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宋破產的敗軍前腳剛到順寧寨,屁股後面的宋軍後腳便跟了上來,前後不過才半天的光景,這種行軍速度固然有乘勝追擊的精神因素在裡面,但還是黨項人幫了大忙——他們戰敗後由於要渡過周河,所以絕大多數的馬匹都丟給了後面的宋軍,宋軍此時也是鳥槍換炮,在得到這麼多馬匹後,雖然宋軍騎馬的功夫不敢讓人恭維,但四條腿跑的總比兩條腿走路要快的多,而且一些攻城器械也由於眾多馬匹的緣故,運輸起來比以往要快捷的多——守城床弩比較巨大,所以跟在後面,但弩炮體積小,只要下面架上兩個輪子拖在兩匹馬的後面,就可快速機動。
黨項敗兵四萬多人會合順寧寨中的黨項守將嵬名將軍後,總共也有近四萬五千人的兵力,不過要知道順寧寨雖然地勢艱險,但宋軍在這裡的守軍從來沒有超過兩千人,居民最多也不過五千,在這麼一個彈丸之地居然塞進了四萬五千人,可想而知黨項人在寨子中的日子有多麼難過了,不過最要命的還是糧食。順寧寨雖然也是攻宋黨項軍的一個後勤中轉站,但從西夏運來的糧食根本就不能夠滿足黨項軍的需要,並且還時常受到宋軍的騷擾,這糧食就更為缺乏了。
順寧寨內嵬名將軍看到有四萬多人來到這裡,知道前方已經潰敗。
本來他寫信要求梁格嵬派軍來支援他以應付城外宋軍地圍困,此時一下子湧進來四萬多黨項潰兵,自己的實力增強了許多,但他卻並沒有高興——順寧寨內自己這五千人已經是饑一頓飽一頓了,再加上這麼多人。順寧寨的糧食最多能夠堅持兩天。但最要命的還是水源問題,宋軍走的時候可是將寨中地水井填死或丟入死貓死狗,現在寨內地水源還主要靠從寨外來取水,現在也出不去了,還不如這些人不來呢!
現在順寧寨內黨項軍從將軍到士兵。個個心情悲觀,十幾萬大軍打到現在不過剩下了不足五萬,這樣的敗仗在黨項人的印象中簡直是絕無僅有。外面圍城的宋軍營帳密密麻麻,裡面的黨項人看到雙方士氣對比加之自己又缺少所依賴地騎兵優勢之後,最終還是放棄了突圍的誘惑。
順寧寨下的總共有十萬宋軍,分成南北兩個方向將順寧寨圍了個水洩不通,北邊宋軍地帥旗上是一個斗大的「王」字,正是王靜輝根據所知歷史搶在王安石前面發掘出來的王韶,而南面的帥旗則依舊是陸詵所統領。
王韶已經堵住嵬名將軍有四天時間了,城中嵬名洗在圍困的時候雖然見宋軍勢大,但還是派出了軍隊夜襲王韶大營,想趁王韶軍立足未穩之際撈便宜。結果派出的騎兵踩到王韶預先佈置下的地雷暴露了目標,結果被他打了個反衝鋒,雙方互有死傷算是個平手,不過此後幾天嵬名洗鑒於宋軍防守嚴密便堅守不出了。
王韶和陸詵中間隔著順寧寨和大山,通信不便而無法相互交流,但王韶從陸詵攻打順寧寨南門火器爆炸的聲音知道黨項人在保安軍的圖謀已經破產了。詵那邊的先鋒攻擊剛剛結束,王韶這邊就用火器同樣試探進攻順寧寨。算是告訴陸詵順寧寨地北門已經被他堵住。
雖然兩邊聯繫不便,但雙方都能夠聽到對方攻城時所使用火器爆炸聲,一時間順寧寨兩邊火器爆炸的聲音此起彼伏,不過論效果還是陸詵這邊戰果輝煌——弩炮在床弩的掩護下推進到可以直接射擊城牆目標的位置後,跳高射角算好引信燃燒時間後,便對城牆一陣猛炸。
