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波逐流之一代軍師 第二部 第二十八章 姻緣成雙
    武威二十四年五月,帝賜封靖江王郡主為公主,賜婚撫遠大將軍秦彝子秦青,或曰,皆王之力也。

    ——《雍史·戾王列傳》

    在回去的路上,雍王沉著臉道:「隨雲,你放心,日後我定然為你殺了魯敬忠。」

    我淡淡一笑道:「殿下為何惱怒,理應高興才是,魯敬忠長於攻訐,疏於自保,他為太子出謀劃策,雖然是一步三策,但是三策難成一策,這不是一件好事麼,再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人臣還不放在心上,臣關心的是李寒幽,此女心智真是過人,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人心,這次勝利的是她呢,秦青只怕逃不出她的手心,就是殿下,不也是幾乎動心了麼。」

    李贄不由赧然道:「隨雲說笑了。」

    我神色不變,道:「此女既是鳳儀門高弟,又是宗室貴女,難得的是心機深沉而不外露,形容舉止不帶驕矜,秦青移情於她也是情理中事,我想若非秦大將軍托詞拒絕,只怕此事早就成了,殿下可要當心她,她若是嫁給秦青,地位越發崇高,只怕將來阻礙殿下大業者,就是此女。」

    李贄憂心地道:「若是秦青真的娶了她,那麼只怕有些不妥,雖然秦大將軍公正嚴明,但是若是婚事真成了,那麼……」李贄沒有說下去,但未盡之意我已經瞭然,揮手道:「殿下放心,秦青雖然是大將軍長子,但是卻不能有效地影響大將軍,父子之情雖然可以潛移默化,但是大將軍為了家族著想,定然是不會和殿下為難的,而且秦勇乃是大將軍親信,此人若是能夠拉攏過來,殿下就可以無憂了。」

    李贄道:「秦勇對大將軍忠誠不二,如何能夠拉攏過來呢?」

    我笑道:「這件事交給臣吧,現在殿下若是加以招攬,反而會讓太子和大將軍不滿,臣有法子讓他不知不覺的替殿下效力。」

    李贄點頭道:「這件事情交給你了,還有一件事,這錦繡盟如此囂張,父皇必會派將領前去剿平,本王想推薦長孫冀,他精明能幹,武功高強,正是首選,你覺得怎樣?」

    我說道:「殿下,長孫將軍若是去辦此事,就是找到了什麼關聯太子的證據,只怕也會受到懷疑,若是臣所料不差,太子也會推薦齊王去辦這件事情,畢竟太子殿下麾下沒有能征善戰的將軍。」

    李贄道:「若是這樣,豈不是得不到任何證據了。」

    我笑道:「其實太子和殿下都太著急了,錦繡盟偷襲軍資,這只是小小的叛亂,若非太子做賊心虛,怎會急著派人前去圍剿,殿下原也不用主動招攬此事,現在太子所作所為還沒有揭穿,若是殿下揭穿此事,不免讓皇上懷疑殿下的動機。太子推薦齊王去辦這件事情是欲蓋彌彰,崔央之死已經驚動朝野,戶部的事情正在將發未發之際,若是太子推薦齊王,殿下不妨說這等小事用不著大將,就讓秦青去吧,若是秦青立了功,皇上賜婚也是理所當然了。想必皇上也會覺得中立的秦家比較合適吧。我想這個人選皇上不會拒絕的。」

    李贄眼中神光一閃,道:「而且還可以離間秦家和鳳儀門,若是鳳儀門執意阻撓,這樁婚事自然是絕對不成的。」

    我笑道:「不論是什麼結果,對殿下都沒有好處,說句實話,臣真沒想到錦繡盟有這樣手段,霍紀城雖然個性乖戾,但是卻是果決之人,怪不得錦繡盟至今不能徹底剿平。」

    李贄歎息道:「隨雲,本王只覺得這世間之事無不在你掌中,幸好你終究保了本王,要不然本王真是寢食不安。」

    我的面上卻露出蕭瑟之色,李贄驚道:「隨雲怎麼了,莫非本王說錯了什麼。」

    我微微一笑,拋卻心中悵然,心想我雖然心有頑疾,但是只要我安心靜養,未必不能長命百歲,雖然這鉤心鬥角只能令我損折生命,但是數年之內我必然能夠保雍王登上皇位,到時候天下之大,難道我還找不到可以休養的地方麼,「湖水綠盈盈,昔人自茲去。時聞棹歌聲,扁舟不知處。」我低聲吟誦道。李贄笑道:「這是誰的詩,怎麼這般逍遙。」

