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 第二部 第四章 地穴
    隆隆的塌方聲,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漸漸停歇,周圍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屈箭南在最後一刻,祭起了越秀劍派法寶「青光罩」,將楚凌仙與自己一同護在其中倖免於難,卻也被困守在了一個方圓不到三丈長的狹小縫隙中。

    屈箭南耐心等了半晌,見頭頂不再有沙石落下,這才收起了青光罩,周圍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楚凌仙纖手一彈,祭起一枚靈珠,朦朧的柔和光暈,映照在兩人的臉上。

    屈箭南問道:「楚姑娘,你沒有受傷吧?楚凌仙真氣遊走全身,發現除了左臂被砸落的岩石刮傷幾處外,並無大礙,當下回答道:「我沒事,屈兄你呢?」

    屈箭南苦笑道:「還好有青光罩的保護,不然還真難說。不曉得安閣王他們是否已經脫險,但願別像我們這樣也給困死在這裡,那可糟了。」

    楚凌仙心中也沒底,猜想道:「師父她老人家還有蘇師妹他們的修為比我高出許多,應該有法子旱一步逃出鬼塚。說不定,現在他們正在設法尋找我們。」

    屈箭南心下稍安,飽含歉疚道:「楚姑娘。剛才你要下是為了照應我,現在也該逃出去了。連累到你,在下著實過意不去。」

    楚凌仙含笑道:「屈兄這麼說,豈非要折煞小妹?要不是屈兄的青光罩,小妹恐怕已被這亂石堆活埋啦。」

    屈箭南半彎著腰,摸了一下探手可及的石壁,長出一口氣說道:「可如今你我給壓在這裡面,連身子都沒法站直了。」

    楚凌仙見他情緒有些低落,鼓勁道:「屈兄,只要我們安然無恙,就有機會挖出一條通道回到地面。何況,師父和蘇師妹他們,一定也會想方設法營救我們的。」

    屈箭南聞言,不由一降斷愧,暗道:「我屈箭南一貫自詡是男子漢大丈夫,眼前稍稍遇到一點挫折卻愁眉不展,還要一位姑娘寬慰勸說,怎不教人慚愧?」

    他挺了挺身子,不防卻觸動些許泥沙碎石,剛好兜頭灑在身上,道:「楚姑娘,你說的不錯,與其怨天尤人,不如言起立行,在這地下廢墟中打出一條通道,說不定只要一兩個時辰的工夫,你我就能重見天日。」

    楚凌仙見屈箭南灰頭上面卻又目光炯炯,顯是精神振奮起來,可惜聽他口出豪言壯語,卻又有點含糊不清的樣子,料想是他嘴裡吃進了沙子說話咯取,不由噗哧一笑道:「既然屈兄有此豪情,小妹自當忝附驥尾。」

    靈珠映射下,灰塵掩不住的嬌容,竟顯得說不出的明媚,看得屈箭南也是一呆。

    但他自幼家教嚴謹,立刻收住心神,藉著打量頭頂情況的機會,自然而然挪開了目光,伸手觸摸頂上,說道:「我說這裡為什麼能形成一個小洞穴,原來是上面架著一塊巨石。咱們暫且不去動它,以免巨石一碎塌落下來,連最後的藏身之所也沒了。」

