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鬼女的眼睛似乎並不好使,在軒轅躲過夾擊之後,那森冷毫無感情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眨了幾下,而且有淚水滑出,顯然是倉促之間,無法將眸子之中的草灰洗盡,而草灰入眼的滋味自是難受之極。
軒轅自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更暗自慶幸這草灰之妙,否則的話在廳洞中就算他能夠避開那長槍利箭之厄,也終難逃被這兩個鬼女乘機擊殺的危險。這兩個女人的怪異武功比之翰如和翰浪並不會遜色多少,只不知在這秘洞之中還有多少像這樣的鬼女存在。
那兩個鬼女在眨了幾下眼睛之時,大概也知道了情況不妙,身形疾退,她們似乎已經預感到軒轅會乘機進攻,是以身形疾退,而且是撞向一旁的石壁。
「她們要動機關!」一個被關在木欄裡的女子高呼提醒軒轅道。
「妖女,與你拼了!」木籠之中—女人抓起—把垢物砸向那兩個如鬼魅一般的女人。
兩個鬼女大怒,但面對軒轅緊逼的殺招,她們根本沒有機會去教訓這群囚籠中的女人。
軒轅經囚籠中的那女人一提醒,不由得將手中之劍飛射而出。
那鬼女再驚,如果她想發動機關,就絕對無法避開軒轅射出的這一劍,她自然不想如此死去。這密室之中機關重重,如果借各種機關之便殺死軒轅還不是易如反掌?是以,她怎願以生命去換得發動機關的機會?
鬼女側身而避,十指齊向軒轅飛擲的劍上抓到,若是能夠奪得其劍,那軒轅帶給她們的威脅就會大減,因為她們的軀體能夠承受驚人的抗擊力。
兩鬼女的想法當然好,但軒轅豈會做這樣的傻事?更不會給她們機會。
「噗……」軒轅身形自一名鬼女身邊掠過,手肘以快絕無倫的攻勢在屈膝之時猛地擊在那抓住短劍的鬼女小腹上。
那鬼女慘嚎一聲,身子倒跌向木籠。
不知是因為另一名鬼女眼睛模糊不清,還是軒轅的步法太過詭異,竟讓軒轅直接對被掩護的鬼女一擊而中,這不由得讓木籠中的女人們歡呼,她們似是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
軒轅亦步亦趨,直逼那跌撞在木柱上的鬼女,他自然不會心意手軟。
或許是因為鬼女們的眼睛受損,武功也大打折扣,竟然無法對軒轅的強攻猛擊作出最快的反應,以至於處處落入下風。
那鬼女並不受軒轅手肘重擊的影響,在身子撞上木柱後,立刻揮劍欲擊,但此時自木籠之中驀地伸出四雙手,分別緊緊抓住她的手和腳。
「打死她,殺死這妖女……」
木籠之中那群衣衫襤褸的女人激動地高喝道,可想而知她們平時定是對這兩個鬼女恨之入骨,這一刻只要稍有機會立即便施行報復。而此刻的機會更是難得,是以立有四個女人將手自木柱間伸出緊抓鬼女。
軒轅大喜,哪還遲疑?曲步而上,在那鬼女根本沒有能力反擊的情況下奪劍橫抹。
「呀……」那鬼女在身子完全無法動彈的情況下,腦袋成了活靶子,帶著一蓬血雨,腦袋滾出老遠,而抓住鬼女身子的四女被熱血一衝,驚得尖叫而退。
軒轅信心大增,悠然轉身,舉劍大步向另一名有些發呆的鬼女逼去。
那鬼女因同伴之死而呆了一呆,但很快便被軒轅那強大的殺氣逼得回過神來,同時也意識到了危險,竟尖叫一聲,轉身向通道外衝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軒轅冷笑著彈身射出,如一隻輕巧的靈貓一般擋住鬼女的去路,短劍幾乎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鬼女緩緩後退,眼中露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驚恐之色,她深深地感到來自軒轅的威脅,那是一種無法遣散的殺機,使得她知道絕不可能自軒轅的劍下逃出這間囚室。
