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言真人橫抱著丁原走到布衣大師近前,道:「大師,麻煩請你救治小徒丁原。」
布衣大師臉上的笑容略略一凝,目光從丁原的身上一掃而過,說道:「他就是丁原?」語氣裡隱約透著驚訝。
蘇芷玉不由得心中奇怪,難道說,布衣大師也知道丁原不成?
淡言真人沒有開口,卻略微一點頭。布衣大師見狀立即道:「真人將他抱到屋裡,老衲這就為他診治。」
幾人走進木屋,淡言真人將丁原平放在床上,丁原身下的被褥頓時凝結起一粒粒細小的霜露,可見寒氣之重。
而淡言真人更是功運週身,道袍上「哧哧」冒起了一縷縷幽藍的輕煙。
布衣大師銀眉緊鎖,端詳了半晌才徐徐道:「他是中了風雪崖的九霄罡風,而且至少是一個時辰之前的事情。如今他五臟六腑全身經脈已全部被寒毒所侵,導致氣血凝滯,呼吸斷絕,唯有從天庭透出的一點紅潤,顯示心脈尚有一線生機,想來是翠霞派的九轉金丹之功。」
盛年問道:「大師,丁師弟還能救活嗎?」
布衣大師搖搖頭,蘇芷玉心裡一涼問道:「大師,您是說丁哥哥他沒有希望了?」
布衣大師歎了口氣回答道:「如果換成其他人,此刻生機早已斷絕多時,丁小施主福緣深厚,才保住了心頭最後一口元氣。」
「若在平時,老衲只需以火絨草配合其他十六味輔藥熬成汁水,用《祛寒經》中傳下的陽鼎大法為丁小施主化去寒毒,不出七日即當痊癒。奈何無法出谷,急切間又要到哪裡去找火絨草?」
蘇芷玉家學淵源,一點即透,明白布衣大師所言非虛。
這火絨草也非稀罕之物,南方的泥沼大澤中多有生長。可是它生性十分脆弱,一旦採擷,最多二十四個時辰便會枯萎彫零,藥力盡失,且又不能移植到北方苦寒之地。因此棲鳳谷中也不可能長期備有火絨草,而偏偏要用的時候又出不去。
盛年問道:「大師,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布衣大師沉吟了一會,終於說道:「還有一個法子,卻極為凶險。必須有修為精深的仙家高手,以純陽真氣為丁小施主慢慢吸去體內寒毒,如此抽絲剝繭直到他身上寒冰化去,即算完成了第一步。」
「但姑且不說丁小施主是否承受得住寒熱兩道真氣的夾攻,那發功之人若是修為稍差,又或是一個疏忽,就有走火入魔,寒毒反噬之虞,此法不到萬不得已,老衲亦不願說出。」
淡言真人沉聲道:「我來,告訴我怎麼做?」
盛年慨然道:「師父,你內傷還沒有痊癒,還是讓弟子為丁師弟驅毒。」
他剛落下話音,卻聽見門口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盛師兄,我來助你。」
蘇芷玉抬眼望去,正是先前在湖畔遇見的那白衣少女。她此刻已梳洗完畢,肌膚欺雪勝霜,冷艷絕倫。一對白玉似的裸足,一路行來竟是一塵不染,活脫猶如一尊玉觀音。
布衣大師卻連連搖頭道:「女子不可。」
白衣少女柳眉一揚,問道:「請問大師,這是為何?」
布衣大師解釋道:「女子天生嬌媚,乃純陰之體,正與九霄罡風的寒毒相沖。這第一步是要用純陽真氣化去丁小施主體外和體表的寒毒,只有男子的陽剛功力才行。」
盛年聞言說道:「既然如此,墨師妹就不必出手了,有我與師父當可對付。」
布衣大師微微苦笑,說道:「諸位施主也不必爭了,即便順利完成了第一步,第二步的救治卻更難。」
蘇芷玉一怔,問道:「請問大師,這第二步又需要怎麼做?」
