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並沒有閃避,任由對方抓住自已僧衣的衣領。
)「施主,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手的好,不然吃虧的會是你。」
如果肯聽勸那還叫混混嗎?
這個年輕人根本就沒聽小和尚說什麼,橫行霸道慣了的他以為這個小和尚也是的慫包,碰到這種人如果不欺負那簡直就對不起自已的良心。
於是,年輕人攢足力氣手往回拉,想把小和尚拽個大馬趴,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小和尚穩穩站住,紋絲不動,身體甚至連晃都沒晃一下。
「小和尚,站的還挺穩的!」連連發力,結果還是一樣,這個年輕人連右手也伸了過來,他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份。
「阿彌陀佛,施主,可一不可二,現在該輪到我了。」
見這個年輕人不知好歹,自已已經如此忍讓還咄咄逼人,小和尚也就不再客氣,口中唸了一聲佛號,右手自下而上輕輕一揮。
「哎喲!」這年輕人樂子可大了,別看他費了半天勁沒把小和尚怎麼樣,小和尚稍一還手就不是他消受得起的,只是輕輕一推,年輕人若大一個身體就像一個皮球似的被撥得連退幾步,一**坐在旁邊一個賣湯麵的湯鍋裡,滾開的湯水燙得他嗷嘮一聲蹦起足有兩三尺高,落到地上疼的捂著**原地直打轉兒。
「好喲!」
「哈哈,一眨眼就成了水煮活猴了。」
周圍圍觀的人們頓時哄堂大笑,這幾個小混混,平時大家沒少受他們的氣,今天終於碰到了對頭,大家心裡能不高興嗎?
「好大的膽子!連我的人都敢打!給我廢了他!」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為首的年輕人見自已的幫兇被打人不成反而挨打哪裡肯幹,大叫一聲,抄起湯麵攤裡一張供食客坐著的條凳砸向小和尚。
既然已經動了手,那接下來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反正一下是打,兩下也是打,小和尚進步側身,還沒等條凳落下人便已經來到年輕人身邊,伸手托住對方高舉的右肘往上抬去,同時右腳腳跟絆住對方的腳跟,說時遲,那時快,年輕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有來的及反應過來就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把自已向後推,偏偏腳底下又動彈不得,於是整個人騰空離地,重重地向後邊摔去,總算小和尚心地仁厚,在他倒地之間輕輕拉了一把,沒有讓他的頭先著地,饒是如此,卻也摔得他是七犖八素,一時難辯東西。
在為首的年輕人衝上來的時候,剩下的另一個年輕人也搶過一條扁擔撲了上來,趁著對方背對著自已掄起扁擔狠狠砸向小和尚的後腦。
小和尚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聽到腦後惡風不善轉身應敵,左臂曲起架在頭頂,同時弓步俯身右拳擊出,這一招有個名稱,叫作羅漢推門,是少林羅漢拳三十六式中的第八式,守中帶攻,硬橋硬馬,講的就是一個『猛』字。
「卡嚓」,「啊!」。
兩聲響,第一聲是扁擔打在胳膊上後的斷裂聲,第二聲則是小和尚的右拳打在對方小腹時年輕人發出的慘叫聲。
「蹬蹬蹬蹬」,年輕人扁擔脫手,人被打得倒退十幾步倒在地上,頓時捂著肚子來回翻滾一時爬不起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早跟你們說不要動手的好,你們偏偏還要動手。怎麼樣,還想打嗎?」收式亮相,小和尚重新雙手合十沉聲問道。
「哈哈,打的好,這幫混混,早該教訓教訓了!」
「連少林寺的和尚也敢打,活該!」
「報應,報應!」
「小師傅,好樣的!」
圍觀的人們掌聲四起,不停地大聲叫好,總看有人能夠教訓這幾個小混混了,能夠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這簡直比過年還開心。
過了好一會兒,地上躺著的兩個年輕人才好不容易爬了起來,那個坐百湯鍋的年輕人也慢慢緩過勁來,這是因為小和尚手下留情沒有用上真力,否則不說別的,單是剛才羅漢推門擊在對方小腹上的一招就足夠把裡邊的腸子打成幾節。
「好好,算你狠,有種的你在這呆著別動!」為首的那個年輕人雖然張狂但腦子並不傻,顯然,這個少林寺的小和尚是練過武的,就沖剛才對方露出的幾手,不要說是他們三個,就算再來三個,六個人捆在一起也不會是人家的對手,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明知打不過還要打那叫傻子,要知道就算是混混,身上挨揍也一樣是會疼的。
交待了兩句場面話,三個年輕人在周圍人們的哄聲中灰溜溜地跑了。
「小師傅,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們父女兩個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混混跑了,賣藝的父女二人這才敢走過來感激地道謝。
「出家人慈善為懷,碰到這種事情怎能不管。你們父女二人還是盡快離開此地,那幾個人肯定不會善罷干休,下一次未必就會碰到我了。」小和尚還禮答道。
「是是,我們收拾好家什馬上就走。對了,請問小師傅法號如何稱呼,受此大恩,我父女當牢記在心,來日必來報達。」中年漢子也知道自已得罪了本地的地頭蛇,賣藝掙錢是不用想了,盡快離開險地才是上策,但救命恩人之名卻是不能不知。
「曲曲小事,不足掛齒,出家之人,行事但求圓周滿,不圖回報,兩位施主還是速速離去,青田鎮並非很大,那些人可能很快就會回來。貧僧還要回寺不能多留,兩位施主自已保重。」小和尚不願說出自已和法號,轉身推起小車離開。
「唉,真是個好人啊。」對著小和尚的背影雙手合十深深一揖,中年漢子心中歎道。
青田酒家,青田鎮上最大,同時也是唯一的一家大酒店,樓有三層,高達數丈,紅磚壘成的牆體表面又涮了一層紅漆,在周圍低矮的平房映襯下,更顯得豪華氣派。
這種的地方當然不是普通人能消費得起的,事實上,青田酒家的客戶主要面對的也不是當地人,而是全國各地前往少林寺進香許願,旅遊尋勝的客人,大概也只有這些人才能承擔的起這裡的高昂費用吧?
