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土公的土遁之技果真了得,須臾在泥沼中鑽出二十多里,料想碧落七子縱然再神通廣大,也難以找到自己,這才打地下採出頭來。
四週一片荒涼寂靜,偶爾有一兩隻飛鳥掠過,豐茂的水草足足有半人多高,密密麻麻仲展向遠方。
桑土公三稜錐一點,躍出泥沼,藏身在水草叢中左右觀望,藉著多年的經驗閱歷,辨明南北。猛然,他圓圓的小耳朵動了一動,卻是聽見在十數丈外竟有人聲。
其中一名青年男子的聲音頗是熟悉,只聽他說道:「老鬼頭,你不是說對雲夢大澤的路徑,比盛師兄還熟,跟著你不會有錯麼。那好,你現在說呀,咱們這是到哪裡了?」
另一人聽上去年紀甚老,不服氣的道:「老子哪裡曉得這是什麼鬼地方,這狗屁大澤走到哪兒都是一副模樣。上回老子來,還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時對這裡當然熟悉得很,可過了這多年,老子也有點記不清楚了。」
先前那青年笑道:「你終於承認找不著路了,要是昨日就肯這麼說,咱們也不至於要白費了一天的工夫,在裡面兜圈子玩。」
另一老者的聲音哼道:「你放心,咱們離著要找的地方,是越來越近了,也許就差那麼一二十里就到。小子,別著急,待我好好再想想。」
青年不以為然道:「好啊,等你想完了再告訴我,它是往東一二十里呢,還是往西,又或者是往南,說不定還是往北?」
老者怒道:「你別吵吵,攪亂老子的思路。」
桑土公越聽這兩個聲音,越覺得熟悉,正打算撥開草叢張望,突然聽見那老者衝著自己蔽身之處,低喝道:「什麼人,敢偷聽老子我的說話?」沒等桑土公反應過來,頭頂一暗,一道褚色身影快若電光,凌空射落,探手抓在桑土公的後脖子上。
儘管事先毫無徵兆,桑土公未免有些猝不及防,可對方的身手也的確太快了點,竟讓他連躲閃抵抗的機會都沒有。
桑土公就覺得後脖子一緊,被人提了起來,一雙粗短的小腿在半空裡全不著力,渾身更是酸麻無比、無法動彈。
他急忙叫道:「別、別——」竟是一急,話也講不出來了。
卻聽背後那青年頗是意外的咦道:「老桑,你怎麼會在這兒?」
桑土公脖子一鬆,人總算落回到地上。
桑土公大喘兩口氣回過頭來,就見一名丰神俊朗、眉宇間頗帶孤傲之氣的褚衣青年,雙手負後,意態悠閒,不是丁原是誰!
也該著桑土公福大運大,剛一潛出泥沼,就撞見了前來找尋他們的丁原與年旃。
這兩人在東海漁村別了盛年和墨晶,丁原御劍帶著年旃,直奔雲夢大澤而來。
起先兩人還是依照著盛年指點的方位前尋,奈何澤中景物看起來竟沒有多大差別,又不似城市裡街有街道、路有路名,兩人連著幾天什麼也沒尋到。
年旃漸漸火起,仗著自己曾經在百多年前數次深入雲夢,便引著丁原四處遊走。
他的記性著實也不算差,再加上盛年指點的頗為精準,兩人逐步已接近到晏殊與桑土公的所在。
可這一個上午,繞著附近轉了一圈,偏偏近在咫尺,就是屢屢擦肩錯過,丁原不免又對上了年旃。也虧是這麼一路吵吵鬧鬧,否則漫長路上真要憋壞了他們。
這兩人正鬥著嘴,桑土公就從地下鑽了出來。若非他的土遁可瞞過丁原與年旃的耳目,早在百丈就該為兩人察覺了。
饒是這樣,他的行跡仍逃不脫兩人靈覺。於是丁原與年旃一面鬥嘴穩住桑土公,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擊而下,卻把桑士公逮個正著。
桑土公見果真是丁原,一顆心落回原位,卻在心中暗自詫異。
昔年天雷山莊一戰,雖然說丁原威震八表,斬天龍、誅雷遠,可修為與自己尚是難分軒輊,哪曉得幾年下來,他居然變得如此厲害,抓他的時候,直如老鷹抓小雞一般輕鬆。
桑土公摸摸還火辣辣的脖子,苦笑道:「你、你小子下、下手——夠狠,我、我差點沒、沒斷了氣。」
丁原笑道:「這可不怨我,誰叫你鬼鬼祟祟躲在草叢中不吭聲?我還當是哪路的小賊在偷聽壁角,居然是你老桑改行做起來了這個營生。」
桑土公見丁原誤會,老臉憋得通紅道:「我、我沒——」
丁原不耐他磕巴,一拍桑土公肩膀道:「老桑,你來得正好。我也剛巧要找你和晏殊,卻被那老鬼頭引著在附近轉了一天,你這就帶我去見晏殊吧。」
桑土公一怔,想不明白丁原怎麼要找上自己和晏殊,況且剛才自己明明聽到有兩個人的聲音,現在只見著丁原一個人,那另外一個丁原口中的「老鬼頭」又是誰?
