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慟大師不動聲色,點頭道:「不錯,這正是老衲的手筆。
「誰讓翠霞派數百年來一直處心積慮要與敝寺一爭短長,更暗通魔教,示好羽翼濃?老衲也並不曾真的冤枉了他們!」
一愚大師道:「師兄令其他各派對翠霞生出不滿,暗存嫌隙後,便可堂而皇之的成為正道之首,發動各派圍剿魔教,若能成功,則雲林禪寺在正道中的翹楚獨尊地位,再無人可撼動。
「而師兄恐怕也算準,翠霞派因為淡言真人一軍,絕不會參與此舉,正可讓敝寺獨佔鰲頭,一枝獨秀。」
一慟大師微笑道:「師弟,你全說對了。倘若二十多年前,便依老衲的意恩行事,敝寺又何須等到今天才能出頭?」
一愚大師歎了口氣,道:「當年婆羅山莊一戰,假如不是師兄的鼓動,七大劍派也未必肯出兵圍殺羽冀濃。
「為了所謂的雲林大業,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屈死泉下。師兄,你這麼做,真的值得麼?」
一慟大師冷冷道:「當然值得!想我雲林禪寺千年以來,除魔衛道,犧牲了無數弟子才換取來今日地位,可翠霞派憑什麼就能與敝寺平起平坐?
「而海外三大聖地只會龜縮一隅,指手畫腳,又憑什麼成為正道領袖?老衲要做的,只是讓雲林禪寺能夠擁有它應該得到的地位,這有何不對?」
一愚大師搖頭道:「當然不對。正道泰斗的地位,是要旁人心悅誠服公推而出,可不是靠陰謀詭計,陷害同道所得。
「何況師兄乃出家之人,更不應該在心中生出爭名奪利之念。」
一慟大師不以為然道:「師弟,你也太過天真迂腐了。自古以未,功成名就者,誰人不是不擇手段,盡顯神通?
「成王敗寇,老衲便不相信三大聖地就光明磊落,虛懷若谷。嘿嘿,為了維護他們今日的地位,不知暗地裡耍了多少的花招!」
一愚大師見他全聽不進任何規勸,入魔己深,不由慨然歎道:「看來,對於蓬萊仙會,師兄也早巳運籌帷幄,勢在必得了。」
一慟大師道:「不惜,羽羅仁那傻小子大包大攬,向敝寺承諾蓬萊仙會之前,必定找出近日以魔教十六絕技殺害七大劍派弟子的真兇,老衲料他到時鐵定兩手空空,全無線索。哼,屆時看他如何交代!」
一愚大師道:「老衲明白了,屆時魔教教眾絕不會坐視教主受辱,必定有所動作。師兄那時候振臂一呼,蓬萊仙會上正道高手雲集,又有三大聖地坐鎮,要剿滅魔教並非難事。
「而丁原等人與魔教交情深厚,斷不會坐視不理,一場血戰之下,師兄的眼中釘幾乎可拔除殆盡,甚至可以從此凌駕於三大聖地之上,可謂一舉多得。
「如此說來,師兄心中其實十分清楚,兇手絕非魔教中人。」
一慟大師傲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天下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老衲?真正的兇手是誰,老衲早心中有數。只等魔教一滅,老衲再揪出這個幕後真兇來,何愁各派不對雲林禪寺感恩戴德?」
一愚大師沉默著,借油燈如豆的燈光,細細端詳對面這位面露得色、與自己同門數百載的人,半晌方道:「師兄,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慟大師聽出他話裡的譏諷之意,嘿然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敝寺的大業,而今多死幾個弟子又算得了什麼?」
一愚大師頷首道:「所以,老衲縱走丁施主,對於師兄來說,其實也無關緊要。」
一慟大師道:「若非如此,老衲豈會容你?師弟,你我同門三甲子,雖見解不同生出許多不快,但終究是一師所出,淵源匪淺。就算不贊成老衲的行事,也希望你不要橫加插手,破壞攔阻。」
一愚大師悠然笑道:「既然師兄有此擔心,為何還要將實情告訴老衲?」
兩人各含深意的目光交織碰撞在了一處,洞中久不聞人聲。
似乎過了好久,一慟大師長長透了口氣,說道:「這些想法日夜在老衲腦海中轉動,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訴說,有誰能瞭解老衲為了敝寺基業中興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儘管一直反對老衲,可也只有師弟你,才配得上與老衲聊上幾句。」