布衣大師轉臉瞧向蘇芷玉,平和深邃的目光在她的秀容上停留許久,彷彿是對她一個人說道:「到那個時候,丁小施主體外的寒冰雖然已經化去,但身上的寒毒只能解得十之七八,剩下的兩成都侵入內腑,難以用外力拔除,唯有依靠他自身的真氣度化。此時就需要一位元女子以純陰之體與丁小施主男女雙修,如此陰陽調和,合力驅除內腑中的寒毒。」
「雖然不需要合體交歡,卻需將兩人身上衣物全部除去,靜坐於空曠之處,以利寒氣消散。這女子不僅需有上乘的修為,更要捨得放下名節之念,實不易尋。」
蘇芷玉聽到一半已然玉頰微紅,她雖丰姿優雅,心境通明,可是遇見這樣的事情亦難免感到為難與羞澀。
這棲鳳谷中,除了湖畔的那名白衣女子,只有她是唯一的姑娘家,故此布衣大師說話時,眼神始終對著她。
盛年看了一眼蘇芷玉,問道:「大師,可還有別的法子?」
布衣大師面色如古井無波,緩緩搖頭答道:「若有其他辦法,老衲何以出此下策?」
淡言真人一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動也不動聽著布衣大師把話說完,爾後低聲問:「他這樣還可以撐多久?」
布衣大師答道:「難說,這要看他的修為深淺與天數造化,也許一天,也許五天,但絕對活不過七日。」
淡言真人一聲不吭,輕輕起身朝門口走去。那邊的盛年,幾乎也在同時邁著大步走向屋外。
布衣大師目光一閃,問道:「真人與盛施主意欲何往?」
淡言真人身子稍稍一停,頭也未回的說道:「出谷!」
布衣大師苦笑道:「兩位切莫意氣用事,風雪崖布下的九光滅魂陣詭異無方,鹵莽之下不僅取不回火絨草,更可能將兩位也深陷其中。」
盛年「砰」的一拳捶在門框上,語氣鏗鏘道:「與其眼睜睜瞧著丁師弟氣息奄奄,坐以待斃,倒不如與風雪崖全力一拼,以求生路!」
淡言真人儘管只是默然佇立在門口,但雙拳緊握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隱隱跳動。
蘇芷玉歎息道:「布衣大師說得不錯,如果沒有徹底明白九光滅魂陣的陣理便貿然闖入,無疑是九死一生。」
盛年突然倒金山、推玉柱向淡言真人單膝跪倒,抬頭說道:「師父,弟子雖明知此行兇險,也不忍看丁師弟就此喪命,不然一生難安。請師父留此坐鎮,弟子盡全力也要闖出陣去。若是弟子一天一夜仍不回來,再請師父與大師另謀善法。」
白衣少女星眸閃動,輕啟朱唇道:「盛師兄,小妹與你同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淡言真人伸手扶起盛年,徐徐道:「丁原是我的弟子,你留下!」
蘇芷玉見盛年與淡言真人為救丁原不惜重蹈險地,慷慨悲壯,頓時心潮起伏,難以自己。她默默思忖道:「他們兩人在得知第二種法子需要犧牲女兒家的名節清白時,竟想也不想便放棄,寧可冒著有去無回的危險,闖陣出谷去尋找火絨草解救丁哥哥。他們一個是丁哥哥的師父,一個是師兄,儘管有同門之誼,但從無托命之情。」
「尤其是盛大哥,今日不過第一次見到丁哥哥,連話也未曾說上半句,卻肯赴湯蹈火,關山萬里,是何等重義輕死的好漢?」
想到這兒,蘇芷玉的目光瞥過床上的丁原,又思忖道:「比起他們,丁哥哥曾經救過我數回性命,可謂情深義重。如今他命懸一線,我卻顧念著女兒家的清白猶豫不決,袖手旁觀。」
「莫要說比不上淡言真人與盛大哥,就連秦總鏢頭那樣的血性漢子也不如。若丁哥哥果真就此去了,我又如何對得起他?」
