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飄飛下樹,在巫挺對面站定,漠然道:「巫挺,咱們又見面了。」
巫挺陡然見樹上飄下一人,正是失蹤兩月有餘的丁原,不由一驚,手撫背後仙劍,說道:「丁原,你居然還沒死,真是冤家路窄啊。」
丁原面對巫挺惡語,反而漸漸氣定神閒道:「小爺沒有死,你很失望麼?」
巫挺冷笑道:「廢話少說,你深更半夜偷偷潛進山莊,又躲到雪師侄女小樓外,想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晚在越秀山所發生的姬雪雁抗婚之事極為隱秘,事後諸人也守口如瓶,故而巫挺絲毫不曉得其中變故。今夜他奉命輪值巡遊山莊,酒也多喝了幾杯,悠哉悠哉行到姬雪雁的小樓外,卻遇見了丁原。
丁原輕蔑的道:「小爺要做什麼,你管得了麼?」
巫挺也是心高氣傲之輩,否則也不會當年在劍會上因失手於阿牛,而惱羞成怒背地突襲,聽得丁原譏嘲,他如何能忍,勃然變色道:「丁原,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若聰明就乖乖隨我去見師父,聽憑他老人家處置。如若不然,休怪我不顧同門之情!」
丁原雙手抱胸,滿不在乎道:「姬大鬍子我自是要見,卻不勞你引路,至於同門之情,閣下何曾講過?」
巫挺面色鐵青,冷喝道:「這麼說,你是要我動手?」
丁原心中暗道:「既然被巫挺發覺,一時半刻我也脫不了身,索性把事情鬧的大些,且看雪兒會不會聞訊前來見我?這也算是給她的最後一回解釋機會!」
打定了主意,丁原有意傲慢,說道:「就憑你?你還不配跟我動手,要不要我饒你一條胳膊?」
彩兒再伶俐也不過是隻鳥兒,見狀不禁急道:「丁原,不要打架!」
丁原抬頭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這塊廢料,我還不放在心上。」
彩兒見丁原不聽勸,想了一想,悄悄展開翅膀,朝浩然閣飛去。
巫挺鏗然拔劍,說道:「丁原,既然如此,莫怨我不客氣了!」身形一晃,施展「大衍九劍」攻了上來。
閉關三年中,巫挺亦算是臥薪嘗膽,苦苦修煉這套劍法,自覺已領悟了十之八九,只是始終未得實戰,如今狹路撞上丁原,正可藉他試劍。
然則丁原歷經磨難,早非劍會之時的吳下阿蒙,巫挺修為在同輩中縱屬上乘,也不過是知著之境,與天陸九妖中的天龍真君尚相差不少。
見巫挺氣勢洶洶撲上來,丁原也不拔劍,只以右手配合身法與他周旋。
巫挺呼喝連連劍走如風,陡看氣勢極盛,可十餘回合下來,連丁原衣角也碰不到一點,丁原也不著急反擊,一邊游鬥,一邊出言譏諷,更令巫挺心浮氣躁,十成修為,僅發揮不到六成。
卻說彩兒疾飛,掠過層層院落,猛然前面的長廊裡轉出一群人來。彩兒收勢不住,一頭撞了上去。
眼瞧就要撞在那人身上,就聽他輕咦一聲:「小心!」右手一托,發出股柔和力道,將彩兒穩穩接在手上。
彩兒定睛一看,叫道:「屈公子!」
屈箭南正送幾位越秀劍派的同門返回客舍,不巧差點跟彩兒撞上,他微笑問道:「彩兒,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彩兒一吐它又小又尖的靈舌,道:「我要找小姐!」
屈箭南道:「雪師妹正和姬師叔、嬸嬸在一起,你這麼著急找她,可有要事?」
彩兒小腦袋搖的像博浪鼓,連聲道:「沒事,沒事,我是悶了,才想找小姐玩吶。」
