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是說給這些黨項貴族提供武器?!」
「聖上錯了,不是提供,而是『賣』!他們需要什麼就賣什麼,就算火器也賣!當然這火器只能夠是我軍淘汰下來的舊裝備,至於兵甲之類也都是淘汰下來的舊貨。他們對大宋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只要願意,種諤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跨過明堂川和無定河直撲石州消滅他們,相信這些黨項貴族也知道這點!昔日大宋征伐西夏失敗的原因有很多,但大宋士兵不適合在西夏這種環境下作戰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尤其是博樂城到興慶府之間的八百里瀚海,更是大宋軍士的噩夢,而東部的黨項貴族所在地可沒有那麼幸運,區域狹窄不利於機動作戰無法發揮騎兵的優勢不說,他的旁邊還有李清的壓迫,想要滅掉他們對大宋來說易如反掌!」王靜輝冷冷的說到。
皇帝趙頊聽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儘管是舊式火器,但想要賣給這些西夏貴族,恐還是有些不妥當,群臣議論之下還是個不了之局!」
「韓國公早就開始秘密的向他們提供火器了,不過當時是一時權衡之舉,朝中只有甚少幾個人知道,至少在內部高層官員上還是能夠達到共識的。就有火器的火藥配方還有很多不足之處,威力十分有限,種類上也是大都不適合實戰需要,多是恐嚇對方而已,這些火器在大宋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賣給這些黨項貴族。這些黨項貴族經營富庶之地已久,相比積累的財富也甚多,讓韓國公他們開出一個好價錢,也許最近一段時間的軍事開支就可以從這裡再賺回來了!」王靜輝笑著說道。
皇帝趙頊聽後也不禁有些菀爾,這個駙馬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想著做買賣。不過現在大宋的武器貿易的交易額也是一項非常龐大的收入,主要的貿易對像便是高麗,就是新式火器中也有一定的交易。就是數量稀少,而且中間的填充火藥被大宋做了手腳。填充地並非是顆粒化火藥,威力小了許多罷了。
大宋對高麗的武器貿易額度具體是多少王靜輝並不知道,但在他卻是最初給出了令人乍舌的單價,想必樞密院和政事堂應該不會賤賣。大宋軍隊之所以能夠裝備這麼多的火器,一方面是火器成本的降低所致。最重要地還是由武器交易所產生的利潤來平抑高昂的價格,若說大宋外財最多的部門,莫過於樞密院了——他可以賣武器。也可以藉著保衛航道安全的旗號去抄海盜地老巢。
皇帝趙頊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朕就給韓國公下詔,許他販賣一定數量的火器給那些黨項貴族來抵禦李清!」
「聖上不要給韓國公定下什麼標準了。數量上由韓國公自己來控制,只要給出一個價格即可。他們能夠買多少,大宋便會賣多少。搾乾他們最後一分實力,順便讓在韓國公帳下效力的天機幫助將這些火器做些手腳,讓這些火器不能夠存放太長時間,免得這些貪婪地貴族翻過身來用火器對付李清,要是他們奪回了自己的地盤對大宋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當然更不能夠讓他們有機會將這些火器用來劫掠我大宋身上!」王靜輝笑著說道。
「如此甚好!」皇帝趙頊也笑了起來。
蕭忽古在昏迷了兩天之後終於慢慢的醒了過來,但稍微一動身體便全身感到針扎一般地痛苦,蕭佑丹在得知蕭忽古醒過來後,便立刻前來看望,在看到蕭忽古這般重傷憔悴的模樣後,他地心中也是非常難受。
「佑丹,這次我們完全落進那個狗屁駙馬的算計中去了!」蕭忽古憤怒地說道。
不過蕭忽古的話還沒有說完,原本就很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蕭佑丹忙扶助激動的蕭忽古說道:「蕭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先慢慢的靜養幾天,隨後立刻回到遼國去,你在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蕭忽古聽後臉上蒼然苦笑的說道:「我這個樣子還有什麼臉面回到遼國,同行而來的二十多名皇帝親隨恐怕已經不在了吧,我已經回不去了!」
蕭佑丹聽後臉上也是淒然的表情,說到:「阿斯憐已經回復過了,那根本便是一個小王駙馬所設下的圈套,他居然還敢冒險充當誘餌,不過他的護衛全是換過的了,估計是從南朝皇宮中請來的高手,刀劍上全塗有毒藥,稍有不慎劃破傷口便是立刻毒發身亡!不過蕭兄必須回到大遼,不管怎麼說你能夠生還便有我們東山再起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需要你在他身邊!」
蕭忽古說道:「為了太子我會回到遼國的,不過這傷勢有些古怪,現在我還全身沒有力氣,那個襲擊我的老頭兒估計是從宮中出來的,異常恐怖,我竟然在轉眼間便以落敗,有這樣的人在駙馬身邊,蕭兄以後切記不可再行刺殺之法,否則也是枉然!」
