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魔教舉行了一談頗為低調的大典,阿牛正式就任魔教第三十九代教主。
除魔教教眾外,盛年、丁原作為僅有的嘉賓到場致賀。當日眾人—醉方休,險些將地宮中珍藏多年的美酒盡數報銷。
翌日清晨,盛年、丁原、墨晶率先離去,同行的還有雷霆。秦柔卻是留了下來,照料阿牛。這小倆口也是聚少離多,而今總算能好好的相守一番。
雷霆自是要回返天雷山莊,赫連婦人甦醒在即,這最後關口上,容不得絲毫意外。好在有雷霆這樣的高手坐鎮,天雷山莊固若金湯,旁人也盡可放下心來。
阿牛本想與盛年他們一同回翠霞山,怎奈何魔教百廢待興,離不開他這個新科教主。就算他對教務一竅不通,可於情於理也是無法走脫,惟有安下心來忍耐。
因盛年要先送墨晶回家,丁原便逕自回了翠霞。等到盛年回來,他就可再赴天雷山莊,靜候娘親甦醒的大日子。
丁原一路御劍,在紫竹林前降下身形,正是午後時分。林中雲嵐飄渺如煙,紫氣縈繞,百鳥啼鳴。一陣和風徐徐吹過,竹葉發出沙拉拉的婆娑輕響,幽靜怡然。他舉足漫步在林間小徑,想起第一天從紫竹軒中偷逃出來的情形。因不識路徑,自己在林中四處亂撞,邂逅了雪兒。那時的她,明眸皓齒,紅衣黑靴,說不盡的光艷照人,嫵媚嬌柔。可笑自己還和她好生惡鬥了一通,沒少吃趙卓衫等人的老拳。
恍惚間已是十年,趙卓衫早死在赤髯天尊手下,雪兒也遠赴東海,從此咫尺天涯,形同陌路。人間滄桑,世事離合,實在莫過於此。
他的心頭不由一酸,立到搖頭苦笑道:「都過去那麼久了,我還想她幹什麼?』不知不覺,紫竹軒已漸入眼簾。軒外的池塘依日,只是多了一墳黃土。
紫竹軒裡曾經住過的幾個人,老道士駕鶴西去,那個渾渾噩噩的阿牛,居然成了魔教的教主。而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落寞天涯。只是,多了幾許記掛,幾許傷痕。
驀地丁原心頭一動,靈覺迅速擴展,如潮水般向四周湧去,低唱道:「哪兩位朋友藏在林內,不妨露面與丁某一見?」就聽樹上有人叫道:「丁丁小哥,是我我們!」丁原瞧都不用瞧,一聽這結結巴巴的聲音,就曉得是誰了。
十多丈外的竹枝微微一晃動,打從上面飄落下一男一女,正是小別個多月的桑土公與晏殊。丁原微微一笑,問道:「老桑,你和晏仙子怎麼會在這裡?就不怕翠霞派的人把你們抓去關進借龍淵?」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不……不怕!大……不了我們就……就鑽進地裡,誰也抓……抓不著。」
他說的吃力,丁原聽得也不輕鬆,可不曉得為什麼,心中感到一陣子的輕鬆溫暖。這些年自己肆意妄為,縱橫天陸,得罪的正魔兩道人物數不勝數,可真心的朋友也著實交了不少,除去眼前的桑土公,更有遠在南荒的年旃。只是不曉得老鬼頭現今如何了,肉身是否已經恢復,得空也該去南荒走上一遭,順便打打秋風。
晏殊說道:「我和桑真人得知令師的噩耗,都是震驚不已。前幾日就決定來紫竹林拜祭,也想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丁小哥。」丁原暗自苦笑,連魔道中的人都感佩老道士的為人前來祭拜,偏偏七大劍派中人頑固不化。雖聽說各大門派都曾派人前來弔唁過,可那多半也就是走個過場,哪裡有絲毫的誠意?相比下,倒是桑土公有情有義得多。
桑土公見丁原默然不語,以為觸到了他的傷心處,勸慰道:「丁……小哥,你也別……太難過了。人死不……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順變。」他雖笨口拙舌與阿牛有得一拼,丁原仍是心下感動,微笑道:「老桑,多謝你還記得老道士,丁某先替他謝過你和晏仙子啦。」