它的小伎倆如何逃的過屈箭南眼睛,於是屈箭南追問道:「彩兒,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吧?」
彩兒一眨眼睛道:「好吧,告訴你吧,是丁原來了。」
屈箭南面色微微一變,急問道:「彩兒,你沒騙我,他在哪裡?」
彩兒氣哼哼的道:「我騙你作甚,他現在正和巫挺在小姐樓外斗的火熱。哎,我說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我還要去找小姐報訊呢!」
屈箭南頷首道:「雪師妹就在浩然閣內,彩兒你快去吧,我先勸阻丁師叔與巫師叔他們。」
說罷放了彩兒,疾步向小樓而去,他身旁的同門不明所以,也跟了過去。
彩兒撲騰翅膀急急飛過走廊,前面不遠的浩然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宴席仍在酣處。院落中來往穿梭儘是人流,多半都帶著幾分醉意,自是未留意這只鸚鵡。
彩兒飛進大廳停到樑上,眨巴著小眼睛,在攢動的人頭裡尋找姬雪雁的身影,忽然聽見有人道:「咦,哪裡來的鸚鵡?」
有幾人抬頭張望,其中一個醉醺醺的漢子呵呵笑道:「這只鸚鵡倒也漂亮,不如抓下來帶回家養去。」
彩兒怒道:「兀那臭傢伙,誰要到你家去,我是來找小姐的!」
鸚鵡會說人話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它居然能如常人般對答如流。
那醉漢一怔,樂呵呵道:「好玩,好玩,你家小姐是誰,我出個價錢,跟她把你買來如何?」
彩兒剛想反唇相譏,就聽見姬欖的聲音道:「彩兒,快過來,飛到樑上去做甚?」
彩兒一見姬欖暗呼倒楣,乖乖的飛到他肩頭停住,道:「彩兒想找小姐。」
姬欖道:「你找小姐幹什麼,她正在陪她娘親說話,你莫要去打擾,還是先跟著我吧。」
彩兒自不敢向姬欖說出丁原的事情,蹲在姬欖肩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只盼姬雪雁能突然出現在廳中。
正在此時,門外跌跌撞撞跑進一名碧瀾山莊的弟子,見著姬欖,急忙上前小聲稟報道:「姬師叔,紫竹軒的丁師叔正在小姐樓下鬧事,已與巫師叔打了起來。」
姬欖眉頭一皺,暗想這個丁原也真是雪兒的命裡魔星,失蹤兩個來月,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趕在今晚現身,莫不要把浩然閣的喜宴又給攪的一團糟。
姬欖低低吩咐道:「你莫要聲張,速速報與莊主知道,這件事情就不必讓雪師妹知道了。」
那名弟子欠身應是,悄然朝後堂走去。
姬欖見左右賓客杯盞交錯,顯然未留意自己這裡,稍稍放下心來,低聲道:「彩兒,你來找小姐也就是為這事吧?」
彩兒心裡發虛,含含糊糊道:「好熱啊,這裡人忒多了!」
姬欖哼了聲,他急於平息丁原之事,也無心跟彩兒算帳,快步走出浩然閣。
再說丁原與巫挺斗了二十餘個照面,巫挺已被丁原戲弄的氣喘如牛,汗如漿下。
此時,附近有不少碧瀾山莊的弟子趕到,有認識丁原的便欲上前勸阻,可劍光森寒,罡風橫流,等閒哪裡能夠近身?
巫挺漸漸醒悟到丁原是在故意戲弄於他,不然雪原仙劍一出,三五招內自己必然落敗,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堂堂的姬別天嫡傳弟子之名分,又豈甘就此收手?
