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劍神曲 第一部 第十一章 冰人
    這一掌如果拍實,丁原即便有金丹護體也要魂飛魄散,經脈爆裂而亡。風雪崖眼見著自己要得手心裡卻老大不是滋味,以他的身份地位,居然被一個翠霞派的晚輩後生整整糾纏了七招才能拿下。若是這件事情傳了出去,別人多半不會說丁原如何難纏,只會譏笑他無能。

    好在,只要殺了眼前這小子,此事就再無第三人曉得。

    可就在此時,風雪崖心頭警兆乍現,一縷碧光由下而上激射過來,正是那把雪原劍。丁原與雪原劍朝夕相處數年,一人一劍靈性相通,彼此間息息相關已建立了微妙的感應。

    丁原於刻不容緩間右手握住雪原劍反身一擋,金風玉露掌正拍在仙劍劍身上。風雪崖百年的九宵罡風一吐,仙劍經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衝擊朝後一倒貼到丁原胸口。

    丁原只感到一股龐大的冰冷真氣洶湧透近體內,直把自己的身子漲得疼痛欲裂,剛剛勉強壓制的內傷重新復發,一口鮮血不由自主仰天噴出。他的身軀在掌力激盪下好似斷線風箏飄了出去,腦海裡一片混亂幾乎靈台失守。

    風雪崖沒想到這麼崩山斷岳的一掌居然還沒有震死丁原,只見丁原仰面摔落,嘴角又逸出一縷鮮血,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他的手中尤自緊緊握住雪原劍,眼裡燃燒著桀驁不屈的火焰,努力站穩身形。

    風雪崖心裡升起憐才的念頭,沒有急於再發出第八招而是說道:「小子,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修為,著實不易。若你肯拜老夫為師,老夫不但可以饒了你的性命更會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不出二十年準保你成為天陸魔道有數的高手!」

    丁原以劍柱地,肩頭劇烈的起伏,咳嗽幾聲呸的吐出一口血痰道:「做夢!」

    風雪崖臉色一沉,憑他的身份天底下不曉得要有多少人想盡辦法求拜在門下,他都不屑一顧。今日見丁原不僅年少了得,更生就一副寧死不屈的硬骨頭,不禁心生喜歡這才想放他一條生路。

    誰知道這個小子居然不識抬舉,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對自己惡語相向,頓時動了殺機。

    他嘿嘿一笑道:「好,有骨氣!你若能再接我三招,我一樣放過了你。」以丁原眼下情景,莫說三招,一招恐怕也接不下來。但丁原天生傲骨,更不願屈求於人,昂然冷笑道:「三十招我也一樣接!」

    藉著說話之際,他略略平復了一點傷勢,一點一滴的積聚體內真氣,等待風雪崖的再次攻擊。

    風雪崖聽丁原說話的嗓音裡中氣漸漸又足起來,心中暗自訝異道:「這個小子好強的修為,我如他這麼大時只怕差了有一截。翠霞派的老牛鼻子們果然有點門道,竟能調教出如此弟子。」

    他自然不曉得丁原曾經服食過九轉金丹與無憂丹,更經翠霞六仙以六合回春大法為其洗髓易筋,造化之奇當時罕有所匹。

    當下風雪崖不再怠慢,嘿然道:「第八招!」他與丁原拼出了真火,身上除了玄冰玉如意外尚有青梅定魂旗,通天縛龍索與暗風羅喉針諸寶,但他偏偏要和丁原在拳劍上分個輸贏,故此諸般異寶俱棄置不用,僅以玉如意的招式與丁原周旋。

    也虧得這樣,不然丁原焉能夠撐得這麼久?

