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王靜輝料到《梅雪》的第一期由於其特殊的意義,再加上其背後有實力雄厚的評審團和作者做後盾,其銷售量肯定很可觀,但沒想到自己準備了一萬冊的儲備,居然被大大小小的書商認購一空,這種銷售火爆的場面是他所沒有料到的。但他從曾掌櫃那裡拿到認購書商的名單的時候,回頭一細想便明白了:那三個可以對遼國販運書籍的商人聯合認購了兩千冊,剩下的七千冊被與商務印書館建立良好合作關係的書商所認購,剩下的一千冊則是分散到其他十幾個小書商手裡。
「看來老美的『胡蘿蔔加大棒』策略用在他們身上正合適嘛!」王靜輝看著書商訂購單笑著想到,肯定是自己授權給曾掌櫃的命令起了作用,不然這些書商那回這麼聽話!其實王靜輝這次可是想錯了,曾掌櫃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去說服那些書商,他們就自動把大把的訂單送到商務印書館來了,讓本來想給這些書商一記殺威棒的曾掌櫃突然有了一種一拳打在棉花包上的感覺。這些書商之所以訂購《梅雪》這麼積極,一方面固然因為從商務印書館所購進的書籍要比江浙一帶的要便宜許多,這個大戶當然要給面子;另外一方面這些書商更看好歐陽修他們在文壇上的號召力,由他們評選出來的文章肯定是精品,天下的讀書人如果不買一本瞧瞧的話,那肯定是要被笑話的。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梅雪》的價格實在是便宜的很,一百文錢的價格就相當於《論語》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價格,書的質量也屬上乘,所以才會有王靜輝看到的火爆的訂購場面。
現在的商務印書館在這個時代的大宋印刷行業中是一頭印刷怪獸,它的效率足以讓大宋的印刷同行瞠目結舌: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家大宋的印刷作坊敢承擔像《梅雪》這樣的文學月刊的刊印,單單是它的雕版就足以使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家印刷作坊望而卻步,由於《梅雪》是月刊的性質,所以雕刻出來的印書雕版只能使用一個月,過了這個月,印刷作坊花費巨資的雕版就會成為廢品變得毫無價值,這是任何一家印刷作坊所不能忍受的損失。在印刷同行的眼中,刊印《梅雪》的風險要遠遠高於像《太平御覽》那樣的超級巨型書籍,畢竟《太平御覽》印刷過後,其印刷雕版還可以保存起來等到下次有機會再次使用。
而商務印書館則可以從容不迫的在短時間內完成排版印刷,儘管《梅雪》的售價只是一百文錢,但以商務印書館的實力,成本價已經降到了五十文,刨除書商銷售所需要的三十文流通費用後,就是王靜輝向作者所承諾的二十文錢的潤筆費用了。可不要小瞧這二十文錢的潤筆費,如果乘以一萬冊的銷售量,那可就是兩百貫,當前的米價不過才五百多文錢一石,這樣一算下來對一個家境貧寒的讀書人來說就相當可觀了,不過前提條件是每個月《梅雪》都要保持這樣好的銷售量才可以。
商務印書館向來就是現金交易,書商出錢提貨概不賒欠,他們也不敢賴商務印書館的貨錢,所以很快曾掌櫃便把這兩百貫錢交給王靜輝,這在曾掌櫃的眼裡顯得非常可笑:他自從來到商務印書館後,每次經手的生意利潤不是少則上千貫,多則數十萬貫,這還頭一次忙活了一段時間收穫這麼少,而且這兩百貫錢還要交給別人,這樣掙錢效率實在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王靜輝看到曾掌櫃的神色後當然知道他心中有些不痛快,所以便安慰了他一下,說明這樣的「長期投資」對商務印書館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現在看不到利潤,將來一定會讓你數錢數到手抽筋不可。
王靜輝又把評審團的十三個成員召集起來,這次還是在翠玉閣他做東請客。在酒席上,,王靜輝當眾把這二百貫錢交給歐陽修,讓評審團來負責分配這筆潤筆費到每個文人身上。由於第一期的《梅雪》作品幾乎都是出自酒席上的評審團成員之手,唯一不在的蘇洵還是蘇偶像他老爹,而他們出於文人特殊的情節堅決推辭,這讓王靜輝感到很為難。
歐陽修說道:「改之,《梅雪》能夠刊印發行這全是你的功勞,我們雖然不知道印一本書要花多少錢,但也知道你在此事上花費不少,這二百貫錢雖然少了點,但也能夠給你減少點虧空,你還是不要推辭了!」
