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 第三部 第七章 故事
    丁原與一慟大師離開蓬萊仙山,御劍東行,次日傍晚抵達東海縹緲峰。兩人躲過守山弟子的巡查,隱匿身形悄然潛入。

    丁原引著老和尚到縹緲峰半山腰的一座古洞之中,說道:「咱們便在此暫歇,待到天黑便上靈空庵盜匣。」

    一慟大師走入洞內,雖然光線幽暗了些,但裡面的情形依然能一覽無餘。

    這是一座幽長的古洞,臨近洞口的地面上鋪滿被風吹入的竹葉,洞內並不見長蟲蛇鼠的蹤跡。

    一慟大師猶疑的問道:「丁小施主,這裡可會有靈空庵弟子過往?」

    丁原在洞口坐下,望著外面如海碧竹婆娑輕搖,答道:「放心,這兒是竹海深處,平日難得會有人從外面經過。上回丁某曾在縹緲峰暫住十數日,每到夜間便在此打坐歇息,極是清靜。」

    一慟大師一言不發,緩緩靠著洞壁雙膝盤坐,合起眼睛似是入定。

    不知道的人瞧他慈眉善目,一派高僧風範,多半會生出景仰之心。決計想不到他魔功發作,陷入癲狂時的惡神模樣。

    丁原也懶得多搭理他,抱元守一盤腿打坐,也好養精蓄銳,應付今夜的行動。

    不消片刻,真氣遊走全身,生出一團勃然暖意,輾轉萬里的稍許疲乏立刻不翼而飛,頓時神采奕奕,氣定神閒。

    他與虎為伴,倒也不存畏懼。這個時候,一慟大師即便對自己恨之入骨,奈何有求於他,斷不會促下殺手。真正的危險,該當是在取到《玉牒金書》之後才會到來。

    洞外夜色漸漸濃重,竹林裡升起柔紗般的霧嵐,輕輕蕩漾。在月華的照耀下,碧竹好似染上一層銀霜,分外靜謐幽雅。

    月影西移,洞內一陣極為壓抑沙啞的「呼呼」低吼驚醒丁原。

    他凝目望去,只見一慟大師身上的袈裟鼓蕩如球,獵獵作響,軀體劇顫不已。老和尚的雙目緊閉,面龐肌肉扭曲戰慄,雪白的眉毛與鬚髯戟張而起,映照著一層熒熒綠光。

    丁原趕忙收功問道:「老和尚,你可是魔功發作了?」

    一慟大師低哼一聲,算作回覆,鼻子裡噴出兩道淡淡的綠色輕煙,在面前徐徐擴散,形成一團雲霧狀,將他的臉龐遮掩得朦朧隱現。

    丁原站起身,剛打算出手助他鎮住魔氣,忽然轉念道:「這老和尚自作自受,又曾害死了老道士和無為大師。我雖立下誓言如今不能殺他,卻也犯不著幫他療傷。讓他多吃一點苦頭,也能稍解我心頭之恨。」

    他正自遲疑間,一慟大師驀然發出一記低低嘶吼,宛如負傷的野獸怒嚎,雙目乍啟,綻出懾人綠光,兩簇詭異妖艷的鬼火在眼眸裡燃燒閃爍。一股濃濃的綠色煙霧從嘴中溢出,胸口猛烈的起伏喘息,發出「嗚嗚」的低鳴。

    丁原見勢不妙,急忙雙手捏作法印,封出一道結界鎖住洞口。

    夜深人靜之際,空山萬籟俱寂,一慟大師的吼聲足可傳至山顛靈空庵。萬一引來守夜弟子,徒增麻煩。

    他剛設下封印,一慟大師猛從地上一躍而起,光禿禿的腦袋狠狠撞向對面堅實的石壁,「嘩啦」一聲轟塌一片山石,他自己也受反衝之力搖搖晃晃連退數步,可腦袋上除沾了些石屑泥塵外,並無任何皮肉外傷。

    只是這一下撞擊帶來的疼痛,令他稍稍舒服了一些,神志也由此一清。

    一慟大師站在原地,雙手合十,喃喃低頌起一段清心除魔的佛經,語速越來越快,壓抑的顫抖卻越來越明顯。

    他週身的光霧迅速轉濃,慘綠的光瀾籠罩著洞內,若非有結界的封擋,早溢出了竹林。體內的魔氣從丹田汩汩冒起,千軍萬馬般奔騰不休,衝擊著諸處經脈要穴,直如沸水就要蒸騰滿溢而出。