城牆上面的黨項人沒有想到風水輪流轉,這麼快他們便由攻城的角色變成守城的人,不過他們可沒有宋軍守城工具裝備這麼精良,原先宋軍在撤離順寧寨地時候將所有可以依仗的守城裝備全部毀壞一空,城內、城牆上一切可以點燃的東西都讓他們付之一炬,黨項人進順寧寨的時候除了殘垣斷壁什麼都沒有,城中僅有的幾座房屋還是黨項兵進城後,進山伐木所建,是給那些將軍所用的,守城的滾木都沒有。宋軍這邊火器一在城牆上炸開了花,上面想靠人力來防堵宋軍攻城的黨項軍士真是被大宋火器炸得肢體四飛,一時間順寧寨南面城牆血流成河成了人間地獄。
南門雖然打得異常火爆,但最先得手的卻是北門的王韶——戰前順寧寨的北城牆曾經遭到來犯的黨項大軍兩天連續攻擊,城牆雖然還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但最後黨項人為了從北門進城,用大木撞擊北門,沒有想到宋軍居然將北門城門洞裡面填充了磚石,連續撞擊不果後才發現這點,但北門及其城牆已經被破壞,後來駐守的黨項人也沒有及時修繕,不過這正好便宜了王韶。
王韶重點進攻的便是北門,他所用的炸藥包是用投石機來發射的,但准性其差無比,索性換上了石彈,幾番射擊後我軍發現北門城體居然產生了裂縫,通報給王韶之後,王韶停止了火器的發射,將所有的投石機全部運到北門的正前方集中石彈衝擊北門城樓牆體,本來就不甚堅固的牆體在幾番巨大石彈的轟擊下轟然瓦解坍塌了下去!
在北門城牆坍塌之後,王韶卻並沒有急著進攻,在他看來城中的黨項兵已經失去了最後的依仗——城門坍塌後形成一個非常高的瓦礫堆,徹底堵死了黨項軍中剩下騎軍的快速出城通道,城中的黨項軍若是想突圍,那就必須通過城樓的瓦礫堆,雖說這個瓦礫堆並不高。但要想短時間內翻過去卻是不可能,更何況在這個瓦礫堆地正前方擊中了宋軍北面防線上所有的投石機,後面的床弩也會集中在裡,這麼多的火力對準這裡,王韶相信除非黨項人個個銅皮鐵骨。不然的話就準備在這裡等死吧!
城中黨項軍臨時地首領嵬名洗——其他比他更高地黨項軍將領在逃離保安城的時候不是戰死便是被俘。剩下來的還是驚魂未定,所以只有讓「地主」嵬名洗來負責統軍作戰了。嵬名洗在得知北門城牆坍塌後,親自帶人到北門以迎接剩下來宋軍猛烈的攻城戰——其實城中到處都是黨項兵,根本就不用召集,甚至越過城牆失去準頭的投石機石彈砸進城內。搞不好還照樣砸中黨項兵——小小地順寧寨內集中了四萬多士兵,密度驚人!
不過嵬名洗並沒有等到宋軍的攻城攻勢,而是等到了宋軍將士射過來的勸降書。這是王韶親手寫地勸降書——王韶雖然不知道城中現在到底有多少黨項兵,但從城頭防守的密集人群來看是不少,他也不想幹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儘管城內大部分都是潰敗之兵,若是逼急了兔子還咬人呢,更何況是一向作戰兇猛的黨項兵?!只要他用投石車和床弩守好黨項人唯一的歸路,就是餓也能夠餓死這支潰兵!
