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虛微微氣喘道:「巫老三,到了這個境地,你我要是再勾心鬥角,恐怕今天誰也活不了。」
她素來心高氣傲,又與巫行雲不和,現在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心中對丁原顧忌甚深。
巫行雲苦笑道:「你現在總算也明白這個道理了,可惜老夫已受了內傷,除非門主親自出馬,不然即便是我與你聯手,也未必能鎮住這個小子。」
莫行虛怒道:「門主與七大長老正在開爐鑄鼎,怎能分身到此?倘若真驚動了他,你我還有什麼臉面在門主跟前站著?」
丁原聞言心頭一沉,不由擔心暗中潛入鬼塚的蘇芷玉。光一個鬼先生,玉兒便難以應付,若再加上那七個老鬼,可真有點麻煩。
一念至此,他也無心再聽兩人嘮叨,仙劍一立,迫出澎湃氣勢,遙遙罩定莫行虛與巫行雲道:「少廢話,就率著徒子徒孫一起上來吧!」
巫行雲眉毛一聳,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莫怪老夫不講規矩了!」反手抽出一支打魔銀鞭,與莫行虛雙雙殺到。
魔道中人本就對諸般規矩不以為然,況且如今情形底下,鬼仙門的兩大高手惟有聯手一拼之途。
三人翻翻滾滾斗作一團,越打越快,漸漸已分辨不出身形。
巫行雲與莫行虛自幼拜在鬼仙門下,雖說兩人修為已到宗師級數,可鬼塚百多年來也未曾有外敵侵入,實戰的經驗自然少得可憐。
平日裡同門過招終究會留有餘地,全不似今日之戰,動輒血濺五步,在這點上比起丁原來,不免吃了不小的虧。
反觀丁原,年紀雖不及巫行雲與莫行虛的一個零頭,可經驗幾乎不輸於當世任何大家。他一旦出手,頓時心如止水,謹守靈台,拋卻身外諸般雜念,腦海中惟有雪原仙劍揮灑縱橫。
但見仙劍如行雲流水,毫無凝滯,自如從容游動在兩大鬼仙門高手之間。再加上丁原身負的諸如二十二字拳、辟魔腿等諸種絕學不時奇峰突起,屢現妙手,十成攻勢裡,他一人倒佔了六成。
二十招一過,三人漸漸打開,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氣,與巫行雲、莫行虛的天貝珈藍神功俱發揮到九成以上,藍白兩團光霧蒸騰鬥艷,加上三人手中法寶仙劍光華耀眼,令人目不暇接,心曠神怡。
九名鬼仙門二代弟子遠遠退在一邊,儘管有心助戰,奈何圈中三人拼出了真火,方圓十丈裡罡風如潮,不得靠近。
這些人只好目不轉睛的關注打鬥,渾身是勁也用不上半分。
交手至今,三人之間也算是知根知底。
尤其巫行雲與莫行虛更曉得丁原週身法寶,未必輸於他們,還不如以實實在在的修為硬撼,或可藉著二人聯手的威力將他纏住。
這樣的念頭未始不對,但巫行雲畢竟內傷頗重,久戰之下逐漸顯露出不支的徵兆。他每與丁原硬撞一下,心口的疼痛就多上一分,真氣流轉更是出現凝滯,頭頂早已煙霧繚繞,汗濕背心。
他的動作一慢,丁原立刻生出感應,當下揮劍一轉專攻巫行雲,以剛猛劍勢死死將他壓住。
莫行虛這個時候不得不放下兩人之間的舊日嫌隙,勉力救援,青木枴杖藉著天貝珈藍第十層的神功狂舞如龍,拚命糾纏丁原。
才五十多個照面,三個人已到了白刃關頭,彼此的勝負生死僅僅懸於一線。就是看巫行雲首先不支,還是丁原一個疏忽為莫行虛的青木枴杖所乘。
但再高明的行家,目睹此景,也絕難預測出最後結果。
鬥到第六十招上,巫行雲又被丁原迫得左支右絀,門戶漸散。
莫行虛見狀,只得再次飛身救險,青木枴杖一式「厲鬼撞鐘」疾點丁原右肋,以求能圍魏救趙。
孰知丁原嘴角逸出一抹微笑,就在莫行虛出手同時,身軀右閃,雪原仙劍虛晃一槍回轉過來,先一步劈向莫行虛胸口,左拳則以「留」字訣打出層層罡風,封死其閃展騰挪的空間。
莫行虛一凜,這才醒悟到,丁原真正的目標原來是自己!