想通這點,他心頭更是惱怒,埋身猛攻,儘是捨命招式,就算與丁原拼的玉石俱焚,也認了。
可惜,兩人修為著實差了一截,丁原在巫挺暴風驟雨的攻勢裡閒庭信步,從容已極。他一邊游鬥,一邊留心周圍動靜,候著姬雪雁到來。
可他等來的並非姬雪雁,而是屈箭南。
屈箭南得著彩兒報訊,逕自奔小樓而來,遠遠便望見巫挺正被丁原戲弄得狼狽不堪,旁邊幾個與巫挺交好的同門,摩拳擦掌就要助陣。
屈箭南眼看亂戰即起,急忙朗聲叫道:「巫師叔、丁師叔,兩位先請住手!」
丁原聽到屈箭南的聲音,更有火上澆油之感,右手二十二字拳化守為攻,綿綿不絕迫住巫挺,令他首尾難顧,節節後退,突然飛起一腳辟魔腿,掃在巫挺腰上,將他打飛出數丈遠。
巫挺被丁原一腳踢得全身酸麻,人在空中失去平衡,眼見著就要萬分難堪的仰天摔倒在地,忽覺背後有人伸手在自己腰眼輕輕一托,也不見使了多大力氣,雙腳借勢一彈,穩穩落下,躲過一劫。
屈箭南接下巫挺,雙手抱拳禮道:「箭南拜見丁師叔、巫師叔!」
巫挺得屈箭南之助才免遭大辱,可以他性格,又不肯低頭說上一句軟話,只輕輕一哼,算是回答。
丁原上下打量屈箭南,見他一身大紅喜服,冷笑道:「這是我翠霞派弟子之間的爭鬥,不曉得何時輪到越秀劍派的人插手了?」
與屈箭南同來的一名越秀劍派弟子,瞧不慣丁原倨傲,亦冷笑道:「今晚屈師弟已與姬欖姬師叔的千金雪雁小姐定親,可算是半個碧瀾山莊的人了,閣下在莊內鬧事,我屈師弟怎麼管不了?」
屈箭南一聽,立刻在心中暗叫糟糕,果然丁原眼神中燃燒起深深的仇恨與怒火,更有著一分不屑與冷傲。
他有滿腹的言語想對丁原解釋,奈何丁原已搶先道:「這麼說,屈箭南,我該是恭喜你,終於當成碧瀾山莊的乘龍快婿了。可惜丁某來的匆忙,除了背後的雪原仙劍,什麼也沒帶在身上,對不住了。」
屈箭南苦笑道:「丁師叔,我明白您話裡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並非如你所想。」
巫挺這時已緩過勁來,說道:「屈師侄,何必跟他廢話?這小子分明就是來鬧事的,且先擒下他再說!」
丁原嘿然道:「巫挺,你說的不錯,小爺就是打算來這裡找茬的,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又能拿我如何,有種你就再上來試試。」
巫挺聞言氣急敗壞,左手一掐劍訣,就要施展御劍術。
屈箭南趕緊勸阻道:「巫師叔,今晚實不宜妄動刀劍,若讓長輩們曉得,總是我們晚輩的不是。您先在旁歇息一會,這裡的事情交由箭南處理。」
巫挺惡狠狠瞪了丁原一眼,他也曉得自己出手實在討不到好去,只是一口惡氣難以下嚥罷了。
屈箭南勉強勸住巫挺,又向丁原道:「丁師叔,打打殺殺終究不能解決問題,不如我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如何?」
丁原冷著臉道:「你叫我丁師叔,丁某承當不起,至於我跟閣下之間也沒什麼可說。這裡不關你的事,你去把雪兒找來,今晚我到這裡,只為了聽她的一句話!」
他的話剛說完,周圍就有人怒斥道:「丁原,雪師妹的閨名是你可以亂叫的麼,她又憑什麼要見你?」
更有幾名越秀劍派的弟子年少衝動,鈧啷拔劍尖叫道:「臭小子,你果真是來找茬的,當我們屈師兄是好欺負的麼?」
丁原雙手負在背後,對旁人的喧囂視若無睹,只冷眼盯著屈箭南。