    修煉三甲子的佛門功力應運而生,頑強護持住心脈不讓魔氣攻陷,卻也無力照管其他的地方。

    兩股水火不容,卻同樣渾厚絕倫的真氣翻江倒海,來回拉鋸,堵在他胸口的丹丸之地,鬱積成川,一慟已近乎窒息,呼呼氣喘。

    他終於忍受不住這非人的煎熬,怒吼道:「狗屁佛經,狗屁佛祖,老衲敬你拜你又有何用?」右手五指張開,竟是一爪插進自己的胸膛。

    「噗」的一聲,五個森森血洞裡淌出汩汩鮮血,錐心的劇痛令他幾欲昏厥,可胸口鼓脹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減輕。

    他心頭的靈覺與神志被一點一滴的吞噬,好像緩緩墮入無底的深淵裡。

    周圍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與孤獨,有無數的魂魄隱藏在暗處發出此起彼伏的嘲笑與哀嚎,不斷振蕩著他的耳膜。

    他怒聲吼道:「一心,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你想看老衲的好戲,你想看我被魔氣吞噬,你想看我狼狽不堪。如今我就是了,你來看啊,來看啊!」

    他腳步蹣跚,在洞內跌跌撞撞的遊走,雙掌不停的轟出,「砰砰」擊在石壁上,激得山石飛濺,塵煙滾滾。

    丁原見他癲狂駭人,已完全迷失了神志,漸漸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他也曾經因誤修大日天魔真氣而導致魔功反噬,險些走火入魔葬送性命。

    幸運的是,先有仙閣的化功神訣相助,後得《天道》上卷化解,自己因禍得福,反修成前無古人的道魔合一之體。眼前的這個老和尚,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瞧他臉上綠光越來越盛,早已掩蓋住佛功所釋放的紅色光霧,顯然是魔功日深已到達喧賓奪主的地步。再不加以救治,任他修為高深舉世無匹,也早晚難逃神消形散,爆精而亡的厄運。

    可這怨不了別人。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慟大師因著魔功殺害了無涯方丈,逼死了老道士,最終自己也難逃大日天魔真氣的噬體荼毒。誰也是救不得他的了。

    話是這麼說,丁原依舊忍不住冷冷道:「老和尚,你的幽明折月手再插下去,只怕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抓了出來,還是坐下來好好歇口氣吧。」

    他的聲音儘管不響,可用上了「定心咒」的心法,敲在一慟大師心頭宛如轟然古鐘悠鳴。可惜他入魔已深,丁原的話語不過杯水車薪,遠遠不能解他燃眉之渴,反倒將一慟大師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恍恍惚惚裡,在一慟大師的眼中,面前冷傲佇立的青年,幻作了羽翼濃年輕時的模樣。一般的冷峻,一般的驕傲,更是一般的向自己流露出輕蔑與憐憫的眼神——「羽翼濃!」一慟眼眸中爆射出驚心動魄的殺機,狂吼道:「你憑什麼來教訓老衲,看我殺了你,為青雅報仇——」緊跟著兇猛無倫的就朝著丁原撲來。

    丁原傻了一下,用穿花繞柳身法趨避。

    一慟大師神志雖然喪失,可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不僅沒有削弱,反而更增添三分肅殺詭異之氣。

    他幽明折月手走空,身軀柔柳般反折,左手迅雷不及掩耳插落丁原頭頂,又是一式赤魔殘玉爪。

    丁原揮出二十二字拳,拳爪相交「啪」的一震,兩人各自退後三步。

    丁原道:「老和尚,你認錯人了。羽教主二十多年前便駕鶴歸天,你想找他算帳,還是去陰曹地府找人吧。」

    一慟大師胸膛上的血洞被真氣激得血花翻射,仍然毫無所覺。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形同魔獸,更透著濃烈的殺氣,哈哈狂笑道:「羽翼濃,你躲到天涯海角,老衲也不會放過你。」呼的又是一掌。

