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果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王靜輝此時才意識到現在的皇帝趙頊經過這幾年他潛移默化的影響後,已經和歷史上那個神宗趙頊有很大不同了,單看他這次收編自己在西北的信鴿網絡,就知道這個皇帝越來越成熟,更加有一個身為帝王的手段了。
西北的信鴿網絡被收編,王靜輝心中對此並不在乎,大不了再重建一個就是了,自己有這方面的人才和積累,除了飼養信鴿需要時間之外,幾乎很快便可以重建一個通信網絡出來。但讓他更加警惕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行事肆無忌憚了,俗話說的好:謊言說了一千遍也會變成現實,王靜輝以前並不是很在乎御史的那兩本折子,但今天看到皇帝趙頊的態度和處事手法,以後自己要收斂一些了,免得召來皇家的猜忌,那可不是很妙。
「聖上能夠如此想則我大宋子民幸甚!」司馬光躬身說道。
皇帝趙頊擺擺手說道:「若是我大宋國力現在處於太祖太宗皇帝時,也許這正是滅夏的好時機,但現在看來朕還是先顧好我大宋再說吧!眼睜睜的看著機會溜走,朕心中非常不甘!」
「聖上變法勵精圖治,用不了三年五載我大宋國力必可恢復到太祖太宗皇帝之時,聖上心中勿憂!」王安石也在一旁說道。
「駙馬。前段時間你說要製作出更厲害地火器,現在如何?」
「啟稟聖上,最近臣獲得了一樣材料,可大大加快其製作進度,不過臣還需要向聖上要幾個人來協助才可!」
「哦?愛卿得到了什麼寶貝?需要什麼人儘管說。朕亦會盡量滿足你!」
「臣獲得的這樣材料也不是什麼寶貝。不過要說它是寶貝也不足為過,臣已經把這樣材料帶進宮了,正想讓聖上過目!」王靜輝笑呵呵的說道,然後向旁邊的司職太監吩咐讓他到外面把東西取來。
司職太監很快便將王靜輝寄存在殿外的鐵樺樹樣品取來,福寧殿中眾人看到王靜輝手中地黑木棍都有些莫名其妙。王靜輝笑著說道:「還請聖上讓一名御前帶刀侍衛前來,臣自有演示!」
一名全身甲冑地壯漢走進殿中,王靜輝說道:「還請這位將軍用手中刀來砍這根木棍!」
那名御前侍衛沒有答話。反而望向御案之上的皇帝趙頊,見到趙頊點頭示意可以拔刀後,才利索的抽出鋼刀,猛的向王靜輝手中的木棍砍去。王靜輝由於穿越時空地時候身體有所改造,手上的力量當不做第二人想,三根指頭便能夠搓斷一根車轅,御前侍衛刀上的力量雖大,但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麼,一聲金鐵之聲傳進眾人耳中——駙馬手中拿得居然是鐵棒?!
御前侍衛在砍中木棍之後眼中雖然有疑惑閃過,心中驚異眼前身材比較偏瘦地駙馬手上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自己使盡全身力量用刀砍木棍,但駙馬手中的木棍紋絲不動,這力量就有些駭人聽聞了,而且他感到駙馬手中的短棍決非是金屬,雖然傳出來的聲音有點像鋼鐵之間的碰撞,但他敢肯定那根短棍決非金鐵所製,心中雖然有很多疑惑。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收刀入鞘。
皇帝趙頊趙頊疑惑的問道:「愛卿手中可是鐵棍?!」
王靜輝將手中短棍交給旁邊的司職太監呈送給皇帝趙頊,笑著說道:「這根短棍乃是木質,這種木材名叫鐵樺樹,是臣囑咐海外貿易船隊在高麗當地收攏來的。鐵樺樹木質為黑色,堅俞金剛刀砍不斷,入水則沉,實為一種異物!」
皇帝趙頊將短棍拿在手中撫摸,剛才那名御前帶刀侍衛用力砍在短棍上面只留下一線白印子,可見這根短棍堅實地程度,掂在手中的份量跟一根鐵棍沒有什麼區別,剛才駙馬所說的「入水則沉」看來也是真的。
皇帝趙頊將短棍遞給司職太監讓下面的王安石等人也相互傳看,好奇的問道:「愛卿打算用這鐵樺樹做什麼東西呢?」
王靜輝說道:「這鐵樺樹的堅硬程度可以媲美世上所產地任何一種金屬,它堅實的特性可以製造很多東西,臣這裡暫時也只是有幾個想法,將會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逐步製作出來,到時候聖上便可以看到一些新奇之物。不過製作這些東西還需要助手來協助臣來完成,臣這次來就是想要聖上將昭文館編校書籍沈括沈存中和國史館集賢院校理蘇頌蘇子容兩位大人暫時借給臣一段時間,還請聖上應允!」
