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元年戊寅,三月十二日,冀氏城破,雍軍焚城,雖冀氏守將遷民安澤,然老弱不能走者不可勝數,冀氏死傷疊累,齊王顯凶名益盛,然細察之,並無屠城之事。
——《資治通鑒·雍紀三》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聲厲喝傳來,從道路兩側的荒草之中飛射出一柄投矛,正撞擊在馬槊中部,馬槊偏離了一些方向,但是仍然向蘇青射去,但是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讓如月行動,她抱著蘇青滾落馬下,跌倒在塵埃,這時,她的坐騎似乎也被風雷之聲驚住,揚蹄人力而起,那柄馬槊穿透馬身,那匹駿馬一聲長嘶,向地上跌去,如月一落到馬下,就抱著蘇青向旁邊滾去,那沉重的戰馬屍身只以毫釐之差,壓倒在如月身邊。
幾乎是同時,段凌霄覺察到從道路兩邊湧來無窮的殺機,他下意識地縱身而起,當他身形躍到空中,無數弩箭向他射來,段凌霄狠狠吸了一口真氣,身軀詭異地在空中折轉方向,向旁邊飄飛,那些飛舞的弩箭幾乎是撞擊在一起,同時他搶來的戰馬也在嘶鳴中倒地。段凌霄飄飛落地,從道路兩邊的岩石和深草中躍出十八個身穿黑色騎裝,外罩軟甲的青年戰士,將段凌霄圍在當中,這些青年人人手中都是橫刀持盾,幾乎每個人都是二十五歲到三十歲的年紀,個個神態沉穩,足下塵土凝而不散,眼中精光閃耀,一見便知是大雍軍中千里挑一的好手。還有一人大約二十八九碎歲年紀,相貌樸實,但是雙目寒光四射,渾身殺氣隱而不露,只看神情氣度就知道此人乃是為首之人。他手中也是一柄橫刀,左手拿著精鋼小盾,但是此刻橫刀沒有出鞘,腰間插著兩支短矛,正是這人方才救下了蘇青。
段凌霄歎息道:「你等是何人,怎會在這裡攔截於我?」
那為首青年朗聲道:「大雍皇帝陛下御前虎繼衛副統領,楚鄉侯屬下侍衛統領呼延壽奉楚鄉侯之命,在此恭候閣下。」
段凌霄眼中寒光一閃,道:「這是江大人設局誘我入伏麼,那麼他也未免太不愛惜手下了,你們自信可以擋住我麼。」
呼延壽高聲道:「閣下不用挑撥離間,大人神機妙算,知道若是閣下仍然在此,十有八九會襲擊蘇將軍,因此命我等暗中跟隨,方才蘇將軍遇襲之時,已經將警訊傳回,因此蘇將軍捨命向來路奔逃,將閣下誘入死路,我等新近學了一套刀陣,特向閣下領教。」
段凌霄淡淡道:「楚鄉侯果然夠謹慎,若是我不出手,他不過是多事罷了,若是我出手,他就可以尋到我的蹤跡,不過他的心腸也夠狠毒,若是蘇青沒有本事逃走,他不久平白損失了一員得力屬下,蘇姑娘這等人才,被他當作犧牲,豈非可惜得很?而且他派人設伏,卻不讓他的心腹手下邪影李順前來,只讓你們前來送死,這等心狠手辣,貪生怕死的人物也值得你們為他送命麼?」
呼延壽眼中閃過怒色,冷冷道:「我家大人為人如何還輪不到閣下評價,心狠手辣,本就是好男兒的本色,若說大人貪生怕死,昔日也不會在鳳儀門主面前儻儻而談,何況李爺乃是大人近侍,本就不必上陣殺敵,我等武技都經過李爺指點,就請閣下指教一下如何?」
隨著他的話語,那些虎繼衛士各自踏前一步,驀然收縮的陣勢氣勢頓時高漲,但是在頗精奇門遁甲陣法變換的段凌霄看來卻隱隱露出不少破綻,不由微微一曬,這時,呼延壽已經拔出橫刀,執盾上前,就在他入陣之後,這座刀陣卻變得法度森嚴,所有的破綻都已經消失不見。段凌霄心中一驚,原本以為這刀陣是正反九宮合併而成的刀陣,想不到真正的人數卻是十九人,原本的似是而非令他這懂得一些陣法的人心中輕視,而在呼延壽入陣之後,天羅地網已成,這種突然的打擊足可以令被陷入陣中之人心志受挫,若是設陣之人乃是針對自己而來,那麼他的心志可就太可怕了。段凌霄終於忍不住,在刀陣沒有發動之前,出言問道:「這刀陣是何人所授,呼延將軍最後入陣可是一貫如此?」