陸詵和王韶的心思也是差不多,蓋因為自己的兵力多數還是步卒,要是像這樣把黨項人給堵在一個死地進行殲滅還可以,若是進攻猛打硬衝定是損失慘重。是以用火器來轟擊城頭也是想震懾黨項士兵,現在的黨項兵已是驚弓之鳥,若是能夠用火器的猛烈進攻來嚇阻他們最後的拚命之心,轉而迫降,那對於宋軍來說將會是最完美地結局。
王韶這邊結束了火器轟擊後,陸詵那邊也非差配合的結束了攻勢,同樣陸詵也將自己親筆寫的勸降書射進寨中。不過他可沒有這麼客氣——是用床弩對準了黨項士兵,直接將一名還四處張望的黨項連同書信釘在身後的城樓石牆上,這一舉動使得城牆上的黨項士兵幾乎被嚇破了膽。
嵬名洗身為黨項大將,也是黨項皇族的堅定者,其叔父便是黨項貴族地代表嵬名浪遇,梁太后兄妹合謀害死了自己的叔父,這等大仇他內心中時刻沒有忘記,這次攻宋本想立下戰功,但梁格嵬卻處處堤防他,讓他來守城,這分明奪了他應有的戰功,這一切他都是記在心中的。不過雖然嵬名洗對梁氏恨之入骨,但若想讓他投降卻是很難辦的事情,到現在為止嵬名洗還心存僥倖,希望黨項救兵能夠及時趕來,不需要多了,只要能夠將北邊王韶部擊潰便可以逃出升天便可。
嵬名洗並沒有被兩封勸降書給嚇倒,但他也並非束手待斃之輩,他也知道嘉寧軍司兵力也就僅僅維持基本的防禦,以前的駐軍主力幾乎被梁格嵬抽調一空,就算自己報信的人能夠順利把消息送到嘉寧軍司,那也只能向翔慶軍或是翔佑軍司求救借兵解圍,但時間上自己絕對撐不到那個時候——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信使千辛萬苦爬過了懸崖峭壁,越過宋軍防線之後卻在洪州附近被無心的游騎給截住了,到現在黨項人還不知道自己的攻宋部隊幾近全軍覆沒的消息。
嵬名洗親自到軍中走了一遭以安定軍心,不過軍隊缺糧更缺水,實際上缺水比缺糧更加威脅著黨項軍士,回到自己的帳篷之後,便召集全軍倖存下來的各級主要官員武將議事。看著前幾日還趾高氣揚的黨項將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嵬名洗心中也是非常難過,但他還是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趁夜突圍!
「城內之食不足以撐過四天光景,最重要的是城中缺水,若是死守,這等絕地必是你我的葬身之所,是以只有突圍才是活命的良策!」
嵬名洗在帳內侃侃而談,經過巡視全軍之後,他知道這麼多人在順寧寨駐紮,將會使這裡便成名副其實的死地,所以只有盡快突破宋軍的合圍才是正理,好在這順寧寨地勢艱險,宋軍雖然把他合圍在這裡,但由於坡勢的阻擋,兩邊的宋軍並不能夠協調一致。這就給嵬名洗以機會。嵬名洗地算盤打得非常好,但北門城樓倒塌阻住了他前進的道路,入夜後黨項人牽著馬匹和步卒輕手輕腳的翻過瓦礫堆後,便悄然整隊準備向宋軍防線發動衝擊。
黨項人的一切舉動都落在宋軍將士的眼中,這幾天宋軍小隊每到夜幕降臨地時候。都會藉著夜色把小股隊伍壓到城牆邊上。目地就是怕黨項人趁夜色突圍。偵查分隊無聲返回後便將城牆前有黨項軍集結準備突圍的情況告訴了王韶,王韶估摸了一下時間後,將投石機上的石彈換下,換成炸藥包,對著北門缺口就是一陣猛射。夜幕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從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可以估計黨項人這次還沒有出發便被炸慘了。
