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沙王國與南方公國的邊境線很漫長,不過,能夠通行的,也不過幾處咽喉要道——畢竟,任何軍隊都必須考慮後勤、水源以及用兵的效率。
在這幾處咽喉要道上,天鷹城是最為重要的地方。
如果南方公國想要進攻比利沙王國的話,那麼必須先要拿下這裡。
經過了數十年的建設,比利沙王國已經把天鷹城建設成一座極為堅固的堡壘。
城中有著超過五萬以上的軍隊,囤積有大量的糧食、武器,一旦遭遇圍攻,至少可以堅持半年以上。
今天的天鷹城裡面,比利沙南方軍團的月會正在召開。
主持會議的,是久不露面的南方軍團統帥波波拉,會議的議題很簡單,那就是,如何面對目前南方公國不斷增兵的壓力,以及如何迎接二十天以後即將到來的三王子青葉。
作為王室親信的南方軍團,在不久前的清洗中,受到的牽連並不多。
幾名大將都是當年黑川八世一手從底層提拔上來的平民,他們對於王室一直忠心耿耿。加上王室一直沒有對南方軍團做出任何大的人事變動,所以整個南方軍團始終按照自身的慣性進行著運轉。
幾乎所有將領都出席了這次會議,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
黑川八世平安的消息已經傳開,以後大家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膽。
至於即將到來的三王子,大家也是極為重視。誰都知道,青葉必將是比利沙王國的下一任皇帝,和他搞好關係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交換著情報,整個會議室裡洋溢著一種非常輕鬆的氣氛。
「我說,你們這些兔崽子,能不能安靜一點?」
敲擊桌子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面目清秀,膚若白玉,儒雅中帶有一絲威嚴,他就是南方軍團的統領霍魯,讓真蘭頭痛的人。
他原本是一名普通的畫師,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過著安靜的生活。
但是在他十八歲的時候,一名貴族看上了他家的土地,想把那裡改成花園。雖然全家拚命抗爭,但是卻換來家破人亡的下場。
他的兩個兄弟被以違抗領主的罪行處死,他也被打入了死牢。當他逃出來以後,就帶著一把匕首前去行刺。這個時候,他被禁軍軍官,也就是現在的禁軍統領奧赫斯捉住了。
當案件被奧赫斯呈報到黑川八世面前的時候,霍魯也迎來了他的曙光。
老皇帝親自審理了這個案件,並將那名貴族送進牢獄。出獄的霍魯沒有繼續做畫師,而是用補償的金錢買了一套裝備,加入了禁衛軍。
五年後,成為軍官的他被調入南方軍團,然後一路高昇,一直升到了南方軍團副統帥的位子。
霍魯外表很是文弱,牢獄生活以及後來的軍旅生涯,並沒有磨去他當年文人的氣質。他為人處世極為公平而果斷,很多人都認為,他將是南方軍團的下一任統帥。
會議室的主席上坐著波波拉,他還是一副病厭厭的樣子。他按照以前的例子,在會議開始後,就將主持會議的重任交給霍魯。
「下面,我們討論一下總動員的情況……」
會場外傳來的吵鬧聲打斷了霍魯的話,他的眉頭皺了一下。
有將領聽出來,那是霍魯護衛的聲音,好像是在憤怒的抗爭。緊接著,是一陣陣沉重的腳步聲,甚至還有刀槍碰撞的聲音傳來。
「佈雷恩,你到外面去看看是什麼事情?」
霍魯低頭向副官吩咐了一句,卻發現波波拉舉起了手。
「大家安靜一點,不要動,外面的行動是我的命令。」
這個時候,會議室的門被猛的撞開了,十來名手持武器的戰士衝了進來,接著又有一群波波拉的親衛隊緊跟其後。
「王力,你做什麼,立刻退出去!」
霍魯容顏一變,厲聲喝斥為首的那名戰士。他的衣服有些破損,正是霍魯的親衛隊長。
「大人,他們要把我們的人全部隔離起來!弟兄們不願意,他們就動起手來,還不說明理由,只說是大統領的意思。」
「大統領,你這是什麼意思?」
霍魯目光平靜的看著波波拉,舉起了手,整個會場馬上平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波波拉。
「這個問題讓我來替你們解答吧!」
會議室隔壁的小房間門被打開了,七、八名風塵僕僕的人走了出來。
「奧赫斯大人好。」
幾名將領自覺的站直身體,向著為首的人行了一個禮。