晏殊輕歎道:「丁小哥對我和桑真人恩重如山,令師又是一代宗師,胸襟過人,咱們來祭拜他也是應該。可恨我與桑真人修為太過低淺,也無力助丁小哥為他老人家報仇雪恨。」
丁原搖頭苦笑道:「老道士不讓我們師兄弟為他報仇。就在前幾日,我還將一執那老和尚從劍下放生。」
桑土公大吃一驚,一是沒想到丁原居然連一執大師也給打得束手待斃,連帶前些日子被他擊敗的一正大師,堂堂雲林禪寺的四大神僧,已讓他掃平了一半,二是沒料到,淡言真人含恨而終,竟還不許門下弟子為他復仇。
他忍不住瞠目結舌的問道:「這……這是為什麼?」
丁原低聲道:「老道士不希望仇恨越結越深,更不想我們與正道為仇。他救了阿牛,卻犧牲了自己,我怎能再違背他的遺願?」
晏殊感慨道:「沒想到,令師心胸如此博大,只可惜……」桑土公唯恐晏殊再提淡言真人的事,徒惹丁原傷心,急忙轉移話題同道:「丁小哥,你……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丁原道:「等過一陣子我手頭的事情完了,就去南海找玉兒。」
晏殊欣慰道:「早該如此了,丁小哥,玉兒著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我和桑真人就先祝你們小兩口白頭到老,舉案齊眉了到時候,可千萬別忘了叫我們來討杯喜酒唱。」
丁原淡淡一笑,道:「說到喜酒,你和老桑什麼時候先請我唱上一杯?」桑土公老臉一紅,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和……和……」說了半天,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
晏殊看的著急,只好替他落落大方的說道:「丁小哥,我和桑真人已得著家師的恩允,結成連理啦。不過那些世俗的禮節太過繁瑣,因此我們也懶得再去張羅。
「要是丁小哥肯賞光,晚上我和桑真人就陪你唱上幾杯如何?」
丁原「哦」了一聲,由衷替桑土公歡喜,微笑遘:「晏仙子,不知我能不能再邀上一位客人?」晏殊笑道:「當然沒問題,只要是丁小哥的朋友,我們都歡迎。」丁原道:「這人的名頭想來兩位也聽說過,就是曾山曾老頭。他如今隱居疊翠谷,想來一定寂寞無聊得很。咱們正好找他湊個熱鬧。何況,紫竹軒也不方便喧嘩豪飲,說不得要跟他借個地方了。」
晏殊面露難色,瞥瞥桑土公,卻沒說話。
丁原奇道:「怎麼,兩位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嗎?」
晏殊猶豫道:「曾老爺子是天陸正道的泰斗,我和桑真人去疊翠谷,只怕不合適?」
丁原哈哈笑道:「晏仙子,你還怕曾老頭會吃了你和桑真人不成?他可不在乎什麼正道魔道的身份,連蘇大叔水嬸嬸的酒菜都用過。要是他存心要找你們的麻煩,此刻咱們早就不能站在這兒說話了。」
桑土公對丁原死心塌地的佩服信任,聞言點頭道:「好,丁小哥,咱……咱們就……去那兒喝……喝酒!」晏殊暗想,就算曾山看自己和桑土公不順眼,有丁原在,料想想也無事。於是放下心道:「桑真人,你先陪丁小哥聊一會兒,小妹這就下山去張羅些酒菜來。」
當下,桑土公陪著丁原,在老道士墳前又上了香火。丁原一早已經察覺在紫竹林外,暗地裡藏有數名翠霞派的弟子,悄然監視這裡,但也僅限於此而已。連對桑土公和晏殊的出入,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只當不知,顯然淡怒真人早有了安排。不然就憑桑土公晏殊的修為,怎能在紫竹林內外來去自由?