    我隨口道:「這是臣從前在書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誰寫的了,殿下,想必皇上很快就會召見殿下了,殿下還是快回去更衣準備吧,臣答應教導荊將軍,就不要讓他跟您去了。」

    李贄笑道:「好啊,本王要看看隨雲怎麼把這個頑劣弟子教成材。」

    我也笑道:「若是我讓他自己作詩一首,不知道殿下給臣什麼賞賜?」

    李贄想了想道:「本王一時也想不出來,金銀珠寶你不喜歡,圖書典籍你也都看過了,若是隨雲想要什麼,不妨說出來,本王都可以拿來做獎賞。」

    我恭謹地道:「殿下言重了,只是有一件事,上次殿下因為臣遇刺的事情大發雷霆之怒,因為毒手邪心是江南春介紹來的,殿下雖然沒有查封江南春,但是卻令京兆尹嚴查,這些日子以來,江南春一日也不得安寧,臣請殿下開恩,饒恕了臣的表弟。」

    李贄立刻想起了這件事情,當日他憤怒欲狂,若非管休提醒荊舜卿是江哲表弟,只怕就要把江南春查抄了,但是受此牽累,江南春這段時間可是度日如年,後來江哲保住了性命,李贄卻又將這件事情忘記了。這時江哲提起,李贄不由有些尷尬,連忙道:「本王是忙得忘了,其實我已經查過,令表弟並未涉入刺殺此事,本王這就派人去通知京兆尹一聲。這算不上什麼賞賜,這樣吧,你若能教會荊遲作詩,本王就將這個賞你。」說著從腰間解下一塊翠玉珮,在手中把玩。

    我知道這塊玉珮是御賜之物,正是玉中上品,何止千金,這也算是極其貴重的賭注了。便笑道:「臣也知道了一段時間,原本臣也想表弟受點教訓,讓他知道『謹慎』二字,可是前兩天我那位顯德的弟媳來哭訴,她一個弱女子背井離鄉已經是可憐非常,如今又拋頭露面前來求懇,我總不能不給她面子。」

    見我微笑,李贄道:「若是隨雲你輸了,可要拿什麼做賭注呢?」

    我想了一想,道:「臣受殿下賞賜極多,若是拿不出什麼特別的東西,倒顯得沒有誠意了,這樣吧,若是臣輸了,願意將此物作為賭注。」說著我指指腰間的玉帶。

    李贄疑惑的看過來,這玉帶雖然看起來好看,可是不過是衣帶上綴了一些羊脂玉帶板,雖然華美,但是既沒有精工雕刻,也不是上品美玉,怎值得拿來做賭注呢。但他當然不會計較,便道:「這樣也好,就賭你的玉帶吧。」

    我微微一笑,現在還沒有必要告訴李贄,這條玉帶是我近日設計的,前兩天剛剛才由小順子取回來。裡面設計了機關,可以連續三次射出淬了劇毒的毒針,這是為了保護自己所準備的,若是再有刺客到了我的身邊,我還有反擊的機會,這條玉帶何等珍貴,再說,還是「天機閣特製」呢。

    說話之間,我們已經回到了雍王府,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遠處飛馬奔來一個御前侍衛,他手中拿著敕令,見到殿下就下馬拜倒,說道:「殿下,陛下召您入宮。」

    李贄連忙道:「待本王更衣之後立刻進宮。」

    那個侍衛站起後退,說道:「遵命。」

    我這個閒人回到寒園,跟著我的除了小順子還有一個不情不願的荊遲,他好不容易從那令人頭疼的酒令中逃生,恨不得找個地方練幾趟拳腳,活動一下筋骨,想不到卻被我召進了寒園。