「殺死這妖女!」「殺死這個魔鬼!」那群本來充滿懼意的可憐囚女們此刻懼意盡去,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仇恨。在她們心中積壓了很久很久的情緒和仇恨終於在這一刻爆發而出,或許是血腥激起了她們本性中的鬥志。
那鬼女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陰惻惻地以鬼哭般的聲調怪笑道:「想殺我,那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好了!」
軒轅感到有些不妙之時,鬼女已飛速地衝向洞口,他怒吼著飛撲而上,但是仍遲了一步。
「轟……」一塊巨大的石閘自通道出口的洞頂重重降落,濺起一層輕微的灰塵。
那群身在木籠之中的女人忍不住驚呼尖叫,洞中頓時亂成了一團糟,軒轅心中驚怒五比,但他卻無力阻止鬼女的這一行動。這個秘洞之中的機關實在是太多,他惟有以最快的速度殺死這鬼女,到時再去想其它的辦法出洞,否則當地祭司趕回時,後果實難預料。
事實上,軒轅也知道地祭司會很快趕回來,而他仍有許多該做的事情仍來去做……
鬼女在拉下機關後厲笑著倒退,雖然她無法擺脫軒轅那如影隨形的劍,但是她似乎已經不再懼怕死。
軒轅落地,驀地收劍,這個動作實在是極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鬼女鬆了一口氣,也微微—怔,而便在她一怔之時,驀地感到一股銳風自下襲來。
「去死吧!」軒轅怒喝聲中,那鬼女一聲慘哼,卻是一根倒刺深深地刺入了她的肉體之中。
鬼女踉蹌而退,軒轅用力拔出倒剌,這正是讓禾田扣木艾上當的利鉤。此刻再次成為軒轅的殺招,當然。這也是因為鬼女眼睛受傷在先。而己被軒轅的招式所惑,因此才會這樣輕易地中招。
當鬼女自劇痛中回過神來之時,軒轅的劍已經封住了她所有可能移動的方位……
※※※
神農遙望著有僑族中人一片混亂,心中似乎有一種報復的快慰,他現在站立的位置正是在姬水河畔的一座小山頭上。
透過林隙,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神台周圍的景象。
神農輕輕地舒展了一下雙臂,露出一個極為愜意而自信的笑容。
「少主,我們是不是要去把蛟夢那老鬼幹掉?」
神農身後的兩名大漢出言道。
「不急,我們尚有兩天時間,那老匹夫的武功很厲害,單憑我們幾人的力量還不能擊殺他。而且,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其他事必須先擱在一邊。
何況此刻我們已經打草驚蛇,那老匹夫會有所防備的,想宰了他,更是難上加難!」神農淡然吸了口氣道。
那兩名大漢似乎滿懷恨意,向遠方狠狠瞪了一眼,但卻明白神農所說的並沒有錯,單憑他們的武功若想戰勝蛟夢那是不可能的,何況還有有僑族的那一群勇士。
「我們只拿他們落單之人開刀,他們所欠我們的,必須加倍奉還,哼!」神農充滿殺意地道,說完扭過頭來,因為他清晰地聽到了一個人的腳步之聲。
那兩名大漢也扭頭回望,一見來人,不由問道:「找到夫人的墓地沒有?」
神農臉上閃過一絲哀傷,眸子之中也露出迫切之色,聲音變得低沉地問道:「找到我娘的墓地了嗎?」
「找到了,夫人的墓地就在神峰腳下,並沒有人看守!」那大步趕來之人邊行邊道。
神農顯得有些激動地道:「走,快帶我去!」
※※※
當地祭司趕到古林崗之時,心中十分強烈地感覺到了事態的不妙,不僅因為六元正氣氣脈使他生出極為清晰的感應,而且他似乎覺察不到翰如和翰浪的存在。
離龍崗地下密室不遠處,翰如和翰浪已沒有半點氣息,地祭司有些不敢相信,以翰如和翰浪兩人的武功竟然會遭人暗算。
地祭司伸手探了一下兩人的鼻息,顯然早已失去了生機。
他的眸子之中閃過兩道冷厲的殺機,扭頭望向那地下井的入口,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立起身來,緩緩移向井口。
他看到了井內那塊被移開的大石頭,也嗅到了一種異樣的血腥之氣,鼻子禁不住猛吸了一下,不知為何,他發覺自己對血腥之氣越來越敏感了。這個變化讓他心喜,也讓他心憂。
