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炷鄉香的工夫,降魔珠千變萬化,已變出一十六種兵器模樣,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一執大師的招式,也隨降魔珠的變化而不斷推陳出新,從劍法到刀法,乃至極為生僻的奇門兵器套路,都是雲林禪寺千年流傳的獨家絕學,一路施展開來行雲流水,渾然天成,整整八十個照面,也不見有半招的重複。
縱然傲氣如魔教三大護法,也不得不欽佩這老和尚的學識淵博,天賦過人。
尋常僧眾窮盡一生,能練成其中三五套絕學,已非易事,實在不知道一執大師如何能將這麼多的招法套路一一修煉到爐火純青之境。
丁原可不管這個,早在昔日學劍之時,他就已經見識過老道士層出不窮的各家劍法,因此對一執大師的淵博修為也不甚驚奇。
無論對方的降魔珠如何變化無常,雪原劍總能不亂章法,從容應對。
不過他終究也是少年性情,見降魔珠妙招紛呈,不斷贏得滿堂喝彩,禁不住也生出爭雄之心,一時興起之下,將往日的諸般雜學也全數抖落出來。
二十二字拳,腳踢辟魔腿,再加上穿花繞柳的絕妙身法,和各種匪夷所思的奇招妙式,就是不讓一執大師專美於前。
眾人的喝彩聲越來越響,幾乎忘了這是一場事關雙方命運的關鍵對決,直瞧的如癡如醉。
丁原與一執大師的舉手投足,身法姿勢無一不是揮灑寫意,分外好看。但在這看似飄逸的招式中,卻藏著無數的殺機與變化,只要任何一方稍有不慎,動輒就是形消神散的下場。
風雪崖、殿青堂等人見丁原進退有序,絲毫不落下風,原本有些緊張的神色,也漸漸緩和下來。
殿青堂早年曾與一執大師有過兩次交手,每回都能略佔上風。誰想二十餘年不見,這老和尚已臻大乘之境,自己若災與之爭鋒,恐怕難以討得半分便宜。
這本就是無可奈何之事,正道修煉先難後易,所以成材極難;但一旦突破忘情境界之後,其進境便可超越魔道。
何況魔門修煉素求獨闢蹊徑,其中的凶險也遠為過之。只是,眼看昔日的手下敗將如今修為凌駕自己之上,殿青堂總免不了有些鬱悶與惆悵。
雍輿情與容雪楓守在阿牛身後,目不轉睛關注著丁原與一執大師的搏殺。
想那一執大師享譽天陸正道百多年,號稱雲林四大神僧之一,能有如此修為自不令人意外。
可年紀小小的丁原居然能跟他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的爭雄鬥奇,不由得不教這兩人心底生出無限感慨。
只覺得塵世滄桑,歲月無痕,不經意裡有多少青年俊彥已紛紛崛起,卻把前浪推去了沙灘。
盛年與阿牛比起旁人來,與丁原更多了一份手足情深。如今淡言真人已逝,倘若師兄弟三人中再有誰出點閃失,卻如何讓人承受得起?
開始時盛年還擔心丁原復仇心切,一上手便恃強猛攻,反會適得其反,但看到後來,一顆心便漸漸放下,知道除非一執大師再有奇招妙手,不然丁原足可應付。
他不禁暗自欣慰道:「丁師弟當真是千年一出的天陸奇才,不過二十餘歲便已突破大乘之境,如今修為遠勝於我。
「即使是阿牛,也因為今次的奇遇因禍得福,大有精進,師父九泉之下若有知,定然也可含笑無憾了。」
一想到去世的恩師,盛年胸口一酸,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自己的五臟六腑一般。他連忙取出酒囊,猛灌兩口,一股火辣辣的燒灼感覺順流而下,這才好受了一些。
正當眾人以為這樣的僵局還會持續一段工夫,驀然間聽一執大師口中發出一記滾雷般的低喝,炸得耳朵裡嗡嗡直響。
那些修為稍差些的弟子神搖心動,幾乎站立不穩。
正是雲林禪寺佛門絕學之一的「獅子吼」!