一愚大師忽然體會到埋藏在他心底的孤獨與寂寞之情,輕輕一歎道:「師兄,你真的選錯了路,如今回頭,時猶未晚。」
一慟大師悵然一笑,仰頭道:「晚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無法回頭了。師弟,你好自為之,萬一老衲不幸敗亡,雲林禪寺還需要你出面收拾殘局,這也是我一直將你留到今日的最大原因。」
一愚大師驀然生出無話可說的感覺,只得沉聲道:「師兄,保重!」
一慟大師望著自己的同門師弟,竟似有無限感慨的點點頭,起身道:「老衲也該走了。說不定,這就是你我最後一面了。」
一愚大師也跟著站起來,說道:「師兄,我送你出洞吧。」
一慟大師頷首道:「也好,咱們便走上你我二人的最後一程。」
兩人抬步走向洞外,腳步聲漸漸遠去,石洞內又恢復了寂靜。
丁原掩身秘道之後,頓時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他終於知道了誰才是真正陷害老道士的兇手,也清楚了一慟大師不可告人的陰謀。比起這些來,一慟修煉魔教十六絕技,殺害無為方丈,都成了次要的事情。
可以預見,如果蓬萊仙會前,阿牛無法查出真兇,一場將致魔教滅頂的血戰,便迫在眉睫。多少人捨生忘死,莫名其妙的拚殺麈戰,到頭未稱心如意的,僅一慟矣。
當日紅袍老妖欲與阿牛結盟,共抗天陸的計畫,相比起一慟的處心積慮,簡直如三歲孩童的夢囈一般可笑。
而更令丁原頭疼的是,他就算瞭解了一慟大師的野心,眼下也無法揭穿。
除非阿牛能抓出暗殺七大劍派弟子的真兇,又或者自己能掌握到一慟大師修煉魔功、殺害無為方丈的確鑿證據,否則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這位德高望重的雲林神僧,竟醞釀著如此陰毒的計謀。
一天半,自己也許只有這麼多時間可活了,可是這點工夫哪裡又夠?
或許,自己該立刻下山追上阿牛,將實情盡數告知,至少不能讓魔教就這樣落進一慟大師的圈套。
可轉念一想,縱然阿牛曉得了這些,又能如何?現在的情勢之下,恐怕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住裡跳。
一慟大師只怕早看準了這點,所以敢毫不避諱的將計畫透露給一愚。
為今之計,只能自己設法爭取一愚大師的與信任,釜底抽薪,從雲林禪寺內部戳穿一慟的真面目。
畢竟,單單一條忤逆犯上、殘殺掌門的大罪,就任誰也容不得他。
雖然這樣做也困難重重,但好歹有一線之機,總好過兩眼一摸黑的到處亂打亂撞。
想到這裡,丁原便不急於離開,靜待一愚大師返回洞內。
可好半天過去了,洞內依然是靜悄悄的,聽不到一愚大師回轉的腳步聲。他恐一慟尚未走遠,不願妄動靈覺察看,只想可能是兩人在洞外還有話說。
然而整整在秘道裡待了半個多時辰,外面也沒傳來絲毫的動靜,丁原的心中漸漸生出疑慮,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妙。
他輕輕撥開覆蓋在入口上的碎石,從秘道中探出身來。洞內的油燈插在冰涼乾燥的石壁上,幽幽閃爍,呼呼的風從外面吹灌進來。
丁原抬步朝外走去,悠長的不思洞七拐八折,轉過數道彎口也才行出了半程。
猛然丁原止住腳步,驚愕的目光緊緊盯在不遠處的拐角。
在一塊凸出的石壁旁,一愚大師的身軀斜斜倚靠,兩眼圓睜,透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直盯盯地望著前方,嘴角一抹尚未乾透的血跡殷紅怵目。
丁原低聲叫道:「大師!」身形飛閃到他身旁,探手在一愚大師的鼻下—測,已然氣絕多時。
他心頭一震,委實難以想像,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居然能不動聲色的,在自己眼皮底下殺害雲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愚大師?