既然翠霞派的人默許隱忍,丁原也懶得去找別人麻煩。等晏殊目來,三人御風朝著後山疊翠谷去了。剛到谷口,丁原便朝裡揚聲叫道:「曾老頭,快出來,我帶朋友找你喝酒來啦!」
谷裡人影一閃,探出一個腦袋,眉開眼笑道:「丁小子,你來的正好,快來幫忙!」
丁原一愣,問道:「曾老頭,你又在搞什麼花樣?」
曾山衝到丁原跟前,一把抓住他就往裡拽,嘴裡不停說道:「那老賊頭不曉得打哪裡找著的高手,才幾個月的工夫就棋力大進,殺得我老人家丟盔卸甲,老大的沒面子。你趕緊幫我想想辦法,別讓他太囂張。」
丁原一面被拽著往裡走,一面問道:「是畢虎跟石磯娘娘來了麼?」
曾山道:「你們前腳走,他們後腳就到啦。老賊頭非纏著我老人家陪他下棋,沒想到我就一直輸到今天。唉,我都快把老臉給輸盡了,你還不快幫忙?」
丁原笑道:「別的還好說,棋藝我不比你高多少。要不咱們換個花樣跟他鬥鬥?」
曾山一晃腦袋道:「不行,我老人家豈能輸給這老賊頭?」晏殊在後面開口道:「曾老爺子,或許晚輩能幫你下贏那畢老賊也不一定。」
曾山大喜過望,沒大沒小,捨了丁原,一下抓住晏殊肩膀同道:「小丫頭,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能下贏那老賊頭?」晏殊好歹也年過百歲,居然還被人叫做「小丫頭」,未免有些讓人啼笑皆非好在以曾山的年齡,整個天陸也著實找不出幾個比他還老的了。
她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旁的不敢說,要是下棋,晚輩即便比不上國手,也輕易不輸給任何人。畢老賊只不過跟人學了幾個月的棋,諒他能有天大的能耐?」曾山喜笑顏開,拍拍晏殊肩膀道:「好,好,今日我老人家就看你這小丫頭的了。只要把畢老賊的氣焰打下去,我老人家絕不虧待你。」
說著話四人走進谷,就見一處涼亭裡,畢虎正蹲在欄杆上,手舞足蹈在和石磯娘娘說話,不猜也知道,—定是在吹噓自己棋藝如何了得,足可打遍九州無敵。曾山遠遠叫道:「老賊頭,不要猖狂,我老人家搬來救兵啦!」
畢虎正吹得忘乎所以,被他一叫,差點從欄杆上摔落,急忙穩住身子回頭瞧望,嘻嘻笑道:「曾老爺子,你怎麼把丁小哥給找來了?咦,那不是桑土公跟晏殊麼,居然來了這麼多人。
嘿嘿,就是再多來十個八個,也一樣白搭。」
曾山氣呼呼道:「老賊頭,不怕風大閃了你舌頭,你敢跟晏丫頭比上一局麼?」畢虎正在興頭上,兼之玉人在前,怎肯露怯,一挺乾癟的胸脯,探出長長的舌頭道:「有什麼不敢,我老人家一樣要她好瞧!」
晏殊笑意盈盈在畢虎對面的石椅坐下,一面收抬棋盤一面道:「畢老賊,既然下棋,就該賭點什麼才有趣。聽說你身上的寶貝不少,就拿出一兩樣來,和小妹賭上一局如何?」
畢虎眨眨眼,同道:「你想賭什麼#039;」
晏殊道:「三十多年前,你從我師父那兒偷走的『九鳳玉光盞』,玩了這多年,也該物歸原主了吧?」
畢虎沒絲毫的尷尬,嘿嘿一笑道:「這個好說,可要是你輸了,又能拿出什麼?」晏殊想也不想道:「我這樣東西,可是你夢寐以求多年的,就看你有沒有本事贏去?」她這一說,畢虎頓時心癢難熬,連聲同道:「是萬壑谷的百辟雲衣?」
晏殊輕笑道:「可比那個值錢多了,你想知道就附耳過來。」
畢虎遲疑片到,乖乖把耳朵湊了過去,卻警告道:「你可別耍花樣。」
晏殊嫣然一笑,低聲道:「只要你贏了我,我就告訴你如何追得石磯娘娘的芳心。」畢虎一震,好玄沒摔趴下,瞪大眼睛道:「你說的是真的?你有多大的把握?晏殊一撇嘴道:「我騙你做什麼?這世上還有比女人更瞭解女人的麼?」
畢虎的小眼珠子骨碌碌轉得飛快,看看石磯娘娘,猛一咬牙道:「好,我賭兩人擺開陣勢廝殺起來,起初還算勢均博_哥進人中盤後,畢虎終究根基薄弱,漸漸落了下風,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住從額頭淌落,一邊擦汗,一邊抱怨道:「什麼鬼天,才幾月的天氣,就熱成這樣!」