蕭佑丹聽後立刻找人詢問了蕭忽古被襲擊的經過,沉思了片刻便說道:「你說的這個人我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便是守衛小王駙馬書房的人,實際上南朝傳統上對外戚控制是非常嚴格的,除去在開國時期因為我朝的壓力駙馬在邊關掌兵權的短期外,他們只掛著『駙馬都尉』的頭銜,即不能掌兵權,更不能出相,這個老者就是在駙馬府中皇室的眼線,事實上據我所知駙馬府上下除去少數幾個人外,全部都是皇室派過去的人。」
蕭忽古說道:「既然南朝對外戚防範的這麼嚴厲,與其冒險刺殺小王駙馬,還不如從他們內部策反,借南朝皇帝的手來殺駙馬更加合算!」
蕭佑丹苦笑的搖搖頭說道:「蕭兄說的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小王駙馬卻是一個例外,這些也就不多說了,你馬上就要回到遼國了,而我也不會拖上太多的時間。刺殺小王駙馬也只能放在以後再說了!」
「佑丹你終於決定回國了嗎?」
「這次刺殺失敗,估計我想要得到的東西,小王駙馬心中也非常明白。不過好在我已經知道南朝地火藥原料來自硫球,並已經通報給了國內。有小王駙馬這樣的人在這裡。我恐怕很難以成事了,圖自浪費心力,倒是不如回到國內全心輔佐太子,太子已經十五歲了,明天便會親政——這將是我遼國最後的希望!」蕭佑丹說道。
蕭忽古聽後點點頭說道:「估計小王駙馬早已經注意到你了。你在待在南朝也無甚作為,早些回去也好,你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了嗎?」
「你地傷勢稍好一些便立刻起程。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大宋善於守城,不過我已經收買了一些官員。到時候可以探聽一些虛實,免得到時候被動。」蕭佑丹說道。
小王駙馬居然讓蕭忽古帶話給大遼皇帝。這就說明宋朝已經做好了戰爭的準備,在蕭佑丹而言若是碰上了這種情況。威逼宋朝地事情不做也罷,畢竟遼國與宋軍相比現在優勢非常有限,這主要便是宋軍在西北這幾年來令人瞠目結舌的戰果所致。不過現在看來南朝和遼國的對比讓蕭佑丹憂心忡忡,若是兩國之間爆發一場小規模的衝突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能夠讓魏王來頂缸自然是最佳效果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智者不為,不過犧牲一些遼國的元氣來換取削弱魏王勢力也是划算地很——當然前提必須是太子受益!
汴都,資治通鑒書局
以前的資治通鑒書局就是在司馬光的家中,由於受到王靜輝地全力資助,無論在財力上還是在參閱資料上,都要豐富了許多。王靜輝在幾年前終於勸動了司馬光,將舊有的資治通鑒書樓乾脆重蓋了一所,裡面配備了最新的取暖設備,除非有人在書樓內部點火,基本上杜絕了由於取暖而發生火災地事情,即便是內部發生火災,裡面的人也可以通過防火門將火災地範圍限制在很小的範圍內。
當然現在新的資治通鑒書局還是在司馬光的家中,不過是王靜輝將司馬光的鄰居家給買了下來,整個書局規模擴充了十倍有餘,有兩幢相連的三層主樓作為書局主體建築,旁邊還有幾幢建築作為輔助建築。現在的資治通鑒書局今非昔比,在裡面做學問是再舒適不過的了,當司馬光通過破開的院牆來到新書樓的時候,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王靜輝全面改善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書局狀況,除去以此來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外,最重要的還是對「治史」的看法。在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能夠比王靜輝更加清楚《資治通鑒》的歷史意義,而《資治通鑒》的著述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司馬光本人著史治國的本意,相比之下王靜輝比司馬光更加看重這本書,更加清楚這本書給這個社會將來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和司馬光的前輩司馬遷的《史記》有著很大的不同,後世中國治史思想完全是傳承了司馬光的精神,在某種意義上講《資治通鑒》的社會意義和影響力超越《史記》太多。
《資治通鑒》儘管在物質上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但這本書的編寫進度依然沒有提高多少,這全是因為司馬光本人嚴禁的態度,再加上歷史已經改變,司馬光並沒有如歷史進展一樣被貶到西京洛陽和富弼去做伴。
不過在王靜輝的眼中《資治通鑒》遲早有一天會寫完,而他還要花這麼大的力氣來重建《資治通鑒》書局,就是想把這裡變成一個學術中心——治史,是中國學術傳統中具有顯赫地位的一個領域,以史為鑒不僅對學術界有效,更始對統治階層有著非常深重的影響,尤其是宋朝這樣一個儒學高度發展的朝代。不過最具諷刺意義的是對於《資治通鑒》這樣的一部政治「聖經」,一部總結了中國歷史上政治沉浮與執政經驗的帝王「聖經」,「鑒於往事,有資於治道」,他本來是寫給皇帝政治歷史教科書,是讓他們反思自己的一面鏡子,但是宋朝地皇帝們一代不如一代。他們並麼有按照這部書上教導的去做人、做事、做皇帝!
