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兆軍這兩天沒事了就抱著他那80版金猴郵票傻笑。雖然陳兆軍還不知道這些郵票值多少錢,不過他明白,自己的懷裡抱著的是一大堆的錢……
這幾天,特一師郵電所的所長開始頭疼了。省郵電管理局的那個哥們天天追著他,讓他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才陳兆軍那裡勻幾版郵票回去,因為有不少地方的朋友想要這個郵票了。那個哥們也後悔了,怎麼一下就把80版猴票全給了特一師郵電所。
郵電所所長為了幫朋友的忙,答應幫他問一下。可是他沒想到,陳兆軍一聽說這80版猴票是全省的定量以後,就更不肯放手了。別人不知道,陳兆軍是知道的,遠了不說,只要等到明年,全國就會開始集郵熱了。
不過陳兆軍也有煩的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跟陳偉雄解釋他一下子拿出了陳偉雄和張桂梅兩人月工作總和來買了這麼一大堆的郵票。他擔心陳偉雄真的氣起來一把火把他的郵票都給燒了。陳兆軍左思右想,不知道到底是該把這些郵票裝到箱子裡埋起來,還是藏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郝華比參加演習的部隊要早兩天回來。回來以後,除了認真的打掃了一下陳兆軍家的房子以外,再就是問陳兆軍要錢。畢竟這些錢等陳偉雄回來還要跟他交待用途和去向的,可當陳兆軍搬出來的不是錢而是變成一大堆的郵票的時候,郝華都快暈過去了。
「我的天,500多塊錢吶!,你級拿500塊錢買了這些郵票?!」這下,用不著陳偉雄,連郝華都想揍陳兆軍一頓了。
陳兆軍怎麼辦,他總不能說將來這些郵票會漲幾千倍吧?於是陳兆軍只能乾巴巴的解釋著:「我喜歡這些郵票,再說,咱們不是還可以用它來寄信麼?也省得到時候買郵票了。」
「寄信?!你知道這是多少郵票?6千多張!我就算你每天寄兩封信,也得十年才能用完這些郵票!」郝華氣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不管怎麼說,雖然陳偉雄走的時候沒說什麼,可他知道,陳偉雄是把陳兆軍交給了自己的。可誰能想到,他竟然用500多塊錢去買了郵票。這讓郝華到時候怎麼跟陳偉雄和張桂梅解釋?
「那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現在就去郵電所,到時候找到所長,先把這些郵票退一部分?」這是郝華能想出來最好的辦法了,他相信特一師郵電所的所長怎麼都會買點他(不,應該說是陳偉雄)的面子,這一堆郵票就算退不完,至少也能退一半。這樣,他到時候也好交待一些,他甚至都想過了,實在不行,就把他這幾年存下來的津貼費都取出來,怎麼著也有差不多200塊錢了,這兩下一加,也就差不多了。
可是郝華沒想到,陳兆軍一聽他要把郵票給退回郵電所去,緊張的抱著郵票,一溜煙就躲回了房間,任郝華再怎麼叫,就是不肯開門了。
這下,郝華也沒招了。陳偉雄家的這個老兒子,一貫都有自己的主意,只要是他想好了的,誰也拿他沒辦法。
郝華是個農村兵,本來家裡的條件就不好。有一個機會讓他到軍級首長身邊,當然是非常努力的。給陳偉雄當了那麼久的警衛員,還從來都沒出什麼紕漏,這回,陳兆軍可把他給害苦了。
郝華想了半天,先是到警衛連找老鄉借了些錢,可惜他的老鄉也都是些農村兵,誰的條件也不見得比誰更好。湊了半天,不過是一百多塊錢。想了一下,郝華又硬著頭皮找到留守的副連長。郝華沒解釋要借錢幹什麼用,可副連長知道,像郝華這樣的兵,要不是非常為難,他是不會開這個口的。副連長二話不說,直接將存折給了郝華,郝華一看,上面還有將近200塊錢,這樣算起來,也就差不多了。於是,帶上自己的存折,郝華上了一趟銀行。等從銀行出來的時候,郝華的身上湊了將近460塊錢。
連著兩天陳兆軍都躲著郝華,他生怕郝華讓他去郵電所退郵票。陳兆軍根本就不知道,郝華已經想出撐過去的辦法了……
特一師參加演習的指戰員回來的時候,全師頓時熱鬧了起來。且不說大家都離開營區這麼久了,就是在這次演習中,連續兩次抓住了A軍軍長的事就夠這幫人牛一陣的了,頓時,特一團成了特一師人最嚮往的地方,雖然每個人都知道特一團是整個特一師最苦、最累、最不好進的單位。可害是有不少眼睛在盯著被淘汰出來那幾個人的位置。
陳兆軍恐怕是這幾天最緊張的人。他既怕見到陳偉雄,也怕見到郝華……
演習結束了,當然要給全師的人休息兩天,畢竟這都將近兩個月了,特一師的指戰員們風餐露宿的,不知道有多辛苦。陳偉雄安排完師裡的事,宣佈了放假命令,就急急忙忙趕回了家,他還真惦記著家裡的兩個孩子。