他正疑惑著呢,還沒等開口,就聽那老者的聲音怒道:「狗屁!要不是靠老子指點,你照著盛年的話做,現在只怕還在三百里外呢。」
桑土公但聞其聲不見其人,小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四處尋摸。
不防丁原背後金光一閃,打那背著的皮囊裡,躍出一隻冥輪,定在桑上公頭上,冷笑道:「桑胖子,你找什麼找,老子就在這裡面。」
桑土公一見冥輪更無懷疑,張口結舌叫道:「冥輪老祖!」他這四個字倒說得極順暢,一點螺絲也沒吃。
年旃瞧著桑土公驚訝中,甚而藏著一絲敬畏的神情,大是得意,哈哈笑道:「桑胖子,你小子的記性不差,難得還記著我老人家。怎麼,好好的百萬大山不待,陪著一個女人鑽到這鳥地方來了?」
桑上公還沒緩過神來,看看了原,再瞧瞧頭頂的冥輪,打破他的穿山甲腦殼也猜不透,這一老一少、一道一魔全不相干的兩個人,如何混到一起去了。
丁原笑道:「老桑,你別怕這老鬼頭,他也就嘴上嚷嚷的凶,你不理他就是了。」
桑土公暗道,你是沒見過年旃百多年前的厲害,殺個把人,簡直跟吃顆豆子一樣簡單,南荒的小孩聽到他的名頭,都能給嚇傻,那可不是靠嘴上嚷嚷出來的。
他心懸晏殊等人,磕磕巴巴說道:「我、我還要去——找人,你們、你們——」
丁原疑惑道:「你要去找什麼人?還是先帶我們去見了晏殊再說。我們這次來是有要緊的事情與她商量,不然,也用不著千里迢迢跑到這地方來了。」
桑土公一急道:「晏殊她——碧落七子,蘇、蘇姑娘——」這些話前言不搭後語,聽得年旃與丁原一頭的霧水。
年旃不等他說完,勃然怒道:「桑胖子,你結結巴巴說些什麼,老子聽不明白。爽快點,先引著老子去見晏殊,我可不管什麼碧落七子、黃泉八孫!」
桑土公急得額頭上的汗珠子都出來了,話更說不明白了。
丁原瞧出蹊蹺,微笑道:「老桑,你別著急,有話慢慢說。有我跟老鬼頭在這兒,天塌下來也不打緊。」
受了這麼一句奉承,年旃面色大是見緩,少有贊同丁原道:「不錯,有老子——啊,還有丁原這小子在,就算碧落劍派的那七個老傢伙全來了,也不用怕他。」
桑土公苦笑道:「老、老祖,你算——說對了,他們、他們真——的全來了!」
年旃奇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個人溜出來,又要往哪裡去?」
桑土公費了老半天勁,才說出了事情的原委,其中卻漏了姬雪雁的存在。在他看來,少說一個東海靈空庵的女弟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倒是把蘇芷玉一提再提。
丁原和年旃好不容易聽完桑土公敘述,直比他說的人更費精神,才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年旃冷笑道:「嘿嘿,這七個老東西越活越回去了,這種事情,老子一直以為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做得出來,沒想他們碧落劍派,倒趕到了老子前頭。」
丁原神情平靜,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說道:「老桑,那天一閣的人,你也不用去找了,即便去了,也未必能在茫茫雲澤裡遇上。你這就引我與老鬼頭回去,我倒要看看這些正道耆宿道貌岸然的虛偽嘴臉!」
桑土公猶豫道:「他、他們——你、你和老祖——」
這話沒頭沒尾,年旃也能聽懂,分明是懷疑自己與丁原兩人的修為,敵不過碧落七子,還不如再去找天一閣的人來救駕。
他一生桀騖不遜、目無餘子,聞言怒道:「什麼我們他們,你這就帶老子去,看你家爺爺我,如何收拾這群老崽子!」
丁原也傲然笑道:「老桑,不就是幾個碧落劍派的牛鼻子老道麼,你儘管放心。撞見我們算這些人倒楣,就算我與老鬼頭只有兩人,也照樣送他們上路,況且,不是還有你和晏殊她們?」
桑土公見這兩人說的信心十足,竟似全然不把碧落七子放在眼裡,不禁將信將疑。
