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志恆一愣,他怎麼也想不到肖軍會問這樣的問題。心念一轉,曲志恆就明白了肖軍為什麼會這麼問。
「我跟你姐姐?我們會發生什麼?」曲志恆裝作不解的問道。雖然心裡明白,可曲志恆還是裝作了一幅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看到曲志恆這個樣子,肖軍心裡豁然開朗了,說道:「沒什麼。你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有空再來看你。」
曲志恆說了這會話,確實也有些累了,說道:「再見。」
肖軍走到病房門口,又轉過身來問道:「蔣雯還好吧?」
「我在這好多天了,在我來之前,她很好。」曲志恆回答了肖軍的這個問題。
肖軍默然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林雅馨飄然入內,問道:「他找你什麼事?」
曲志恆笑了一下:「沒什麼。」剛說完這句話,曲志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還帶出了幾口血。
林雅馨看到曲志恆咯血,嚇的笑臉蒼白,立刻跑出去把醫生叫了進來。
一陣忙碌的檢查,醫生鬆了口氣,說道:「沒事,沒事。不用緊張。」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林雅馨。
「醫生,他都咯血了還沒事?」林雅馨擔憂的問道。
醫生笑了笑,說道:「他的心臟長在右邊,那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肺部,雖然給他做了手術。但是裡面多少會有些淤血,咯血也很正常。」
聽到醫生這麼解釋,林雅馨長長鬆了口氣。看向曲志恆,卻發現他一臉平靜,似乎咯血的人不是他一樣。
「雖然他醒了過來,可這幾天最好不要讓他亂動。還得觀察觀察。」醫生臨出門前又囑咐了林雅馨幾句。
林雅馨送醫生出去以後,轉過身來走到病床邊,看著曲志恆那異乎平靜的面容,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曲志恆只是淡淡的對林雅馨說了一句:「我好累。」就此閉上了眼睛,別誤會,只是睡著了而已。
曲志恆此刻的心境是任何人都沒法理解的,即使當初凱蒂的槍指在他的頭上,他都沒有那麼真真切切的嘗試過死亡的味道。而這一次,他品嚐了,全拜這個佐籐美子所賜。曲志恆記得鮮血從自己的胸膛裡流出,自己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恍惚間,他不真切,只模模糊糊看到以及聽到王鈺打電話。繼而出現醫生,護士把自己給抬到了擔架上。從一被抬進救護車,曲志恆就昏迷了過去。
從那一刻開始,曲志恆的腦海裡一片空白。空白的讓他感到吃驚,因為他那時候只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四周全是潔白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在的世界,無邊的孤寂籠罩著他。但是很奇怪的,他卻知道自己被佐籐美子插了一刀,知道自己這次可能要死掉了。這種無邊的孤寂讓他心裡產生一種想要活下去的想法,而且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曲志恆不甘心,他才二十多歲,正是一個人的生命中最寶貴的年華。他不想在這個時刻死去。無數的人影猶如過電影一樣從他腦海裡閃過,爸爸,媽媽,林雅馨,凱蒂,蔣雯,韓萌萌,白潔……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過,似乎都在向自己招手,讓自己回去。
於是,他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這是急救室裡儀器的聲音。是的,從那一刻,曲志恆其實就已經醒了過來。但是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雖然他很想,也很努力的想要睜開自己的眼睛,但是卻怎麼也睜不開。隨後,在麻醉藥的作用下,他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多,直到醒來。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林雅馨,這讓曲志恆的心裡欣慰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滿足。
只不過,他卻是累得很了,不止是身體上,更是心理上……