    楚凌仙站起身,摸著頭頂的巨石,小心冀冀朝洞穴另一端走去,三步兩步到了盡頭,微一蹙眉道:「這塊石頭好大,一直延伸到這兒也沒斷開。」

    這時屈箭南袖口一動,裡面探出一個小腦袋,卻是彩兒。它當日與年旃尋到安孜晴等人,已是次日清晨,經過一夜爭奪,三葉靈花也各有所歸。

    安孜晴依仗著天一閣的雲生水起訣脫穎而出,取得其中一葉,另一葉則不出所料落到了一動大師的手中。

    至於最後一葉靈花,則被一個神秘人物奪去,此人突忽而來,突忽而去,在場無數高手,甚至連他的面目都未曾看清。

    姬雪雁被鬼先生所擄的消息,經彩兒小嘴這麼一說,最為著急的自然是屈箭南。

    而安孜晴與楚凌仙也擔心丁原、蘇芷玉萬一大意,救人不成反遭蛇咬,於是當即決定從後援手。

    年旃想來想去,居然也跟了過末,倒讓旁人吃驚不小,實在不明白這老魔頭與丁原之間,到底有多厚的交情,居然能把他也搬動。

    見著屈箭南,彩兒可算是脫離苦海,說什麼也不肯再跟年旃待在一起,卻把屈箭南的袖口,當作了臨時的安樂窩。

    方才地陷時,彩兒躲在屈箭南的袖子裡,竟嚇得昏了過去,直到這時才醒過來。它大著膽子左右張望,哭喪著臉道:「屈公子,咱們在哪裡?小姐呢,怎麼不見小姐?」

    屈箭南安慰道:「彩兒不要害怕,我們暫時被困在了地底下。雪師妹我們也沒能找到,但無論如何,大伙都會想法救她。」

    彩兒搖頭道:「我不信,小姐一定已經死了!你們都只顧自己逃命!卻都不管小姐死活,只有彩兒才一心記掛著小姐。」

    屈箭南苦笑道:「彩兒,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在下面,說什麼也要先去找雪師妹。可現在楚姑娘也因為要救我被困在這裡,我怎能再拖累她?」

    彩兒叫道:「你和丁原一樣,身邊有了別的姑娘就立刻忘了小姐!彩兒要去找小姐,你們走你們的,我是不走的。」

    說著,從屈箭南的袖子裡飛出,落到地上,拚命用小爪子扒拉堅硬的泥石。

    屈箭南偷眼看了眼楚凌仙,正巧碰上對方微含笑意的眼波,屈箭南臉上立刻莫名起火,楚凌仙卻落落大方道:「屈兄,連彩兒這樣一隻鸚鵡都有情有義,我們怎能就這樣舍下姬姑娘?不如,你我先合力向下挖,或許能找到那座丹室。」

    屈箭南何嘗不牽掛姬雪雁的生死,但丹鼎爆裂如此的威力驚人,失去神志的姬雪雁又如何能倖存?而要想從這裡挖通一條到丹室的地道,艱難程度更遠勝向上逃生。

    正因顧慮多多,他才強自按捺下尋找姬雪雁的衝動,先求脫困。

    聞聽楚凌仙的建議,屈箭南心中感動。

    要知道,姬雪雁不比蘇芷玉,她們兩人可說是素不相識,沒半點交情可言。

    楚凌仙之所以要先救人後求生,憑的是一副令人欽佩的俠義與善良心腸。

    他剛想開口,耳朵裡突然聽見腳下的沙土發

    出輕微響動,連忙低喝道:「彩兒小心!」

    趕緊將彩兒救開。

    「嘩啦啦!」沙土鬆動陷落,露出一個桌面大小的洞穴。

    楚凌仙亮出仙劍,遙遙指住洞口,輕喝道:「底下是哪一位?」

    「轟」的洞穴下青光一閃,兩人腳下地面劇烈的震顫,直教人懷疑是不是新的塌方又來了。從那洞穴中掠出一人,正是先前與兩人交過手的矮胖長老。

    屈箭南「咦」道:「原來是閣下!」他反應奇快,聲音未落仙劍己出,一溜寒光直刺矮胖長老的胸膛。

    屈箭南心知以自己與楚凌仙的聯手之力,也未必能贏的過對方,偏偏這狹小的石穴裡毫無轉圜餘地,惟有搶先下手先聲奪人。

    然而,那矮胖長老卻早有了防範,他本是鬼仙門七大長老之首,修為不輸給莫行虛,地位甚至更高。

    矮胖長老眼見屈箭南仙劍殺到,他右掌進指如刀劈出一道狂瀾,震開仙劍。

    左掌第十層的天貝珈藍狂風咆哮而出,一蓬藍幽幽的光嵐,好似驚濤駭浪壓向屈箭南。

    楚凌仙身形一晃斜刺殺出,凌波仙劍翩若驚鴻,將天貝珈藍劈成兩半,從兩人左右呼嘯滑過,重重撞在石壁之上,頭頂「沙啦啦」抖落濃濃煙塵。

    矮胖長老嘿然道:「真是冤家路窄,竟又撞見你們兩個小鬼。正好,讓泉某吸了你們的真元精血,以解鬼塚覆滅之恨!」

    他雙掌灌注十成功力,打出兩道光風,分襲屈箭南與楚凌仙。

    只見那光風裡若隱若現厲鬼的猙獰面目,一團灼熱的氣流,瞬間瀰漫小小的石穴。

    楚凌仙心頭一凜,提醒道:「屈兄小心,掌風有毒!」只為開口說這麼一句話,鼻中已吸入一絲天貝珈藍的火毒,頓時頭暈目眩,腳下虛浮。

    幸而楚凌仙自幼拜入南海門下,根基扎實,立即默念天一真訣,將那縷毒氣化解。

    三人惡戰二十餘個回合,難分勝負。屈箭南的功力終究稍遜一籌,漸漸抵擋下住天貝珈藍火毒的侵蝕,頭頂因汗水蒸發,形成的淡淡水霧不住升騰,面色更是赤紅一片,體內真氣眼看著難以為繼。