她吃虧在先前數度援救巫行雲,丁原都徉作無奈撤身,漸漸起了先入為主的念頭。
此刻毫不猶豫的施展出「厲鬼撞鐘」便不虞有他,待到察覺不對時,招式用老,萬難應變。
巫行雲在另一邊看得也是清楚,打魔銀鞭捲動狂瀾罩向丁原,可到底遠水不解近渴,慢上了半拍。
事已至此,莫行虛也只好把心一橫,催動天貝珈藍神功注入青木枴杖,拚命刺向丁原右肋,只盼以玉石俱焚之勇逼使丁原收招。
丁原笑容依舊,說不出的從容灑脫,左拳突然下壓轟在青木枴杖上,「砰」的將它盪開,仙劍堪堪抵到莫行虛身前。
莫行虛嚇得魂飛魄散,鬆了枴杖極力向右閃躲,仙劍「噗」的刺中左肩,立時血花四濺。
也幸好莫行虛的青木枴杖拚死一搏,分了丁原些許心神,更收去了「留」字訣的拳風禁制,不然就這一劍足以讓她了帳。
饒是如此,莫行虛也消受不起,劍氣透體,瞬間震碎其左臂經脈,三、五月內連抬手也難,直如半個殘廢。
莫行虛也來不及管這些了,深吸一口氣朝後飛彈,雪原仙劍又從她肩膀裡帶出一溜血箭。
「砰」的一聲,巫行雲的打魔銀鞭也砸中丁原背心,總算找回了點面子。
他的修為自然遠勝莫行虛門下弟子,丁原雖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護體,仍是眼前一黑吐出口淤血,身形翻飛藉以卸去餘力。
可巫行雲心中的驚駭更甚,自己這一鞭即便在久戰虛脫的情況下打出,少說仍有平日的七成功力,可換回來的,不過是丁原的一口鮮血而已。難不成,這小子竟然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這個想法一生,心頭怯意頓起。
再看莫行虛勉強收回青木枴杖,面色慘白如紙,明顯已失去再戰之力。至於那些座下弟子,在丁原跟前更不頂事,上去也不過是白白送死。
他撮唇一嘯,低喝道:「走!」
「砰」的炸開一蓬濃濃紫煙,剎那煙霧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莫行虛也已膽寒,見巫行雲打出「一燁障目」,立刻率著門下弟子退走,只把丁原扔在廳中。
說來也怪,這紫色的濃煙看似平淡,居然將丁原的靈覺鎖住,片刻間周圍霧影濛濛,不辨東西。他不敢貿然追擊,凝神橫劍,靜觀其變。
事實上,巫行雲的一記打魔銀鞭,丁原挨的也是不輕,暫時也無暇去理會對方落荒而逃,緩緩運轉體內真氣,疏通背後經脈,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等稍緩過氣來,濃煙已散,廳中空無一人。丁原催動靈犀鐲探詢蘇芷玉的訊息,卻見小鈴鐺清脆鏑鳴,齊齊朝下。
丁原想起適才莫行虛所言,心中一緊,也等不及調理傷勢,靈覺循著莫行虛等人退走的甬道飛速延伸,只盼這些人能引著自己找到鬼先生。
總算天如人願,丁原的靈覺重新鎖住莫行虛的行蹤。
他心頭一喜,惟恐莫行虛等人察覺,不敢靠得太近,只遠遠綴在其後,由太虛殿一路跟到底層的太幽殿。
果不出所料,莫行虛跟巫行雲惶然退走,正是去找鬼先生報信。
到這個時候,他們也顧不得其他,只有指望以鬼先生神鬼莫測的絕世修為擋住丁原。況且,在鬼先生身邊,尚有著鬼仙門的七大長老,丁原再厲害也總非大羅金仙。
兩人率著門下弟子風馳電掣,全沒發覺丁原已綴在身後,匆匆忙忙退到太幽殿盡頭的一處巨大墓室前。
這座墓室本是陵墓主人長眠之穴,如今裡面早被搬空,變成了鬼仙門的丹室。
平日裡丹室重地,未得鬼先生允許,巫行雲與莫行虛也無權直入,門口不分日夜都會守著八名鬼先生的心腹弟子。
巫、莫兩人來到墓室門前,卻是一楞。只見門口地上,歪歪斜斜倒著守護丹室的鬼仙門弟子,看似被人打昏了過去。