    丁原見他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完全跟自己說不到一處去,分明神志盡喪陷入幻覺,已是不可理喻。只是不曉得他口中所叫的那個「青雅」又是誰,報仇之事又從何說起。

    他抖擻精神,與一慟大師游鬥周旋。

    洞內暫態打得天翻地覆,火星四射,好在有結界封鎖,洞外依然是清風明月,祥和恬靜。

    兩人纏鬥半個多時辰,一慟大師仍無半點疲態,猛烈的攻勢有著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一浪高過一浪。

    魔功發作之人,最需要的就是找到一個可以盡情宣洩的口子,將積鬱於體內的魔氣盡數捲湧過去,不留絲毫餘地。

    這下可苦了丁原。

    和這麼一個瘋子幹架,竭盡全力去拚個你死我活未免不值得;可稍一保留,對方不僅不會領情,反而步步進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虧得他現下的修為已達天人合一的化境,換個人來不被打死也被累死。

    又鬥了百多回合,一慟大師臉上的綠光開始徐徐褪去,終於露出疲乏之態。丁原漸漸佔據主動,一面以穿花繞柳的身法遊走左右,一面轉守為攻,壓制對方攻勢。

    一慟大師體內的佛門真氣逐漸抬頭,兩股功力激撞更疾,不住撕扯著他的經脈內臟。氣血翻湧中他的眼眸緩緩黯淡下去,嘴角一縷黑色淤血汩汩冒出,已不復先前的威猛聲勢。

    丁原尋得一個破綻,左拳虛晃,欲身貼到一慟大師身前,右掌一探在他胸口舉重著輕的一按,純厚柔和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泉湧而入。

    一慟大師「哇」的噴了丁原一身熱血,身子踉踉蹌蹌朝後退出數步,眼中恢復一絲清明。

    丁原長吁一口氣,調勻內息,平靜道:「老和尚,你也該打累了,坐下休息片刻吧。」

    一慟大師心脈為丁原注入的真氣包容,立時感覺舒暢不少。他呆望了眼對面的丁原,一聲不吭的徐徐盤膝坐下,運功抵禦魔氣侵襲。

    丁原與發狂的一慟大師惡戰多個時辰,也耗損了不少真氣,見狀在他對面也坐了下來,瞑目運息,真氣遊走周天,一層白色的光霧若有若無從身上散開。

    兩人幾乎同時收功睜眼,四道目光在半空不期而遇。

    丁原嘿道:「老和尚,你可清醒過來了,要不要丁某再轟你兩掌?」

    一慟大師哼了聲,低頭封住胸前傷口周圍的要穴,突然開口問道:「你剛才為何不趁機下手殺死老衲?」

    丁原冷笑道:「老和尚,你莫把人都看作似你一般的無恥陰險,乘人之危,不可救藥。」

    一慟大師神色恢復正常,但身上及白髯上的斑斑血跡,猶能讓人觸目驚心。他道:「乘人之危,嘿嘿!你著結果了老衲,便不必再受毒誓約束,豈不更好?」

    丁原道:「大丈夫一諾千金,絕無悔改。丁某答應過你的事情,定當辦到。老和尚你無需用話語拐著彎的來試探我。」

    他說完這話,不知道為什麼,猛然想起了南海之約。

    自己也曾向另一個人鄭重承諾過,如今卻化作了泡影。丁原頓時心中頹然,胸口悶得難受,再說不出話來。

    一慟大師歎道:「老衲的魔氣發作間隔越來越短,為禍之烈卻每況愈凶。若再得不著《玉牒金書》,只怕不消三十日,就當走火入魔,癲狂自爆。《玉牒金書》,嘿嘿,但願這回一心師兄沒有騙我。」

