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一頓並不豐盛的洗塵宴,迫切想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有結果的劉家輝匆匆的打發走作陪的眾人後,就急忙拉著大哥敘起了家常。不過他的話題總是往那封信上繞。他這點心思那能瞞的住久經宦海的劉家鵬。造就看出劉家輝內心想法的劉家鵬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徐徐開口道:「仲德,你的想法通過你的信我已經基本上瞭解了。但我這次來就是帶你回去的。你知道嗎知道你上了戰場,父母十分焦急。數次給我打電報詢問你的情況。南京失守後又數次逼我打電報給你們師長。當得知你失蹤後,母親當時就暈倒了,身體至今沒有恢復過來。父親也蒼老了許多。畢竟你是他們最疼愛的兒子。咱家雖然兄弟眾多,但母親親生的也只有你我二人和你大姐三姐。現在你大姐三姐已經出嫁,而我又常年從軍在外,母親膝下十分孤單需要有人照料。我已經想好了,你這次隨我先回去。銓敘廳的板凳雖然清冷點,但畢竟安全些。你先呆一年,我再想辦法把你調到寧波守備區,以便承歡母親膝下。況且你的身體近年來雖有很大進步,但畢竟底子在那呢。你還是不要帶兵了。明兒你先把這支部隊帶到三戰區,然後和我一起回趟寧波以使母親安心。如何?」聽到母親兩個字劉家輝心裡泛起大片的苦澀。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叫出這兩個字了。劉家輝後世的家和當時中國許多富豪的家一樣。事業有成身家億萬的父親,開始不甘寂寞的尋花問柳,常常幾天幾夜的不回家,使得母親鬱鬱而終。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在母親過世不到三個月,父親便與他公司那個漂亮的女職員結婚了,並帶著他們已經兩歲的兒子不顧他和哥哥姐姐的感受搬到了家裡。當時劉家輝一氣之下放棄了已經考上的清華大學當了兵。在這七年裡他再也沒回過那個家。即使是在讀軍校時寒暑假也是在老部隊過的。期間雖然父親幾次到部隊來看他,除了出事前的一次外,他一直拒不相見。父親又幾次讓一直最疼愛他的哥哥和在母親死後一直像母親一樣照顧他的姐姐來勸他,也被他拒絕了。想起後世過世的母親和最後一次見面因為他始終不肯原諒變得蒼老了許多的父親。還有再也不能見面的哥哥姐姐。劉家輝的眼裡不禁淚光湧動。
看著淚流滿面的劉家輝,劉家鵬以為他被自己的話說動了心。上前拍了拍劉家輝的肩膀勸道:」仲德不要過於難過。只要看見你無恙,母親的身體定會恢復過來的。聽大哥一句勸和大哥回家吧。」正想著心事的劉家輝被他這一拍回過神來,想起正和大哥談的事,擦擦眼淚道:「仲德不孝,讓母親擔心了。可大哥南京發生的事你知道多少?你認為我還能在回銓敘廳當我的科員嗎?還能回去當我的富家子弟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值此國家危難人民正遭到屠殺之際仲德身為軍人又豈能苟且偷生。大哥當年豈不也明知兵戈凶險,但卻因為胸懷強軍救國理念才報考保定軍校的嗎,畢業後又因為看不慣北洋政府賣國而毅然投身黃埔的嗎?仲德自幼深受大哥教誨,又豈能落後。望大哥支持仲德抗日救國之理想。父母身前望大哥替我解釋一二。請大哥轉告母親只要抗戰勝利將日寇徹底驅逐出中國,仲德必定辭去軍職,回家侍奉母親,以承歡膝下。」劉家鵬被他斬釘截鐵的話嚇了一跳。當年他是為了逃婚才去投考的保定軍校。畢業後又因為不想打仗才受人之邀去黃埔軍校教書的。不過看著自己疼愛的小弟對自己這樣的吹捧,讓久經宦海鍛煉臉皮已經厚如城牆的他也是老臉一紅。不過也就是微微一紅。回過神來的他才發現這個自己一直捧在手心裡原來性格浮躁輕浮,而又有稍稍帶著富家紈褲性格的小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已經成熟起來的軍官。劉家鵬無奈的問道:「你真的想好了嗎?」劉家輝迎著大哥探詢的目光毅然決然的說道:「我知道這一下決定也許再也見不到親愛的父母大哥了,但仲德決不後悔這樣的選擇。縱然粉身碎骨也要將抗戰進行到底。望父母諒我大哥助我。」聽他說完劉家鵬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邊在地上不停的來回踱步一邊不時的看著幾乎不認識的劉家輝。半晌才徐徐的說道:「南京的事我也聽說了,很慘。既然你已下定決心,大哥便不再勸你了。希望你好自為之。」說到這裡又笑笑:「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先去你們三戰區長官部替你辦事。然後再回寧波一趟。將你平安的消息告之父母以使二老安心。」「大哥」劉家輝再一次為這個大哥的深情厚意而感動。「好了,我不得不趕快去辦呀。我看你的部隊都快斷頓了吧。你大哥我雖說沒有帶過兵,但畢竟從軍近二十年,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從你那頓接風宴上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裡雖說是魚米之鄉,可你那8個菜裡有7個是魚剩下那個是湖蝦。你呀經驗還是嫩點。不過剛才我在酒桌上看你那個參謀長倒是個人物。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切不可讓人心冷。好了你也去休息吧,咱們哥倆以後相聚的時間有的是,不差這點時間。你還年輕,可你大哥我可老了。」說完有笑了笑。劉家輝這次沒有說話只是向大哥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後去休息了。
雖說劉家鵬答應的痛快。但對劉家輝始終不放心的他,第二天有分別找了許洪亮、張恩華、關鍵、關志剛等人談了半天。臨別時又向眾軍官抱拳道:「仲德雖已下定決心與日寇血戰到底不死不休,但他人畢竟年輕,此後還望各位多多扶持。此去一別雖不知何時再見。但各位今後如有需要家鵬或劉家的地方,只要不危害國家不危害抗戰。劉家和家鵬決不推辭。仲德就拜託各位了。」眾人那敢當他如此大禮。他一個中將拜託一幫尉級軍官?當下眾人推舉年歲最大的關志剛上前道:「請劉長官放心,劉營長雖然年輕但從這些天的作戰和訓練來看足可獨擋一面。至於我們這些人都是被他從南京那個地獄中救出來的。只要他堅持打日本,不當漢奸。我們這些人將會全力以赴輔佐他。至於其他的事在下並無非分之想。」「如此有勞各位了。」劉家鵬向眾人頷首到告別。說完翻身上馬。在馬上又轉過頭對站在邊上的劉家輝道:「你放心,大哥答應你的事一定會為你做到。我這一去多則半月少則一周必有消息傳回。你好自為之。」說完頭也不回的打馬走了。劉家輝摸著大哥臨別時相贈的毛瑟1934佩槍望著劉家烹逐漸遠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哥保重。」雖然僅僅相聚短暫的一夜。但這位大哥深深的舔犢之情讓劉家輝唏噓不已。特別是大哥臨行前將隨行的那個騎兵連的武器留下了一半,子彈除每人留下10發外都給他留下了。又將自己的貼身衛士給他留下了以保護他。特別是讓和他一起來的副官向許洪亮轉交了兩萬塊法幣,幫了他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