「不知駙馬所製作的東西主要是何為用途,若是奇巧玩賞之物還是免了罷,沈存中和蘇子容都位居要職,不便參與其中!」司馬光在一旁說道,他知道駙馬善於製作機關,大宋官方印刷作坊中的水力印刷機便是駙馬的傑作,而且是靠這台水力印刷機發家的,但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奇技淫巧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最主要的還是王靜輝旗下的產業結合珠寶商徐氏製作了許多小玩藝,不僅送進宮中以增進皇家和駙馬之間的關係,並且這些小玩意兒還風行汴都權貴之家,雖然司馬光自己家中也有王靜輝贈送的放大鏡、象棋、玻璃茶具等物,但他還是認為這些東西對於一個勵精圖治的皇帝來說,都是玩物喪志的東西,所以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反對。
王靜輝知道司馬光心中所想,對於技術官員大宋政治傳統還是非常鄙視的,這從技術官員地服裝便可以明顯看出來——綠色的官服。這是官服顏色中最為低級的顏色,而且晉陞困難,連婚姻都要受到歧視——不能夠與皇族通婚,就連最起碼的人格都無法得到保證——狄青狄武襄便鞭打過軍中僅有的幾個醫官。這些歧視技術官員地現象讓王靜輝格外看得扎眼,若是放在後世。那個國家不把沈括這樣地舉世無雙的科學家當作國寶。捧在手中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中國古代能夠誕生出眾多的劃時代的發明,看看兩彈一星的功臣們,就是他們地忍辱負重奠定了後世中國幾十年的國際地位。但在科技人才的政策上卻飽受歧視,在後世那場十年浩劫當中,五十萬知識分子被打入另冊。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地悲哀,直到後世中國改革開放後才逐步好轉。
「是該給知識分子和技術人員正名的時候了!要讓國家讓民族認識到他們的重要性,要讓他們獲得最起碼的尊重!」王靜輝心中默默的想到,以前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旗下產業當中只要手上有兩把絕活,腦中有幾個新點子的雇工,他都不吝嗇手中的錢財去獎勵他們,改善他們的生活,給予了這個時代最好的待遇。不過現在想來這只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改善技術人員地待遇。並不能夠改善這個時代技術人員的待遇和境況,他現在地位顯赫,也該是動手做作什麼的時候了。
「司馬大人言過了,微臣在這裡敢立下軍令狀,臣會同沈存中、蘇子容兩位大人及其以後參加這項工作的人所做的事情可極大的改善大宋的實力,有了這幾樣東西,只要使用得法。即便北邊地契丹狗賊再強大百倍,在這幾樣東西面前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王靜輝淡淡的說道。
皇帝趙頊知道王靜輝從來不下空言,只要說道便能夠做到,當今朝堂之上又有那個官員敢說在短短的幾年內不加稅便可以給朝廷財政增添上億貫的收入?但駙馬便可以!剛才駙馬回答司馬光的話是有點重,有點讓人難以置信,但在他的心中卻隱隱相信駙馬一定能夠做到!不過剛才聽駙馬的口氣和神情,似乎司馬光的話不知怎得好像得罪了駙馬,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知道這是駙馬要「刺人」的前奏了。
司馬光剛想出言詢問,但皇帝趙頊及時的打斷了他的話:「君實先生言之有理,但朕相信駙馬定不會讓朕及各位大人失望!改之,沈存中和蘇子容,朕可以把他們交給你來調配,這軍令狀也免了,你頭上又沒有刺字入軍籍,這軍令狀又從何談起?!好了,眾位愛卿,朕有些乏了,改之你留下來,太上皇說身體有所不適,朕想讓你去看看,眾位愛卿若無其他事情,今天就到這裡吧!」
皇帝趙頊及時終止了司馬光的發問,也同樣把王靜輝更難聽的話堵在嘴裡,有些事情還是自己和駙馬私下交流一番就好。「這個駙馬往日還說王介甫脾氣臭,他自己的脾氣可要比王介甫臭多了!……」皇帝趙頊心中默默的想到。
樞密使文彥博上前說道:「現在魏國公已經在西北大勝黨項來犯之敵,臣料想邊臣得此大勝定然不會罷休,西夏此時也是守備比較空虛,反攻西夏的事情在所難免,還請聖上訂下個調子,好傳令魏國公行事!」說起來還是這個死腦筋的文彥博現在還知道自己這一幫人來見皇帝的目的是幹什麼的,王靜輝現在才猛然想到這個問題,不僅多看了站在旁邊的文彥博一眼。
皇帝趙頊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改之,你這信鴿傳遞來的消息已經過了幾天?樞府可有什麼建議?郭大人如何看?」
王靜輝回答道:「這個消息應該是至少是六天以前的事情了!」
文彥博說道:「現在保安城下危境以解,雖然不知道魏國公如何算計,但在順寧寨應該還有一戰可打,不知魏國公如何安排!」
郭逵說道:「順寧寨到保安城不過就是兩天的路程,臣以為順寧寨應該為魏國公所取,恐怕我大宋將士現在已經快要越過白干山快要到西夏洪州城下了!」