呼延壽微微一愣,本要下令廝殺的話語也被堵了回來,心道,你縱然想要拖延時間,也沒有關係,此刻當有百餘鐵騎正向這裡趕來,等他們到來,你就是三頭六臂,也逃不出去,因此呼延壽答道:「陣法乃是江大人所授,刀術是李爺親傳,原本是為了保護大人安危,今日用來除奸,也是一樁美事。」
段凌霄聽到這裡微微一笑,他已用魔宗秘傳心法,探聽到方圓數里之內有兩支軍隊從不同方向奔來,敵情已明,現在就可以逃走了,不過這刀陣非是短時間可以參透,最大可能是自己殺了大半虎繼衛士,卻被雍軍所困,生死兩難,不過幸好他已經有了脫身的計策。
段凌霄就在刀陣之中朗聲大笑,負手而立道:「奇怪啊奇怪,段某聽說鳳儀門乃是大雍叛賊,人人可誅,想不到如今卻讓我看到鳳儀門的弟子在軍中效力,蘇青蘇姑娘,你可是鳳儀門主梵清惠的嫡傳弟子,也不對啊,鳳儀門主的嫡傳弟子人人有名有姓,可沒有聽說過有姓蘇的,不過姑娘這等武技,在鳳儀門二代三代弟子中也可算是佼佼者了,不知道蘇姑娘師承何人?」
他這一番話如雷貫耳,就是那些心腸如鐵的雍軍勇士也不由驚愕地望向蘇青,而已經被侍女扶起的蘇青本已經蒼白如雪的容顏也被這番話驚得渾身一震,週身上下更是露出絕望至極的氣息,就是再懵懂的人也明白段凌霄說中了蘇青心中最不可告人的隱秘,就在這氣息凝滯的瞬間,段凌霄已經捉住刀陣的一絲空隙,眾人措手不及,飛身而出,身形化作流虹,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風中傳來他冰冷地聲音道:「蘇青,你武功來歷已經洩漏,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雍軍待下去。」
場中一片靜寂,無數的目光落到蘇青身上,她傲然而立,彷彿寒冬雪梅一般鐵骨錚錚,可是神情卻是無比的淒艷悲涼,可見段凌霄所言並非是挑撥離間,她當真是鳳儀門弟子。
鳳儀門啊,那個從前風光顯赫,如今已經令人避之不及的名字仍然深刻在所有人的心裡。曾經掌控朝野多年,權傾天下,卻又因為謀逆犯上而風流雲散,鳳儀門從前的弟子除了逃匿無蹤的那些之外,剩下的多半都已經成了皇權鬥爭的犧牲品,有的為父母夫家不容,被迫離家遠走,甚至青燈古佛聊度殘生,有的得到家人庇佑,但是從此消沉下去,再也難見昔日容光,而軍中更是將鳳儀門的影響竭力排除,一旦和鳳儀門扯上關係,就是不死也別想留在軍中任職。可是,蘇青,堂堂的大雍司聞曹所屬北郡司北漢諜報網的總哨,三品將軍,女中英傑,竟然是鳳儀門弟子,傳出去怎不令人瞠目結舌。
有幾個見過方才蘇青和段凌霄交手情景的騎兵心中忐忑不安,方才蘇青劍如狂潮,華美瑰麗,果然有鳳儀門劍法的影子,只不過他們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因此沒有意識到,定是段凌霄對鳳儀門武功知之甚詳,因此才發覺蘇青的真實師承。不知不覺間,眾人將蘇青圍了起來。
如月看著神情冷漠的蘇青,突然大聲道:「你們太過分了,小姐多年來為了大雍出生入死,不久前才從北漢死裡逃生,今日若不是小姐拚死苦戰,那段凌霄豈會落入埋伏,你們寧可信任一個敵人的言語,也不相信同生共死的同僚,這是什麼道理?」說到後來,她已經是悲憤萬分,抱著蘇青淚如雨下。眾人面面相覷,尤其是方才見到蘇青血戰段凌霄的雍軍勇士,更是面露愧疚之色。