    他心中暗道:「若在這樣下去,不出二十個照面,我與楚姑娘勢必要麼生喪於此。與其兩人皆死在這老魔手中,倒不如由我捨命一拼,與他同歸於盡,至少也能保住楚姑娘的性命!」

    一念至此,屈箭南虛晃一劍,撤出戰團,全身功力凝聚丹田,吐氣揚聲低喝道:「咄!」頭頂霞光一綻,甫然生出一團綠光,剎那幻化作元神模樣。

    楚凌仙與矮胖長老齊齊驚呼,只不過個中意味大是不同。

    屈箭南的元神飄浮在肉身之上,雙手一掐劍訣,仙劍光芒爆漲,將石穴映得猶如自晝。

    矮胖長老厲喝道:「小子,你在做什麼?」想要衝將過去,卻被楚凌仙緊緊纏住。

    屈箭南元神的雙目一闔,將畢生真元源源不絕匯聚到仙劍之上,徐徐道:「泉老魘,看劍!」

    越秀劍派的「山高水長訣」龍吟飛展,宛如層層青峰錄碉,煥放出耀眼光華,剛柔並濟,靈拙相得,照著矮胖長老的頭頂轟落。

    「轟」的一聲,矮胖長老的身軀,在劍光掌風進發出的旋流中踉跑而退,雙手幾成焦炭。

    屈箭南一擊之後真元近乎盡散,元神「哇」的噴灑出漫天血雨,將四壁染紅。

    楚凌仙心神俱震,失聲道:「屈兄——」卻發現那矮胖長老身負重傷,正欲轉身遁入先前開鑿的地道,當下暗咬銀牙,祭起「雲生水起訣」。劍華一閃,自矮胖長老背心透入,楚凌仙也無心多看半眼,縱身到屈箭南跟前,顫聲道:「屈兄,你這是何苦?」

    屈箭南真元渙散,元神已無力歸竅,勉強微笑道:「一命換一命,我也算值了。」

    楚凌仙一醒,催動玄功將屈箭南的元神收回肉身,雙手扶抱著他道:「屈兄,你一定要挺住,凌仙這就設法帶你出去!」

    彩兒被剛才一場驚心動魄、一死一傷的血戰嚇得魂不附體,見屈箭南七竅流血,面如慘金,禁不住叫道:「屈公子、屈公子!你別死啊,都是彩兒不好!」

    屈箭南強撐著身體,微笑道:「彩兒,我沒能救出你家小姐,你不要怨我。」

    楚凌仙取出一枚冰蓮未丹,送入屈箭南口中,左掌將天一真氣毫下吝惜的注入他的體內,幫助護住心脈,重新聚斂真元。

    她一面催動功力一面說道:「屈兄,你不要再多開口,只管全心運功調息,先將性命保住,才是眼前最緊要的事。」

    猛然,頭頂傳來「喀喇」一聲,碎石簌簌下落,那塊巨大的岩石上,赫然裂開一道縫隙。

    屈箭南急道:「不好,楚姑娘,伽快帶著彩兒從那老魔開鑿的地道走吧,這裡只怕馬上就要塌方!」

    楚凌仙毫不猶豫的一搖頭道:「寧屈兄,凌仙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咱們要嘛一起逃生,要嘛便一起死在這裡!」

    屈箭南望向楚凌仙,驀然從對方堅定的眼神中察覺到什麼,不由全身一暖。

    還沒等他開口,那道縫隙上傳來一人聲音道:「下面是誰唧唧喳喳,還沒死透?」

    彩兒一聽到這人的嗓門,嚇得「哎呦」一聲,馬上縮進呱屈箭南的袖口,就好似老鼠遇見貓。

    屈箭南聞聲卻是一喜,奮聲朝上喊道:「可是年旃老前輩在上面?」

    縫隙中金光一閃,正是年旃他老人家,晃晃悠悠駕著冥輪拍馬殺到。

    當下年旃冥輪開道,楚凌仙殿後,輾轉打櫃一條地道,重新回到地面。安孜睛與蘇芷玉見到楚凌仙、屈箭南歸來,自是歡喜。屈箭南因傷勢甚重,便就地打坐療傷,由楚凌仙將石穴中的遭遇說與眾人。