除非,這人與一愚大師十分熟稔,使得他在毫無防備、猝不及防之下才遭了暗算。
「一慟!」
丁原一字一頓的啞聲自言自語道,伸手扯開一層大師胸口的袈裟,只見胸口早己被渾厚陰柔的掌力震得粉碎,深深朝裡凹陷。
丁原不用多想,就知道這是大日天魔真氣的勁力所致,除此別無第二家的魔道功夫能如此霸道,殺人於無聲無形。
原來,適才一慟在洞內與一愚所言,都是虛情假意,內心早動了殺念,只是為了降低一愚大師的提防之心,才說什麼欣賞、托付。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也會信了這老和尚的口蜜腹劍,一個疏忽,竟令一愚大師葬身賊手。
丁原橫抱起一愚大師的屍身,回想就在剛才,這位寬宏慈悲、大智若愚的老僧還坐在對面,和自己娓娓傾談,點化於他。可只在轉眼間,已然含冤長逝,駕鶴西去。
他的心中不禁又怒又痛,只想就這麼抱著一愚大師的屍身殺上菩提巖。
猛然,洞口有人說道:「一愚師叔,弟子給您送燈油和素齋來了。」
一個中年僧侶手提食盒,轉過了拐角,出現在眼前。
他乍見丁原神色嚇人的懷抱一愚大師擋住去路,禁不住大驚失色,朝後連退兩步靠在了石壁上。
當日雲夢大澤圍剿魔教一戰,這僧人也曾跟隨一慟大師,於人群中親眼目睹丁原大展神威,降服一執大師的經過,心底早種下畏懼之意。
再冷不防藉著左手的燈籠光芒,看到一愚大師的模樣,食盒「啪」的墜地,顫聲叫道:「丁、丁原,你殺了一愚師叔!」
丁原冷冷道:「不是我,殺害一愚大師的另有其人!」
那僧人面色蒼白,強壓驚懼,憤聲道:「你胡說,這石洞中分明只有你一個人在!」
丁原嘿然道:「莫非,一慟大師就不是人了麼?」
那僧人怒道:「你休要含血噴人!貧僧明明見到一愚師叔將師父送出不思洞,才回轉洞內的!」
丁原一驚,問道:「大和尚,你說的話可當真?」
那僧人恨聲道:「丁原,你不滿敝寺,殺害一愚師叔,難道還想栽贓誣陷我師父不成?」
丁原腦海裡混亂一片,人竟呆了,暗想:「難道不是一慟,那又會是誰?這石洞中明明只有我們三個人,絕無第四人來過,總不會是一愚大師自己引掌自決吧?」
這猜想從丁原心裡一閃而過即被否訣,莫說一愚大師沒有自殺的道理,就算想這麼做,他也沒修煉過大日天魔真氣。
那僧人見丁原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臉色更是駭人,急忙轉身拚命朝洞外跑去,高聲叫道:「快來人啊,丁原行兇殺死一愚師叔啦——」
丁原抬手本想祭出伏魔八寶將這僧人留下。可轉念一想,一愚大師已然身故,真兇死無對證,除非自己再將那僧人殺了,否則留下他也沒什麼用處。
驀然間,丁原心底靈光一閃,叫道:「不好,這是有人故意栽贓給我!」
想那大日天魔真氣連阿牛也不會,偏偏自己是世人所知惟一能駕馭自如者,再加上有僧人親眼見著他獨自在洞抱住一愚大師的屍身,當真是百口莫辯了。
他立刻排除了一慟大師下手的可能,因為對方根本不會猜到自己始終藏身在秘道之內,沒有離去。要想栽贓,恐怕還少一個對象。
那麼,是誰?是誰知道自己就躲藏在秘道裡沒有離開,並且以大日天魔真氣於電光石火間擊殺了一愚大師?