呼延壽咳嗽了一聲,問道:「蘇將軍,那人所說是否實情,若是他假言構陷,請蘇將軍明言,我等自會替蘇將軍辨白。」眾人知他心意,只要蘇青說不是實情,那麼他情願隱瞞此事,眾人心中也都這樣想,不論蘇青什麼出身,他們只需知道這個女子和他們一樣為了大雍不惜生命榮辱,那就夠了。
這時遠處煙塵滾滾,趕來支援的大雍騎兵終於趕到,到了近前,被詭異的氣氛所震懾,他們自動停下坐騎,莫名其妙地望著眾人,寒風吹過,千餘人的包圍之中,一個青衣女子站在那裡,神情冷若冰霜,天地間一片沉默,除了風聲和偶然有馬匹呼著熱氣低聲嘶鳴之外,再沒有別的聲音存在。
蘇青掙開如月的扶持,走上前幾步,走到呼延壽麵前,微微一笑,那笑容猶如冬日裡的一絲陽光一般燦爛,卻也如同曇花一現的淒涼,她一字一句,聲如金石,高聲道:「段凌霄並非構陷,我蘇青的恩師乃是鳳儀門首座弟子聞氏諱紫煙,雖然蘇青不過是恩師的記名弟子,但是師恩深重,蘇青至今心中感佩,雖然迫於局勢,不敢明言,但是我蘇青從未忘記恩師救我性命,傳我劍法的深情厚誼。不過,我蘇青也從未忘記自己乃是大雍的將軍身份,自認從未做過對不起朝廷袍澤的事情,今日事已洩露,終究是難以瞞過天下人的耳目,蘇青一身在此,諸位如何處置,任憑尊便,不過如月雖然是我侍女,卻不知道此情,我麾下眾多兄弟,也無人知道我蘇青的來歷,還請諸位作證,替他們洗刷清白。」剛剛說完這番話,蘇青只覺得頭暈目眩,內傷加上心灰意冷,讓她再也無力支撐,耳邊傳來如月的呼叫聲,蘇青只覺得軟倒的身軀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輕輕歎息一聲,罷了,自己的命運就交給老天來決定吧,全然放棄之後的蘇青陷入了最深的昏迷。
好溫暖啊,蘇青彷彿在做一個無休無止的美夢,好像回到了舊日那種受到保護,恣意輕狂的千金小姐生活,朦朧中好似幼年時候躺在母親的懷抱,聽著母親低聲吟唱著童謠,讓自己心甘情願陷入沉眠,不知不覺間,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那再也尋不回的幸福生活,再也見不到的父母親人。
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蘇青再次感覺到生命的存在,多年來在北漢日日殫精竭慮,就是睡眠中也是時刻提防著身邊警訊,回到大雍之後,心中重擔仍然存在,所以蘇青很久沒有這樣酣然地睡上一覺了。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舒適的軟榻上,羅幕低垂,空氣中有著品流極高的熏香氣味。蘇青將被子扯落,只見自己身上穿了白色中衣,而且似乎是自己隨身攜帶的換洗衣服,她挑開帷幕,發覺四周全是木質的板壁,地面輕輕晃動,沒有窗子,但是房內空氣並不污濁,這肯定是船上的艙房。目光掠過四周上下,只見房內並沒有太多妝飾,但是桌椅書架一應俱全,床頭放著香爐,壁上懸著書畫,看起來十分清新雅致。蘇青心中一驚,就是醒來發現自己身陷囹圄,她也不會這樣吃驚,但是在戰場之上受到這樣的優待可就讓她分外吃驚了。
她看見旁邊一張椅子上面擺著一套青色軍服和軟甲,都是自己的衣服,只不過已經清洗縫補好了,她將衣服穿好,穿上戰靴,在書案上面擺著自己的兵器和暗器,她也一一收好,看來自己還沒有被解除軍職,蘇青心中略寬。整理好衣衫,蘇青突然覺得腹中飢餓,也不知道自己多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只看自己內傷恍然若失,就知道至少有兩三天的時間了。她正要推開房門,艙門從外面被拉開了,面上帶著淡淡愁容的如月走了進來,一眼看到蘇青,她欣喜萬分的撲了過來,抱著蘇青的身軀大哭起來。蘇青心中一暖,也不將她推開,道:「傻丫頭,我的衣服都被你哭濕了。」如月連忙鬆開手,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道:「監軍大人說小姐快醒了,讓我來看看,說是小姐如果醒了,請到前廳用飯。」