兩人驚異的對望一眼,心中都詫異道:「難不成來的並非丁原這小子一人,連門主的丹室都被外敵侵入了?」
莫行虛仗著素為鬼先生寵信的底氣,當先推開墓室虛掩的石門,冷不防迎面一股灼熱的罡風撲到,竟是鬼先生所發出的第十一層「天貝珈藍」。
莫行虛重傷之下也不敢硬接,急忙閃身避開,飄入丹室。待她看清眼前情形時,不禁又是為之一怔。
在丹室中央,布著一座鬼仙門的七星法壇,七尊「玄遠鑄神鼎」以北斗七星之狀,拱衛著正中的一尊「太乙九極鼎」。
這太乙九極鼎高過六尺,呈現九邊九角的形狀,乃鬼仙門鎮門至寶。
太乙九極鼎噴薄出一蓬藍色光團,足有七、八丈高。
光團當中,一位嬌艷絕倫的紅衣少女雙目緊閉,人事不醒,嬌軀手足上纏著七束青光,卻是發自玄遠鑄神鼎。
少女週身不時升騰起絲絲幾乎以肉眼不能看到的血芒,漸漸凝聚成一個小小的光球,沉入太乙九極鼎中。
鬼仙門七大長老各自盤膝坐在玄遠鑄神鼎前,頭冒青氣,全力以真氣催動爐鼎。在這七座鼎中,都注入了少女元陰,凝煉出寒陰之息化作青光,源源不絕湧入藍色光團。
但見空中,鬼先生與一水衣少女激戰正酣。
他雙掌神出鬼沒,捲裹著滾滾熱浪藍芒,將那少女圍得風雨不透,顯是佔著上風。可水衣少女亦非等閒,盈雪仙劍緊守門戶,以靜制動,尤能支撐。
巫行雲打從莫行虛身後冒出,愕然道:「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莫行虛沒好氣回道:「你沒長眼麼,偏還要問。」
鬼先生激鬥之中兀自有餘暇冷哼道:「你們兩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巫行雲聽得鬼先生問話,莫名心頭一顫,望向莫行虛。
莫行虛剛想回答,背後幾名弟子同聲驚呼,一道褚色身影快如閃電射進丹室,口中哈哈一笑道:「多謝幾位引路,丁原感激不盡!」
蘇芷玉苦戰中驀然聽見丁原聲音,不禁驚喜道:「丁哥哥!」
她心神微分,鬼先生頓生感應,左掌迫開盈雪仙劍,右掌轟出捲起一路狂飆乘虛而入。蘇芷玉一驚,急忙集中精神,左手屈指連彈,施展出蘇真的得意絕技「王指點將」。
「哧哧」有聲,鬼先生的掌力被化解大半,蘇芷玉藉勢飛退,方躲過一劫。
丁原見蘇芷玉遇險,更看見姬雪雁身受妖鼎煉血之苦,生死未卜,不由得怒火中燒。他一闖入丹室便已瞭然眼前局勢,更曉得蘇芷玉雖然順利找到了雪兒,但受阻於鬼先生而未能得手。
當下丁原低喝道:「玉兒,這個老鬼交給我來對付!」雪原仙劍化作一道蛟龍,劍氣漫天直掀起狂瀾驚濤。
鬼先生不由自主流露出驚訝神色,丁原只一出手,氣勢上已勝過蘇芷玉許多,再看劍法身式奧妙凌厲,比之自己不遑多讓。
難怪以巫行雲、莫行虛兩人聯手之能也擋不住丁原,教他橫衝直撞,在鬼塚中直如入無人之境。
他不敢怠慢,背後抽出一根五尺來長的青色竹竿,「叮」的擋下丁原仙劍。兩人各自一震,飄飛數尺,心頭生出棋逢對手之感。
蘇芷玉壓力一輕,瞥了眼太乙九極鼎,亮起盈雪仙劍合身擊去。
鬼先生見狀厲喝道:「還不攔住她!」
巫行雲、莫行虛如奉諭旨綸音,雙雙飛身攔截,與蘇芷玉戰作一團。
鬼先生剛一開口,丁原的雪原仙劍立時如長江大河壓了過來,一連三招波瀾壯闊,逼得他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十多回合以後,鬼先生才漸漸扳回劣勢,重新穩住了陣腳。
五人分作兩個戰團,在空中你來我往僵持不下,片刻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蘇芷玉雖說是以一敵二,但巫行雲與莫行虛為丁原所傷,修為不免大打折扣,又顧及舊傷復發,故此也沒能討得便宜。