    風雪崖身如鬼魅,在常人眼中不過是身形一晃卻已欺到丁原左側,玉如意揮灑自如的畫過半個圓弧,吐出一片濛濛碧光封住丁原退路,再是一轉一點,閃電般挑向丁原咽喉。

    丁原身負重傷,不僅半邊身子逐漸為寒氣所侵,幾被凍僵;胸口更是像有一把鋸子在不停拉扯,痛徹骨髓。他明白自己斷無再硬拚的資本,有心以身法趨避化解,怎奈風雪崖早防著了這手。

    無可奈何底下丁原只得施展出飛瀑十八劍中最為輕靈的劍式之一:「春潮帶雨」,雪原劍在胸前連劃三道劍弧,漾起潮水般的碧光。玉如意受到劍氣阻滯,速度微微放緩,但依舊刺向丁原。

    丁原深吸一口氣,雪原劍疾風驟雨一樣點出,猶如雨打芭蕉擊在玉如意上,卻都是一沾即走,絕不用強。電光石火裡丁原連刺一十三劍,終於將玉如意激得一偏,堪堪從他脖子邊劃過。

    風雪崖見丁原如此劣勢下居然能破解了自己的「青泉石上流」,也忍不住叫了聲「好」,左掌矯如靈蛇直插丁原右肋。丁原左手已不能動,雪原劍也用老不及收回,急中生智飛出右腿踹向風雪崖小腹,竟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果然風雪崖怎肯與丁原同歸於盡,就聽「嘿」的一聲,丁原右肋一陣麻痛,風雪崖已退出三丈,那一腳自然走空。丁原的衣裳上瞬間被鮮血染紅,方才只要他稍一猶豫性命已然不保。

    此刻他也顧不得肋部傷勢,以真氣封住周圍穴道令其暫時止血,勉強穩住身子沒摔倒下去。風雪崖一個大意也差點被丁原踢中,低頭一掃下腹的衣裳上也粘了幾點黃塵。他縱橫天陸百多年,何時碰上這樣的事情,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當下袍袖鼓蕩,寒聲喝道:「第九招!」一隻左掌赫然膨脹數圈,泛起一層詭異無比的金光,周圍空氣急劇凝結成細粒一般的冷霜,森森冒著白氣。這掌風竟比冰雪還冷!

    丁原腦海裡混混沉沉,好像有千萬匹野馬在耳朵中奔馳,根本就聽不見風雪崖在說什麼?眼見金光閃動,風雪崖的左掌徐徐劈下,他已無力躲閃,惟有將最後一絲真氣注入雪原劍,全力揮出。

    「啪」的一聲雪原劍被風雪崖輕而易舉的擊飛,丁原一個踉蹌好玄沒有摔倒。金風玉露掌破雪凝霜,已到胸前。

    丁原心中慘然一笑,迷迷糊糊想道:「看來我是真撐不過這一關啦,也不曉得我死以後有誰會為我傷心?也許雪兒和阿牛會,但時間久了他們也會忘記我吧?」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的丹田里猛然一熱,一道醇厚的甘流噴薄而出,瞬間流淌到全身乾涸的經脈裡。

    原來在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蘊藏在他體內的六十年先天真氣再加上當日曾山送予的朱果效力終於被激起。

    丁原驀然一醒,看見風雪崖的左掌已到胸口,下意識的右掌一橫。「砰」的兩掌相撞,風雪崖被震得微微一晃,丁原卻一口鮮血激射而出,身體象被骰石機一樣彈出,重重摔落在十丈外的泥地上。

    丁原猛烈的咳嗽幾聲,一口口鮮血隨著呼吸嗆出咽喉。他的全身一片冰冷,身上破碎不成形的衣裳上覆著一層幽藍的冰霜,裸露在外的肌膚更是泛著淡淡的金光。

    幸好丹田里汩汩流出的真氣護持著心脈,令他保持著最後一線生機與清醒。他艱難的伸出右手,想撐著站起,可掙扎幾下還是頹然倒下。他的臉龐深深的紮在濕潤冰涼的泥土裡,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模模糊糊想起若干年前,巴老三的爪牙們就這樣把自己按在地上猖狂的踢打,想到剛來翠霞山的時候被姬別天門下的徒子徒孫們任意的欺凌。丁原忽然感覺這些事情距離現在彷彿是那麼的遙遠,可又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依稀里,他聽見風雪崖沉聲道:「小子,你要是後悔想求饒還來得及。」