陳兆軍在外面溜躂了幾圈,想了一下,反正陳偉雄早晚也會知道自己買郵票的事,這事躲不過的,只要藏郵票的地方不被陳偉雄發現,了不起也就是挨兩皮帶,實在不行,就拿蓋大棚的事來頂罪好了。
就這麼,陳兆軍磨磨蹭蹭的回到了家,家裡頭張桂梅已經做好了晚餐。陳兆軍看到,陳偉雄難道的倒了杯酒,他知道,陳偉雄的心情肯定很好。要是還不趁這個時候交待,那可真是本了。
「老兒子,過來、過來,剛才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怎麼不在家裡等爸爸回來?」陳偉雄挺高興的說。
去哪兒可不能跟你說,否則我藏的郵票就保不住了。陳兆軍心裡暗暗說道:「剛才我去看警衛連的叔叔去了。」陳兆軍停了一下,牙一咬:「爸爸,這幾天我買了一些郵票……」
「我知道,剛才郝華都跟我說了,你說你,買了50多塊錢的郵票,你買那麼多郵票幹什麼?有幾張不久行了?」還沒等陳兆軍說完,陳偉雄就打斷了他的話:「小郝叔叔已經把剩下的錢給我了,那個王連長也是的怎麼能要別人何政委的錢?一會你給何政委把兩百塊錢送回去。聽見沒有?」陳兆軍看得出來,陳偉雄說這話的時候非常清醒。頓時,陳兆軍的眼淚都快下來了,他知道,一定是郝華幫他把錢給還上了。郝華的情況陳兆軍是瞭解的,他真想不出來,郝華存這四百多塊錢要費多大的功夫(他並不知道郝華基本上都是借的)。
陳兆軍心裡暗暗有了一個主意,一定不能讓郝華吃虧。
「爸爸,你把錢給我把,我現在就給何叔叔送過去。「陳兆軍恨不得現在就見到郝華,其實他知道,只要自己老老實實的把錢的事說清楚,陳偉雄最多是生自己的氣,不會怪到郝華身上。對郝華,陳偉雄還是非常信任的。郝華這樣做無非是兩個目的,一是不希望陳偉雄生氣,二來還是為了保全陳兆軍的屁股。
陳偉雄也是個辦事乾脆利索的人,反正何政委家也不遠,讓陳兆軍跑一趟再回來吃飯來得及。於是掏出兩百塊錢,交給了陳兆軍。
陳兆軍拿了錢以後並沒有馬上出門,而是返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把他收藏著像章的彈藥箱給拉了出來。打開,然後小心翼翼將別在紅綢上的那枚金質的毛主席像章拿了出來,用一個小防潮袋裝上,然後放進了兜裡……
出了何政委的家,陳兆軍來到警衛連。一問,郝華這會正在大棚裡勞動。
「小郝叔叔,你出來一下。」陳兆軍在大棚外面叫郝華。郝華是陳偉雄的警衛員,陳兆軍來找他是正常的事,其他人也見慣不怪了。
郝華還以為是陳偉雄有事,連忙放下工具,走出了大棚。
「兆軍,你爸爸找我?」一邊就著大棚邊的水龍頭洗著手,一邊問陳兆軍。
陳兆軍先是將裝著像章的防潮袋交給郝華,見他想打開,連忙用手攔住了。
「小郝叔叔,剛才爸爸跟我說了。我知道是你幫我填上的錢,我很感激你,這個袋子裡有一個小禮物,你要保存好,要是十年以後,你遇上了什麼困難,就可以把它拿出來,到收藏市場上把它賣了。記住,千萬不要賣早,還有就是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賣它。」郝華一聽這話,知道自己手裡的東西一定非常珍貴,連忙要還給陳兆軍。
陳兆軍既然拿出來了,就肯定不會再收回來,硬壓著塞在了郝華的手裡。
郝華也知道陳兆軍,別看人小,可說話從來都算數,既然他不肯收回去,就權當是替他保存著,什麼時候有機會再還給他好了。
等陳兆軍走了以後,郝華小心的打開防潮袋,見到防潮袋裡躺著一枚金色的毛主席像章。郝華的眼淚下來了,他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這枚像章的價值,但是他知道陳兆軍在那麼多像章藏品中,最看重的就是這枚小像章了。一直過了幾年,郝華都以為陳兆軍當時是孩子脾氣,把自己認為最好的玩具當成了無價寶,特意送給了自己當紀念。所以也就沒有還給陳兆軍。直到後來郝華到駐港部隊以後,在一次珍品拍賣會上,見到一枚價值550萬港幣的像章跟自己收藏的那枚陳兆軍送給他的像章一樣的時候。他才想明白當時陳兆軍為什麼要特意交待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把他拿出來賣。原來,這枚像章真的價值連城……
許多年以後,郝華的子女們發現,他們的爸爸一直有一個小袋子,除了他自己每年都會打開來看幾次以外,出來都不讓他們動。郝華的孩子們不明白,自己這個當了一輩子兵的爸爸難道還有什麼寶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