在軒轅和獵豹必須盡快去面對一個可怕的對手。
軒轅在意的不是這些,他的心神還存於別處,就是十丈開外的那間小木屋。那個藏於小木屋中的神秘人物一直都未曾露面,但那股氣機仍若有若無地存在於虛空之中,這是一個隱患,也可能會成為軒轅兩人逸走的一塊絆腳之石。
「那麼說來,你們是無理取鬧嘍?」青天見軒轅兩人久久不語,不禁冷肅地問道。
軒轅笑了笑,道:「事到如今,我的解釋又有何用?」
青天訝異地望了軒轅一眼,突然露出一絲異樣的笑意,朗聲笑道:「不錯,年輕人,你說得很對,事到如今,解釋的確沒有任何用處!」
軒轅心頭一陣輕鬆,笑道;「所以,我們選擇不說,所有的問題,就以你所想要的形式解決不是更為乾脆利落嗎?」
青天露出一絲欣賞之色,旋即又恢復了冷峻的神情,目光如電般罩定軒轅,沉自道:「很好,年輕人有此豪氣和勇氣,實屬可嘉,那就以我所想的方式解決問題吧!」
軒轅的劍尖指向右側的地面,整個身體似乎在突然之間繃緊,正視著青天的目光,淡然道:「來吧!」
獵豹排除心中所有的情緒,靜如止水的靈台立刻一絲不漏地將周圍的形勢反應於其中,他知道,對付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絕對不能有半絲慌亂和疏忽,任何疏忽都將是致命的。
青天那鋒銳如刀的目光之中,不能掩飾地存在著一絲訝異。
因為軒轅只是在幾句話間,就似乎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完全無法捉摸的人。包括那氣勢,那種異乎尋常的霸烈之氣,遠遠地超乎其年齡限制。也許,那種霸氣可以是天生的,但那必須依靠後天的努力去挖掘。而此刻,軒轅身上的變化似乎並不止於此,而像是籠上了一層魔焰,一層虛無漂渺的魔焰,張而不揚,狂而不野,含而不放。這是一種無法以言語來形容的感受,所以青天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訝異和驚奇。
風止,霧更濃,惟有那將滅的火把仍在「辟剝」地燃燒著,映亮了幾張冷漠的面孔。
青天似乎找到了一種久違的興奮,那股塵封了多年的戰意彷彿被軒轅和獵豹的戰意所激活,又找到了年輕的感覺。
「宗主,把他們交給我們吧!」那四名劍手似乎感應到青天的戰意狂升,可是他們怎能讓青天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