    丁原試探道:「老和尚,你似乎與羽教主也結下過什麼仇怨。適才發狂時,說要找他報仇,還提到過一位什麼青雅?」

    一慟大師不耐的粗聲道:「丁小施主,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一些!」

    丁原哼道:「不說也罷,閣下的事情,丁某原本就沒多大興趣。只是牽涉到羽教主,這才隨口一問而已。」

    一慟大師自語道:「羽翼濃,羽翼濃!哼,若不是他,老衲又怎會落得今日的這般田地?」

    丁原聽他語氣,恨意甚濃,忍不住又問道:「老和尚,羽教主都過世了二十多年。你修煉魔功,墮入心魔,可都是以後的事情,怎會去埋怨羽教主。」

    一慟大師冷笑道:「你知道什麼?老衲認識羽翼濃的時候,你師父都恐怕還沒出世呢。那時候,老衲剛拜入雲林禪寺,他羽翼濃也僅只魔教一個年輕人罷了。」

    丁原有意道:「原來你們早就相識,還有過一段交往?」

    一慟大師良久後方搖頭道:「交往?若說是段孽緣還更貼切一點!當年羽翼濃的歲數與你現下差不太多,老衲則癡長他十二歲。」

    「老衲奉師命喬裝成一介書生雲遊天陸,歷練見識。一日興起,便搭船出海,想好生欣賞一番海外景致。誰曾想,一次心血來潮的決定,卻改變了老衲此後的一生!」

    丁原笑道:「老和尚,話說得忒重,想來你不過是在海上邂逅了羽教主?」

    一慟大師道:「世事無巧不成書。羽翼濃當日也正乘坐那艘大船出海雲遊,與老衲一樣同為一介書生的模樣。老衲見他相貌雖有些醜陋,可氣宇不凡,慷慨豪邁,便生出親近之心,主動上前攀談結交。」

    他說到此處,又搖了一搖頭喟歎道:「那時老衲閱歷淺薄,初出茅廬,竟看不出羽翼濃魔教的出身,還將他引為知已,夜夜清茶良晤,秉燭共話。說到投機之處,羽翼濃提議八拜結交,訂下金蘭之盟。老衲雖有猶豫,奈何佛心不堅,又禁不住他一陣勸說,便答應下來。」

    丁原大吃一驚道:「老和尚,原來你和羽教主竟還有過八拜之交?」

    一慟大師嘴角牽動,露出一絲苦笑,道:「你不相信麼?」

    丁原道:「那老和尚你與羽教主以後又為何會反目成仇?」

    一慟大師道:「就在結交後的翌日,突然殺出一撥海匪,裡應外合想要劫船。我與羽翼濃聯手,收拾幾十個海匪自不在話下。可偏生這船上,還有一個人也殺將出來,與我們並肩禦敵。那便是青雅了。雖則她一身男子裝束,可也逃不過我與羽翼濃的眼睛,只一眼便能看破了她女兒家的真身。」

    丁原沒有打岔,等著一慟大師繼續說下去。

    一慟大師似乎漸漸沉浸在對往昔的追憶中,目光變得柔和起來,緩緩說道:「巧的是,我們三人都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均未施展出師門的心法,彼此也就無法猜知對方的真正來歷。」

    丁原猜道:「恐怕以後的麻煩就出在這裡了。」

    一慟大師道:「不錯。海匪被我們殺退,青雅卻受了點輕傷,老衲粗通醫術,便自告奮勇為她醫治,青雅這才露出了少女裝扮,當時羽翼濃也陪伴在旁,青雅那時才告訴我們,她本姓林。」

    丁原哈哈笑道:「老和尚你動凡心了?這倒是丁某未曾料到的事情。」

    一慟大師不以為然道:「你沒有見過青雅,自無法明白老衲當年所受的震撼。莫說老衲,羽翼濃那魔頭鐵石心腸,不也一樣的起了窺覷之念?」

    他不等丁原插嘴,接著道:「其後半年多,老衲與羽翼濃偕著青雅遍游南海,而後又回轉天陸,四處遊歷。不知不覺中,老衲一年的下山期限日近,心中卻越來越難以割舍下青雅。」

    丁原道:「你若真喜歡青雅姑娘,便該向她表白,說明了心意。那雲林禪寺的和尚不做也沒什麼打緊。」

    一慟大師哼道:「你懂什麼?老衲深受佛門教誨,立誓一心向佛,又焉能叛出雲林,還俗娶妻?」

    丁原很想頂他一句,但轉念又道:「或許這老和尚年輕時果真有如此的志向,我也不必再刺他的痛處了。」

    一慟大師道:「羽翼濃看在眼裡,私下卻將老衲的心思透露與青雅知曉。誰料想,青雅心中真正屬意之人,是那個十惡不赦的魔頭,老衲其實是個多餘的人。這些,也是老衲以後方才曉得。當日青雅不理羽翼濃的媒介,反向他坦露了心跡。」