屈箭南道:「丁師叔,彩兒已去找雪師妹了,稍後她就會到。不過,這裡人多口雜,實在不宜說話,可否先找一僻靜之所,讓箭南先說上幾句話。說完之後,丁師叔再要做什麼,箭南也絕不阻攔!」
丁原心頭冷笑,早先在越秀山時對屈箭南的一點愧疚,已為滔天的嫉火掩蓋,但想到事關雪兒清譽,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畢竟不妥,免得讓旁人看了笑話,當下微一點頭道:「好,你跟我來,我看你有什麼可說?」
屈箭南問道:「不知丁師叔要箭南去何處,箭南須先留下話來,也好教雪師妹知道。」
丁原想了想道:「後山思悟洞外,那裡她再是熟悉不過了。」
有越秀劍派弟子問道:「屈師弟,我們一起陪你去?」
屈箭南搖頭道:「多謝師兄好意,我只是和丁師叔聊上幾句,不會有事。」
這時明眼人已隱約猜測到一些,可終究這種事情太過驚世駭俗,也不敢多想。丁原與屈箭南一前一後縱身飛起,倏忽去遠。
他們前腳剛走,姬欖已到,見著巫挺,立刻問道:「巫師弟,丁師弟與箭南現在何處?」
巫挺答道:「他們去了後山思悟洞,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欖怎會說與巫挺知道,將彩兒交與巫挺保管,足尖一點地,話也不多說便追了下去,剩下眾人在那裡,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丁原與屈箭南去勢均快,宛如兩道閃電疾馳,轉眼已過數十里。
丁原眼角餘光打量離己不遠的屈箭南,見他亦步亦趨隨在身旁,從容之間絲毫不顯吃力的模樣,似乎也未盡全力。
丁原的爭雄之心頓生,暗道:「這屈箭南果然名不虛傳,比那耿照強得太多。哼,我說什麼也不能輸於他,卻讓旁人恥笑!」
他催動真氣,腳底又加快幾分。
丁原心中吃驚,屈箭南也在暗自驚訝。
屈箭南在屈痕的苦心調教下,修煉二十多年,早超出同輩多多,即便是放眼天陸青年才俊,亦是罕有匹敵。
他跟在丁原身旁看似輕鬆,其實已施展出越秀劍派「白駒過隙」身法的八成功力,平日用來連楊摯夫婦也難以言勝。只是這套身法本就講究儀態悠閒逍遙,故此從外表絲毫瞧不出端倪而已。
丁原這一加速,屈箭南更感吃力,可他到底也是年輕氣盛,不甘落人於後,不聲不響也加了一成功力,緊緊咬住不到三尺的差距。
他卻不曉得,丁原顧忌著體內傷勢不敢盡興,不然自己能否再跟上,可就難說了。
兩人相互較勁一番風馳電掣,不多時便到了思悟洞前。
丁原收住腳步,回頭望向屈箭南。
只見屈箭南也是說停就停,毫無拖泥帶水,更難得的是依舊氣定神閒,面色如常,呼吸悠長細微,顯然修為比自己不遑多讓。
「就是這裡了。」丁原說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屈箭南苦笑道:「丁師叔好厲害的修為,箭南險些就跟丟了。」
丁原漠然道:「屈箭南,我答應和你到後山來,乃是乘你當日在越秀山因耿照之事為我開脫之情,也算是你我相交一場,我須買你的面子,可不是聽你廢話來的。」
丁原心頭對屈箭南亦頗為矛盾。一方面怒其橫刀奪愛,在自己與姬雪雁間插上一手;另一面也曉得屈箭南未必真正知情,原也怪他不得。
況且,在旁人眼裡,人家是明媒正娶,門當戶對,反倒是他丁原有錯。
可話雖這麼說,自己愛侶被奪,今夜已與人定親,三日後便要完婚,放在誰身上也難以嚥下這口氣,何況是丁原這般生性高傲偏激的少年?