如果擦汗有用,這個世上還要國手幹什麼?才半個時辰不到,畢虎已經潰不成軍,敗局已定。曾山看得揚眉吐氣,這下輪到他蹲在欄杆上,嘻嘻笑道:「認輸吧,老賊頭,不然輸得更慘。我老人家給你一點教訓,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別以為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就有多了不起,這下吃癟了吧?」
畢虎不吭聲,眼珠就差半寸落到棋盤上,怔怔呆坐良久,突然一把將棋子全部抹亂,叫道:「這盤不算,咱們重來!」
石磯娘娘柳眉一豎道:「老賊頭,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不見長進,願賭服輸,難道你要教人家晏仙子、桑真人看笑話麼?」
畢虎苦著臉道:「我怎麼曉得這婆娘這麼厲害,分明是擺了個陷阱讓我往裡跳。」
晏殊笑道:「再來一盤也可以,不過你得先將九鳳玉光盞還給小妹。」
丁原幫腔道:「老賊頭,輸棋不輸人,你可不能耍賴啊。」
畢虎苦巴巴的望向石磯娘娘,盼她為自己說句公道話。
石磯娘娘歎了口氣道:「老賊頭,輸就輸了,有什麼大不了。你寶貝那麼多,何必吝嗇人家的東西?」畢虎無可奈何的從懷裡召出九鳳玉光盞,又用雙手戀戀不捨的撫摸半晌,嘴裡唸唸有詞,才忍痛交在晏殊手中。
石磯娘娘微笑道:「老賊頭,這才像話。」
畢虎苦笑笑,心裡只想哭,為了石磯娘娘的一聲誇獎;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就這工夫,曾山神色微動,朝丁原笑道:「丁小子,你的老熟人來了。」
丁原微一凝神,也淡淡一笑道:「原來是蘇大叔,他怎麼找到的這裡?」
正在旁人疑惑之際,就聽遠處空中遙遙傳來蘇真的笑聲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老夫來翠霞已有兩日,若不是為了見你小子一面,早就走了。」曾山老大不忿道:「蘇老魔,你也太不夠意思,難不成我疊翠谷裡有老虎,你居然連個招呼也不跟我老人家打?」
蘇真道:「曾老頭,咱們何必這樣矯情?等內子從南海回返,老夫便帶她來找你好好唱上三天三夜。」話音一落,人到近前。
曾山咕噥道:「這才差不多,不過三天實在短了點,三個月還將就。」
丁原喜道:「蘇大叔,咱們又見面了!」
對這位令正道聞風喪膽生性桀驁冷漠的魘道頂尖人物,丁辱卻始終有一種莫名的親切。
蘇真淡然微笑道:「總算找到你了,丁原,有幾句話,玉兒托我轉告你。」
丁原心中一緊,以為生出什麼變故,急忙同道:「玉兒怎麼了?」
蘇真見丁原如此著緊,心中喜慰,笑道:「不用擔心,她只是要閉關一年,好為明年的蓬萊仙會打下根基。又唯恐你去南海尋她錯過,因此求轉轉告你。」丁原心一鬆,同道:「玉兒都說了些什麼?」蘇真道:「玉兒說,等蓬萊仙會上她報過天一閣的深恩,即到回返南海。至於下面她想說的,都寫在絹帕上,你自己瞧吧。」說罷,取出一方潔白絲巾,遞給丁原。
丁原接過小心翼翼的展開,鋪面而來的就是玉兒娟秀熟悉的筆跡,一方絹帕上,只寫著這樣十六個字:「南海之約,但待來年。暮天雁斷,情懷如水。」
「南海之約,但待來年,暮天雁斷,情懷如水。」丁原心底默默念頌,一股柔情油然升起,恨不能立到生出雙越飛往南海,以睹玉人無恙。蘇芷玉素來矜持,若不是對他用情極深,思念無盡,又怎會托蘇真寄來鴻雁?南海之約,但待來年,暮天雁斷,情懷如水。對丁原來說,這不啻是世間最深情動人的誓言,更是一個不變的承諾。丁原本非鐵石心腸,又怎能不感懷於胸?絹帕在風中微揚,一股若有若無的淡香隨風沁人心脾,丁原終於重重點頭,珍而重之的收起絹帕,沉聲道:「我記下了,謝謝你,蘇大叔。來年南海之約,就算天塌地陷,我也絕不辜負!」
