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變法條例已經商討多時,現在就等阿父上書聖上施行便可!」王靂自信滿滿的說道。
王安石接過王靂遞過的一張紙,上面便是他苦思多年的變法條例,經過自己的兒子和學生加以完善之後才形成今天的模樣。這些變法條例都是他畢生心血之所在,也寄托了他富國強兵的願望。可能是和駙馬在一起的時間有些長了,多少受那個年輕人的影響,現在王安石反而對這些變法條例感到有些不自信了,心中升起了一陣怪怪的感覺……
「芳兒,將這些變法條例整理一下,分別謄抄成奏折,明天為父要入宮面聖!」王安石終於下定決心,決定以此來實現自己治國平天下的儒家抱負。
王靜輝知道自己離開汴都,少了自己這個萬金油來調和,大宋統治高層將會慢慢的發生一些變化,王安石肯定不會甘於寂寞,而司馬光又是嚴明剛正。自己在汴都的時候還能夠轉移兩人的注意力調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旦自己離開汴都,兩個同樣有著堅定信仰的人之間肯定要爆發出火化。這原本不是王靜輝希望看到的,只不過沒有想到自己費力周旋了半天,居然把司馬光和文彥博給惹毛了,自己若是再不離開汴都來避風頭,那勢必與他們之間的關係進一步惡化。這倒不是他會怕了司馬光與文彥博,除了一個一個駙馬的身份限制他以外,他們之間的矛盾到現在為止還是王靜輝佔著上風,不過他不願意他們之間的矛盾公開化,這對於一個駙馬來說是非常要命的,無奈之下。他甚至將火炮等火器研發工作交給沈括和蘇頌來進行,自己卻遠避江南。
當王靜輝剛剛到達楚州的時候。自己留下看家地關良就用信鴿報告了王安石昨天進宮面聖討論變法的事宜。王靜輝接到這封短消息後,心中也不禁有些愕然,不過隨即便露出了笑容——王安石變法固然有著破壞性,但現在地大宋已經不是以前他生活過時空的大宋了,物是人非,縱然還是那幫人。在現在的條件下未必能夠如同他所熟知的歷史一樣重演。皇帝趙頊並非是以前那個楞頭小伙子,太上皇趙曙依然健在,就連王安石和司馬光所領導的中書省也知道向黨項人索要戰爭賠款了,所有人的思路都發生著變化。大宋日漸寬裕地財政,很難想像皇帝趙頊還會如同歷史上那樣鋌而走險發動變法。
王靜輝將字條放在桌上。只是吩咐旁邊的涅心發信給汴都的關良,讓他把變法條例到時候及時送到自己的手上,便讓涅心退下去了。對於朝廷中地事情,他決定暫時退避三舍,在自己沒有回到汴都之前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王靜輝走地時候甚是匆忙。只是蘇軾、沈括、蘇頌等少數人給他送行,到了楚州他也沒有張揚,不過即便是這樣,薛向之、曾唯等人還是在楚州城碼頭上身著便服迎接了王靜輝一行人,並且安排在當初知州府後衙住下。
接風晚宴過後,薛向之和曾唯和王靜輝詳細敘說了這一年來楚州的變化,雖然是晚上,但王靜輝在馬車中穿越楚州城的時候。可以看到不下於汴都開封的繁華街道,商舖林立到了深夜還在掌燈營業,馬車行進的速度也是因為人流密集地原因放得很緩慢,這些王靜輝都看在眼中,不用薛向之來說,他心中也明鏡的很。
曾唯倒是非常興奮的向王靜輝匯報了楚州市舶司的運行狀況,他可沒有薛向之這麼謹慎,他的家族可是朝廷中的重臣曾公亮可是他的親大伯,駙馬辭官的內情曾公亮早就來信和他說過了,不過沒有想到王靜輝動作會這麼快,剛收到信沒兩天駙馬便到了楚州。曾唯也曾私下找過薛向之,不過對於這個一臉白板表情地同僚,曾唯少有好感,但心中也佩服薛向之為官清正,兩人在楚州共事到也是合作默契。
王靜輝最為關心的便是市舶司,現在大宋財政最明顯的財源增長點便是市舶司的海外貿易稅收,其實根本改善大宋財政的地方是王靜輝所主張的削減廂兵政策,在他還沒有離開楚州之前,財政因為廂兵問題而削減的財政支出足有八百到一千萬貫之多,不過朝中除了少數幾人能夠看清這一點之外,大多數人眼睛都盯著市舶司和大宋皇家海運。這兩個機構都有令人非常眼紅的巨額收入,大宋皇家海運置於王靜輝的直接掌控之下,股東也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這麼強悍的實力使得那些想撈好處的人都望而卻步,能夠做文章的也只有市舶司了。
現在楚州市舶司與杭州市舶司是大宋最為炙手可熱的官職,能夠進入這兩個機構任職,幾乎是所有官員的夢想,不過能夠在提舉市舶司的位置上做穩當的人也是不容易。曾唯由於和曾公亮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而王靜輝看這個年輕人品性也很端正,所以才能夠做的穩當,在曾唯的領導下,當初王靜輝為市舶司所立下的規矩都得到了非常切實的執行,楚州市舶司一直以來運作就非常高效。