現在南方軍團的將領,一大半是皇室禁衛軍出身,禁軍統領奧赫斯是他們的老上司,他為人公正而寬厚,這些將領都深受其恩。
「大家都是自己人,別的話,我也不說了。霍魯,我們得到情報,說你有外通叛國之嫌,可有此事?」
「我以光明神的名義發誓,我對比利沙王國忠心耿耿,絕無此事!」
「好,既然這樣,那麼霍魯,你願意不願意停職接受調查?」
「大人,不要相信他們的話,這些貴族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那名叫做王力的戰士大聲喊叫著,他揮舞手中的武器。剩下的戰士都鼓噪起來,衝突一觸即發。
奧赫斯皺起眉頭,他的目光掃過了會議室。整個房子的將領們,很多都露出了不相信的目光,他們的目光都看著霍魯,等候著他的反應。
面對著奧赫斯統領的指控,霍魯的臉上沒有任何驚慌。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軍裝,緩緩說道:「奧赫斯大人,你有什麼確鑿的證據沒有?你剛才說我有叛國的嫌疑,如果僅僅是因為這種指控的話,我不服。
「我不是不相信奧赫斯大人你的公正性,但是現在南方公國正重兵壓境,我不能因為這個緣故,將整個南方軍團交給你。」
「我這裡有黑川八世所簽署的命令,上面只是要求你交出你的權力,並協助調查。」
「不行,東方有句老話,叫做『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南方公國的軍隊隨時有可能入侵,邊境上百萬的軍民此時正處於危難。我有責任保衛我的家園,說我叛國的謠言只可能是南方公國偽造的。
「我知道抗命的後果,但是我不能接受這個荒謬的命令。」
會場中的氣氛降到了冰點以下,霍魯的目光與奧赫斯針鋒相對,毫不退讓。
一抹殷紅從奧赫斯臉上掠過,作為禁衛軍的統領,加上黑川陛下的任命,他本來以為已經夠了,但是現在看來,霍魯就是不理會他的權威。
「那麼,我的命令呢?」
奧赫斯身後一名黑袍人緩緩走了出來,他解下裹在身上的布袍。
一張疤痕縱橫的臉龐出現在所有人面前,衣服上的花紋只有王室的人才有資格穿戴。他身上有著一種逼人的氣度,深邃的眸子裡面,似乎看過無數滄桑。
「三王子!」
會議室裡的將領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們的身體紛紛拜倒。
這個人正是伽羅。
雖然按照外面的消息,三王子青葉的隊伍剛剛離開莫桑城,但是早在那天凌晨,伽羅安撫好朵拉以後,就與奧赫斯一起,帶著二十多名禁衛軍軍官假扮成傳遞緊急公務的信使,以最快速度向著比利沙王國的南方疾奔。
在到之前,他們利用信鴿和密語,通知了南方軍團的統領波波拉。
所有的一切都進行的極其機密,那些禁衛軍的軍官也是到了出發以後,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伽羅他們一路換馬,晝夜不歇的趕路,把二十天的路程縮減到七天。
當他們到達之後,波波拉統領以開會的名義,將絕大部分的將領召集到這裡,然後調動三千名親衛隊,封鎖了一切。
「霍魯子爵,我以王室的名譽擔保,如果證明你無罪的話,我將推薦你成為南方軍團的統領,接替波波拉統領的職務,請相信,所有的調查都會公平公正。同樣,另外幾名暫時停職的將領,調查完畢以後,你們的職務將會升上一級。」
伽羅的出現,出乎所有人意料,隨著他的聲音落下,會議室裡面緊張的氣氛鬆懈了下來,就連剛才那些手持武器的士兵們,也紛紛拜倒。
不遠處,那名叫王力的戰士向伽羅大力磕頭,說道:「青葉三王子,你一定不要相信那些無恥的謠言,霍魯統領這麼好的人,他怎麼會叛國呢?求求你,一定不要相信那些挑撥。」
伽羅點了點頭,笑著說道:「請相信我的公正以及王室的聲譽。霍魯,你說說,這些年來,比利沙王室有沒有虧待過你們這些將士?你們都是我們一手提拔上來的,是親信中的親信,我們怎麼可能砍掉自己的手呢?」
伽羅一邊說著,目光一邊看著下面將領們的神情。
他們大部分長歎出了一口氣,而霍魯的眼神還是那樣平靜。
這個霍魯,很是不簡單,剛才要不是自己出面,恐怕就會釀成一場兵變。
伽羅本來覺得,讓他以青葉的名義出面有些小題大做,現在看來,真蘭是對的。
霍魯如果叛變的話,比利沙王國的南方將會天翻地覆。
他含笑扶起霍魯,拉著他的手,談起了京城中種種奇聞軼事。在外面,波波拉和奧赫斯正在發佈著一道道命令,一寸寸剝奪霍魯的權力。
伽羅的任務已經完成,他現在唯一的工作就是拖住霍魯。
只是,這個人真的是奸細嗎?