王靜輝說道:「各位先生,事先我就說過商務印書館決不會從中獲取一文錢的利潤,何況這些潤筆費用是各位辛勤勞動所得,今天我怎能出爾反爾呢?各位也請放心,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決不會讓《梅雪》因為後續資金不足而停刊!不過各位先生,今後你們可要多多費心了,這次是第一期我們準備的並不是很充足,很多後進的文章還沒有送到各位的手中審閱,今後我們要在每一期的《梅雪》月刊的文章中都要留有幾篇是新人的文章,這樣才能使新人更快、更早的把自己的才華展露出來,讓朝廷發現其中有用的人才。」
司馬光說道:「改之的話很有道理,我們是應該讓更多的後進新人的優秀作品得以刊印發行,這樣也有利於朝廷選材。我們這裡也不缺這些錢,不過這次潤筆的費用還是留給你作為以後刊印《梅雪》的費用吧。」
司馬光和歐陽修的意見得到了眾人的擁護,王靜輝也不好再做推辭了,不過他又說道:「這些錢我會留著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我去年就在城郊不遠的地方買了塊地建房,打算籌建一所專門收容家境貧寒子弟讀書的書院。現在這書院已經快要完成了,但其中的教書先生卻還沒有著落。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宋知名的大儒,我想到時候能不能在百忙之中來到書院給學生們講解經義呢?各位也請放心,你們只要定期來幾次就可以了,不會佔用大家太多的時間,如果各位有那些飽學大儒的朋友,也可以介紹到我這裡給學生們講課。」
酒席上的眾人聽到這個消息更是顯得格外興奮,都紛紛稱讚王靜輝高尚的品格,把這個無賴那厚比城牆的臉皮都給誇紅了,表示一定在建書院上給王靜輝伸出援助之手,而當中唯一一個沒有官職的王安國表示自己隨時都可以到書院中去講課。
「看來還是這些文豪比較可愛些,那個未來的神宗皇帝趙頊可是辦事不牢靠啊,都幾個月了也沒有給我介紹一個可以到書院來教書的先生。看來出版《梅雪》這樣文學月刊使這些文豪對我相當有好感,連幫忙都這麼爽快!」王靜輝心中想到。
當王靜輝聽王安國表示可以到書院來當老師,心中十分高興想到:「雖然王安國在變法中和自己的哥哥王安石有點不對路,但他畢竟是王老頭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有王安國在手,王安石和他的新黨成員們應該對這所書院有所寬鬆吧!」不過這個推測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但王安國的來書院當老師那是最好不過的,雖然不清楚王安國為什麼率試不第,但既然他的文才受到大家的推崇想必以他的水平當個教書先生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治平二年三月,王靜輝終於等到了任命他為校正醫書官任命的聖旨,朝廷的徵召是非常低調的,由穎王趙頊攜帶聖旨直接到平民醫館給他下聖旨後就可以上任,而不用像慣例一樣還要見皇帝。王靜輝很痛快的接受了聖旨,任命他為校正醫書官的同時,英宗皇帝趙曙還賞賜給他金魚袋、賜紫,這也算是非常優待了。
穎王趙頊在我接受了聖旨後對王靜輝簡單的說明了一些他擔任校正醫書官要注意的事項,但其中最讓他高興的便是他這個校正醫書官時間比較自由,可以不上班。這就給王靜輝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不過他是不會消極怠工浪費這樣一次整理古代中醫書籍的好機會的。
第二天王靜輝便迫不及待的直奔位於城東皇城邊的校正醫書局去上班了,當他向校正醫書局報道的時候,卻出人意料的被其中一個官員帶到了一個獨立的院落,說是去見校正醫書局的提舉。
王靜輝聽後感到很吃驚,因為按照歷史的發展,北宋校正醫書局的第一任老大是三朝元老名相韓琦啊!這實在是讓他太驚訝了,一朝宰相不過是在這裡掛個名罷了,那會拋下繁重的政務跑到這個校正醫書局的小院子裡面空耗時間呢?難道這個韓琦也是個醫道出色的傢伙?韓琦在醫學上的建樹還沒有到歷史留名的高度吧?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王靜輝終於在一個廂房中見到了這個傳奇中的三朝元老,不過韓琦現在只是兩朝宰相,誰也沒有想到英宗皇帝趙曙會死的那麼早,在位時間短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韓琦,字稚圭,相州人。韓琦一生,歷經北宋仁宗、英宗和神宗三朝,親身經歷和參加了許多重大歷史事件,如抵禦西夏、慶歷新政等。在仕途上,韓琦曾有為相十載、輔佐三朝的輝煌時期,也有被貶在外前後長達十幾年的地方任職生涯。但無論在朝中貴為宰相,還是任職在外,韓琦始終替朝廷著想,忠心報國。」王靜輝在路上努力從他那點兒可憐的歷史知識裡面回憶有關韓琦的一切資料。