王韶的火器是很貴地,集中發射了一通之後就換成石彈發射。同時用弓箭手謹守這段缺口,只要有人馬響動便用床弩、弩箭密集射擊。王韶軍雖然在夜幕中看得不甚清楚,但如此嚴謹的防守讓嵬名洗心中感到膽寒,為了加速嵬名洗投降,第二天白天宋軍兩個方向不約而同的朝城內發射火器和石彈,終於在下午地時候,黨項人在城頭豎起了白棋……
王靜輝已經約好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郭逵等人今天下午去進宮面聖,他們幾個人也都統一了意見,本來這些人對戰爭並不是這麼很熱衷,而唯一希望打仗的郭逵又深知西北情況。知道韓帥能夠把這十幾萬攻宋的黨項人全部擊潰已經屬於不易了,再下去反攻也可以打,但後勤輜重這個老大難題會限制住宋軍進攻的腳步,所以即便是郭逵也不願意宋軍在此時發動對西夏的報復。
「改之,你可知這是何物?」李管事今天到王靜輝的府上來匯報海運事務,現在上半年北方航線和南方航線都已經往返過一次了,生意上多虧有徐氏代為照顧所以才沒有出現什麼大的紕漏。現在北方航線貿易量有所減少,但有新開闢的南方航線生意做底,兩者相加海運生意今年上半年的斬獲已經高於去年了。李管事在匯報完海運生意上的事情後,便從袖子中拿出一段黑乎乎木棍遞給王靜輝。
王靜輝心中也是很好奇,這段時間李管事也把不少海外貿易中所獲得地一些珍奇玩藝送到駙馬府上來,畢竟王靜輝夫婦身為皇室中重要的一員,時常迎來送往,儘管沒有人敢對王靜輝加以眼色,他也樂得在府中待著不願意在各種社交場合中露面,但蜀國長公主卻是出了名的好說話,再加上蜀國長公主刻意保持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與駙馬府之間的關係,每次到宮中的時候是空著手去的?皇宮中到處都是蜀國長公主所贈送的小禮物,李管事自然四處搜羅新奇地玩藝送給王靜輝,其實是送給蜀國長公主。
王靜輝接過這段小棍子後,沒有想到這根棍子居然還挺沉,都趕上鐵棒的重量了,但他知道手上傳來的感覺告訴他這段棍子決非是鐵棒,怎麼看倒是有些像木頭棒子,但木棒又怎會這麼沉?!王靜輝非常疑惑的看看李管事。
李管事笑著說道:「這是船隊從高麗那邊帶回來的,你說讓船隊每到一地就要四處搜集當地大宋所沒有的物產,當時船員看到這根木棍的時候,還以為是鐵棍,結果高麗人告訴他們這居然是根木棍!船員心中好奇就從高麗人手中買下了這個東西,並且還買下了這種樹木的種子。
這種樹木入水則沉,用它來做成的木棍不怕刀砍,當真如同鐵棍一般結實!」
王靜輝聽完李管事的介紹之後,手中把玩著手中的小短棍,心中不斷回想這是什麼樹木居然能夠和鐵棍一般,李管事的話讓他心中一動,知道自己以前肯定對這種樹木有印象,不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據回來的船員說到,這種樹木通體黑色,除了顏色不同之外,倒是有些像樺樹……」李管事還在那裡自顧自說著,但王靜輝卻大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鐵樺樹!居然還真的有這種樹!」王靜輝終於回想起這種樹木是什麼東西了,在後世一篇介紹前蘇聯工業的報紙豆腐塊中,王靜輝曾經讀到過這種樹,蘇聯人曾經拿鐵樺樹做軸承滾珠,這種樹木分佈在朝鮮、前蘇聯,其密度大的驚人,是世界上質地最為堅硬的植物。
「能夠用來做軸承的樹木啊?!!」王靜輝腦子裡面翻騰著,這種樹木在他的眼中簡直就是無價之寶,有了它,以前受到大宋鋼鐵生產限制的東西都可以試著做出來了,什麼車床、軸承甚至是槍管!
「大宋的工業將會在這鐵樺樹身上起飛?!……」王靜輝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