年旃的修為他是沒話可說,奈何一個冥輪老祖再有三頭六臂,也鬥不過碧落劍派的七人高手,何況他們還有一套威震天陸的碧落劍陣。
至於丁原,雖然剛才露了一手令自己刮目相看,可畢竟桑土公心裡沒底,不曉得他如今到底有幾分的修為,敢與翠霞六仙齊名的碧落七子一拼。
可想著倘若加上自己和陣中的晏殊等人,未始沒有反擊之力,興許解困的希望,還大過毫無頭緒的去找尋安孜晴或是楚淒仙。
於是,桑土公一點頭道:「好,我、我這就帶你們去!」
年旃哈哈一笑,藏回丁原的皮囊中,三人縱身騰空,施展御風之術朝著回返,不到二十里的路轉眼就到,遠遠望見前方紅霧繚繞,籠罩著百多丈的方圓。
在那紅色光霧之外,立著七名杏衣道士,個個神精氣足,皓首如雪,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陣中。
桑土公與丁原、年旃剛一靠近,停心真人首先發覺,銳利如刀的目光,陡然射向半空,呵呵笑道:「桑土公,原來你是邀了幫手來了!」
桑土公雙足落地,在碧落七子面前站定,把胸脯一挺道:「正是!」
停風真人輕蔑的一掃丁原道:「貧道倒要瞧瞧,你請回的是哪位高人?」
可他的目光真個瞧清丁原,不覺一愣,沒想到桑土公帶回的救兵,居然是這麼一個年輕人。
停心真人也大感意外,卻又覺得這褚衣青年甚為面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時記不起來。
停雪真人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不過是個翠霞派的年輕弟子。桑土公,你好大的面子啊,居然接二連三的請來名門正派中的人物,與我們作對。
「先是天一閣、靈空庵,現在又是翠霞派,稍後是不是連蓬萊仙島跟雲林禪寺的聖僧,也要搬來?」
停心真人這才想起,眼前的褚衣青年,乃是在越秀山與他有一面之緣的翠霞派弟子。不過那次為屈痕賀壽,各派到的人物均多,耆宿長老更是數不勝數,自己也沒留心到隨在姬別天身後的這個年輕人,依稀只記得好像叫做「丁原」。
他拂塵一擺道:「後生,你可是翠霞派姬別天門下的弟子丁原?」
丁原漠然道:「我是丁原,不過既非姬大鬍子門下,如今也不是翠霞派的弟子。」
停心真人一怔,說道:「丁原,你隨著桑土公而來,莫非是想幫陣中之人?」
丁原回答道:「若我沒記錯,閣下就該是碧落七子中的停心真人吧,你說得不錯,丁某此來,為的就是救出被你們困在陣中的朋友。」
停濤真人一皺眉頭道:「我看你年紀甚輕,修為不俗,可不要一時糊塗,聽了桑土公這等妖人的花言巧語蠱惑,墮入魔道,枉費了一身的藝業。你可知道在這陣中,被圍困的是什麼人麼?」
丁原冷笑道:「不用閣下提醒,丁某知道該怎麼做。至於裡面困著的是誰,我自然曉得,你們要這麼做的原因,我更加是一清二楚。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或者你們退走,或者讓丁某送你們回碧落山,不過走時,可就沒來時那般瀟灑了。」
碧落七子中的停月真人最是火爆,聽丁原出言狂妄,雪白的濃眉一挑,喝道:「丁原,你分明就是翠霞派的弟子,現在居然敢連師門也不認了!難怪你和桑土公這魔道妖人廝混在一處,看在淡一真人面上,貧道給你最後一次悔悟的機會,快快退定,休得饒舌。
「如若不然,貧道說不得,只好多管閒事,為翠霞劍派好好教訓你這不肖門人!」
原來他們進入雲夢大澤已有時日,尚且不曉得翠霞山所發生的種種大事。
冥輪老祖打從皮囊中飛出,哈哈狂笑道:「好威風、好煞氣啊!老子九十來年沒露面,沒想到你們這幫老雜毛,一個個都把屁股翹上天了。嘿嘿,停月真人,你不是口口聲聲叫囂著要教訓丁原麼,老子就作個公證,看看你們兩個到底是誰被教訓?」
碧落七子一起變色,望著空中肆意飛舞的冥輪,異口同聲駭然道:「年旃!」
冥輪老祖喈喈笑道:「老子還以為,你們狂妄無恥到連我都不放在眼裡,哈哈,怎麼,如今可是怕了?」
碧落七子互相對望,萬沒料到,居然這個老魔頭也突然現身。可他分明該被翠霞派幽禁於潛龍淵中,怎的會脫因而出?