一念至此,蘇芷玉反而覺得心頭一片寧靜祥和,緩緩說道:「大師,請您施法解救丁哥哥吧,芷玉願與他雙修驅毒。」
布衣大師深深瞧了蘇芷玉一眼,清澈的目光彷彿透視到她的心底,徐徐說道:「施主可要考慮清楚,老衲不願施主將來後悔。」
蘇芷玉凝視人事不省的丁原,堅定的點頭。驀然間,覺得有兩道清冷的目光正默默凝視著自己,眼角餘光瞥去,卻是那白衣少女正朝她微微頷首,似是嘉許,似是鼓舞。
淡言真人卻斷然搖頭道:「不成!」
蘇芷玉平靜的說道:「芷玉已經完全想清楚了,請諸位不必為芷玉擔心。就麻煩大師趕快為丁哥哥驅毒療傷吧。」
盛年的虎目注視著蘇芷玉,沉聲道:「蘇姑娘,你的盛情我們都心領了,但是這麼做,卻萬萬使不得。我想丁師弟此時若有知,也定然不會應允。在下即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殺出陣去為丁師弟取回火絨草!」
蘇芷玉對著盛年恬然一笑搖了搖頭,忽然衝著布衣大師盈盈拜倒道:「為救丁哥哥,芷玉義無反顧,求大師成全。」
布衣大師沉吟半晌,他久經滄桑,豈能看不出蘇芷玉的女兒情懷,微微心中一歎,頷首道:「好,如此就有勞施主,老衲這便將驅毒化冰的心法傳與諸位。」
當下布衣大師先將融去丁原身外寒冰的運功心法,傳授給淡言真人與盛年。
這套心法也不算複雜,但是每個細節都不容有失,即便是淡言真人與盛年,也足足用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完全領會。
盛年將這套心法在腦海裡從頭到尾默念一遍,感覺再無問題,才說道:「大師、師父,請讓弟子先來。」
知徒莫若師,淡言真人深曉盛年天資過人,他這些年遊俠在外,更是屢有精進,一身修為直逼自己,有他打頭陣應該可以放心,於是微一點頭道:「小心些,若感到不支就盡速退下,切勿逞強。」
盛年素知乃師沉默寡言,如今卻一再叮嚀自己,不由得心中感激,心想:「我若出了什麼岔子也就罷了,但是絕對不能因此連累丁師弟的療傷。不過總需全力而為,這樣也好減輕師父的負擔。」於是便慨然說道:「師父不必擔心,弟子一定掌握分寸。」
布衣大師從袖口取出一個青色瓷瓶,倒出兩粒朱紅丹丸分給盛年和淡言真人,解釋道:「行功時,將它含在嘴裡,任其自動融化,雖然對九霄罡風並無太大作用,卻可稍御寒氣。」
盛年道謝後,將丹丸含入口中,壓在舌尖底下,再脫去靴子盤膝坐到床上,忽然朝白衣少女說道:「墨師妹,在下能否拜託你一件事?」
白衣少女莞爾一笑,猶如雪蓮盛綻,明艷照人,她說道:「盛師兄可是想要喝酒?」
盛年哈哈一笑說道:「正是,就麻煩你從酒窖中提兩壇上好的烈酒來,等在下行功完畢後以此驅寒。」
白衣少女的秋波始終不離開盛年,回答道:「盛師兄之托,小妹自當照辦。」
盛年朝她略一點頭道:「多謝!」而後便闔起雙目,依照方才學得的心法催動真氣。
一個周天後,盛年只覺得全身微微發熱,一股熱流自丹田直衝霄漢,護持住心脈與內腑,雙手一先一後,貼上了封凍在丁原身外的寒冰冰面。
他的右掌五指張開,掌心徐徐吐出了一股柔和的純陽真氣,汩汩注入冰面。寒冰上頓時響起了「哧哧」鳴響,一縷縷細微的幽藍氣體,在盛年渾厚的功力消融中蒸騰而起,瞬間便消失在空氣中。
幾乎與此同時,布衣大師袍袖一揚,一蓬黃色粉末立時在屋子裡擴散,每個人的鼻子裡都聞到了一股辛辣之氣,頓感神清氣爽。