郭逵這句話震動了福寧殿中所有人。文彥博反問道:「黨項來犯之敵雖敗,但也還有幾萬人馬,依托順寧寨之地勢,怎麼也要和魏國公打上一場地,拖上幾天未必不可能。怎麼會這麼快就能夠攻佔順寧寨越過白干山呢?」
文彥博一席問話得到了眾人的贊同。只有王靜輝默不作聲——他對軍事不在行,但他派出去的幾個書僮有多大作為還是知道的,他知道無心手底下有兩千多人的騎兵在黨項人地後邊專門打劫糧道,而黨項人最致命地地方恐怕就是糧食了。他和徐氏旗下在西北的產業已經竭盡所有來協助韓琦,韓琦並不會為錢糧所操心。若是動作快點,郭逵所說的並不是不可能實現,更何況郭逵在西北待得時間也不短。對那裡的情況應該比在場的人都熟悉,他所說出地話才是最可信的。
郭逵笑著說道:「莫要忘記西夏嘉寧軍司倉庫被燒,黨項人又沒有攻下保安城獲得足夠的糧食,恐怕黨項大軍現在還餓著肚子!小小順寧寨是地處艱險,攻打不宜,但想想幾萬黨項潰兵一下子湧進這麼小地地方,不用說糧食,就是喝水都困難,臣想魏國公當時拋棄順寧寨,寨中的水井恐怕早已經破壞掉。那個地方沒有水、沒有糧食,就是天兵下凡也守不住幾天,最多不過是至遲我軍行進速度罷了!更何況魏國公手中還有為數不少的火器,除了給保安城留下守城之外,手中存貨定還剩下不少,用火器來工程,小寨子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不要說是火器,就是用投石車丟進個石頭也會砸死不少人,黨項人能夠在那裡守住三天已是難得了!」
郭逵分析的有板有眼,推論合理,這讓殿中所有的人都心悅誠服,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韓琦派王韶率軍從平戎寨繞過了順寧寨,堵住了黨項人的歸路,把這次來的黨項大軍整個都給悶在了順寧寨中,此時已經舉手投降了,若不是處理這幾萬戰俘有些麻煩,現在大軍恐怕已經攻下了西夏洪州,不過即便是這樣,王韶和陸詵回合後,快速翻過白干山,已經把洪州城圍了個水洩不通,現在正準備拿下洪州城了。
這就是信息傳遞及時有效的好處了,在這個時代沒有更加快捷可靠的傳遞信息地手段,就注定一個王朝統治的疆域必然會受到局限,就算一個王朝能夠短時間內橫掃世界,那也會因為信息不暢,遲早要崩潰,後世元蒙之鑒可謂是生動的一課。王靜輝想到後世的俄羅斯,若不是中國同時代的王朝對北方廣袤的領土沒有野心和足夠的認識,很難說俄國人能夠這麼輕易地繼承如此大的疆域,俄國人發家的經歷也算是歷史中的一個異數了。
聽過郭逵的分析之後,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便是這次宋朝的反擊將會限定在一個什麼水平上,既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又可以不會招致黨項人興起舉國反擊的念頭,顯然在福寧殿大殿中進行這場討論已經不行了,眾人來到福寧殿的偏殿——這裡有大宋最完備的沙盤,這些沙盤在王靜輝提出沙盤設想被採納後,在這幾年當中一直不斷的完善著,無論是大宋境內還是遼國、西夏甚至是吐蕃諸部!
站立在沙盤邊上的皇帝趙頊從來沒有想過「天下」是如此之大,大宋內部山川地理自不用說了,這幾年為了完善沙盤,尤其是敵國的沙盤,朝廷樞密院給那些派出去的「和尚」發出的重要指令之一便是窮極搜索一切地圖,甚至是實地考察來繪製簡圖送回大宋——這也是駙馬的建議之一。趙頊看著以青色標注的西夏、黃色標注的大宋、綠色標注的大遼,當然還有紫色標注的吐蕃諸部,這基本上就是宋人眼中的天下,心中志得意滿,揮斥方酋的心思空前高漲。不過在一旁注視他的駙馬王靜輝則一臉平靜——他心中不斷的吶喊著——彼天下遠比此天下要廣袤的多!
宋夏邊境沙盤在大宋整體沙盤旁邊,由於宋夏幾十年來不斷的軍事衝突,而同時和遼國偃旗息鼓相比,這個沙盤明顯的就處於「二號」位置。不過這個沙盤雖然地位這麼重要,王靜輝還是把目光撇向了遼國的沙盤一眼,而皇帝趙頊比較鬱悶的便是西夏這個在他眼中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國家的地方政權居然困擾了大宋幾十年!
「聖上,臣以為保安城下發生的事情到現在西夏興慶府應該還沒有得到消息,對於黨項人來說此戰是志在必得的,十幾萬大軍是自諒祚身死大順城之後前所未有的動作,以臣在西北的經歷來看,黨項人在後面應該是沒有後手了。趁這個機會攻佔洪州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黨項人應該來不及反應,同時魏國公所據有的兵力也完全可以拿下這個基本上沒有什麼兵力來守衛的空城!」郭逵手中拿著指揮棒指著白干山邊上的洪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