酒店三層最東邊的房間門上掛著『總經理辦公室』的標牌,辦公室裡有兩個人,一個肥頭大耳,滿臉紅光,凸起的肚皮比懷了七八個月身孕的婦女也小不了多少,身穿西服套裝,脖子上還打著領結,另一個和他相比體形到倒也差不多,只不過腰圍稍稍遜色一點,身穿土黃色的寬大僧袍,頭頂光光寸草未生,上面露出六個戒疤。
這位穿著西裝的大胖子名叫潘大年,祖上三代都一直住在青田鎮上,原本以經營一家小飯店為生,生活和鎮上的大多數人並沒有太多不同,但自從十數年前一部電影《少林寺》風靡大江南北,黃河兩岸之後,原本寂寂無聞的千年古剎一夜間便被世人所熟知,無數的遊人慕名而來,想要親眼見識一下這坐古老禪林的真面目。
頭腦聰明,膽子夠大而且敢於冒險的潘大年抓住了這次商機,利用自已是本地人,人頭熟,地方熟的有利條件,牽頭組織起一家導遊公司,專門為前來遊玩的旅客安排食宿行程,尋幽探密,燒香拜佛等等事宜,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淘到了每一桶金。
有了第一筆資金後,潘大年並不像其他普通鎮民那樣把錢存起來,而且繼續投資於旅遊事業,建旅館,開飯店,辦商店,可以說,只要是能夠賺錢的事情他都絕不會放過,仗著膽子大,腦子活,敢砸錢,會鑽營,如此五六年之後,他便很快成為青田鎮的首富,家財百萬。
富而優則政,有了錢,潘大年也就不滿足於僅僅作一個土財主,暴發戶,他不僅要有錢,而且還想要有權。
錢權自古以來就是可以交易的對象,錢可以買來權,權也可以換來錢,在偏遠落後地區,這種交易更是**裸的現實。
有著上百萬的身家,想撈個一官半職還不容易?更何況潘大年敢花錢,也會花錢,幾經運作便成了青雲鎮的鎮長。
有權且又有錢,在小小的青雲鎮,潘大年簡直就成了土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腳往地上一跺,十里八鄉都得震上幾震。
至於那位胖大的和尚卻也是頗有來頭,法號德廣,是少林寺的知客,是寺院客堂的總負責人,如果以俗世間的職務衡量,大體相當於一家公司的人事部經理或公關部主任,諸如對外來僧人是否允許掛單和遷單(開除)都是由知客決定,同時又負責對來寺官員,施主,齋主的接待工作,和監寺,僧值,維那,典座,寮元,衣缽,書記共稱為八大執事,在寺中的地位是相當之高。
今天德廣法師登拜訪潘大年是有目的的,因為這些年來前往少林寺拜訪的遊客香眾越來越多,少林寺中許多建築老化現象越發嚴重,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同時也要體現出佛門重地的威嚴,少林寺決定對部分殿堂進行修葺改建。
地土施工不是小事,人力,物力,財辦,哪兒哪兒都需要花錢。少林寺並不是沒有錢,但修建佛堂是積功德的事,如果有人肯捐助佈施,結果豈不會更好?沒有誰會覺得錢太多會咬手!雖說佛家四大皆空,萬般皆是身外之物,但達到那種境界的高僧終究只是少數,至少現在的寺院管理層還沒那麼超然大度。
於是,方圓幾十里內的本地第一首富自然就進入到大和尚們的視線中,這些年來,潘大年靠著少林寺不知道賺了多少錢,這個時候也是該有點表示的時候了。
所以,和潘大年經常打交道,私底下關係最熟的知客僧德廣法師便肩負起化緣募捐的重任,今天特意登門拜訪進行遊說。
「呵呵,德廣法師,不是我不想結佛緣,實在是能力有限呀。如果說只是一座殿堂,我勉強還能擔負的起,但三座,呵呵。」搖了搖頭,潘大年笑道。
「呵呵,潘施主笑談了,重修一座佛殿所花不過數萬,如此數目於你不過是九牛之一毛,潘施主何必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呢?」德廣法師微笑反問。
兩個人談了已經有一會兒了,雙方的意圖大致也已經明瞭,德廣法師是希望對方捐資重修三座佛堂,少林寺將會把他潘大年的名字記入少林寺大事記中,讓他的名字也隨著少林寺流傳後代,而潘大年的意思則是只捐資重修一座佛堂,不過名字一樣要記入少林寺的寺志。
一方想要用個虛名換得三座殿堂的重修,另一方則是想用最少的代價換取留名後代的機會,兩個人就像市場進行交易,為著各自的利益討價還價。
一方是經商多年又當了幾年鎮長的老練生意人,一方是專門和各方來客打交道的大和尚,兩個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雙方都清楚,潘大年以後還要靠著少林寺掙錢,不能也不敢和少林寺撕破面皮,所以捐錢是肯定的,問題僅僅在於捐多捐少。