盛年的左手也貼上了冰面,卻是五指併攏掌心略微朝上隆起,左臂真氣倒轉生成一道逆風,剎那間一絲寒毒湧入掌心,順著氣血流轉的方向,沿臂而上。
只見盛年的右掌紅光隱隱,不斷哧哧逼出水蒸汽,左掌卻是毫無聲響,但原本古銅色的肌膚漸漸變藍,手背上結起一層薄霜。
一盞茶的工夫後,盛年的臉色也起了變化,半邊面龐滲著紅光,半邊面龐竟是藍森森的泛著幽光,頭頂一道淡淡的青色水蒸汽筆直的騰起,直到屋頂也不散開。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盛年魁梧的虎軀微微震顫,頭頂的青煙也越來越濃。但他生性剛毅,依舊咬著牙支撐不肯收功。
淡言真人見狀,便抬手將朱紅丹丸含進口中,盤膝在盛年對面坐下道:「我來!」
盛年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低頭一看,胸口衣裳上居然已經覆蓋上一層結晶狀的藍色冰霜,連落腮鬍上也結了冰渣。
他收起雙手,從床上下來,白衣少女提過一個酒罈道:「盛師兄,你的酒。」
盛年接過酒罈揮手拍開封泥,衝著白衣少女點頭謝道:「有勞墨師妹了。」
白衣少女目光凝視在盛年臉上,低聲問道:「盛師兄,你不要緊吧?」
盛年哈哈一笑,豪情依舊,朗聲道:「沒事!」
他的鼻子猛地一顫,原來是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不由得兩眼放光,立刻迫不及待捧起酒罈豪飲一通。
那醇厚的烈酒順著喉嚨汩汩而下,一團暖意瀰漫全身,盛年一口氣也不停,將一壇十斤的烈酒全部喝下,心滿意足的將酒罈放到桌上,用手一抹嘴道:「痛快!」
布衣大師道:「盛施主,你方才真氣耗損不少,需要打坐調息。」
盛年微笑道:「多謝大師關照,在下這就調息。」說罷,先瞧了一眼床上的淡言真人,見他面色沉靜毫無異狀,便放下心來在門邊盤腿坐下,心無旁鶩的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布衣大師注視了淡言真人片刻,低聲對蘇芷玉說道:「施主請隨老衲來。」便飄然走出屋子。
蘇芷玉聞言跟了出來,卻被布衣大師引入隔壁的一間木屋。這棟屋子比他的臥室大出不少,木架上堆放著許多瓶瓶罐罐,草藥書籍,想來是布衣大師的丹室。
布衣大師走到一排書架前取下一冊泛黃的圖冊,雙手遞給蘇芷玉道:「這便是聖教秘傳秘傳的雙修功法,老衲不便口授,尚需施主自行參悟。」
蘇芷玉恭敬接過,只見封頁上用清秀的字體寫著「青府雙修秘錄」六個字,似出自女子的手筆。隨手翻開一頁,即便是淡雅矜持如她,亦禁不住紅暈了添頰,原來那頁上偌大一幅精緻的工筆畫,描繪的竟是一男一女合歡時的極樂之狀。
布衣大師自也看到,他淡淡含笑道:「這幅圖描繪的是雙修心法的第四層境界,施主卻不必學它。只要領悟前三層的心法,已可救下丁小施主。」
蘇芷玉心頭一鬆,恭敬道:「多謝大師。」
布衣大師慈和的眼神望著蘇芷玉,說道:「老衲估計丁小施主體外的寒冰,到今天夜裡可以化解,所以施主有六七個時辰可以參悟此書。施主不妨便留在此處,若有什麼不解的地方,隨時可以來問老衲。」
蘇芷玉點頭應道:「是,大師。」
布衣大師雙手合十,朝蘇芷玉飄然一禮,便走出了丹室。
蘇芷玉在桌旁坐下,略一定神,便揭開秘錄第一頁,她原本以為這第一頁上可能又是畫著男女歡好之姿,沒想到竟是一段上千言的語錄。