無意中,丁原一個飛身轉到蘇芷玉側旁,剛好巫行雲的打魔銀鞭呼嘯攻到。他想也不想一式「中流砥柱」封架而出,背後鬼先生的青色竹竿卻尾隨而至。
蘇芷玉見狀手中仙劍一擺,幻出千點星光,梅花間竹似的擊在竿身上,以巧破拙,令鬼先生的「魑魅離魂竿」
蕩到空處。
兩人心中幾乎同時一動,在流光殺氣間彼此對視一眼,齊齊回想到當年在棲鳳谷,以青陽雙修劍法大戰風雪崖的舊事。
眼看莫行虛的青木枴杖光影重重,向著蘇芷玉打到,丁原與蘇芷玉心有靈犀,相互凌空換位,雪原仙劍掛足萬鈞之勢劈在杖上,震得莫行虛雙臂發麻,怪叫一聲,踉蹌而退。
蘇芷玉背靠丁原,施展蘇真所傳的「沉月隕星十九劍」,劍走偏鋒,纏住鬼先生的魑魅離魂竿,令其不得救援。
鬼先生憑恃功力遠勝對手,右手擎著魑魅離魂竿見招拆招,左掌的天貝珈藍神功狂飆而出,藍色霧光裡隱約現出數只厲鬼猙獰面容。
蘇芷玉卻不招架,轉身繞到丁原身前,一劍刺向巫行雲,竟將後背完全暴露在天貝珈藍之下。
丁原心領神會,舍下莫行虛擰身出拳,以一記「一」
字訣轟出磅礡罡風,兩股驚世駭俗的掌力結結實實撞在一處,「轟」的一震,炸開團團光雲。
鬼先生吃不住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氣,側身卸力,可蘇芷玉的盈雪仙劍卻從丁原肋下殺出,直挑鬼先生小腹。
鬼先生吃了丁原的掌力尚未緩過氣來,無可奈何的飛身退卻,不敢直攖其鋒。
短短數招之間,情勢急轉直下,丁原與蘇芷玉心靈相契,將一套失傳多年的青陽雙修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妙到巔毫。
兩人越戰越勇,劍法也越加的純熟凝練,更無需言語目光,即可瞭解到對方舉手投足中的用意。
雙劍聯袂之下,鬼先生三人空負一身絕世修為,居然被丁原與蘇芷玉逼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巫行雲與莫行虛頻頻遇險,若非鬼先生的魑魅離魂竿屢次施以妙手,化險為夷,只怕早已丟了老命。
鬼先生幾乎將十一層的天貝珈藍神功發揮到了極致,然而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氣,融合道仙魔三家無上心法,威力絕倫,硬生生壓制住他的氣焰。
他有心召底下的七大長老助陣,可玄遠鑄神鼎斷不可片刻離人,否則不僅前功盡棄,更有可能引發爆鼎滅魂之災。
正在焦慮間,鬼先生的目光忽然掃到姬雪雁的身上,頓時惡念陡生。
他一擺魑魅離魂竿撤出數丈,冷笑道:「老夫若是得不到,你們也休想救走她!」身形如鬼魅一般射向太乙九極鼎上方,左掌打出一蓬藍色罡風,直取姬雪雁的嬌軀。
他這一手,不過是有意試探丁原與蘇芷玉。
想那姬雪雁體內已蘊藏仙靈朱果之力,乃其夢寐以求的瑰寶,不到萬不得已,他焉捨得親手毀去?只要丁原來個不聞不問,鬼先生自會收回掌力,以免真的傷著了姬雪雁,到頭來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丁原怎敢冒這樣的奇險?他以往遇到強敵,往往憑著玉石俱焚的勇氣轉危為安,卻不敢拿姬雪雁的性命如此賭博。當下施展穿花繞柳的身法,後發先至,攔在鬼先生身前,「砰」的一拳接下掌力。
鬼先生哈哈得意一笑,魑魅離魂竿如暴風驟雨殺將過去,丁原一面招架,一面冷喝道:「閣下也算成名人物,竟無恥至此!」想到剛才自己也用此計騙得莫行虛吃了大虧,難不成這報應就來得這麼快?