無論如何,他必須要對闖入地下密室的敵人給以最無情的殺戮。
地祭司並不知道闖入者是誰,他相信不會是族中之人,皆因他無法想像有僑族中誰會有如此厲害的身手。
神峰,神山的兩大主峰之—,比劍峰更高,卻少了劍峰那種蒼奇與挺拔。
神峰是否蒼奇、是否挺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為有僑族重地,天祭司的修身之處。
神峰與劍峰之間有一片谷地,為東西走向,是以陽光充足,草茂林青。
這一片地方有著一種超常的靜謐,那種感覺極為清爽,有一條小溪歡躍地流入姬水。
這裡的樹林有點難得的疏朗,讓人感覺並不是很擁擠,也便顯得極為寬鬆。
谷地比較平坦,在一圈古木環繞的空地之中,那是有僑族的墳場。
稀稀落落的一些墳墓,使得這山谷更添了幾分淒清。
神農出現在墳場之時,夕陽的光輝剛自這裡移走,這卻並不妨礙神農那種沉重的心情。
他的護衛們迅速守住幾個要點,注意是否會有人來到這裡,這群護衛似乎都經過了特別的訓練,一切配合得都是那般協調和默契。
—名大漢引領著神農來到—塊還能看清字跡的木牌前,那墳坯已經很平了,也長出了很多草,若不是這塊幾乎快腐朽的木碑,不仔細看,誰也不會知道這是一個墳堆。
神農望著那塊幾乎快腐朽的墓碑,沒有說話,那上面刻的幾個文字符號他認識。
「慈母姬氏夢之墓」!
墓碑之上沒有寫誰所立,但那歪斜的字體顯然是以利刀所刻,經歷了風霜雨露之後,斑駁得幾乎無法認清。
神農那含淚的眼睛禁不住閃過一絲訝異,身子顫抖了一下。
「大帝說過,夫人是姓姬名夢的,只是不知這塊碑是誰所立。」那引領神農來到墓碑前的大漢也有些不解地道。
神農沉重地跪在木碑前,雖然他也有些疑惑,但此刻心中的那分哀傷卻淹沒了一切。
他自幼失去母愛,但他卻一直知道母親的存在,因為他從小便聽父親說,母親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最善良也最溫柔的女人,但世事總是那般殘酷,他永遠都未曾見過母親。只是在很小的時候,他腦海中有一團母親的模糊影子,可是此刻卻知道母親長眠於地下,在這山青水美但卻孤寂的谷地之間。
神農雙手緊緊地扶著墓碑,心卻陷入了一片沉沉得哀悼之中,他無法將積壓了近二十年的情緒在剎那間發洩出來。
那些漢子似乎也知道神農此時的情緒,只是自一旁的漢子手中接過盛滿野果供品的籃子,悄無聲息地擺在墓地之前。更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幾根龍涎草,以火石點燃,遞給神農。
「少主,節哀順變,先來拜祭一下夫人吧。」那佈置好水果供品的漢子低聲提醒道。
神農稍稍收拾了一下情懷,回望了那漢子一眼,伸手接過龍涎草,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起身。
※※※
軒轅殺那鬼女並不是很吃力,但是他為找到室內的機關卻費了很大的心力和時間。是以,軒轅並沒有半點歡喜之意。以他在密室之中逗留的時間,地祭司定已回返,而在這地下密室之中還不知道有多少機關和如那兩個鬼女一般的怪物。因此,他此刻出去,所面臨的可能是另一場死亡的挑戰。
石閘在眾女人的歡呼聲中啟開,但眾女的歡呼聲迅速又變成了駭然的驚呼,如同遇到了最可怕的魔鬼。
「地祭司!」軒轅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竟會是你這小子!」地祭司也似乎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出現在這室密中的人竟會是軒轅。
他的確感到有些意外,軒轅怎會擁有如此功力,居然能擊殺翰如和翰浪?就算是以詭計擊殺二人,但那巨蛇一關豈是普通人可以闖過的?軒轅雖在族中給人有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但在地祭司的眼中,也並不是很出色。因為他從不會相信如此一個年輕人會有什麼超卓的功夫。