丁原首當其衝,只覺得心口好像被一柄無形的大鐵錘,狠狠砸了一記,一口氣險些接不上來,悶悶的著實難受。
幸好丹田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旋即湧出,迅速護持住心脈,才沒有令他遭受更大窘迫。
丁原微微一驚,撤身施展出「中流砥柱」護住身前要害,以防一執大師乘虛而入,直叩中宮。
誰料到對方非但沒有藉機發動攻勢,反而飄然飛退到三丈開外,雙手虛抱胸前,雙唇輕輕念動佛門真經。
丁原一怔,冷笑道:「老和尚,莫非你自知命不長久,先給呢子念上一段往生咒?」
一執大師恍若未聞,頷下鬍鬚冉冉飄動,全身的袈裟鼓蕩而起,獵獵作響,雙手間徐徐生成一團暗紅光球,那串降魔珠被籠罩在其中,不住的流轉呼嘯,發出隆隆轟鳴,一蓬蓬龐大的罡風雲浪般席捲澎湃,聲勢驚人。
風雪崖面色一變,揚聲提醒道:「丁兄弟小心,他要施展『天龍降魔訣』!」
話音未落,一執大師雙手間的暗紅光球轟然爆裂,在如花盛綻的流光異彩中,廂魔珠通身閃起一道耀眼的金光,直逼的人睜不開眼睛,電光火石裡,化作一條雲蒸霞蔚的金色神龍,長逾六丈,吞雲吐霧,爪下生風,威猛不可名狀。
一執大師微闔的雙目裡,驀地射出精光,低喝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降魔天龍身軀舒展,風馳電掣,如一團金色雲濤直壓丁原。
丁原喝道:「小小爬蟲,也敢稱天龍?」左手雙指並立如劍,抱元守一,催動丹田真元,靈台空明忘我,感應到一股浩然劍氣自銅爐中磅礡升騰,直有破體而去,飛翔九天之意。
大日都天翠微真氣浩浩蕩蕩經胸前、肩頭、左臂直灌指尖,丁原雙指虛空一點,沉聲喝到:「看劍!」
一束紫色電光破指迸射,轉眼凝練成一柄靈氣四溢、光焰如熾的仙劍,竟以一式翠霞派的「九曲青蓮」擊向龍首。
在場眾人失聲驚呼,一慟大師禁不住再次睜開雙目,凝望空中縱橫飛舞的紫色光劍,低聲訝異道:「伏魔六劍!怎麼可能?」
其他人的驚駭就更無須言表,連魔教這邊的群豪,都瞠目結舌的抬頭仰望紫電仙劍,把喝彩鼓勁的活計,都扔到九霄雲外!
而六大劍派中人的表情,便如白日見鬼似的,呆呆瞧著半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直覺一股寒意從每個人心底不約而同的升起。
這小子,他是人,還是仙?又或者是來自十八層地獄之下的魔?
這是所有人同時在腦海中閃現的恐怖念頭。
以丹田真元凝練光劍,除了傳說中的仙人,就只有散仙才有此功力。尋常修煉者,縱然是大乘高手,也得借助於仙家法器的靈力才能辦到。
然而這道原本不可逾越的鴻溝,現在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翠霞派棄徒,輕而易舉的跨過,顛覆了無數修仙之人傳承千年的觀念。
這一束紫電光劍的意義,從它在世人眼前展現綻放的那一刻起,已經遠遠超出了那一抹生自於剎那的電光。
「砰」的流光四濺,紫電仙劍撞擊在碩大的龍角上,被激飛上高空。降魔天龍的身法微微一滯,卻並未受太大損傷。
正當六大劍派各人暗自鬆了口氣時,丁原左手雙指連連凌空飛彈,一道道眼花繚亂的五色劍芒隨指射出。
但見赤、橙、青、紫、金、烏六束光劍,奼紫嫣紅,流光異彩,猶如六道飛電翻騰迴旋,將降魔珠所化的天龍圍困在中央,一波波排山倒海的,凌厲攻勢此起彼伏,洶湧澎湃,撕裂開空氣的銳利劍鏑聲,直令聞者心顫。
丁原左手五指宛如變戲法似的屈張舒捲,遙遙駕馭伏魔六劍。