光當。
就在兩個人舌劍唇槍爭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辦公室的房門被撞了開了,三個年輕人闖了進來,一個捂著**,一個抱著肚子,還有一個扶著腰,要多慘有多慘,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哎,怎麼回事兒?你們這是和誰打架了?」潘大年的臉色頓時變了。
三個年輕人中捂著腰的那位是他的兒子,叫做潘有貴,由於是獨生子,潘大年對他是十分偏愛,也因此養成了他驕縱任性的脾氣,成為青田鎮上的一霸。潘大年以前是因為忙於做生意掙錢,沒功夫去管,現在是有功夫了,但潘有貴的性子已經養成,扳也扳不過來了,後來潘大年一想,反正自已是青田鎮的鎮長,本地的土皇帝,兒子就算再怎麼渾也吃不了虧,於是也就由著他去折騰去了。一開始,鎮上也不是沒有人不服潘有貴,潘有貴也的確很闖過幾次禍,但潘大年要權有權要錢又有錢,那些人鬧來鬧去,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已,所以最後也就沒人敢在跟潘有貴犯勁兒了。
可今天卻沒想到,自已的寶貝兒子被人打了,而且看樣子被打的不清,是誰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居然敢打我潘大年的兒子?這不是反了天了!
「老爸,你可得給我作主!」潘有貴誇張地捂著後腰痛苦的叫道,實際上他受的傷並沒有那麼重,現在這些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什麼了,快說!」一邊查看著兒子的傷勢潘大年一邊催問道。
「老爸,今天我和兩個兄弟想去歌廳唱歌,路上看到有人在賣唱,我看那個人唱的不錯就賞了一百塊錢,誰知道旁邊有一個小和尚看不過眼,想要去拿那一百塊錢,我當然不答應,結果幾句話不對付就動起手來。誰知道那個小和尚練過武,我們三個都不是他的個兒,三下兩下就把我們打成這個樣子。老爸,你說這還有王法嗎?」潘有貴是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旁邊坐著的德廣法師聽到這個情況臉色陰了下來。少室山上寺廟雖多,但離青田鎮最近的卻是少林寺,如果這個小和尚是少林寺的人,那自已還怎麼和人家談捐錢的事兒?
「是誰?是哪裡的小和尚,你快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到他的廟裡講理去!」潘大年叫道,他不是不知道自已兒是什麼人,也不是不知道自已的兒子話中九成以上都是假的,但不管怎麼著,這終究是自已的兒子,他被人打了是事實,這個虧絕不能吃!
「哪兒的我也不清楚,不過聽旁邊看熱鬧的人說他是少林寺的,我看他還推著一車糧食、蔬菜,年紀不到二十,應該是個伙頭僧吧……」潘有貴答道。
「什麼?少林寺的?」潘大年聞言一愣,轉過臉來望向德廣法師。
「呃,這位小施主,貧僧德廣,是少林寺的知客僧,小施主你請放心,如果打你的人真是少林寺的,我寺必當嚴懲不待。」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德廣法師只有馬上表態,以使事態盡量不要惡化。
「什麼?只是嚴懲嗎?罰幾天面壁,做幾天苦工,然後又和沒事兒人一樣?」潘大年不滿地叫道。
「潘施主,你的意思呢?」德廣法師問道。
「把他驅出山門,這樣的人不應該留在少林寺!」潘大年狠狠地叫道。
「呃,潘施主,國有國法,寺有寺規,驅出山門並不是一件小事,在沒有完全瞭解情況之前恕我現在不能馬上答覆。」德廣法師聞言一皺眉頭,要知道佛門同樣也是一個小社會,裡邊盤根錯節,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繫,萬一這個小和尚是寺中哪位實權人物的弟子,自已未經商量便答應下來豈不是自找麻煩?
「那是你們寺裡的事,我管不著。總之一句話,你把那個小和尚開除,修三間佛殿的錢我出了!」潘大年把手一揮大聲叫道,錢,他有的是,為了出這口氣,他花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