公元1058年,宋仁宗拜五十歲的韓琦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自此,韓琦開始了為時十年的宰相生涯。「不過這個傢伙最厲害的便是擁立皇帝,英宗趙曙、神宗趙頊能當上皇帝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這擁立之功恐怕是滿朝官員誰也比不了的,更何況去年他成功的幫助英宗趙曙實現親政,在政治山現在應該是他最鼎盛的時候。與他十幾年前慶歷新政失敗後被貶黜汴都長達十一年在外任地方官員的經歷相比,簡直就是一天一地啊!不過他最終還是栽在了神宗身上,神宗是個好鬥的公雞,心中滿懷著宋朝中興利劍橫掃天下的心思,而韓琦在軍事上和富弼一樣主張緩和政策。平心而論,這樣的主張雖然讓人聽起來不很舒服,但相對於宋朝當時的國力來說還是一條正確的策略,但由於和神宗皇帝意見向左而被貶官。看來宋朝的皇權雖弱,但皇帝老兒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碰上神宗趙頊這個年輕氣盛又很好鬥的傢伙,以後可要小心些!」韓琦醫生的遭遇讓王靜輝心中給自己與趙頊相來往定下了一個基調。
走進廂房,王靜輝便看到了一個身穿紫色蟒袍的老頭兒,一把雪白整齊的鬍鬚,養身得當;一雙下垂的眼皮,透出這個老傢伙的心機深沉,這便是北宋名相韓琦了。此時他正在書案旁聚精會神的看著一本書,王靜輝一眼便認出了正對著自己的書皮封面上寫得書名:《外科正宗》。
如果說王靜輝來到這個時空後給醫學界帶來最大的改變便是外科手術了,華陀雖然號稱中醫外科始祖,但他的醫書都失傳了,他的醫術在歷史長河中也成為了令後人嚮往的一時傳奇絕響,但王靜輝又再一次使外科手術重現人間。雖然王靜輝只做了很少的幾例非常簡單的外科手術,但所起的影響是巨大的,足以振動了這個時代的醫學界,這給他帶來了很高的聲望,僅僅憑此一術,王靜輝便躋身為當世名醫之一,他所寫的《外科正宗》出版後,也是他寫的四本醫書中賣的最好的。不過書賣的好並不代表有人敢和他一樣給病人做手術,雖然所需用的藥物和手術器具王靜輝都在書中毫無保留的給寫了出來,但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聽說過哪家醫館的郎中敢做手術,汴都開封的病人如果真的需要做手術不可,那會得到所就醫醫館的郎中推薦到平民醫館來做手術。
旁邊引路的官員進入廂房後說道:「相公,王先生已經帶來了!」
正在看書的韓琦抬起頭朝他們看過來,見到王靜輝已經來到了自己辦公的地方,站起身走到王靜輝身旁看了看說道:「王先生果然是少年英才,年紀如此年輕便有如此醫術和見識!」他說話的時候揚揚手中王靜輝寫的《外科正宗》。
王靜輝笑了笑說道:「承蒙韓相公錯愛,大人就直接稱我的表字改之就好了,我怎麼算都是您的晚輩。其實這本書和我的醫術並非我所獨有,而是來自把我撫養大的師傅,要不是他老人家的言傳身教,我也沒有今天的醫術,我的手法和醫道知識全部是由師傅教的。」
韓琦聽得稱奇,問道:「那改之你的師傅在哪裡?朝廷設立這校正醫書局這是需要人才的時候,我可以上書朝廷保薦你師傅!」
王靜輝看得出來韓琦是認真的,這使他對看到韓琦第一面所留下的老謀深算的印象感到了一種錯覺,不過他問自己的師傅在哪裡,他哪找得到啊,他的老師還在二十一世紀的醫學院中教他的師弟師妹吶!不過既然撒了謊就要把它圓下去,王靜輝的臉上擠出了一副沉痛悲傷的表情對韓琦說道:「我從小便是孤兒,有幸被師傅所救撫養成人,還沒有好好孝敬他老人家,他便已經駕鶴西遊了!」說完還哭出聲來:沒有辦法,既然是演戲,那就全套都做全吧!
王靜輝這個無恥的無賴就這樣把韓琦這個北宋名相給糊弄了,臨了韓琦還放下宰相的身份,一個勁的安慰他要節哀順變!等王靜輝「悲痛」的心情平復下來後,韓琦說道:「改之,人死不能復生,你今天把你師傅的醫術給傳了下來造福百姓,如果你師傅在天有靈,也會感到欣慰的!現在你是校正醫書局的七品編修了,還望改之你能從中多出力啊!」
王靜輝知道自己一進這校正醫書局便能得到這七品編修已是皇恩浩蕩了,如果放在翰林院,一個狀元及第才能直接獲得七品官職,雖然兩者不能同日而語,但在官品上是一樣的,這也讓王靜輝心中有些飄飄然了。他也從剛才和韓琦的談話中感到是韓琦上書建議英宗皇帝把自己召進校正醫書局的。估計其他大臣如歐陽修、蘇軾、司馬光等人也都上書讓朝廷來招攬自己,這其中該是穎王趙頊從中周旋,他知道自己不願意當官,如果貿然下聖旨,搞不好會碰一鼻子灰,正好韓琦的折子給了他們有迴旋的餘地,自己能夠當上這七品編修,當中也少不了他們的功勞。
「沒想到,我到成了香餑餑了!」王靜輝心中好笑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