銅爐中曾經沉睡多時的都天大光明符,彷彿徹底甦醒一般,從丁願體內煥發出一團濛濛白光,猶如雲蒸霞蔚,煙波冉冉。
伏魔六劍的劍魄,此刻終於跟丁原的靈台水乳交融,意起行至,藉著丁原丹田中精純渾厚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氣,凝練成道道光劍,在主人的意念驅動之下,如臂使指,劍氣飛揚,直如風徊雲漢,龍翔寰宇。
六劍齊出,山河辟易。
龐大的聖殿中,充盈著絢爛瑰麗的六色劍華,亮麗的光瀾層層疊疊向著四下翻滾捲湧,映照在人的臉上,映照在大殿的明柱上,令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失去了光彩,甚至連號稱雲林三寶之一的降魔珠,也變的黯然失色。
彷彿,這裡的一切都成為了伏魔六劍的陪襯,僅僅是因為襯托她的瑰麗壯觀而存在。
阿牛瞠目結舌的問道:「丁小哥什麼時候練成了這麼厲害的御劍術?」
盛年微微一笑,悠然的啜了口烈酒,回答道:「不,這是一套劍法。」
阿牛楞了楞,凝神仔細再觀量,果見那六把光劍旋轉交錯,一招一式居然都出自與翠霞派的正宗箋路,便恰似有六位頂尖的翠霞宿老同時出手,六劍齊舞,攻守之間天衣無縫,渾然一體。
那條金龍被伏魔六劍牢牢困住,一任其如何的狂舞奔騰,施展出渾身解數,卻始終無法衝破重圍,閃展趨避的空間一步一步的壓縮減少,只徒然作著困獸之鬥。
光劍跌宕起伏,氣象萬千,編織出一幅幅波瀾壯闊、心馳神搖的奇麗畫面。
光劍擊中飛龍的頻率越來越高,金色的龍身上接二連三的爆出蓬蓬流光,原本絢麗耀眼的光焰卻之間黯淡,鋒芒已完全被伏魔六劍蓋過。
一執大師臉龐上湧起一層赤紅的血色,雪白的虯髯戟張倒立,雙手雖然還在源源不絕的吐出真元,以支撐住遙遙欲墜的降魔天龍,然而頭頂上愈加濃厚的青色水氣,卻已經預示他丹田內的真氣幾近透支,敗象至此顯露無遺。
六大劍派的所有人已經能夠絕望,頹喪的目睹著降魔天龍被伏魔六劍一點一滴的蠶食吞噬,誰都失去了說話的心情。
無涯大師愁眉不展的站在各家掌門耆宿的擁簇中,暗自苦笑道:「難道是魔教命不該絕,竟連一芝師叔也要敗在這年輕人的手中?
「錯過今夜,不知何日才能再有如此大好良機,無為師兄的大仇更不曉得要等到哪一天!只是那些中毒弟子若得不到殿青堂的獨門解藥,又該如何是好?」
他正自憂心忡忡,猛聽一執大師聲如雷鳴,沉聲喝道:「阿彌陀佛——」頭頂一蓬金光乍升,轉眼幻化出一個宛如真身的光影冉冉浮起。
無涯大師身旁的鍾南山,駭然叫道:「元神出竅!」話音裡又驚又喜,燃起了最後一絲希望。卻是一執大師眼看敗局已定,竟橫下心來祭出元神,不惜損耗數十年的佛門法力,也要與丁原拼得魚死網破。
那元神與降魔天龍合於一體,立時金光大盛,直激得伏魔六劍上下彈飛,鏑鳴不已,落入一片風雨飄搖之中。
一蓬金光過處,就似雷霆千鈞勢如破竹,六把上古仙劍堪堪只有招架之功。
六大劍派歡聲雷動,年長者自恃身份不能太過放肆,年輕弟子卻早已喊破了嗓子為一執大師助威鼓勁,雙腳跺得地面如滾雷般咚咚直響。
丁原驀然一聲清嘯,週身乳白色的光嵐呼的高漲,左手五指捏束成峰,微微朝上翹起,低喝道:「六劍合一,破!」
空中的六柄仙劍齊聲鏑鳴,聲威震天,齊齊衝天而起,就像六束絢爛的緞帶披散飛揚,隨著丁原左手劍訣的變化,轟然融會一處,六色彩光交織旋轉,凝鑄為一束亮白色的三尺劍光,高懸如月。
降魔天龍發出一記震耳欲聾的吟響,化做一溜爍目金光直射光劍。
伏魔仙劍鼓蕩罡風,毫不示弱,竟以一式翠霞派的「銀河倒捲」直迎其鋒。
仙劍皎皎,澄如明月;天龍熠熠,只熾似昊日。
