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安石的出現,王靜輝的心中還是有所準備的,因為王安石當時在士人當中無與倫比的地位和聲望,在加上歷史上王安石心中強烈的傚法商鞅的做為,注定王安石肯定不會終老於田園。在王靜輝所知道關於王安石的歷史中可以看出,這個老傢伙從來就沒有自甘寂寞過,不然也不會在金陵為母丁憂期間,不僅和呂家、韓家關係密切,還廣召門徒講學,在被神宗趙頊啟用後,變法的骨幹都是在這幾年丁憂期間他所重點培養的學生。
如果王安石是蔡京之流,王靜輝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暗地裡幹掉他,畢竟他還有手槍,無聲無息的幹掉一個正處於丁憂期間缺乏保護的讀書人,這個難度並不高。不過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其歷史上的作為也確實是一心為國家的興旺發達而奮鬥,只是不適合當個政治家而已,要是為此幹掉王安石,王靜輝還真下不了這個黑手。不過現在的歷史已經改變了許多,由於王靜輝的存在,這隻小蝴蝶借用八方風力已經將歷史改的面目全非,尤其是本應該去世的英宗趙曙,現在還在紫宸殿上和百官商議國家大計。
面對遠比神宗趙頊成熟穩重多的趙曙,王安石那套為國理財的理論應該暫時找不到什麼市場,這就為王靜輝從容佈局贏得了時間,儘管不會很長,但也足夠讓他在底下做些小動作了。
在王靜輝的歷史的時空中,王安石上任後開始發動熙寧變法的開端。便是他在出任江寧府地時候頒布地青苗法。這項條例是經過他實際檢驗過的,但王靜輝知道正是這個青苗法點燃了新舊兩派勢不兩立地導火索。而王安石的青苗法從實際實施的效果上看,也十分差強人意,當中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想靠新法推行,趁機進行政治投機的官員討好上司而歪曲執行青苗法條例。導致民怨沸騰;另外一個原因便是青苗法本身還不完善,並且其適應能力差。當然也是因為青苗法地利息比當時的高利貸平均利率要低得多,強了別人的飯碗,得罪了權貴所以才導致受到一些人的堅決壓制,這也是上不來檯面的一個理由。
現在王靜輝所要做的,一方面努力為大宋財政開拓新的財源,當然前提是不採用刮地皮的方式來達到目的,如果能像白酒攻略一樣順便打擊契丹和黨項,那是最好不過的了;第二方面便是他潛心研究很長時間地歷史上王安石變法中的條例,挑選切實可行的。搶在王安石掌控大局之前,搶先向他的老丈人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進行實施,這總比王安石在那裡啟用那些政治投機分子來實行新法要強得多,畢竟有宰輔韓琦等朝廷大佬為代表的穩重派來實施,就算出了什麼毛病,也不會形成多大的氣侯。
改良歷史上王安石曾使用過的新法條例,王靜輝早就在這方面開始做準備了,並且成功地推出了免役法。雖然京畿路試行的時候出現了一些麻煩,但在楚州這裡卻是非常正常,並且開始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了,相信老丈人趙曙和韓琦等人嘗到甜頭,只會進一步在此之上進行改良,一邊更適合當地情況。而不會貿然廢除的,這也在趙頊給他的來信中可以看到這一點,王靜輝對比並不擔心,只要隨時提出修修補補的意見,保證其良性發展即可。
但免役法還不能夠滿足王靜輝地胃口,尤其是當他得知王安石即將被啟用的消息後,他開始準備推出青苗法了。青苗法的殺傷力更大,但無論是對王靜輝還是那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王安石來說,其意義重大,如果他能夠把青苗法改良成功,那王安石起步的時候會更加困難,這就是在給他自己爭取時間。
治平四年六月,英宗趙曙和朝廷中樞官員的各位大佬們認為西夏邊境可以太平幾年了,因為西夏終於如王靜輝當初策論所預測的那樣,發生了內部權力鬥爭,後系和帝係爭的是不亦樂乎,並且有情報反回來說:李元昊的弟弟,現在西夏帝系黨項貴族的精神首領嵬名浪遇終於還是被梁太后和國相梁乙埋給發配到邊遠的地區任職了。梁太后姐弟的那點兒花樣在宰輔韓琦的眼中不值一提,在私下裡,韓琦對英宗趙曙說道:「嵬名浪遇必然會在一兩年之內死在任上,因為梁太后姐弟要想自己的政權穩固,就必須殺掉嵬名浪遇!」
有鑒於宋夏邊境軍事對抗在今後幾年當中都會趨於平緩,英宗趙曙還是把陝西宣撫使、判渭州的郭逵召回汴都開封,在宰輔韓琦的推薦下,準備再次授予郭逵同簽樞密院事的職位。不過御史中丞王陶上書:韓琦引逵二府,至用太祖出師故事劫制人主,韓琦必有奸言惑亂聖聰,願罷郭逵為渭州!