伽羅看著他那雙溫和又清澈的眼睛,始終不能肯定。
他從一開始就觀察著霍魯,始終沒有發現他露出任何的破綻以及驚慌的神情。
「倫巴,你發現霍魯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
「你這個笨蛋,我連天鷹城的道路都不認識,怎麼可能發現霍魯的問題呢?不過,被關押的霍魯,並沒有出現任何不妥,奧赫斯已經掐斷了他與外界的聯繫。」
「嗯,倫巴,你繼續替我偵探天鷹城的情況,真的麻煩你了。」
向著窗子外的花貓使了一個眼色,伽羅向房子裡面走去。
房間裡面,奧赫斯正在仔細閱讀著面前的文件。與黑川和真蘭的預計不同,他們現在還是找不到霍魯叛國的證據。
原本以為,把霍魯控制了以後,他的餘黨會紛紛跳出來,那些隱晦不清的證據會引出更大的黑幕,但是奧赫斯並沒有看到這些東西,他的案頭湧滿了各種各樣的擔保書以及抗議書。
霍魯這些年在南方軍團裡面很得人心,幾乎所有被調查過的軍官,都會拍著胸口擔保他的無辜。
霍魯在財務上無懈可擊,清廉的讓人不敢相信。
他把所有的俸祿和賞賜都分給了身邊的將士,他的家很是破舊。他從來不進酒樓歌館,對妻子忠心耿耿。雖然身為統領,每天早上,只要情況允許,他就會和戰士們一起操練。
「這種人,會叛國嗎?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嗎?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冒這種危險?」
按照伽羅和奧赫斯的分工,他只作為一個擺設,所有的決定,必須由奧赫斯來決定。
不過,憑藉著三王子的身份,伽羅翻遍了所有資料,卻找不出任何的證據甚至是跡象。
連那些最初提出的證據,在他看來,都是很正常的活動。
伽羅記得霍魯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睛,那裡面沒有任何雜質。
不知道為什麼,伽羅煩躁的厲害。過去發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晃動,伽羅絕對不希望,比利沙王國的南方出現他看到的那種慘劇。
打開窗,外面的涼爽讓他頭腦一清。
清風把下面士兵的低聲私語送過來,他們也在談論霍魯的事情。
伽羅回想起昨天他見到的情況,當時正在閒逛的他,經過一個審問室的時候,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房子裡面,兩名禁衛軍軍官以及一名軍法官坐在前面,詢問著一名中級軍官。
那名中級軍官漲紅了臉,對著審問的人大喊:「你們這些白癡,霍魯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叛國!」
對面的三名軍官面沉如水,冷冷的回答:「說出你的理由,同時,你侮辱軍法官的事實已經被紀錄了。」
中級軍官的臉色更加的紅,不過,在狠狠吸了幾口氣以後,他總算是讓情緒平靜下來。
「我在南方軍團工作了十七年,與霍魯統領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在我的印象中,他是軍人的楷模,他是憑藉著軍功,一步步升上來的。
「九年前,為了消滅火狐盜賊團,他只帶領了三十七名戰士,連續追擊十五天,終於在荒原上消滅了為患多年的黃鬍子。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全身到處都是刀痕,搶救了四天才活過來,他一個人在那裡至少消滅了上百名敵人。
「這種例子還很多,他每一次升職,都是用命拼來的。這些年,他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軍隊上,這才是他受到擁護的根源。你們到外面問一問,除了那些奸商和貴族們,那一個不誇霍魯統領的好?