王靜輝聽過曾唯的匯報後也十分滿意,他在朝中的時候便很關心楚州市舶司,現在曾唯幹的是有板有眼,他心中也是非常高興,至少他知道杭州市舶司那裡的提舉半年之內換掉了兩個,除了後台不夠硬,自己能力上也是非常有問題,這才被對手抓住把柄,而曾唯有能力又有後台,實屬難得。
在楚州,能夠把王靜輝認出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薛向之在知州府衙上下下了封口令,嚴厲要求所有的人都不得洩露駙馬已經到楚州的消息,但難保沒有人不把他的行蹤給透露出去。王靜輝也不敢在楚州多待,天亮之後便啟程上船繼續南下,不過在臨走的時候將當初他高薪聘請的那些種田高手帶走了不少。
百姓吃飯問題一直是王靜輝所最為關心地問題。在他看來國家能不能夠平穩,關鍵就看糧食。只要老百姓能夠填得飽肚子,一般是不會揭竿而起來造反的,就算有個把個起義也成不了氣侯,歷史上地改朝換代大多都是因為百姓實在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起義,一個王朝很少是因為糧食以外其他原因而造成覆滅的。
王靜輝在楚州有著大片的田地,這些種田高手並沒有因為他離開楚州而中斷自己的工作。反正駙馬臨走的時候開下了價碼,只要能夠達到畝產所要求的水平,能夠改良稻種,都能夠獲得非常豐厚地額外獎勵。
大宋能夠依靠種田發家致富的。恐怕也唯有這些人了。
對於糧食,王靜輝一直是非常渴望的。在他而言,宋朝的大小災害一直不斷,要想保證政局平穩,那手中就必須有充足地糧食來做後盾;自己的一些相關產業如釀酒也需要大量地糧食,大宋人是喝不慣高度白酒的。但是在黨項和契丹卻是一直供不應求,契丹人為了能夠得到高度白酒,簡直是要什麼給什麼,宋遼邊境的走私貿易很大程度上都是由白酒這種對於契丹人來說是不可抗拒的誘惑來推動的。每年白酒交易而獲得地馬匹在萬匹之上,牛羊就更不用說了,而且只要宋遼兩國沒有爆發戰爭,邊境的守將也會對走私這種事情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要不然就算王靜輝再厲害。這麼多的馬匹要通過邊境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有充足的糧食,王靜輝才可以放心大膽的釀酒,在宋朝釀酒也是朝廷根據每年糧食收成情況而定下的,多收糧食,這釀酒自然會放地比較寬鬆些。而且現在這些種田高手雙季稻畝產能夠達到八石了,有這麼好的種田技術就必須推廣出去,否則爛在自己手裡那豈不是以前的心血都白費了嗎?王靜輝就是帶著這些種田高手到杭州去,李慎為知府,以行政手段來促進雙季稻在杭州附近推廣種植,有這些種田高手在,實施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王靜輝夫婦一行人沿運河南下,離開楚州之後經揚州,過蘇州,最終一個月後到達目的地杭州,這一路上除了在楚州王靜輝不敢露面之外,每經過一地他都要陪妻子遊玩一番,所以才走的這麼慢。
到了杭州後,李慎並沒有直接到知州府進行權位交接,而是在王靜輝的建議下四處到杭州的茶館等地來瞭解當地的情況,而王靜輝夫婦則是由徐氏在杭州的商行負責人引去到西湖邊上的一座大宅子當中居住。
以前王靜輝就有和妻子趙淺予過隱居生活的打算,在各個有名的風景名勝地區都購置有地產,西湖自然是第一入選之列,他早就委託徐氏在這裡的湖畔購置了一所大宅,婚後雖然沒有來過這裡,但宅子的翻修工作,徐氏卻一直放在心上,聘請江南的名家進行園林設計和維護,這種工作從來就沒有間斷過。
在定邊軍大捷之後,王靜輝就在考慮是不是要退到幕後一段時間來消除大宋統治高層對自己這個駙馬的顧忌之心,所以就通知徐氏將杭州西湖邊上的這所宅子好好弄弄,以便自己隨時帶著老婆到這裡來躲風頭,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果然如他所料,自己還真的來到杭州了。
徐氏對王靜輝的囑咐從來都是完成的很完滿的,王靜輝走到宅院門口單看大門的氣勢就知道這所宅院不比自己在汴都的駙馬府差,在徐氏商行在杭州的掌櫃將一行人引進宅院內的時候,才知道自己的駙馬府和它相比起來實在還是寒酸的很,這座宅院居然是徐氏將兩座西湖邊上的宅院合併而成,亭台樓閣水景比比皆是,後院居然還有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對面正是煙波浩淼的西湖美景。