蘇青心中一驚,神色有些蒼白,有些事情終究是躲不過去,她強作笑顏道:「是麼,我昏迷了幾天了,怎麼這麼餓。」如月道:「當日小姐受傷昏迷,呼延將軍將小姐帶回船上,監軍大人診脈之後,說小姐內傷其實不重,只是有些過於勞累,再加上受到心靈上的打擊,所以才會昏迷不醒。大人說讓小姐好好休息幾日,所以就在傷藥中加了安眠的藥物,如今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幾日小姐除了服藥,就是服用參湯,也難怪這樣飢餓。」
蘇青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月,那件事情監軍大人已經知道了麼?」
如月偷眼看了一下蘇青的臉色,道:「監軍大人下了禁口令,不許將當日之事外洩,之後就將小姐留在船上養傷,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蘇青心中忐忑不安,道:「領我去見江大人吧。」
走進江哲的艙房,蘇青幾乎立刻就被那一桌子豐盛的菜餚給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這個時候就是她的前途命運也勝不過食物的誘惑,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克制住立刻拿起筷子的衝動。但是江哲的一個動作讓她完全失去了控制,江哲將手指向桌面,這是一個寓意明確的動作,蘇青幾乎是連招呼也不大的撲到桌前,開始大快朵頤起來,直到她吃飽之後,才恢復了正常的思維。想起方纔的失態,蘇青面上一紅,起身道:「末將失禮,請大人恕罪。」
我一直旁觀蘇青的舉動,說起來此女不愧是名門出身,雖然狼吞虎嚥,但是仍然保持著基本的儀態,只不過動作快了些,不過我能明白她的心情,飢餓加上心情的放鬆,會讓人不克自制,若是她在敵手手中,絕不會這樣放鬆,這幾日心中的猶豫突然煙消雲散,我終於作出了如何處置蘇青的決定。
我和站在桌邊方才一直幫忙布菜,實際上是貼身保護我的小順子交換了一個眼色,問蘇青道:「蘇將軍,不知道可否將令師之事詳細道來?」
蘇青心知自己今後的生死榮辱就在此刻,絲毫不敢怠慢,道:「末將七年前和段無敵分手之後,因為心中悲憤欲絕,因此遁入深山,渾渾噩噩不知走了多久便昏迷過去,山中多有虎豹,末將其時已經存了死志,可是醒來之後卻見自己處身山洞,身邊是篝火野味,有人將末將救下之後安置在那裡,救下末將的人正是先師聞紫煙。先師問過我身世之後,也是十分同情,見末將幼時學過武藝,就有意收留末將為徒。可是末將問過先師之後,知道鳳儀門弟子需得遵從門主諭令,更不可能從軍殺敵,末將死裡逃生,心中已發下誓願,一定要投入雍軍,報仇雪恨,所以婉拒先師美意。先師知道蘇青心意之後,十分讚賞,特意多留了十日,傳授蘇青劍術武技,不過先師為了避免被人知道此事,又見末將所學心法乃是道家正宗,所以並沒有傳授鳳儀門內功給蘇青,所傳授的劍術也是先師自己參悟的殺招,彼此雖然有師徒之情,卻沒有正式名份。後來蘇青練成劍術之後在中原創出名號,更成功的加入雍軍,末將和先師的聯絡就更加隱秘,除了每年在我師徒相遇的山洞相見一次之外,就再也沒有會面。先師說她受師門恩重,不論生死禍福,都要與師門不棄不離,弟子不過是學了一些粗淺劍招,她不想弟子陷身權勢之爭。所以鳳儀門中無人知道末將和先師之事。先師獵宮之變前曾經在山洞那裡留下她的劍術心得和一封遺書給末將,言道,她將從師門為大逆之事,若是事成也就罷了,若是事敗,讓末將不要記恨殺她之人,她是心甘情願為師門殉葬。」說道最後,蘇青已經是淚光盈盈,她起身下拜道:「大人,先師雖然做下大逆不道的舉動,但是請大人念在先師實在是為愚忠愚孝所累,允許蘇青前去祭拜先師。」