在很大的程度上《資治通鑒》並沒有起到當時應有地作用,這對王靜輝來說是一件非常值得深刻反思的事情。在王靜輝原來所處地歷史時空中,司馬光的心血算是白費了。但現在王靜輝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實力,但他還是需要「武器」——《資治通鑒》正是這樣一柄非常有力的武器——司馬光的名望才學在這個時代也唯有王安石可以堪看相比。但在治史上司馬光確實當之無愧地顛峰。
「君實先生。」王靜輝防下手中的茶杯,在寬敞明亮的《資治通鑒》書局會客廳內,王靜輝和司馬光相對而坐,「幾年來《大宋明鏡報》出版以來,從一個月十五期到現在每月逢十不出刊外。有二十七天出報,銷量已經達到了十一萬份。大宋學子、士人、官員或是獨立購買或是合力訂閱,《大宋明鏡報》已經具有非常大地影響力了!」
司馬光雖然不明白今天駙馬的來意。但聽到《大宋明鏡報》的現狀後心中也是非常吃驚地,儘管他知道這份由駙馬資助出版發行的報紙向來就賣地很好,但也沒有想到居然有十一萬份之多。不過他還不知道在南方地區「盜版」風行,實際上的數字還要龐大地多。
「是啊。《大宋明鏡報》中雖然還有很多不足之處,但卻也成為大宋學子必讀之物······」司馬光平靜的說到。儘管他和小王駙馬中間對大宋的前途有著太多的分歧。但在他心中不能不承認這個年輕人為大宋做了太多的有益之事,儘管這個年輕人行事有著太多他所認為的「不妥」之處,但不能否認的是大宋能夠有今天的局面,不能不想到和這個年輕人之間的關係。
「幾年前對於《大宋明鏡報》剛剛開始發行的時候,學生曾經許諾過一定要讓朝廷有一份類似的報紙,不過是因為當時朝廷的財政狀況有限,還有發行報紙這種前所未有之物有著太多未知可能,所以便有學生試著先行探路······」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改之,現在難道你想建議朝廷也發行報紙嗎?」司馬光打斷了王靜輝的話問道。
王靜輝聽後笑了笑說道:「君實先生的話怎麼聽起來好似學生阻止朝廷發行報紙呢?以朝廷今時今日的財力,想要發行一份報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學生所認為的是讓學生先行探索,日後以便朝廷能夠更加迅速的將報紙普及到百姓當中去——這中間涉及到盡量普及教育,讓更多的人能夠讀懂報紙;增設報紙的發行地點,讓報紙更加普及······學生旗下的報紙做的正是這些工作,現在時機成熟了,自然該是朝廷登台了!」
司馬光向後靠了靠身體,笑著說道:「改之真是有心了!」
「現在學生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剩下來的便是該輪到君實相公出馬了!」
「改之何不去找介甫商討?」
「先生可知介甫和韓國公之間的分歧麼?」
司馬光聽後聞言一愣,他確實沒有想到王靜輝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對於王安石不喜歡富弼,或者說富弼看不慣王安石,這在大宋政界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恐怕所有的保守派包括他在內對王安石都看不順眼,既然王靜輝把王安石和富弼之間的不良關係單獨提出來,這樣做肯定是有其中的道理,這倒是他所不能盡知的了。
「韓國公和王介甫有何分歧?無非是新法的關係罷了!」司馬光嘴上雖然顯得不以為然,但心中卻快速的盤算王安石和富弼之間所發生的交集,不過思前想後兩人也就是為了新法的關係才導致如此,要知道五六年前富弼還是非常主張王安石出來執政的。
王靜輝搖搖頭說道:「變法固然使兩人關係不慕,但這並不是其根源,先生與魏國公當初也是非常欣賞王介甫的,尤其是先生還與介甫先生不但共事還是好朋友,這中間的轉變不是用一個『變法分歧』所能道盡的!」
王靜輝的話對司馬光觸動非常大,想想這幾年兩人關係陡然直下,中間個中酸甜苦辣實在是不為外人道知,昔日的好友今日的政敵,本來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和朝廷,為何兩人到現在分道揚鑣甚至是兩立?!想想都讓司馬光不禁有點黯然神傷。
王靜輝喝了一口茶說道:「兩人之見的癥結之所便是在『天變』兩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