「轟」的一聲巨響,驚天動地,是築的大殿戰慄著劇烈晃動,一團磅礡無儔的氣浪鋪天蓋地的爆裂開來,夾雜著灼熱無比的流火離光,瀰漫膨脹。
伏魔仙劍嗚咽如訴,在空中散放成六束弧光,朝著不同方向猶如天女散花似的隕落。
蘊藏在其中的劍魄,憑藉著自身的靈性,徐徐控制住劍光的走勢,拖曳著一條冗長的光尾,重新收回主人的丹田,乖乖的蟄伏下來靜待,修復大損的靈力。
而那條降魔天龍更是支離破碎,一百零八顆佛珠四下飛濺,梅花間竹似的一一迸裂,碎裂的殘渣,根本再禁受不住大殿中呼嘯肆虐的光讕擠壓,轉瞬化為齏粉,飄蕩在空中,就好像正下著一場暗紅色的光雨。
一執大師的元神,從潰散的天龍中彈射而出,拋灑出一溜血光,艱難的歸還肉身之內。
他全身的袈裟盡為伏魔劍氣所傷,撕裂成一條條獵獵飛舞,頷下的鬍鬚根根斷裂,彷彿飛絮在風中載沉載浮,已是遍體鱗傷。
「哇——」
一口熱血噴薄飛濺,一執大師瘦小的身軀搖搖欲墜,觸目驚心。
丁原週身在大光明符的護持之下反倒無礙,他強壓住胸口倒湧的氣血,將擠壓滿腔的仇恨再化作沖天豪氣,身劍合一飛射而至。
一執大師不知是無力再戰,還是因降魔珠盡毀而心灰意冷,魂不守舍,竟呆呆的站立不動,猶如泥塑的佛像,雙目神采渙散,面色慘白。
六大劍派中人齊齊驚呼,卻苦於拚命抵禦激盪的光讕罡風,自顧不暇,欲待救援已是鞭長莫及。
許多人情不自禁閉起雙目,著實不願看到百年多來被譽為雲林神僧之一的一執大師,就這樣死於丁原劍下。
一直置身事外的一慟大師,卻突然飛身而起,去勢逾電,雙手合十,推出一道浩然金風,欲將丁原截下。
不料橫空掠出一道紫色身影,雙掌閃電連擊,轟出千百條光影,層層疊疊築起一座無法逾越的銅牆鐵壁。
「砰」的一響,一慟大師的金剛印正打在光牆上,兩廂真氣相抵,竟是誰也沒佔到便宜。
一慟大師心頭微凜,借勢飄身定在空中。只見那神秘婦人容雪楓,意態悠閒,冷冷道:「一慟大師,憑您的身份,怎麼也做出背後偷襲,以多打少這中不入流的下作事來?」
一慟大師哭笑不得,他只想阻止丁原,卻哪裡想背後偷襲?更加沒有以多打少的念頭。但在這工夫,一慟大師也實在沒心思去辯解,目光投向另一邊。
就見丁原手持雪原仙劍,劍鋒死死頂住一執大師的咽喉,神情森然,嘿嘿冷笑道:「老和尚,你也有今天!」
話裡有說不出的暢快,更透漏出刻骨銘心的仇恨。
一執大師面如死灰,眼睛輕輕閉起,再不看丁原一眼,徐徐道:「你若想為令師報仇雪恨,只管下手。老衲技不如人,無話可說。但要想老衲向你低頭認錯,卻是癡心妄談!」
丁原哼道:「你說對了,丁某今日正要殺了你,為老道士報仇!什麼四大神僧,正道翹楚,都不過是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
「我師父和阿牛到底有何過錯,你們竟要以死相逼?你當真以為紫竹軒一脈是好欺負的麼?」
他拿劍指著一執大師,旁人縱有心相救,也不敢輕舉妄動。
無涯方丈見丁原越說越激動,惟恐他一時衝動就立下殺手,連忙高聲道:「丁施主,一執師叔與施主之戰是雙方所約,不是私怨。你萬萬不可以公報私仇,墮入殺劫!」
丁原恍若未聞,手上微一用力,自劍鋒透出的殺氣,頓時刺破一執大師的咽喉肌膚,一絲鮮滲了出來。
他狠狠瞪著一執大師道:「不要以為你們雲林禪寺可以一手蟄天!殺人償命,天公地道,你還有什麼好說?」
一執大師道:「老衲揭露真相,只為天陸正道不為魔教妖孽所愚,養虎為患,後患無窮。
「令師之死,原本不是老衲本意,但是施主要算在老衲頭上,也無不可。老衲自覺問心無愧,即使今日殉難,也是死得其所,了無遺憾。」