眼前多了這麼一個難惹的主,事情可有點棘手。怪不得桑土公回來時底氣十足,竟是邀來這人。
停雪真人冷笑道:「年老魔,我堂堂名門正派豈會怕你?倒是你不知怎的逃出潛龍淵,卻不體悟上天好生之德,又跑到雲夢大澤裡興風作浪。你要是明白人,就該趕快回南荒閉門思過,痛改前非,別在這裡糾纏不清!」
她這話,說得跟對牛彈琴實在沒什麼兩樣,年旃驅動冥輪,匆匆悠悠盤旋漂浮,輕蔑回道:「老道姑,老子今天既然來了,就算是和你們對上了。這九十來年,老子待在潛龍淵裡修身養性,卻把腿腳都憋癢了,今日正好拿你們活動活動筋骨。」
停雪真人面罩寒霜,沉聲說道:「既然如此,貧道也只好除魔衛道,為天陸再去一惡!」
年旃嘿嘿一笑,根本沒把停雪真人擺在心上。
停心真人望著丁原道:「丁原,貧道著實為翠霞派痛心。淡一真人若是曉得,他的門人居然與年老魔、桑土公之輩同流合一污,只怕也會忍痛清理,大義滅親!」
丁原淡淡道:「停心真人,我如今與翠霞派毫無干係,你把淡一真人抬出來也沒用。你不是要為翠霞清理門戶麼,丁某就站在這裡候著。」
停月真人仙劍出鞘,喝道:「我家掌門何等身份,今日便由貧道代勞,教訓你這欺師滅祖的不肖弟子!」身影晃動中,仙劍「奔月」光華環繞,直刺了原咽喉。
丁原見他上手就出殺招,顯然不留任何餘地,不禁冷笑道:「閣下不仁,莫怨丁某無情!」腳下穿花繞柳步一錯,閃過奔月仙劍,雙拳一縱一橫,轟向停月直父面門與胸口,施展出曾山創出的二十二字拳。
停月真人初識此拳,不由微微一愣,暗道:「這娃娃何時練會如此精妙的拳法,我對翠霞派的劍法拳路並不陌生,卻從未見過,難道是年老魔教授給他的?」
他不敢怠慢,劍訣一引奔月仙劍,迴旋封架,側身拍出左掌。
這一記守中帶攻,正是碧落劍派精華的劍式,沒有一個甲子以上的苦修,絕不可能達到如此收放自如、渾然天成的地步。
丁原卻是輕鬆瓦解,身軀鬼魅一般,閃到停月真人左側,飛起一腳劈魔腿。
停月真人左掌擊空不及回守,惟有雙足點地飛退躲閃。
丁原早算準了他有此一招,劈魔腿踢到半路,竟成凌空跨步,朝停月真人側後方轉去,整個身子離地浮升,以上勢下轟出一記「八」字訣。
這雙拳從中門向外一錯,分打停月真人雙肩,看似簡單無華,奈何已罩住了對方左右迴旋退路,猶如兩條飛索直鎖蛟龍。
停月真人處變不驚,見丁原雙臂張開,露出胸前偌大破綻,想也不想挺劍疾刺,拼著受上兩拳,也要把丁原斃於劍下。
哪裡曉得丁原又快他半拍,雙肘陡然內合,正夾住刺來的奔月仙劍,劍鋒在離他胸膛不到兩寸處停下,硬是不能再進毫釐。
停月真人手腕翻轉,想迫丁原鬆手,可奔月仙劍竟是紋絲不動。
他一驚之下,只有擊出左掌,拍向丁原面門。
丁原微微一笑道:「滾吧!」雙肘中翠微真氣勃然爆發,輕輕一拋一鬆,停月真人握著奔月仙劍猶如彈丸,被甩飛上天。
他畢竟是修煉百多年的人物,驚變中不忘雙腿飛踢,好教丁原無法乘勢追擊。
可雙腳剛一踢出,奔月劍上猛湧來一股磅礡驚人的真氣,震得他悶哼一聲,連在空中翻轉數圈,才卸去勁道。
碧落七子無不駭然變色,連素來最為鎮定的停心真人,也不禁目光一閃。
雖說停月真人適才不過是吃了點小虧,還有再戰之力,只需盡斂輕敵之念,穩守門戶,三五十招內,丁原未必能拾掇了他。可畢竟對方不過是個年方弱冠的翠霞派年輕弟子,而停月真人的修為,在碧落七子中亦屬中游。
以停心真人的眼力,更是看出停月真人居然在功力上也吃了點暗虧,這令他愈加的驚訝。
他尊為碧落七子之首,可要說在功力強出諸位同門多少那也未必,絕不可能如丁原般,兩個照面,就將停月真人硬生生震退。難不成,眼前的褚衣青年已然有了大乘之境?