    丁原卻哪裡有心思聽這些,將年旃一把揪到旁邊問道:「老鬼頭,還是沒有雪兒的下落麼?」

    年旃哼道:「老子我能找回兩人來已算不錯了,那個丫頭多半是被埋在鬼塚的最底一層,離著上面不知有幾十丈深。就算真還活著,也等於大海撈針。」

    丁原明白,年旃的話雖然不好聽,可也是實情。然而,自己萬里迢迢深入大漠,九死一生闖蕩鬼塚,更差點搭進蘇芷玉的性命,到頭來還是海市蜃樓一場空,卻教他如何心平氣靜?

    年旃見他面色越來越不好看,忍不住道:「小子,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你有通天本事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姬丫頭。我看,她多半已經……」

    丁原低喝道:「我不相信!雪兒絕不會死!」

    就這時,天上忽然傳來一記嘹亮的鶴唳,引得眾人注目觀望。但見無垠蒼穹下,一羽雪白的仙鶴悠然向著這裡飛落,上面端坐著一位中年女尼,青衣青帽,法相莊嚴。

    彩兒探頭一看,一聲歡呼,飛到她的肩頭上好一陣親熱,顯是熟悉親和之人。

    女尼下了仙鶴,朝著安孜晴躬道:「請問施主可是南海天一閣安閣主?」

    安孜晴頷首道:「本座正是,敢問師父如何稱呼,卻找孜晴何事?」

    女尼微微一笑道:「貧尼東海靈空庵門下,法號靜閒,奉師尊九真師太之旨,特來拜會安閣主,並有一言轉告閣主與丁原小施主。」

    丁原一聽,奇道:「靜閒師父是說,九真師太有話托你轉告我和安閣主?」

    靜閒道:「師尊囑咐貧尼轉告安閣主、丁小施主二位,貧尼的師妹靜齋,也就是姬雪雁姬姑娘,已被師尊所救。因她身中劇毒,又受連日的丹鼎凝血急需救治,因此師尊已經帶著姬師妹回返東海。惟恐幾位心懸姬師妹安危還在鬼塚尋找,這才人叩貧尼前來傳訊,請諸位施主盡可放心。」

    彩兒聞言歡呼道:「原來小姐真的沒死,彩兒好開心!」

    丁原等人也是又驚又喜,自不贅言。

    安孜晴微徹驚訝道:「原來九真師太也曾到過鬼塚,本座與她失之交臂,著實可惜。」

    想到九真師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救走姬雪雁,而自己與丁原等人居然毫無察覺,僅這份不顯山不露水的身手,不得不令人歎服。

    靜閒聽聞安孜晴如此推崇九真師太,臉上也不露半分傲色與歡喜,依然平靜道:「師尊也說,這次未能與安閣主秉燭深談,甚為遺感。因而請閣主若他日有閒,屈尊東海,敝庵上下無不熱誠以待。」

    安孜晴淡淡一笑道:「九真師太這麼說,教本座如何敢當?」

    丁原聽兩人客套,禁不住打斷道:「靜閒師父,令師又是怎麼知道雪兒陷於鬼塚之中,不早不晚偏偏這時趕到出手?」

    靜閒聽出丁原話中的責難懷疑之意,含笑道:「丁小施主別誤會,雖然靜齋師妹遠離東海,但她的行蹤舉動,莫不在師尊的掌握之下。」

    「我靈空庵有一佛門至寶,喚作『琉璃三界瞳』,狀若碧色水晶球,只要事先鎖住一人的魂魄,則無論此人身在何處,皆可從琉璃三界瞳中看到。只是施展此功頗耗功力,以師尊之能,也只能每曰午後運功察看一回,這才在昨日發現靜齋師妹被鬼先生所擄。」,年旃嘿然道:「原來如此,嘿嘿,你們這些尼姑,就喜歡擺弄些暗地裡窺視旁人的玩意兒,今後我老人家可要小心一點。」

    靜閒也不以為意,繼續道:「師尊趕到鬼塚時,恰逢安閣主與年老施主諸位叩關而入,與鬼仙門在地底一場激戰。師尊本想完救出靜齋師妹,再助諸位戰退鬼先生。不料年老施主的冥輪誤中丹鼎,引起地陷,師尊情急之下,施展『佛影空照禪』,救下靜齋師妹,率先退出鬼塚。」