蘇芷玉凝目誦讀,居然發現字裡行間皆是闡述天道和諧,陰陽平衡的箴言,不知不覺中忘記了起初的羞澀,細細的研讀,更不在意身外的時光飛逝。
而那邊,淡言真人了大半個時辰後亦退下調息,由盛年繼續接上,如此循環反覆,丁原身上的寒冰漸漸變薄,色澤也逐漸轉淡;到了掌燈時分幾人終於大功告成,將丁原體表的冰霜全部化去,露出了他的肉軀。
但是,他的肌膚上卻依然泛著幽藍色的光華,顯然體內餘毒仍未被排盡。
以淡言真人與盛年的修為,此刻亦是疲憊不堪,剛開始的時候,兩人都能支撐半個多時辰,可是到了最後,勉強一炷香的時間,就已經累得兩人筋疲力竭;盛年的烈酒越喝越多,越喝越快,屋子裡並排擺了十一個空酒罈。
不過初戰告捷,每個人都頗為欣喜,蘇芷玉這時也將雙修秘錄的前三層心法參悟透徹,再向布衣大師又請教了幾個問題後覺得再無疑點,於是便雙手將冊子奉還給布衣大師。
布衣大師卻微笑婉拒道:「老衲留著此書已無用處,便送給施主留做紀念。世人都以為聖教的雙修秘錄為妖魔邪說,不堪入目,只有真正參悟過的人,才懂得其中的真知灼見,至理名言。老衲希望此書將來會對施主的修煉有所裨益,亦算是老衲對施主表達的一點敬佩之情。」
蘇芷玉也不忸怩,落落大方的收下道:「多謝大師!」
淡言真人此時剛好收功,便徐徐睜開兩眼瞧著蘇芷玉道:「姑娘,如果後悔還來得及,這裡絕對不會有人埋怨。」
只見蘇芷玉嫣然一笑,神色鎮定執著,回答道:「只要能救得了丁哥哥,芷玉無怨無悔。」
淡言真人點點頭,站起身形突然朝蘇芷玉拱手作揖道:「多謝!」
憑著他的身份,即便是面對淡一真人又或是蘇真也絕對不會行此大禮,如今卻對一個歲數不及他一個零頭的後生晚輩誠懇致謝,反而使得在場眾人對他更感欽佩。
布衣大師說道:「老衲已經為兩位佈置妥當,蘇施主若願意,隨時都可以開始。」
蘇芷玉平靜道:「晚輩已經準備好了。」
布衣大師頷首道:「請施主抱上丁小施主隨老衲來。」說罷便邁步出屋,一縷山嵐吹過,正捲起他的寬大僧袍。
蘇芷玉從床上抱起丁原,觸手可及皆是一片冰冷,他的身體就宛如金石一般堅硬,毫無常人肌肉的彈性。這是蘇芷玉十數年以來,頭一回與父親以外的男子肌膚相親,但是她心如明鏡,神態自然,看在淡言真人與盛年眼裡,也是暗自點頭讚許。
她懷抱著丁原隨著布衣大師朝東走了近里許,前方山崖兀立,在黑夜與白霧裡顯得格外淒清。
在山崖腳下一個黑乎乎的天然洞穴,猶如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獸般靜靜匍匐著,洞口滿是青草野花,在風裡輕輕搖曳著。
淡言真人與盛年走到洞口停下,唯獨不見先前所見的那名白衣少女,想來正在監視著九光滅魂陣的動靜。
蘇芷玉走入洞中,布衣大師點燃了石壁上的油燈,昏黃的燈光將洞中照得朦朧一片。
石洞大約有數十丈見方,收拾得極為乾淨,裡面除了兩個蒲團、一張草蓆之外再無餘物,但是在空氣裡,卻瀰漫著一股幽香撲鼻的草木氣味。
蘇芷玉一聞之下,便曉得那是布衣大師事先佈置的具有寧神驅寒功效的藥粉。
布衣大師朝著蘇芷玉雙手合十說道:「不知施主還有不滿意的地方或者其他要求嗎?」
蘇芷玉搖頭道:「這兒很好,有勞大師了。」
布衣大師再向她拱手作揖,徐徐退出石洞,外面傳來了一陣沉悶的隆隆聲,一塊巨大的山石封住了洞口,也封閉起兩人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