桑土公看得又驚又喜,完全沒有想到分別幾年的丁原神乎至斯,連碧落七子中人也全不是對手。
他若是要曉得就在不久前,丁原尚在翠霞山硬撼紅袍老妖,迫其簽訂城下之盟,只怕驚詫得眼球都能滾落下來。
年旃見停月真人吃癟,那些老道個個震撼至極,不由在冥輪裡眉飛色舞大感爽快,只可惜別人看他不著。
他哈哈笑道:「小子,幹得漂亮!不過你的修為終究還沒到家,若是剛才雙肘再加上一點迴旋之力,保管讓那老雜毛,多摔幾個跟頭。」
丁原哼道:「看人挑擔不吃力,老鬼頭你自己怎不試試?」
年旃早就心癢難熬,藉著丁原的話,冥輪朝前一竄,挑釁道:「呵呵,的確也該老子活動活動身子了。你們底下那些未打過的老雜毛,有誰敢上來陪老子玩玩,要是害怕一個人輸的太慘,一口氣上來兩三個也行。」
他雖狂妄,可也沒有忘乎所以,曉得碧落七子終非虛名所致,兩三個道士一起上來,自己還罩得住,可要是一下衝上四個以上,那他也惟有腳底抹油的分了。
碧落七子沒有立刻作答,互相以目光交流,首次感覺到事情的棘手。
單單一個冥輪老祖就已經夠受,眼前再加上一個看起來絕不遜色的丁原,這仗可就難打了。
殊為可慮的是,陣中還守著蘇芷玉與姬雪雁,一旦覺察陣外有變,衝將出來,局勢必定急轉直下。碧落七子百年的威名,不復存焉。
停濤真人目光射向丁原,低喝道:「看來,你是存心要與魔道妖人勾結起來,與我正派為敵作對,便不怕淡一真人來日親手清理你這孽徒麼?」
丁原不以為然的道:「怎麼,你們掂量著自己的斤兩不夠,便改了口風了。可是你們就不害怕天一閣尋上門來?莫說淡一真人,就是把天王老子抬出來,今天一樣沒用!趁著我現在心情還可以,你們趕快滾蛋,別等劍下見血,才曉得後悔。」
他要是出言溫和婉轉一些,或許碧落七子也就借坡下驢知難而退,可這麼一說,那七名老道老臉再厚,也無處可放,只剩下與丁原年旃對撼一途。
不然,日後傳了出去,說是威名赫赫的碧落七子,居然被一個二十來歲的娃娃銷罵而退,整個碧落劍派都算完了。
停心真人目含精光,拂塵一擺,沉聲道:「諸位師弟師妹,事既至此,我們也只好仗劍除魔,捍衛我碧落千年盛名。」
另六人齊齊道:「願與掌門師兄共進退!」
年旃看出苗頭,嘿嘿冷笑道:「哈哈,你們是想攢雞毛湊膽子,群毆了?」
停心真人也不答話,收起拂塵,一字一頓道:「列陣!」
桑土公心頭一顫,知道碧落七子已下決心誓死一戰,竟要動用馳名天陸、享譽四海的碧落劍陣,對付丁原與年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