    丁原用唯一能動的右手緊緊抓起一把泥土,輕蔑的笑容浮現在他被鮮血浸染的嘴角,微弱的聲音回答道:「做夢!」

    風雪崖眉毛一揚,似乎稍稍沉吟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大步走向丁原。丁原努力翻轉過身,面朝天空躺在那裡,可是天宇被霧濛濛的紅光遮掩,看不見一顆天星。

    他急促的呼吸著,數算自己最後的一點光陰,隱約看見風雪崖修長的黑影出現在眼簾裡,帶著一縷冷漠的微笑道:「這是你自找的,小子!」

    丁原集中精力凝聚從丹田升起的那股真氣,這個時候他對自己已不報任何僥倖,只是絕不能就此放棄!小時候,娘親就曾經告戒過自己,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認輸!

    風雪崖凝視丁原俊朗的面容,淡然道:「小子,讓老夫送你上路吧!」左掌輕輕一揚,凌空拍下一道掌風。

    丁原奮起最後的一點力量滾向一邊,右手一拳劈空轟出。風雪崖沒料到丁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居然還能夠躲閃還擊,玉如意一揮接下拳風,可自己的一掌也落到空處,「轟」的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風雪崖「嘿」了一聲半俯身軀,左手五指成爪扣住了丁原的咽喉。

    丁原再支撐不住,嘴裡熱血一口接一口的噴出,全身僵直連動個指頭都成了不可能的事。他朦朦朧朧望著風雪崖的面龐,嘴角竟還含著一縷不屈的冷笑。可漸漸的,風雪崖的臉變成了自己的娘親,正伸開雙臂站在前面。丁原嘴唇微動,想叫喊娘親,卻已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的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

    風雪崖的手凝固在丁原喉嚨上,只要微一用力就能結果了這個少年的性命。然而他的手在這刻彷彿有千鈞之重,久久不能抓下去。

    「十招!」風雪崖喃喃的自語道,目光望著丁原昏死過去的軀體,神色陰沉。他已經用完十招,如果這一下抓下去就是第十一手了,所以雖然他擊敗了丁原,可真正的輸家還是自己。

    不過這些只有他自己清楚,只需殺了丁原也不會再有第三人曉得。然而風雪崖微一遲疑,卻還是緩緩歎了口氣收回了左掌。他好似是在勸說自己一般低聲道:「我風雪崖快意恩仇,為所欲為,平生卻最守信譽二字。既然輸了,那便認輸,怎能再做出苟且之事?」

    忽然間,頭頂紅光積聚,隱隱發出滾滾雷鳴。風雪崖心有所感,曉得是谷中的人為救丁原已闖進九光滅魂陣。他伸手取出青梅定魂旗在風中輕輕一晃,一朵猶如青色梅花的光焰爆起,在空中幻化作身高過丈的青甲力士。

    風雪崖吩咐道:「將這個小子送到棲鳳谷口,再回來覆命!」說著左手凌空一抓,將跌落一旁的雪原劍放在了丁原胸前。

    雪原劍原是天生異寶,通靈聖物。無奈方才一戰亦是靈性大損,與主人一般命懸一線,不然即使丁原昏死過去,雪原劍也會自動護持在主人身旁,又豈容風雪崖如此輕易抓到手中?