    所謂「佛影空照禪」乃靈空庵絕頂身法,比之桑土公的土遁或是鬼仙門的火遁更高一籌,可在瞬間移形換位,最高境界能倏忽千里,不留痕跡。也難怪以安孜晴等人的修為靈覺,都未曾察覺到九真師太的蹤跡,借那一縷佛光,來無影去無蹤。

    丁原還是有些不放心,追問道:「靜閒師父,你說的這些,可有什麼憑證嗎?」

    靜閒微笑道:「師尊也恐諸位不敢輕信,特讓貧尼帶來一件靜齋師妹的信物,交與丁小當施主。」

    說罷,從袖口裡取出一塊玉珮模樣的東西,交到丁原手中。

    丁原一看,正是當年曾山心血來潮,贈送給姬雪雁護身的那枚玉符。

    靜閒道:「師尊說,多虧有此符的保護,靜齋師妹在丹鼎爆炸時才能躲過一劫。此番回返東海療傷,或有兩三個月就可甦醒初癒。!」

    丁原完全放下心來,將玉符小心收起,謝道:「有勞靜閒師父傳訊。」

    靜閒見諸事父代完畢,向著眾人合禮道:「貧尼告辭。」揚手喚過彩兒,跨上仙鶴飄然而去,轉眼消失在天際盡頭。

    年旃笑道:「小子,這下你可以放下心思,陪老子去那萬壑谷找絕情婆婆了吧?」

    丁原回答道:「老鬼頭,你怕我會食言麼?我這就與你先回雲夢大澤,跟老桑盛師兄他們會合,然後一起去萬壑谷就是。」

    安孜晴微微一笑道:「丁原,看來我們要在這兒暫別了。」

    丁原不由自主望了眼安孜晴身旁的蘇芷玉。問道:「不知道安閣主下一步有什麼安排?」

    安孜晴將丁原細小的舉止盡攬心中,再看蘇芷玉雖然神色平靜,但眼神中分明也透著眷戀不捨,不禁暗歎一聲回答道:「我見屈公子傷勢頗重,所以先要將他送返越秀山,然後就準備回返南海開爐,煉製三葉奇葩。」

    丁原「哦」了一聲,轉眼望向正在盤膝療傷的屈箭南,躊躇片刻,終於還是忍住。

    他始終疑惑,為什麼姬雪雁絕心要出家?在自己墜落潛龍淵後,她與屈箭南之間,究竟有了什麼變故?

    但是從姬雪雁到和彩兒,似乎她們都在小心冀冀避著什麼。他有心想向屈箭南詢問,然而目光一碰觸到對方的臉龐,兩年多前翠霞山上的一幕華刻骨銘心的往事,迅速翻湧上心頭,禁不住低低哼了一聲。

    當姬雪雁在雲夢大澤中絕情而去的時候,他終於了斷了最後的一點希望。縱然仍是為她關山萬里,為她赴湯蹈火,卻也明白,過去種種譬如昨日已死,許多事許多人,都已無法回到從前。

    但無論怎樣,往事已矣,自墜落潛龍淵的那一刻起,其心已死。而雲夢邂逅,形同陌路,從此海角天涯兩不相干,自己還去追問這些做什麼?

    這時蘇芷玉輕輕道:「丁哥哥,讓玉兒送你一程吧。」

    丁原望著她略含羞澀的俏臉,不覺一陣茫然。

    大漢風沙中的生死與共,鬼塚血戰裡的執手深吻,情深似海,自己又怎堪消受?

    他微微頷首,向安孜晴拱手作別。

    年旃識相的縮在冥輪裡,遠遠綴在兩人後面,心中嘀咕道:「這小子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那邊不尷不尬的懸著一個,這裡又是一個!」

    蘇芷玉說道:「丁哥哥,你與年老前輩去萬壑谷,千萬多加小心,別意氣用事,再與絕情婆婆起爭執。原本玉兒想陪你一起去,可現在卻得隨閣主回返南海,今日一別,下知道何時才能重逢,丁哥哥自己要多保重。」

    一雙水靈靈的黑眸中,除了殷殷關懷之情,就是濃濃眷戀之意。

    丁原一顆心沉浸在蘇芷玉的眼波裡,莫名的心中泛起一縷不捨,故作從容的笑道:「玉兒,你在南海好生潛心修煉,等天陸的事情辦好了,我就會來探望你。」

    蘇芷玉臉上閃過不可掩飾的喜悅光芒,深深頷首低聲道:「丁哥哥,玉兒等你來,不管三年五載,還是十年百年,玉兒都會在南海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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