當看到穎王趙頊的來信後,王靜輝對郭逵的命運真是感慨萬千:宋朝武將活得可能是歷朝歷代以來最為窩囊的了,雖然自己在原來那個時空中是個軍人,但來到宋朝後幸好沒有選擇武將出身,否則非要鬱悶而死。
不過王靜輝在感慨完宋朝武將的命運後,還是決定拉郭逵一把,畢竟他不願意看到第二個狄武襄出現。實際上王靜輝心中還是非常贊同將郭逵留在西北的,雖然西夏對大宋在這兩三年內沒有什麼威脅了,但有這麼一個熟知軍務的大將鎮守西北,那當然是最好的。不過這個御史台的老大王陶顯然手太黑了點,郭逵從樞密副使的位置上被削到西北當陝西四路宣撫使判渭州,等完事後乾脆就把郭逵的官職再削掉一層,當個一州的判官,級別比自己這個楚州軍州事還低。打了勝仗還要被削掉一級官職。徹底變成一個文官,這樣做豈不是傷了所有武將的報國之心嗎?以後誰還敢打勝仗?!
王靜輝不明白這個昔日穎王趙頊地老師。御史中丞王陶到底想幹什麼,打擊郭逵還可以說成是壓制武將,這是大宋文官地傳統活動,倒是可以理解。但順便來彈劾宰輔韓琦,這中間可就說不過去了。王靜輝對於這些政治人物之間的齷齪事不感興趣,也懶得費那寫腦筋來思考,但殊不知他身為駙馬,有深受英宗趙曙父子和朝中眾位大佬地器重,他本身也變成了政治人物了。
在給穎王趙頊的回信當中,王靜輝告訴他現在是時候啟動那個參謀部的設置了,由郭逵這樣有作戰經驗的高級將領來擔任總參謀長正適合,這樣同樣也是在樞密院這樣地要害部門任職,但樞密使這樣的頂級軍職還是由富弼這樣的文官來擔任。參謀長是向皇帝、樞密使、執政三人負責。以後因為軍功調回汴都開封的武將就讓他們進入參謀部,這樣也還可以發揮他們的軍事才能,不至於埋沒人才,同時也同樣有效的控制武將的發展。
在給穎王趙頊的信中,王靜輝隨後附上了一道奏章,這便是關於在楚州試行青苗法的一些的設想地奏章,這是非正式的奏章,青苗法也不過是一種比免役法級別還要低的實驗。所以王靜輝把這道奏章附在寫給穎王趙頊的回信後。
王靜輝心中的青苗法已經和歷史上王安石用過的那一套完全不同了:他的想法便是讓青苗法遠離官方的具體控制。他擔心自己地改良後歷史上的新法條例在推行的過程中,難免還是會受到政治投機分子的關注,就算有朝廷保守派的大佬來進行壓制,也無法阻擋官吏們藉著推行新法的機會,如虎狼出籠一般糟蹋本已經負擔沉重地老百姓。
畢竟每一次社會變革,總是要造就一批利益既得者。就像王安石變法中崛起的呂惠卿、曾布、蔡京等人一樣,這是不可避免的。王靜輝也明白如果自己動手來領導這場社會變革,也會有一批人為了利益跟隨在自己身旁,但在他心中關鍵是那些人代表著什麼樣的階層,這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選擇就是剛剛露出資本萌芽的商人階層。
在王靜輝的青苗法中,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創立初級銀行,這對他來說是個巨大的挑戰,因為他對金融知識除了最基本的名詞外,可以說是一竊不通。不過屬於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況且又不是真的讓他創建和後世一樣的銀行系統,只要能夠滿足他最基本的要求即可,不過這個時代已經有比較成熟的放貸系統了,儘管是高利貸,但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剩下的就慢慢再摸索了,不過這個銀行一定是民間資本創立的才可以。
寫給穎王趙頊的信便是寫給英宗趙曙的信,在這點上王靜輝是十分清楚的,這也是他的便利之處:他可以裝傻充楞,把一些不適合現在傳統的東西寫進去,原來拿諸葛亮和曹操開涮也曾有過,英宗趙曙也不過拿它當成一種學術上的交流而已,自己冒得風險要小得多。
以前趙頊曾經要求過王靜輝寫一些關於經濟方面的東西,但他一直沒有在意,這次為了能夠讓趙頊,甚至是他背後的老丈人趙曙能夠明白關於青苗法一文中做法的含義,他特別詳細的解釋了成立民間銀行的作用和必要性,並且闡述他這樣做的原因:大宋目前的吏治狀況實在是很差勁,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就算有好的強國方法在他們手中,也會變成禍害老百姓的尚方寶劍,與其用他們還不如啟用商人階層來辦事。以來商人階層更容易受到朝廷的掌控;另外就是他們要想賺錢只能在朝廷畫的圈子裡面靠規則來賺錢,這樣也可以受到更合理的監管,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具體實施人不是官方,也好劃清責任,該是誰的黑鍋誰來背,減少朝廷的政治風險。