    青甲力士朝風雪崖微微躬身,輕鬆抱起丁原騰空朝棲鳳谷而去。風雪崖望著青甲力士遠去的身影輕輕說道:「小子,我雖放過了你,可閻羅王要不要留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卻說青甲力士把丁原放在了谷口自行回去覆命,丁原的身軀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也不動,身上漸漸凝起一層幽藍的冰霜,將他全身連著雪原仙劍一同包裹起來。時間一久,這層寒霜越結越後,遠遠看去丁原就彷彿是個水晶冰人。

    需知風雪崖的九宵罡風是何等厲害,丁原儘管有金丹護住心脈也不過保他一口心頭熱氣,但卻阻止不住寒氣發作將他全身冰封。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谷口亮起一團白光,三道人影打從白光中走出。當先一人身穿褚色道袍,面容奇醜,正是淡言真人。在他右邊是一少女,不是蘇芷玉卻又是誰?站在老道士左首的還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漢子,膚色古銅,虎目炯然有神,神情甚是豪邁。尤其是他身後背的一把重劍,竟有平常兩把劍身那般寬闊,劍鞘的厚度也在一指以上。似是剛與人惡鬥了一場,這漢子模樣多少有點狼狽,可他氣度沉穩,神態自若,一派大家風範。

    蘇芷玉一眼就看見橫躺在地上已成冰人的丁原,訝異道:「丁哥哥?」聲音裡更多透著一份驚喜之情。

    她先前被丁原一掌送出陣來,果真外面就是棲鳳谷谷口。身形尚未站定,就聽有一洪亮豪放的嗓音問道:「姑娘,你是怎的到了這裡?」

    蘇芷玉心頭猶如亂麻,更不曉得丁原現在是死是活,朝說話的方向放眼望去,就見谷口左側的青石碑上坐著一人,三十多歲的年紀手裡拿著一個偌大的皮囊放在嘴邊咕嘟飲了一口,目光精湛瞧著自己,倒無甚惡意。他似是隨意在那裡一坐,可氣勢如山,雄姿勃發,更兼佔據谷口有利位置,將所有出入通道盡皆封死,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蘇芷玉雖關切丁原安危,心中亦經不住喝彩道:「好一條大漢!」當下微一躬身行禮道:「小妹蘇芷玉,與丁原丁大哥同來棲鳳谷找尋乃師淡言真人。請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可知真人仙駕何處?」

    那漢子灑脫一笑,回答道:「在下姓盛,真人正在谷中。你找真人有何要事,丁原又在何處?」他外表粗豪卻心思縝密,雖報出了姓氏可並未表明自己的身份,顯然對蘇芷玉存有疑慮。

    蘇芷玉也顧不得太多解釋,說道:「原來是盛年盛大哥,暫且不說小妹的來意,還是請你與真人趕緊隨我入陣解救丁大哥,他為救小妹尚陷在陣中,命在毫髮。」

    盛年虎目放光,站起身來說道:「姑娘是說丁原被陷在了九光滅魂陣中?」

    蘇芷玉點頭道:「正是!」

    盛年仰頭喝乾最後一口烈酒,伸手一抹嘴道:「姑娘即能通過此陣,想必對陣勢變化也知道不少?」

    蘇芷玉暗暗欽佩盛年的才智,回答道:「小妹蘇芷玉,也曾隨家父蘇真修習一二,若能得盛大哥和真人之助或可救出丁大哥。」

    盛年掃了眼蘇芷玉背後盈雪仙劍,大手一揮,將空空如也的酒囊拋到山石後,大步走上來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入陣救人!」

    忽聽谷內有人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一道身影飄然而出,正是淡言真人。蘇芷玉一驚,暗道:「這位道長好深的修為,他必定聽見了我們剛才的說話,而我若不是聽到他的聲音尚自不覺,想來他便是丁哥哥的師傅了。」

    果然就見盛年躬身道:「師傅,您內傷未癒,還是讓我和這位蘇姑娘入陣解救丁師弟吧。」

    淡言真人微一搖頭,目光掃過蘇芷玉道:「姑娘,煩你引路。」

    三人再次入陣,此時陣形已然大變,即便是蘇芷玉一時之間也找不到破解之道,惟有小心推進。風雪崖重傷丁原後騰出手來,又發動陣勢將三人困在其中,幸虧蘇芷玉蕙質蘭心,保得三人無虞。