「這幾年,南方的賦稅一年比一年重,底下早就怨聲載道。好在有霍魯統領的清正廉潔、以身作則,大家才把一肚子的怨氣壓下來。那些該死的貴族,只知道哄抬物價、囤積居奇。這次的誣告,一定是他們所為。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重視這些毫無證據的東西。我們這些軍官們,哪一個沒有被別人誣告過?這些東西,不是南方公國的編造,就是那些貴族的誣衊,白癡都知道的東西,可是你們卻把它們當成寶貝。
「醒一醒吧,南方公國現在隨時可能打過來,你們卻在這個時候胡搞,我不知道三王子是什麼想法,現在整個南方,如果沒有霍魯統領,恐怕早就亂成一團了。有很多地方,他們只服從霍魯統領的命令,別人的話,他們根本就不聽。」
軍官的聲音越來越高,幾乎到了要拍桌子的地步。
軍法官搖了搖頭,遞給他一杯水。
軍官沒有理會,他繼續說道:「我不是霍魯的嫡系,可是我還是要給他說好話。這幾天來,整個南方軍團陷於半癱瘓的狀態。你們真的以為,關押幾名軍官,就可以控制一切?
「霍魯的手下,每天都有人喊著要鬧事。就連我手底下的士兵,也問我到底找到了什麼證據沒有。你們倒好,把人關起來,卻拿不出證據,你們想過後果沒有?」
風吹醒了伽羅的回憶,那些話不停在伽羅耳邊響起。
如果,如果這個人不是奸細,奧赫斯的處理將會變成災難。
伽羅回過頭,發現奧赫斯正站在他身後。
他也在享受著涼風帶來的清爽,這個人已經工作了整整一天。
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交流一下,伽羅決定做一次嘗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道:「奧赫斯統領,我覺得,對於霍魯叛國這件案子,應該慎重的處理,畢竟情報過於模糊。」
「我相信這份情報。」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的情報員會被敵人控制,送來假情報?」
「沒有這個可能,因為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不可能叛國。」
「那麼他為什麼會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明呢?他應該可以提供更多東西。任何人都可能叛變,只要他能夠得到足夠的好處。」
「我也不能肯定霍魯會叛國,我寧可相信情報是編造的。我和霍魯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他每年回到莫桑城的時候都要到我家拜訪。
「但是,有的時候,個人的感情必須讓位於國家安全,我相信你明白這一點。我們的身份,決定了我們不能按照自己的感情來決定某些事情。」
門外傳來侍衛的通報,波波拉統領來了。
波波拉的身體很差,說上兩句話就要咳嗽兩聲。這是他當年戰鬥的時候留下的隱傷,雖然這些年一直被隨軍的牧師治療著,但總是好不了。
「大部隊還有幾天才能到這裡?」
「他們在我們動手的時候,就開始加速趕路,估計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
「這樣就好,我現在能夠完全控制的,只有我的親衛隊。」
「波波拉大人,我們這一次來的時候,不但帶著大量的援兵,而且還有幾名隨軍的治療師,前來給你治病。」
「我的病,已經是老毛病了,治療師也只能緩解一下而已,謝謝你們的關心。奧赫斯大人,不是我不相信你們的情報,只是這個案件不盡快得出結論的話,那麼對於軍心以及軍隊的戰鬥力,影響很大。」
伽羅點點頭,他的目光望向奧赫斯。
「這樣吧,我們去拜會一下霍魯如何?」
「這是我的妻子愛麗絲。」
被介紹的是一名中年女子,雖然歲月已經在她的鬢角上留下痕跡,但是她柔和的面容,卻還有著往日的美麗。
伽羅優雅的向愛麗絲行了禮,他聽說過霍魯與她的故事。
愛麗絲是一名破落貴族的女兒,兩個人是因為霍魯一次英雄救美的時候認識的。雙方經歷了很多波折,但是他們最終成為了美滿的一對。
坐在霍魯身邊的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他嘴上的絨毛還沒有完全褪盡,挺拔的身體極為矯健。
「這是我的二兒子阿努比,這是他的妻子居裡。」
年輕女子手中抱著一名嬰兒,紅潤的臉龐上掛著甜蜜的笑意。霍魯的大兒子波羅赫十七歲的時候,在與南方公國的一場摩擦戰中殉職。
兩名年輕人向伽羅和奧赫斯行了一個禮,然後就默默退到一邊。
看得出,他們對於霍魯被停職有很大的怨氣。