我聽了蘇青所說,只覺得心中淒然,道:「令師雖然做下錯事,但是就是皇上也說她行軍作戰暗合兵法,性情更是剛烈無雙,當日令師親率大軍追殺皇上,以少勝多,險些將皇上逼入絕境,之後令師和小順子陣前決戰,落敗之後自盡身死,性情剛烈,皇上也為之哀歎。血手羅剎的確是鳳儀門主最得意最出眾的弟子,如今從你口中,得知昔日往事,聞女俠還是一位明辨是非的奇女子,只可惜被忠孝所困,致令身死名滅,蘇將軍,當日皇上也對聞女俠頗為激賞,所以令人將其秘密安葬驪山,日後你若去帝都,我會派人領你前去祭拜。」
蘇青眼中閃過感激的神色,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這時小順子突然冷冷道:「你不記恨我麼?」
蘇青看了小順子一眼,淡淡道:「先師求仁得仁,又有何怨?」
小順子看向我,默然不語,我知他已經同意我的決定,便道:「蘇將軍,你的事情我雖然下了禁口令,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我會上密奏稟明皇上,但是皇上寬宏大量,蘇將軍忠於朝廷,有功社稷,皇上不會怪罪,至今今後的安排,我也不能肯定皇上會如何處置,但是蘇將軍請放心,你至少可以看到北漢滅亡。」
蘇青欣喜若狂,再拜道:「蘇青心中唯一的願望,就是看著北漢滅亡,能夠遂此心願,就是皇上判我重罪,蘇青也是死而無怨,請大人允許蘇青重回沙場,為大雍效力。」
我伸手虛扶,道:「齊王那裡我會去說明,他不會反對此事,蘇將軍再休息一日就可以動身了,現在外面很需要蘇將軍負責斥候軍機呢。」
蘇青起身道:「多謝監軍大人美意,蘇青已經全部恢復了,現在就可以上陣了,不知道外面軍情如何?」
我笑道:「昨日我軍已經攻下冀氏,冀氏守將提前將平民撤到了安澤,他在據城死守一日之後連夜逃走,我軍火燒冀氏,至今火焰仍未熄滅,齊王殿下領軍直進安澤,水軍也正朝安澤而去,不過前幾日水軍輜重受損,後續的輜重要在兩日之後才能運到。」
蘇青道:「安澤乃是段無敵親自鎮守,易守難攻,只怕是難以攻陷,不若末將派人前去散佈流言,就說段無敵陷害石英入罪,眾說紛紜,段無敵必然難以辨白,大人以為如何?」
我拊掌笑道:「正合我意,就是今日蘇將軍不醒,我也要傳令下去這般進行了,安澤守軍除了段無敵的嫡系之外,石英舊部也有許多,若是能夠跳起安澤內亂,則我軍可以輕而易舉地攻下安澤。」
蘇青謹慎地道:「大人,段無敵作戰雖無赫赫之功,但是卻令人無從下手,今日雖然用計離間他的軍心,請大人稟告齊王殿下,不要輕視安澤守軍。」
我點頭道:「你說得不錯,若非如此,段無敵也不會成為龍庭飛最依賴的左幫右臂,若說鬼面將軍譚忌是龍庭飛的矛,鐵壁將軍段無敵就是龍庭飛的盾,如今矛已毀,盾已傷,我倒要看看龍庭飛如何指揮作戰。」
蘇青心中不期然閃過一絲哀歎,對著重如泰山的壓力,段無敵會如何應對呢,我要滅掉北漢,你要守護北漢,不知道你我誰能夠完成心願,可是蘇青心中知道,不論誰能夠得償夙願,她和段無敵之間都已經是再無轉圜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