丁原聽他這麼說,更是有氣,破口罵到:「狗屁!什麼死得其所,問心無愧?我師傅與世無爭,鐵骨錚錚;我師兄阿牛更是憨厚淳樸,心地厚道,他們做過一嗲害人的事情麼?他們又怎麼妨礙帶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翹楚成仙成佛?
「你們害死了老道士,還要拘禁阿牛廢了他的修為,這就是你們的天理正義麼?是誰給你們生殺予奪的權力,可以冠冕堂皇的殺害像我師父那樣的好人?是誰?!」
一執大師目視丁原道:「丁施主,你已經被仇恨所噬,心魔漸起,老衲沒什麼可以和你多說的。你下手吧!」
兩人在說話,周圍寂靜無聲,緊緊盯著丁原手中的雪原劍。
六大劍派那面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妄動,連一慟大師也只能遙立與數丈開外。
風雪崖等人卻也將心懸到了嗓子眼。
倘若丁原這一劍果真結果了一慟大師,自是為魔教除去了一個勁敵。可六大劍派那邊豈肯善罷甘休,勢必同仇敵愾以死相拼。眼前形勢雖說對己方有利,可對方真要拼起命來,只怕大家都要落得個玉石俱焚。
魔教蟄伏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中興希望,今夜的血戰是能避則避。可丁原手裡握著一執大師的性命,又一心一意要為師傅復仇,連風雪崖也說不上什麼,惟有暗地戒備,靜觀事態發展。
一慟大師在旁喝道:「丁原,你敢!」
丁原冷笑一聲道:「丁某為什麼不敢?我這就殺給你們看!」
他愈發的激憤,情緒失控之下,一口壓抑在胸口的熱血哇的噴出,,灑在一執大師的袈裟上。
丁原心中默默念到:「老道士,弟子給你報仇來了,今日我就要這老和尚墜下十八層地獄,為你討回一點公道!」
忽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丁師兄,你不能殺他!」
丁原一怔,也不回頭,說道:「盛師兄,你不要攔我,莫非你忘了老道士是怎麼被他們逼死的麼?若不是這個老和尚帶頭挑起事端,非要揭出什麼阿牛身世來大做文章,引得旁人圍攻,他老人家又何至於此?」
盛年道:「我沒有忘,但我更不敢忘師父他老人家往日裡對我們三人的教誨!丁師弟,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劍刺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丁原想也不想的道:「天下正道有誰想要給這老和尚報仇,儘管衝著丁某來就是了!就算這次全天下人要與我為敵,我也認了!就算從此天陸再無丁某容身之處,我也不悔!」
盛年歎了口氣道:「可是你要曉得,一旦你這次殺了一執大師,師父他就等於白白死了!」
丁原哼道:「我要是不殺他,師父才是真正的白死!」
阿牛看看盛年,再看看丁原,低聲開口道:「丁小哥,盛師兄說的對,一執大師殺不得,其他六大劍派的人也同樣殺不得。」
丁原眼中寒光一閃,沉聲吼道:「阿牛,你也這麼說!」
他突然感到一陣無名的憤怒與孤獨。
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連盛年和阿牛也要反對自己?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淡漠看待師父的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