丁原心底緩緩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漸漸意識到,在這座石洞中,自始至終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不僅窺聽了自己與一愚大師的交談,更聽到了一慟大師的說話,芒至能感應到自己就藏身秘道內未曾遠揚,於是舉手之間暗算了一愚大師,嫁禍到自己的頭上。
即使這個僧人沒有湊巧走進來見著他,從大日天魔真氣遺留的印記,從一慟大師的推測中,矛頭也一樣能指向自己!
可這人為什麼要這樣做?與自己,或者與雲林禪寺究竟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究竟背後有怎樣可怕的圖謀?
假如這個人當真存在,那修為無疑已臻至散仙之境,環顧天陸,除了曾山能勉強與之一決外,簡直再無抗手。
這樣的人物,卻為什麼要嫁禍給他?
丁原心念急閃,靈覺潮水一般湧出,搜索石洞,低喝道:「出來,我知道你還在這裡!」
石洞裡到處迴盪丁原的聲音,猶如滾雷般轟然碾過這洞中的靜寂。
然而,並沒有人出聲回答,丁原的靈覺也只觸到冰冷的石壁,並未能搜索到任何人的存在。
假如,一個散仙高手想在丁原面前隱身不出,憑藉著不思洞中曲折反覆的地形,也並非難事。
丁原知道,暗藏在深處的這個敵人修為,遠非自己可比胸中卻難忍悲憤之情,漠然長嘯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有種你就滾出來!」
洞中仍然無人回應,丁原明白了,自己就算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回答的。既然對方是立意要陷害自己,此時也就做起了縮頭烏龜。
他冷哼一聲,懷抱一愚大師,雙足飛點石壁,風馳電掣間搜遍了整座不思洞。然而,依舊空空如也,一無所獲。
莫非,這神秘的第四人並不存在?
丁原在洞底停下腳步,無意低頭卻發現,秘道入口處碎石的佈置似乎已被人悄悄動過,不再是自己先前擺放的模樣。
那人,已經走了。
丁原深吸一口氣,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沒有出錯。
可惜,以自己的修為,居然連來人的影子也沒摸到,這人的神通,委實已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他靈覺一動,察覺到洞外十多個聞聲趕末的雲林禪寺僧侶已離此不遠。
丁原輕輕將一愚大師的遺體平放在地上,默默念道:「大師,你可說是因我而死。在下無論如何也要抓出兇手,為你報仇!」
他不欲與雲林撣寺的眾僧發生糾葛纏鬥,鑽入秘道,一路向出口行去。
半盞茶後,腳下地勢漸漸降低,不久前方就到了盡頭。
丁原撥開橫生在洞口的冗長水草,目光朝外張望,就見自己正置身子一個距離蘊翠潭水面不到兩尺高的乾涸洞穴中。
此時洞外玉兔橫移,夜色蒼茫,頭頂的潭邊、草叢裡許多不知名的小蟲正在歡快輕鳴。山風徐徐拂過水面,漾起一圈圈漣漪,朝著四周蕩漾擴散,映照在潭心的明月,也跟著微微顫動,如詩如畫。
丁原剛要提氣躍出洞口,丹田內猛地傳末一股針刺般的劇痛,緊接著渾身的血液就像煮開鍋的熔漿,火辣辣的沸騰湧動。
胸口一陣窒息,經脈如同要爆裂開來,五臟六腑一齊發出翻江倒海的絞心陣痛,直令他眼前金燈亂閃,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連數丈外的景物也朦朧不清。
丁原一凜,曉得是火毒發作了。經過前夜的激戰和剛才的心緒不穩,體內的血行屢屢加速,終於讓火毒提前爆發。
然而,它來得未免也太不是時候。
雲林禪寺的眾僧應當能很快找到秘道的入口,追兵時刻就能趕至。