    其後風雪崖利用九光滅魂陣的掩護現身,與盛年又激戰一場。盛年這才得知丁原已被其招出的青甲力士送到谷口,如今生死未明。於是三人不再戀戰,匆匆出陣回谷,風雪崖也因真氣損耗頗多,亦不阻攔他們。

    三人在谷口果然見到丁原,可他全身已被冰霜封凍,從外表看和死人無異。蘇芷玉快步走到丁原身邊,探手一摸寒冰,以她的修為也忍不住微微一顫,急忙運功抵禦這徹骨的奇寒。

    盛年濃眉一緊,沉聲道:「是風雪崖的九宵罡風。」

    淡言真人頷首不語,彎腰從地上抱起丁原道:「回谷。」當先邁步朝谷中行去。蘇芷玉走在淡言真人後面,見他懷抱丁原毫無異樣,可知這老道士功力之深厚純正。若是換了尋常人別說抱著丁原走路,就是碰觸冰霜一下也要凍得半死,哪裡還能走路?

    盛年知道風雪崖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也不會再有精力來找麻煩,此刻多半打坐休養去了。他儘管和丁原從未謀面,可也從淡言真人那裡多這個同門小師弟略知一二,如今見他生死未卜,掛念之下也隨著蘇芷玉與淡言真人一同回到谷裡。

    雖然谷外是淒迷蒼茫的紅光縈繞,可谷中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在空氣裡飄浮著淡淡的白光,倒有些像乳白色的晨霧。蘇芷玉一路走來,就見幽靜的山道兩側繁花似錦,樹木長青,不時有禽獸出沒。

    三人走了里許,前方山崖上隱約傳來隆隆水流聲,一道瀑布從山崖的縫穴裡飛流而出,竟冒著白茫茫的熱氣。瀑水下洩百多丈後匯聚成溪流,汩汩注入不遠處的一個小湖泊裡。

    湖畔坐落有四間木屋,雖都不大卻甚是雅致,其中一間築在湖面上,推窗就看將湖光水色盡斂眼底。蘇芷玉暗想道:「這位盛大哥真是好眼光,居然在冰天雪地裡找到如此的世外桃源隱居,爹爹的聚雲峰也不過如此。」

    在臨湖木屋旁的一方碣石上一位白衣少女神情悠然,玉指捧起清澈湖水梳洗著如雲秀髮。她的容貌極美,肌膚如玉脂一般白皙,只是目光頗是冷漠,眉宇間隱約含著一絲煞氣。

    盛年遙遙對那少女問道:「墨師妹,布衣大師起來了麼?」

    白衣少女輕輕點頭,回答道:「大師正在做早課,可要小妹去請?」

    這時東面一間木屋的門被推開,一個慈和蒼老的聲音微笑道:「諸位都醒的好早啊。」蘇芷玉順著聲音瞧去,只見一位體態臃腫,白鬚銀眉的布衣和尚正從屋裡出來。他臉色紅潤和善,看上去少說也有七八十的年紀,可步履沉穩,手足矯健。在這和尚的右手握著一串黑玉念珠,但其中有一粒大小如龍眼般的雪珠通體潤澤,徐徐散發著乳白色的柔和光華。

    蘇芷玉星眸一閃,微微詫異道:「驪雲珠,這位大師莫非就是百年前叱吒天陸的魔教護法雲布衣雲老先生?」

    她此際已然醒悟先前在陣中看見棲鳳谷中的白光就是驪雲珠所發,也虧的它才抵禦住紫瞳魔燈,守住谷中一片淨土。

    布衣大師悠然微笑道:「小施主好眼光,不過老衲並非雲布衣,雲老施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個出家的和尚而已。」

    蘇芷玉心頭一動,嫣然一笑說道:「此布衣非彼布衣,布衣亦為空,是晚輩著相了。」

    布衣大師滿面慈和恬靜,向蘇芷玉頷首而笑。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眼前這個沒有絲毫上乘修為,慈祥出塵的老僧竟然就是當年噬血好狠,凶名昭彰的魔教護法雲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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