仔細檢查過策論中的毛病後,王靜輝便把策論交給蜀國公主來謄抄,準備發送出去。王靜輝所寫的文字材料全部都是由蜀國公主來操辦的,因為他地字雖然還可以看得過眼。但他嫌用毛筆寫字速度太慢。所以原件都是用鵝毛筆寫地,然後由蜀國公主這個賢內助來謄抄一邊發送出去。
蜀國公主給王靜輝謄抄策論和信件慢慢的增多。也開始有些明白丈夫心中地想法,也知道丈夫額頭上那「川字」皺紋顯現越來越多的原因。在隨丈夫來到楚州的這幾個月,她也在看著楚州的變化,更是對王靜輝才幹所傾慕。雖然王靜輝日常皺眉思考地時間越來越長。但寫給趙頊的信件和策論中的用詞還是讓人忍俊不禁想發笑,這哪裡是狀元郎寫的東西,不過她從字裡行間中還是能夠體會到丈夫對治下百姓的勞心費力。
王靜輝和汴都開封之間的聯繫是由樞密院富弼親自按照英宗趙曙的意思佈置的,開始的時候還認為有些小題大做,但時間長了,雖然他沒有權力先行審查信件,但也知道這個駙馬爺似乎充當了一個智囊的作用,每當朝中有什麼比較大地事情發生,這條線路上總會繁忙幾天,從楚州駙馬那裡傳來的消息也很受英宗趙曙的重視。幾乎甚少有被駁回的時候,這也讓富弼讚歎王靜輝的才幹。當富弼接到英宗手諭讓他趕去福寧殿議事,他立刻意識到今天福寧殿議事的內容肯定和昨天楚州駙馬的來信有關係。
英宗趙曙端坐在御案之後,參加福寧殿議事的極為官員除了宰輔韓琦、樞密使富弼外,其他幾人也都是參知政事,趙曙看人都來齊了,便把御案上一本厚厚地折子遞給旁邊的太監,交到底下的大臣來閱覽。富弼等人一看那本折子的厚度便知道肯定是出自王靜輝的手筆。和他那少見的「硬筆書法」一起都快成為他地招牌了。
對於殿中這幾個帝國重要的大臣來說,王靜輝的奏章和策論已經不是很陌生了,雖然王靜輝遠在楚州,但由於英宗趙曙對他的看重,幾乎每隔上不到十天,皇帝都會把他們弄到福寧殿來開會。然後根據會議的結果在紫宸殿或是垂拱殿百官議事的時候宣佈,這半年多來幾乎成為一個慣例了。
這一次王靜輝寄送來的策論是關於建立帝國軍事參謀部,關於成立參謀部的事情,幾個大臣都知道,而且他們心裡都清楚王靜輝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把成立軍事參謀部的事情重提,為的便是幾天前御史中丞王陶反對英宗趙曙任命剛剛從西北調回汴都的郭逵出任同簽樞密院事,沒想到英宗趙曙居然把這件事傳到楚州去了,這份重視讓所有的大臣,包括韓琦在內都有些眼紅。
對於成立軍事參謀部,身為樞密院老大的富弼心中對此還是很有戒心,畢竟是分他的權,對此富弼心中還是很鬱悶的。不過駙馬這份「非正式」奏章的內容也作出了相應的修改,在其權力劃分上更尊重原有樞密院的功能,但更加突出了參謀部的專業性,其成員都必須是在邊疆服役過有統兵經驗的將領,樞密院的大權還是掌握在文官系統的手中,參謀部最重要的職能便是向皇帝和帝國大臣根據戰報和消息提供可以選擇的對策。
看過這份奏章後,樞密使富弼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這樣的參謀部並沒有多大的權利,在他看來更像是個收容所,專門來收容那些邊疆立功後立刻被文官打壓的那些將領,對此他心中也是覺得有愧那些立功將領,便說道:「老臣竊以為按照駙馬的設想來成立帝國軍事參謀部是個良策,這樣也能夠讓那些在邊疆立功的將領回到汴都後,不至於馬放南山,對我大宋很是有助力!」
富弼身為樞密使,是大宋在軍事上最有發言權的人,往日都是宰輔韓琦首先說話,但今天討論設立軍事參謀部,這完全是樞密院的下屬機構,樞密使對此最有發言權,所以他先開口也是理所當然,而且富弼作為帝國的最高軍事長官,其發言也是最有權威的,直接決定了王靜輝這份策論的命運,就算英宗趙曙反對也要費些周折才可以,因為大宋的高級官員都有一脈相承的「怪癬」,搞不好會辭職的,像富弼這樣有擁立之功的重臣,如果他要是選擇辭職,在政治影響上會令英宗趙曙很難堪的。
英宗趙曙聽到富弼的話後,心底也踏實起來,他心中早就在惦記這個參謀部制度了,王靜輝幾個月前針對郭逵被御史台彈劾的事件而提出的參謀部制度甚合他的心意,參謀總長的職位也是屬於樞密副使的級別,這樣不算虧待這些在邊疆拚死拚活保衛大宋的武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