軒轅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不過這也是他遲早會面對的事實。
「沒有想到嗎?」軒轅握劍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整個人卻似乎變得更為輕鬆地笑了笑,悠然道。
軒轅身後的女人全都如同見了鬼般縮在一旁不敢吱聲,可見地祭司對她們來說,有著如何的威懾力。
「看來,我一直都小覷了你。我的兩個血奴也是你殺的?」地祭司的眼中露出一絲陰冷的光彩,漠然道。
「血奴?你是說那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女?」
軒轅似有所悟地反問道。
「魔女?難道你連血魔也殺了?」地祭司神色變得更為凶厲。
軒轅一呆,心中忖道:「難道還有兩個怪物叫血奴?該不是指那兩條蛇吧?不過,那兩個女怪物還真像魔女。」
「我不殺她們,她們就要殺我,因此我只好讓她們早點離開人間了,我看她們如同行屍走肉,如此活著,豈不是比死更為痛苦?」軒轅毫不在乎地道。
地祭司大怒,咬牙切齒地盯著軒轅,惡毒地道:「我會讓你這小野種生不如死!」
軒轅的臉色也變了,眼神顯得無比冰冷,猶如一柄利刃刺落在地祭司的臉上。
「你這披著人皮的魔鬼,我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更要讓族人知道你那淫毒無恥、沒有人性的邪惡本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軒轅一字一頓地冷聲道。
地祭司突然發出一陣極為得意的邪笑,望著這個自不量力的對手,露出一絲不屑之色,道:「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毛孩?」
軒轅極力使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他心中明白,越是面對猛獸,就越需要冷靜,而地祭司卻比任何猛獸更要可怕。
「哼,只憑我就足夠了!」軒轅說話的同時,手中的短劍緩緩上揚,強大的殺氣也漸漸瀰漫整個洞穴通道。
地祭司有些訝然,軒轅的氣勢龐大得的確有些超出他的想像之外,此刻他也明白為什麼血奴和血魔都會死在軒轅的手中,這一切並不是偶然的巧合。
軒轅的劍尖微揚,直指地祭司眉心,劍柄斜對自己的胸口,右臂微屈,做出一個有些怪異的起手式。
地祭司更是感到訝然,對於這樣一個起手式,他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但一時卻又無法記起。不過,單憑軒轅短劍上所散發出的劍氣,他就不敢再輕視這個年輕的對手。
※※※
神農在墳前沉默良久,才記起父親叮囑的話,要帶回母親的遺骨。然而,就在這時,他的感官已有所警覺。
神農的警覺不可謂不及時,他身旁的一名漢子也有所警覺,但他的反應速度還是慢了—些。
「呀……」那漢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慘叫一聲,仰身倒在地上,卻是被不知自何處飛來的羽箭射中。
「嗖……」一陣箭響,神農的劍在身前幻起一團亮光,竟然擋住了所有射來的箭,也在同時翻身靠於一棵大樹之後。
「呀……」「轟……」慘叫之聲和重物墜地聲清晰地傳入了神農的耳中,正是他的那一群放哨的屬下及守在他身邊的護衛發出的。
神農心神大駭,他看到了對面那名屬下眼中閃爍著驚駭的光芒,那是剛才點燃龍涎草的漢子,也是神農同來之人中武功最好的。
神農持劍在手,目光極為警惕地回掃,卻見一極為威猛的漢子出現在墳場的谷地之中。
「蛟夢!」神農和那漢子同時忍不住驚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