王靜輝雖然日常繁忙的很,但出入都是大宋權貴門第,皇宮自然不用說了,在他眼中皇宮不過僅比司馬光的府第輝煌的很多,但讓人有些發冷,倒是司馬光那寒酸的資治通鑒書樓更有味道些;曾公亮、王安石的府第透露著大宋參知政事地威嚴和權貴。也好不到哪裡去;歐陽修、蘇軾的府第則是清幽深遠,但這些人地住處和自己的相比起來。那實在是不值一提。王靜輝在自己的宅院中就好像在園林公園中一樣,到處都是美景,旁邊的李管事看到這些也只是點頭微笑表示滿意,在前面帶路兼「導遊」的那個商行掌櫃臉上更是自得滿滿,在他眼中這座宅院修到這個地步已經是盡善盡美了,在江南找不出第二份來。若是連這都不滿意,那就實在是太挑戰他的想像力了。
後院地西湖美景是屬於自己和妻子的,由於宅院太大,一時也走不盡。看不完,但心中早就有所決定了。至於自己帶來的這一幫人,看到前院這麼大也不用找地方安排了,就是多來一些他這裡照樣安排的下。
李慎到外面走訪杭州民情去了,兩三天也未必能夠回得來,但王靜輝心中卻很著急。他知道自己在杭州最多不會超過一年肯定會被皇帝弄回汴都開封去,所以一些事情要早作安排地好。在安頓好老婆後,他來到前廳和李管事與杭州商行的負責人敘話。
「珍泉兄,我來到杭州除了在此閒居一段時間外,還想在杭州辦學,不知道已經準備地怎麼樣了?」王靜輝坐下來喝了一口茶說道。
「改之,這就要看敏元兄的了,你來說說吧!」李管事朝旁邊的杭州商行掌櫃說道。商行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是在徐氏長大的,叫徐鉦字敏元。
徐鉦站起來說道:「請駙馬放心,在西湖附近屬於駙馬名下地地產還有很多,本來在這裡有四座緊連的宅院都是屬於駙馬的,原本是想連成一體修成府第的,不過工程太過浩大所以僅僅合併了兩座宅院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駙馬要想建學院,在下接到徐老和珍泉兄的信後,便想把這剩下的兩座宅院先簡單修飾一下,暫時來充當學院所用,想來也是足夠了。若是駙馬還不滿足,在據此不到五里地的地方還有更大的一片地產,我們可以在那裡修建書院,只是需費些時間,想必兩年之內便可以達到汴都華英書院地規模。好在書院剛剛開始的時候也不會太過龐大,有旁邊這兩處宅院先用著,看駙馬的心意在決定是否重新修建書院!」
王靜輝聽後覺得也是如此,旁邊的兩處宅院他沒有見過,相必應該和自己的住宅差不多大,學院初期也應該夠用了,最大的便利就是離自己的住處近,來往上比汴都的華英書院與駙馬府要方便的多。他想了一會兒說道:「敏元兄,這毗鄰西湖的地方想必地價不便宜,風景優美恐怕不是有錢便能夠買得到的,在購買這些地產的時候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吧?!」
徐鉦躬身說道:「請駙馬放心,這些地產來源都是公平買賣,絕對沒有仗勢欺人或是賤賣,做出有辱駙馬威名的事情!」
王靜輝點點頭笑著說道:「敏元兄能夠如此做便好,你也不用這麼客氣,我剛到汴都的時候若是沒有徐老和李管事收留我,我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呢!請坐下來說話吧,敏元兄年長於小弟,以後就稱我的表字即可!」
徐鉦坐下來笑著說道:「人道駙馬溫文儒雅從來不擺架子,在下以前也在徐氏見過駙馬,但今日得嘗一見,果然誠不欺我!」
王靜輝笑著說道:「幾年前在下也不過是個浪跡江湖的郎中,只因機緣巧合才到今天,我們每個人生來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徐鉦聽後一愣,這樣的言論倒是頭一次聽到,不過他是從小在徐氏長大,一步步從學徒開始走到今天的,等級觀念已經在他心中紮下了根,驟然一聽這話還是有些不大習慣,但多年商海沉浮早就磨練成一個事故圓滑的人,只是乾笑略過。「駙馬,其實這宅院確實是有錢也很難買到的,不過在下前去聯繫購買事宜的時候,對方聽到是駙馬所買,原本不想賣的賣家也出賣了地產,他們也都是徐氏和駙馬名下產業的來商戶,所以買地產的時候確實也沒有花多少錢!」徐鉦笑著說道。李管事笑著說道:「改之,他們都是看在改之乃當今活財神的緣故,想要和你多加往來呢!」王靜輝聽後也不禁莞爾,笑著說道:「敏元兄,這也是承了人家的人情,總歸是要還的!改日你列出一個名單,我是不會虧待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