屈箭南歎了口氣道:「丁兄,承蒙你還記得越秀山相交之情,箭南甚是感動。其實,你與雪師妹的事情,箭南已經知曉了。」
丁原勃然道:「是雪兒告訴你的?」
屈箭南點頭道:「小弟日前拜訪翠霞,有幸再見著雪師妹,這些事也的確是從她那裡才曉得的。」
丁原冷笑道:「好的很,她居然全部告訴你了!而你還能惺惺作態,叫我什麼『丁兄』?屈箭南,我實在是小看閣下了!」
一想到姬雪雁竟然肯將這樣的內情也告訴屈箭南,而後又答應人家的求親,丁原心中如有刀絞,滿胸燃燒的怒火中卻有八分已經妒火攻心,一種前所未有劇烈的苦澀味道,令丁原頭腦中最後一絲清醒的弦也快要繃斷。
屈箭南見丁原神色駭人近似瘋狂,急忙道:「丁兄,你先冷靜下來,讓箭南將前因後果說出來,或許你就能明白雪師妹的苦衷。」
丁原神色淒厲,哈哈大笑道:「什麼前因後果,什麼苦衷?她既然已經答應嫁給你,什麼話也都不用解釋了!我丁原並非鼠肚雞腸,不能容物之人,若雪兒果真變心,我亦不會糾纏,你放心好了!」
屈箭南叫道:「丁兄,你為何不肯聽我把話說完?」
丁原笑聲徐歇,眼神浸潤在一片冰冷中,望著屈箭南道:「你還要跟我說什麼,我已不想聽了。你走吧,我還是那句話,讓雪兒來見我,只要她一句話,我從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見!」
說完這句話,丁原心頭一陣劇烈酸痛,滿腔的熱血洶湧而上,被他硬生生壓在喉間。
忽聽對面半空中姬欖冷冷道:「丁原,你死了這條心吧,雪兒是永不會再見你的了。」說著來人身形飄落,在屈箭南身旁站定。
丁原冷眼望著屈箭南道:「你不是說已去找雪兒了麼,怎的來的是她爹爹?」
屈箭南自然也不曉得箇中原由,姬欖卻先一步答道:「雪兒怎麼會再見你,自然是由我替她來了,也好要你徹底死心。」
丁原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你告訴我實話,是雪兒不想見我,還是你故意這麼說的?」
姬欖把心一橫,道:「我的話自然就是雪兒的話,這還會錯麼?」
這話其實一語雙關,含著兩層截然不同的意思。
可丁原情緒激動下,哪裡還能再做分辨,只當是姬欖方纔所說,不過在轉述姬雪雁之言,要不然她怎的不來見自己?
屈箭南聽出其中蹊蹺,開口說道:「姬……」
卻被姬欖揮斷道:「箭南,你不必跟丁原多說什麼,他是明白人,事到如今也該清楚了。」
丁原「哼」的一聲,一口殷紅的熱血吐出,灑落在思悟洞前的泥地裡,這兒曾是他往日與雪兒嬉戲把游之所,今夜冷月寒風,卻惟有孑然影對。
立時丁原生出一種悲憤莫名、萬念俱灰之感,大聲叫道:「雪兒,你對的住我!」
這一聲包含無數怨恨情意,發洩出一腔的不平激憤,只震得空寂的群山久久迴響,山嵐嗚咽不忍聽聞。
姬欖見狀,也不禁動容,可他明白,此刻心腸絕對軟不得半分,否則恐怕又將生出無窮禍害。
他靜靜道:「丁原,你該想清楚了。雪兒縱是曾經喜歡上你,可她畢竟是名門閨秀,是碧瀾山莊的天之嬌女,又怎能背負上亂倫之名,與你一錯再錯,終生人前不能抬頭。為你為她,這樣的結局都算是最好。」
丁原哈哈一笑,神態已是張狂,點頭道:「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原來如此!什麼海誓山盟,什麼冬雷震震,不過全是狗屁!你們全都是聰明人,全都是為了雪兒好,只有我這麼一個傻瓜,要守一份承諾,卻反成了亂倫通姦、成了行苟且之事的十惡之徒,要置雪兒於不義!」
姬欖輕歎道:「丁原,你現下的感受我亦能體會一二,有些事情全因你們年少無知,一時衝動而起,原也不能太過責難於你。
「好在此事本就僅限箭南與我等少數幾人清楚,斷不會再洩漏出去,毀了翠霞派與雪兒的名聲,這件事最好就讓它這麼過去,我也會請家父向淡怒師叔為你求情從輕發落,從此你重新做人,未始不能創下自己的天地!」
這話放在平時算是真心之言,可如今聽在丁原耳朵裡句句刺耳,他嘿嘿冷笑道:「姬師兄,你這是在為我好呢,還是怕我把事情張揚出去,壞了你和姬大鬍子的名頭?不愧是翠霞派的高弟,行事果然與眾不同!」
姬欖臉色微變,他強忍著不計較丁原與姬雪雁之事,又苦口婆心勸說於他,沒想到得來的居然是對方的冷嘲熱諷,不由得怒火升起,喝問道:「丁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