鬼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了對付丁原的法子,豈肯善罷甘休,魑魅離魂竿神出鬼沒纏住丁原,左掌不斷施展天貝珈藍,伺機偷襲姬雪雁。
他的修為原本就不在丁原之下,這般一來更是穩居上風,二十餘個照面,已將丁原打得毫無喘息之機。
蘇芷玉眼角餘光掃到丁原這邊的戰況,心中焦急,可巫行雲與莫行虛都是老奸巨猾之輩,只死死糾纏住她,令蘇芷玉不得脫身支援丁原,青陽雙修劍法自然也不攻自破。
丁原見鬼先生屢屢藉著偷襲姬雪雁牽制自己,迫得他顧此失彼,窮於應付,心中思忖道:「這種情形底下,我終究會有失手之時。到時候自己性命不保事小,卻要連累玉兒,更救不出雪兒。
「倘若再想不出應對之策,莫非今日我們三人,果真要一起死在這暗無天日的鬼塚之內麼?」
換了別人,或許已然絕望,想著生不能雙宿,死卻可同穴,未始不是一個淒美了斷。可在丁原心頭,卻寧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全住雪兒與玉兒的性命,當下腦海中急速轉念,尋思破解之法。
忽然鬼先生魑魅離魂竿虛晃,左掌中宮直入取丁原胸膛。
丁原揮拳封架,砰的震退鬼掌。
鬼先生卻是嘿嘿一笑,身軀藉勢翻飛,凌空撲向姬雪雁,魑魅離魂竿哧哧帶響亮起妖艷光暈。
丁原知道,只要他往前一跟,飛身救險,鬼先生勢必藉機以天貝珈藍神功突襲自己。他顧此失彼之間,可說艱險無比,但要是不理睬鬼先生的詭計,萬一這一記真的打在姬雪雁身上,那便是萬古的遺恨。
電光石火裡,他心頭靈光一閃,想到自己身負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屢次救駕,令他數度遇險卻安然無恙。
雖說鬼先生的修為,絕非停雪真人之流可以比擬,但如今形勢下,也惟有冒險一搏,或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主意一定,丁原身形飛縱如矢,佯作中計,捨命揮劍封架鬼先生的魑魅離魂竿。
鬼先生見勢,故技重施,驀然掉轉攻勢,青竿橫掃丁原虎腰。
丁原身勢難收,雪原仙劍又招式用老,惟有左拳硬接。
鬼先生抓住破綻,掌竿並用,兩三招間衝散了丁原陣腳。
丁原見對方又一掌攻到,已猜到其下一步變化,當下假作慌亂,悄悄將真氣匯聚背心,勉力出劍招架。
鬼先生假身一晃,收起左掌再次作勢撲擊姬雪雁。丁原全身門戶大開,只得不顧一切的飛身攔阻。
鬼先生陰陰冷笑道:「去死吧,小子!」身軀虛前實後,閃到丁原左側,魑魅離魂竿呼嘯掃向丁原後背。
丁原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清晰把握住對方的每一點細微變化,暗暗道:「成敗生死,全在此一舉!」只待鬼先生的招式完全施展開,便藉著硬吃一記魑魅離魂竿的代價,以雪原仙劍重創對方。
孰知,眼前水色的身影一晃,蘇芷玉已然不顧一切的從斜刺殺出。
在她背後,巫行雲與莫行虛的一鞭一杖雙雙劈落,但她卻置若罔聞,溫柔的眼眸裡,只映射著丁原的影子。
她自然想不到,丁原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護體,才敢兵行險招,硬挨鬼先生的魑魅離魂竿,卻只當丁原門戶失守,性命已懸於一線。
在這樣的當口,蘇芷玉沒有任何的猶豫。
幾乎像是她的本能,以全部的修為駕馭著盈雪仙劍縱身遮擋,卻把自己的性命毫不吝嗇的交到了敵人手上。
丁原睚眥欲裂,從心底爆出一聲吶喊道:「玉兒--」
他所有的招式變化,都是為與鬼先生一搏所設,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改變,竟也無法挽回。
他算準了鬼先生的每一步行動,算準了敵我的所有情況,然而獨獨沒有算到,蘇芷玉竟會在這個時候,不顧一切的衝出來!
「叮」的一聲,盈雪仙劍發出最後的璀璨,架開了拍向丁原背心的魑魅離魂竿。
但與此同時,莫行虛的青木枴杖、巫行雲的打魔銀鞭,也狠狠砸在了蘇芷玉的背上!
兩股痛徹心扉的大力震碎了她的護體真氣,如潮水一般湧向她的心脈,蘇芷玉眼前金星盞盞,卻奇怪的浮現起丁原微笑的面容。
想著自己終於還是救得了他,想著姬姐姐不知道能否跟她的丁哥哥永遠在一起,朱唇中以微弱的聲音發出最後的呼喚,輕輕道:「丁哥哥——」
一襲無限嬌好的水色身影,宛如被暴風雨夭折的百合彫零飄落,冉冉墜向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