    丁原道:「這位青雅姑娘敢愛敢恨,讓人欽佩。」

    一慟大師冷笑道:「只可惜,羽翼濃竟毫不顧惜青雅對他的一片深情,當夜便不告而別,從此了無音訊。他以為自己是全兄弟之情,將青雅拱手相讓,卻不明白老衲身為出家之人,又焉能娶妻生子?」

    一慟大師頓了頓,見丁原用心聆聽並無絲毫譏謂之色,才又說下去道:「老衲拼著回山受罰,陪同青雅半年間訪遍天陸正道各門,可那個化名『習雙飛』的年輕人,卻如同朝露般蒸發於世間。無奈之下,老衲才將青雅送返她的師門蒼松嶺白石劍派,自己也回山覆命去了。」

    丁原微一皺眉,道:「蒼松嶺白石劍派,這名字我好像從未聽人說起過?」

    一慟大師道:「放在一百多年前,白石劍派也算是天陸正道名家之一。可惜後來為魔教所滅,自不會再有人提起。」

    丁原諒道:「白石劍派為魔教所滅,那這位青雅姑娘和羽教主……」

    一慟大師冷笑道:「造化弄人,統領魔教兩壇人馬剿滅白石劍派的人,正是羽翼濃。老衲回轉雲林潛心佛學,倏忽又是三年,心中卻總是記掛青雅與羽翼濃,便向恩師告假,前往蒼松嶺拜望。正遇上魔教襲來,老衲義不容辭,相助白石劍派共抗魔教。血戰之際,羽翼濃卻出現了。」

    丁原問道:「老和尚,當時你們二人可有動手較量?」

    一慟大師道:「沒有。羽翼濃見著我與青雅,假惺惺的喝令手下退兵罷戰。我們三人來到蒼松嶺下一間茶棚裡,這才徹底知道了彼此的真正身份。老衲當時還癡心妄想的勸羽翼濃脫離魔教,棄暗投明。羽翼濃卻堅決不允,反勸老衲還俗娶了青雅。話不投機,青雅第一個離去,老衲也隨著她回返了白石劍派。沒想到,進了白石劍派的山莊,裡面屍橫遍地,一百六十餘名白石劍派的弟子無一活口,只剩下一群婦孺老弱哭天搶地。一問才知,就在老衲三人離開不久,魔教惡徒去而復返,一個時辰內將白石劍派屠殺殆盡,片甲不留。」

    丁原心中狂震,道:「怎會這樣,羽教主斷非言而無信之人,恐怕裡面另有蹊蹺。」

    一慟大師沒有回答,說道:「老衲與青雅悲憤之下,又回頭尋找羽翼濃,約他在茶棚會面。那羽翼濃雖是露了面,可他不做任何解釋,反取出自己的魔劍交在青雅手上,逼著青雅說:「你要報仇,便殺了我吧!』青雅一再追問,為何羽翼濃如此狠心陰險,屠滅白石劍派滿門,他卻始終惺惺作態,閉目不答。」

    丁原道:「此情此景,真夠為難那位青雅姑娘。」

    一慟大師語含悲涼之音道:「何止是為難那麼簡單!青雅追問不得,手中魔劍終於落下,可她殺的不是羽翼濃,卻是她自己!老衲欲救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用劍刺穿自己的咽喉,一腔熱血盡灑在羽翼濃的身上。我憤怒之下衝向羽翼濃,要與他拚命,奈何技不如人,被他制住倒在地上。」

    丁原點點頭,雖對結局早有預料,但青雅姑娘的剛烈秉性與一腔癡情,仍讓他唏噓不已。

    一慟大師接著道:「老衲豁出性命,大罵羽翼濃忘情負義。他也算知道一絲廉恥,無言以對,只抱起青雅遺體遠去。後來,我才知道,魔教去而復返乃是奉了時任教主袁遙航的口諭,並不關羽翼濃之事。但青雅為他而死,卻是毋庸置疑。這場慘禍,讓老衲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上著不想被人殺,被人害,就得有高人一等的權力與修為。什麼佛法心經,兄弟之情,統統都是混帳話。羽翼濃和魔教一干人害死青雅,老衲若就此放過,又怎能告慰青雅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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