林雅馨默默無語的站在床邊,低頭凝視著曲志恆安詳的睡容。她可以感覺到曲志恆的變化。雖然林雅馨可以感覺的出曲志恆的變化,卻又說不出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感覺曲志恆多了些吸引人的魅力。
一連幾天,曲志恆都是睡了醒,醒了睡。身體極度虛弱不說,還不能吃東西。這天,醫生終於說曲志恆可以吃東西了,但是卻還需要吃點稀的。林雅馨只好喂曲志恆吃了一點米粥。
「找個輪椅推我出去走走吧?」曲志恆在吃完米粥以後臉色紅潤了不少。
林雅馨猶豫了一下,說道:「醫生不讓你過早活動。」
「出去曬曬太陽,我怕我再不見太陽都要發霉了。」曲志恆苦笑了一下說道。
看到曲志恆這個樣子,林雅馨說道:「好吧,你等等,我去給你問問。」說完,離開了病房。
看著林雅馨出去的背影,曲志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這笑容看起來雖然很淡,卻是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時間不長,林雅馨推著輪椅走了進來,說道:「醫生沒在,護士說你可以曬曬太陽,但是時間不能太長。」
林雅馨扶著曲志恆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輪椅上,然後推著他走了出去。走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曲志恆詫異的發現,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或者是病人,都不住看向自己,並且不時伴有低聲的議論。
「這是怎麼回事?」曲志恆詫異的問向身後推著自己的林雅馨。
林雅馨抿唇一笑:「你現在可是這家醫院的名人了。」
「這話什麼意思?醫院的名人?」曲志恆隨即問道。
「是啊,現在全醫院的人都知道你心臟長在右邊了,難道你還不是名人?」林雅馨笑道,話裡充滿了促狹的味道。
曲志恆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麼了。林雅馨推著他乘坐醫院的電梯來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園內。
曲志恆深深吸了一口氣,外面的空氣呼吸起來感覺如此之好,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
一陣輕風吹過,一條毯子輕輕蓋在了曲志恆的身上。
「謝謝。」曲志恆頭也沒回的說道。他知道,這條薄薄的毯子是林雅馨給他蓋在身上的。
沒聽到林雅馨的回答,曲志恆扭頭朝後看去,發現林雅馨的目光看著遠處的天空出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我想好了,等我身體恢復過來,我就回去了。」曲志恆轉回頭去輕輕說道。
林雅馨這次回過神來了,聽到曲志恆的話,說道:「你早聽我的,又怎麼會受傷?」
「我早聽你的,是不會受傷,但是你也不會輕易見我,更不會這樣悉心的照顧我。」曲志恆說道。
林雅馨看著曲志恆,緩緩搖了搖頭。
「不對嗎?」曲志恆笑道。還是那種平靜的笑容,這種笑容,自從曲志恆醒過來就一直不斷出現在他的臉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林雅馨看著曲志恆這種笑容,竟然覺得無比親切。
「你變了。」林雅馨緩緩朝前走了兩步,站在和曲志恆一致的地方。兩人一個坐,一個站,就這樣默默相對。
半晌,曲志恆才說道:「沒錯,我也感覺到我變了。」
「能說說是哪裡變了嗎?」林雅馨問道。
「心態。」曲志恆想也不想的說道:「以及知道了一些自己該去珍惜的東西。」
「是嗎?你該去珍惜的東西是什麼?」林雅馨好奇的看著曲志恆問道。
曲志恆微微一笑:「我是一個普通人。」
林雅馨默然不語,她知道曲志恆的話沒有說完,也就靜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果然,只聽曲志恆頓了一頓以後繼續說道:「也和別人一樣,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這次的經歷,讓我明白了,珍惜自己的親情,珍惜自己的朋友,珍惜自己的感情,就是我要珍惜的。」
聽完曲志恆的話,林雅馨沒有表示任何的態度,也沒有說任何話。
「也許是你與我這種普通人的不同,而造成你經常面對死亡,對死亡產生了麻痺感。我從死裡走了一遭,卻是再也不想嘗試這種滋味了。」曲志恆說道。
林雅馨苦笑一下,不置可否。
「而你,就是我要珍惜的感情。」曲志恆語氣平淡卻堅定的說道:「我會等,等到你同意接受我的那一天。別再拿任何理由來搪塞我,我知道你的心裡有我。」說到後來,這平淡的語氣在林雅馨的耳朵裡聽起來,竟然隱隱有些霸道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