    荊遲鬱悶的望著江哲的背影,再一次在心中叫起苦來,這個文弱書生居然得到殿下的令旨管束自己,他平日就不喜歡這些寫詩做賦的文人,雍王殿下麾下雖然有不少文臣,但是大多都是擅長軍略的謀士,這些人荊遲倒是敬鬼神而遠之的,可是這個書生也沒見他出謀劃策過,整天躲在寒園,多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的好像要斷氣一樣,可是雍王對他真的很信任啊,讓自己等人聽從他的命令。昨夜江哲派他去做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荊遲到現在還是有些糊里糊塗的呢。

    跟進寒園,雖然跟著雍王出去,但是保護江哲的侍衛也都去了,他們熟練的迅速佔據了要害地點,寒園很快就成了固若金湯的堡壘,荊遲撇了撇嘴,心道,這人真是一朝被蛇咬,千年怕井繩。這時荊遲突然覺得身上生出寒意,抬頭一看,卻看見一雙冷若冰雪的眼睛,正是小順子瞧見了他的神情,用目光警告他。荊遲心中一凜,他可是很佩服小順子的武功的,連忙低下頭來。

    回到居室,我召進荊遲,拿起一本孫子兵法,放到書案上,淡淡道:「你若能將這本書背了下來,我就放你出去。」荊遲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本薄薄的書冊,臉上泛起苦澀的笑容。

    我笑道:「我身子不好,今日就不能教你了,從明天起,我每天教你半個時辰,剩下的時間,你要抄寫我教過你的內容,我知道你認得幾個字的,對了,你就在旁邊的房間背誦抄寫吧,小順子會監督你的。好了你去把行李搬到寒園來。」

    荊遲大駭,正要拒絕,卻看到那個文弱的書生眼中透出堅決的神光,不由自主地道:「是,大人。」

    荊遲離開之後,小順子不滿的問道:「公子何必還要為這種粗人耗費心思,不如多多休養才是。」

    我淡淡道:「看此人面相性格,最是忠心直率,果決勇敢,若是能夠學些軍法,殿下多一員忠心不二的將領,這人最是重情義,日後我也可得到一個保障,何樂而不為呢,你吩咐下去,秘營要派人接近秦勇,最好能夠得到秦勇的信任,驊騮、綠耳都是隱組中精選出來的,讓陳稹選一個去做這件事情。錦繡盟會把事情鬧得很大的,我們也該收手了,其他的人如何安排,你們斟酌,但是秘營至少要留下一半人供我使用,另外一半人安排他們隱入民間,日後我們還用得著他們。」

    小順子默默點頭道:「我今夜就去辦,我們早有準備,不會很麻煩的,公子,李安和魯敬忠太無禮了,若非公子有大事在身,我早就取了他們的性命了。」

    我淡淡道:「日後他們的性命,必然讓你去取。」

    當夜我得知經過御前爭論,果然秦青被任命剿滅錦繡盟,太子雖然極力齊王出馬,但是雍王說得有理,一個小小的錦繡盟,當然用不著一個王爺去剿滅,而秦青這個人選十分符合皇帝的心意。雍王回來之後告訴我,他已經發現太子和齊王都私自派了人出去,至於鳳儀門是否派了人,雍王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想也知道他們不會閒著的。

    接下來我就忙著調教那個笨徒弟,雖然他一看見書本就昏昏欲睡,不過總不會比當年的陸燦頑劣,所以我也就一邊講書,一邊講一些實例引導他的興趣,荊遲雖然開始聽得很無聊,可是很快就被人引起了興趣,他雖然不懂軍法,可是常年在軍中作戰,很快他就根據自己的經歷向我問難,就這樣一問一答,教學相長,過了兩三天,荊遲已經是聽得興致勃勃了,每天一大早就在外面眼巴巴的等我起床,下午我逼他抄書,他居然也堅持了下來,雖然看到那些墨跡淋漓的文稿讓我哭笑不得,可是我總算在半個月裡粗粗的講了一遍孫子兵法,不過可能是性情的緣故,用間這一篇他始終不大明白,我也不強求,孫子兵法博大精深,就是我也不敢說全部精通,何況是此人呢,想起昔日給陸燦講孫子兵法的時候,他問一知十,十分聰明,只是他有些固執,大概是出身世家的緣故,我說起九變那一章的時候,他總是有些疑惑,而且他雖然軍略不凡,可惜對於人心險惡瞭解的太少了。