假如自己困在此處動彈不得,片刻之後就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了。真要那樣,簡直比一刀殺了他,更令丁原難受。
丁原咬牙再一提氣,肺腑內宛如同時有千萬把刀子在生剜硬割般,幾乎令他疼昏過去。一口深紅色的鮮血噗的噴灑到潭水裡,片刻工夫,就見幾條魚翻起肚皮浮出水面。
丁原微微苦笑,心想:「我這體內的火毒,居然混入潭水裡也能毒死這麼多魚兒,放諸於人,又焉有不死的道理?」
正在這時,丹田內忽的一暖,「都天伏魘大光明符」自動覺醒,煥發出一股柔和力量汩汩升騰,護持住丁原的心脈。
丁原胸口的鬱悶噁心稍減,奮起全身勁力爬出了洞口,又沿著潭邊濕漉漉的泥地,攀上了岸旁的一方山石。
丁原手扶山石劇烈的喘息,胸口不住湧起吐血的衝動。
他不敢再妄動真氣,刺激丹田,可身體裡那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卻越來越熾烈高漲,渾身的衣衫瞬間濕透,冒起白茫茫的蒸汽。
這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融解在血液中的火毒開始肆虐,就算他有通天的功力,也無法將其壓制排除。除非,把自己身上的血液全部放光。
丁原努力邁步朝前,腳下卻一個踉跑險些摔倒。
他急忙伸手抓住山石,歎了口氣心道:「看來,我已經寸步難行了。莫說為一愚大師報仇,這時候隨便是誰上來,伸伸小指頭也能輕而易舉的要我的性命。」
想到這裡,心緒又一激動,哇的一口血濺在腳下草叢上。
半人來高的雜草「嗤嗤」冒起青煙,轉眼枯萎,焦黃的葉片竟緩緩燃著,被風一吹,竟現出星星火點來。
丁原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發的沉重,只好依靠住山巖,艱難的伸手探向背後,想拔出雪原仙劍。
奇怪的是,他發現自己現在心中並沒有畏懼與驚慌,好似這一刻已經不在乎生死,只想道:「與其落到一慟手中,還不如用雪原仙劍自盡來得乾脆!丁某一生傲氣,到臨了也不能受辱於卑鄙小人!」
他顫抖的手緩緩伸向仙劍,平時不假思索的動作,此際竟是無比的困難。
體內每一根血管裡,都好似開水煮沸,不停冒著氣泡,灼傷著他的神經與肺腑。丹田更像是一座噴薄的火山,吐出的,不是真氣,而是滾燙的岩漿。
昏昏沉沉裡,一個嬌小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丁原的視線裡,綽綽晃動,接著就聽到一個清脆明快的嗓音驚呼道:「哎呀,你好像是中毒了!」
隨之一只小手柔柔的措在丁原脈搏上,丁原神情恍惚裡竟也躲閃不及。
他奮力一甩手,低喝道:「閃開,我不要你管!」
那人不以為意,詫異道:「你明明都快不行了,為什麼還不讓我救?」
丁原喘息道:「快走,雲林禪寺的追兵馬上就到,莫非你想被他們當成丁某同黨。」
那人驚異道:「丁?你說你姓丁?是丁原丁大哥麼?我聽盛大哥和爺爺說起過你——」
丁原聽她像小鳥一樣在身邊唧唧喳喳說個不休,似乎一點也不知道雲林撣寺追兵將至,情況萬分危急,不由打斷道:「快走,想陪我一塊死麼?」
那人收回搭在丁原脈膊上的小手,滿面詫異道:「這是什麼火毒?好厲害喲!」
丁原低聲道:「仙靈朱果之毒,誰也解不了的,你快些走吧!」
那人「啊」了聲,驚訝道:「原未真有仙靈朱果,爺爺沒有騙我!丁大哥,你先服下這枚藥丸,暫且壓制一下火毒,冰兒這就給你想辦法。」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一顆雪白的丹丸,就往丁原嘴裡塞。
丁原豈肯莫名其妙的被人塞下一顆來歷不明的丹藥,剛想用力推開,腦子裡嗡嗡聲起,又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