「三王子殿下不要理會他們,年輕人都是這個樣子。這些年來,我忙於軍務,一直沒有與我的妻子以及家人好好的相處。多謝三王子殿下給了我這個機會,這幾天我感覺很好。」
霍魯輕輕說著,言語中沒有一絲因為被停職而產生的抱怨。
他望向妻兒的目光中充滿的是愛戀與溫暖,彷彿這些才是他的全部。他握住了妻子的手,那種來自內心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
「按照規定,霍魯的親人應該與他分開關押,但是考慮到特殊的情況,再加上他本人的要求,因此我們同意了他的請求。」
伽羅一邊好聲的勸慰著霍魯,一邊慢慢品著茶。很快,勤務兵將豐盛的飯菜準備好了,這是伽羅從天鷹城最高級的酒樓裡面訂做的佳餚。
「這個人,真會叛國嗎?有什麼能夠讓他這樣做?」
伽羅的目光,落在了霍魯妻子那有些陳舊的衣服上面。
吃飯的時候,霍魯和他的兒子吃的是那些比較油膩的食物,這不經意的表明了,他們平常吃的,是那種很粗糙、很普通的食物,精美食品吃慣了的人,是不可能有這種胃口的。
「三王子殿下,這是我寫的信。這幾天,我的手下可能對你們造成了一些麻煩,請不要怪罪他們。」
等到妻子兒女都退出以後,霍魯從身邊取出一大疊信件。翻開其中,都是告訴他的部下以及一些重要部門的官員,他現在很好,請大家安心工作,千萬不要有什麼抗拒心理等等內容。
伽羅歎息一聲,面對霍魯坦蕩的目光,他扭過頭,看著身邊的奧赫斯。
「霍魯統領,麻煩你重新寫上一些信件。」
奧赫斯取過身旁的小箱子,裡面有一些空白的紙張以及寫好的信件。
「麻煩你用我們的筆和紙,按照預先寫好的信件,重新謄抄一遍,謝謝了。」
伽羅能夠看到霍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按照奧赫斯的吩咐去做。
筆在紙上沙沙做響,整個房間裡面是一種窒息般的沉靜。
這個人,他的前途已經沒有了。
伽羅知道接下來霍魯的命運,就算是這一次審查他過了關,接下來等候他的,絕對不是一個南方軍團統領的身份。
他會被調到帝都,然後以非常巧妙的名義被安排一個職位很高,但是卻沒有任何權力的職務——也許以後還有可能重新復用,但是那要在幾年以後,被無數次重新審查以後才能決定。
到了那時,南方軍團裡面又有什麼空缺位置讓他來填補?到了那個時候,他恐怕已經五十多歲了。
國家的安全,往往就是建立在無數人犧牲的前提下,更何況霍魯確實有與南方公國交往的證據,就算他是無意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黑川、真蘭與奧赫斯,是不會冒那種危險。
也許,霍魯也知道以後對他的安排。
也許。
「三王子殿下、奧赫斯統領,請與我來。」
默默寫完信件以後,霍魯帶著伽羅來到另一個小房間裡。房間裡面除了一張床和必要的桌椅以外,剩下的,就是一張非常大的地圖。
地圖上面,詳細註明了目前雙方的種種態勢,以及萬一開戰以後,各種各樣的應付之策。看著奧赫斯與霍魯兩個人在互相的交流著,伽羅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張紙,卻發現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各樣的軍事計畫。
「這種人,真的可能是奸細嗎?」
深深的疑慮一絲絲在伽羅的心頭擴大,他眼前閃過這些天的所見所聞。
下面的日子,一切東西都很順利。
有了奧赫斯這位老長官的出面,有了波波拉的協助,更有伽羅以三王子青葉身份的出現,短時間的混亂很快被平息下去。
南方軍團這部戰爭機器,在停止了一下以後,又開始繼續運行開來。
這幾天裡,伽羅也沒有閒下來。他按照奧赫斯與波波拉提供的情報,與南方各省的高級官員進行了會面,並用種種方法安撫這些人的心。
越和這些人接觸,伽羅越發現霍魯的勢力龐大。軍官們幾乎都在替他說話,而那些向伽羅告狀的貴族或商人,他們往往是因為霍魯當年的鐵面執法得罪了他們。
邊境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伽羅甚至能夠聽到戰鼓的轟鳴。
向京師的求援信一封封發出,幾乎每一個城鎮都開始了動員。
南方公國的情報源源不斷傳來,他們元老院的意見已經統一。
現在南方公國在比利沙王國的邊境上,已經集結了超過二十萬的軍隊,而且數量還在不停增加。
根據探子的線報,統帥全軍的是伽羅的老熟人,波尼桑親王,他正在對軍隊進行整編,把那些來自不同國家的軍隊統一到一起。
伽羅只要一想起波尼桑親王眼裡的仇恨,就不由自主的頭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