    這一日,我命荊遲默寫全書,看他揮汗如雨的書寫,我再次後悔讓他在我的書案上書寫,罷了,眼不見心不煩,我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漸漸的進入了夢鄉。突然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李贄渾身怒火的走了進來。

    我微微一笑,道:「小順子,給殿下上茶,讓殿下消消怒氣,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讓殿下這樣子呢?」

    李贄一見江哲,不知怎麼胸中怒火漸漸消退,再看到愣在那裡的荊遲,臉上還有墨跡,書案上也是一團混亂,不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坐了下面,接過小順子遞上的香茶,喝過之後最後一絲怒氣也不見了。荊遲連忙起身告辭,我笑道:「你可不許偷懶,到隔壁去寫,若是偷看書本,別怪我罰你抄書抄到白頭。」

    荊遲連忙信誓旦旦的發誓不會偷看,他可不會忘記上次我考他的時候,他偷看書本,被我罰他整整抄了十遍孫子兵法的情景,那晚他可是一晚沒睡覺啊。

    荊遲出去之後,我淡淡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贄冷冷道:「秦青果然有才幹,錦繡盟貪功,多次騷擾,被秦青故意放縱,然後一網成擒,雖然逃出了一些餘孽,但是已經成不了大氣候了,可惜霍紀城還是逃了,這雖然有些美中不足,但是也還說得過去。被俘的錦繡盟叛逆都招認了和戶部官員勾結走私的經過,秦青倒是正直公正的,全部取了口供,連同人證送到了皇上面前,不過這些只是旁證,因為沒有人可以指證太子和崔央,畢竟霍紀城逃走了,所以太子在父皇面前推的一清二楚,說是戶部官員上下其手,而崔央奉他之命查實走私傳聞,卻被錦繡盟暗殺,父皇最後只讓他閉門自省,戶部尚書梁謹潛原本要被免職,但是被韋相勸止,讓梁謹潛暫時戴罪立功,這些都還罷了,父皇接著下旨賜婚秦青和李寒幽。」

    我問道:「皇上偏袒太子已非一日,殿下不必擔心,如今只怕天下有志之士都已經知道了太子的真面目,這已經是達到目的了。不過李寒幽和秦青的婚事怎麼這麼快,大將軍沒有反對麼?」

    李贄歎息道:「李寒幽原來私下跟著秦青去平叛,又從錦繡盟刺客手上救了秦青的性命,兩人同進同出,就是大將軍想要阻止也不成了,宗室郡主的清譽豈可玷辱,父皇還特意封李寒幽為靖江公主,秦青如今是駙馬都尉了。」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殿下不是早有準備麼,為何如此憤怒。」

    李贄沉默片刻,道:「父皇下旨,將長樂公主賜婚韋膺。」

    我手一抖,手中折扇落在塵埃,過了片刻,我俯身撿起折扇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想為公主擇婿,殿下早有所聞,韋膺人品才華都是非同尋常,更難得是性子平和中正,殿下不也看好他們的婚事麼?」

    李贄苦澀地道:「隨雲,你真的不知道皇妹的心意麼,她為什麼平日帶著你的詩詞朝夕不離,她將千年難遇的玄參給你續命是為了什麼,王妃帶著柔藍去看她,她愛如己出又是為什麼,你真的這般不解風情麼,你可知道皇妹聽說父皇賜婚,居然自剪長髮,要出家為尼,引得父皇震怒,父皇問她,只要她開口,不管什麼人都可以召為駙馬,可是長樂一言不發,如今被父皇軟禁在後宮,隨雲,你若有心,本王拼了一切,帶著你入宮求婚,你,可願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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