蘇真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囉嗦了。」想到愛女多年的癡戀終是有了結果,心中也是感慨萬千,欣慰異常。
那邊畢虎乘人不注意,偷偷摸摸蹭到晏殊身旁,厚著臉可憐兮兮道:「晏仙子,你能不能把那秘訣告訴我,我再用好東西跟你換也成。」
晏殊輕笑道:「畢老賊,難得你也有慷慨的一天。罷了,我就做回好人,告訴你也無妨。」
畢虎大喜,剛才還對晏殊恨之入骨,這會兒又覺得她實在是世間最好的人,連忙道:「快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清妹才捨喜歡我?」晏殊道:「你整日畏畏縮縮,賊眉鼠眼的樣子,又有哪個女子會喜歡?我要是石磯娘娘,一早就把你蹋進山溝裡了。今後你要挺胸昂首,像個男人的模樣你看人家蘇老魔,雖說一臉的冷傲,可也比你有氣派多了,不然怎麼會贏得水仙子的垂青?」
畢虎吐吐舌頭,咕噥道:「像個男人?就這麼簡單?」
晏殊哼道:「等你真想做時,就會曉得沒那麼容易了。」
畢虎瞥眼愉覷石磯娘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卻忘了先前自己的許諾。
那邊蘇真道:「丁原,還有一個消息我要告訴你。你和玉兒當日捅了鬼塚,鬼先生找不到你們,卻把氣撒到了越秀劍派的身上。前兩日他率著一眾門下夜襲越香,殺死近百的越秀弟子,更毒倒了四十多人。」
丁原一怔,問道:「那老傢伙去找越秀劍派的晦氣做什麼?」
蘇真道:「你忘了,大破鬼塚,越秀劍派的屈箭南也是有份的,鬼先生怎會饒得了他?如今鬼仙門已將屈箭南擄去漠北的幽明山莊,還放出話來要你和玉兒前去贖人。
「這件事已驚動天陸七大劍派,而今各派齊聚越香,正在商量對策。」
桑土公道:「這……這事我來時……路上也……也聽說了。鬼先生召……召集漠北群……群豪,要……要召開個百……百鬼夜宴,殺屈箭南祭……祭旗。」
丁原神色平靜,徐徐道:「鬼先生這麼做,是衝著我來的。」
蘇真哼道:「我看你也不必膛這渾水,就讓七大劍派跟鬼仙門鬥個你死我活又怎樣。名門正派的徒子徒孫,多死幾個也沒什麼關係。」
曾山呵呵道:「丁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是陪我老人家在這兒下棋喝酒,還是去漠北拚命?
那鬼先生也不是什麼好鳥,難對付得很。」
丁原嘿嘿笑道:「曾老頭,你不要激我。禍事是丁某闖下的,丁某自會收抬,這縮頭烏龜我可當不來!越香劍派和屈箭南我管不著,百鬼夜宴我卻是去定了!」
桑土公道:「丁小哥,我……我和你一起去!好歹我……我的土遁也……能派……派上點用場。」
石磯娘娘看了眼曾山,說道:「丁小哥,我也陪你走一遭吧,漠北的情形我比你熟悉不少,在當地也有幾個小有聲名的可靠朋友,總好過你孤身犯險。」
她感懷當年丁原盛年救助之恩,卻始終沒有機會報答,這次自不願錯過。石磯娘娘一開口,畢虎傻了眼,鬼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他太清楚了,自己這些人送上門去,簡直是活膩味了。就算丁原修為了得,可也難保別人沒個閃失。他剛想出言阻止,忽然記起晏殊的指點,話到嘴邊卻變成:「好,我們大夥兒一塊去,讓鬼仙門也嘗嘗我畢老爺的厲害!」石磯娘娘大感意外,不由側臉打量幾眼畢虎。老賊頭挺胸收腹,努力裝出自以為最男人味的模樣,叫道:「曾老頭,有種你也一起去!」
曾山罵道:「要是我老人家去了,還有鬼先生什麼事?你不曉得我不能離開翠霞半步麼?」
蘇真淡淡道:「七大劍派的事,老夫也沒興趣。丁原,你可要活著回來,別讓玉兒空等。」
丁原哈哈一笑,說道:「蘇大叔放心,這回我教鬼仙門個個都變成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