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難得駙馬有這樣的遠見,連西夏內鬥都能算得到。看過駙馬的策論後,朕的心中總算有些底氣了!哈哈……」英宗趙曙笑著對旁邊的韓琦和富弼說道。
王靜輝是宰輔韓琦的義子,雖然明白當初王靜輝拜他為義父多半是為了蜀國公主,但後來王靜輝對他尊敬尤佳,這次聽到趙曙誇獎王靜輝,他的臉上也笑成了一朵菊花,而旁邊的樞密使富弼的臉上則是有些酸酸的味道。
樞密使富弼說道:「駙馬文中說得很清楚,西夏國內現在是矛盾重重,如果我大宋繼續在邊境上集結兵力,那西夏內部肯定會擰成一股繩來和我們作對。現在只是對它嚴加防範,梁太后向禍水東引來藉機消耗諒祚老臣的實力,他們也不會出力,讓他們在郭逵手裡碰幾回釘子便知難而退了,就讓他們繼續窩裡鬥吧!」
宰輔韓琦也笑著說道:「西夏國內物產有限,多還是從我大宋這裡來購買,要不就是興兵強搶與強盜無異。駙馬出策封了關口要道,終止與西夏的貿易,國內民怨必將沸騰,而此時有郭逵、陸詵等人嚴加防範,他們就是搶也搶不到,用不了多久便聖上便可以接到秉常小兒的謝罪表了!」
英宗趙曙聽了心腹大臣的話後,更是得意,這幾天身體有些不好,但今天的興致格外的好,老對手西夏這次連國主都折在大宋手中,可是讓他心中大大的出了一口惡氣。不過得意歸得意,趙曙還沒有到忘形地地步。對富弼問道:「富公。郭逵那裡所需要地火器、糧食等物資都給他補充好了嗎?」
樞密使富弼說道:「聖上,西北所需一切物資均已安排妥當。聖上不必為此擔憂!駙馬先前曾說過,火器乃戰之利器也,用來攻城守城俱佳,不可給邊軍太多。只要儲備夠用一次規模的戰役就足矣,所以臣派人到西北處核對了這次火器地消耗,已然再次備足,以後隨用隨補!」
這次對西夏的戰爭給朝中群臣的感覺便是快速射擊強弩、重裝步兵矩形方陣和新式大威力火器了。前兩者讓諒祚飲恨大順城下,折損了數萬精兵,後者則更是要了諒祚的命。除了少數人外,沒有人知道這三樣在宋夏戰爭中大放光芒地武器和兵陣是出自駙馬王靜輝一人之手,但院中英宗父子、韓琦、富弼和遠在西北的郭逵,心中可是非常明白,一路護送蜀國公主南下楚州的禁軍也不是普通的禁軍。那是在英宗趙曙等人的特別授意下,專門挑選出來的精幹人才,一方面來擔任護送蜀國公主的任務,另外便是混雜了特別人員,來觀察駙馬王靜輝在楚州是否私造這些戰爭利器。
不知道王靜輝得知其中關節後,會對他的老丈人和義父等人怎麼想。不過王靜輝心中自空降到這個時代到現在壓根兒就沒想著要造反起義,熟讀歷史他知道在這個時期造反無異於自殺,歷史上雖然在宋朝也有過一些起義或是水泊梁山之類。但其影響的範圍從來就沒有超過一路,甚至連一州都很少見。況且讓他當個官都讓他很為難,要是讓他去造反,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瞭解算了。自從王靜輝喜歡上蜀國公主到成親後,他更是一門心思想著怎麼能夠讓大宋度過難關,實現中興。對自己的老丈人雖然談不上忠心耿耿,但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同樣對於自己這麼鋒芒畢露,他也不指望老丈人能夠百分百信任自己,畢竟老趙家歷來對外戚防範之心就很重,自己沒有想到在當了駙馬後還能外放當官,對於他來說身邊有個跟梢地,一點兒也不奇怪,甚至這才是好事。
宋朝本身就是實行外鬆內緊的軍事政策,對於王靜輝「定量供應」火器的政策正好適合這一政策,而被趙曙等人所接受。現在國庫空虛,西北的這次戰事雖然取得了重大的勝利,但隨後而來的軍事開支也讓宰輔韓琦和三司使蔡襄頭痛了一段時間,好在王靜輝貢獻的玻璃鏡子在這兩個月裡產生了六十萬貫的收益,讓他們手頭寬鬆了些,要不是王靜輝嚴重警告「細水長流」,恐怕為了改善國內財政危局,玻璃鏡子早就滿天飛了。想到乾癟地錢袋,英宗等人都在想駙馬能夠把楚州經營成什麼樣子呢?
治平三年臘月初九,王靜輝來到楚州已經快要三個月了,他所主持的水利工程建設由於有充足的資金和勞動力,以前還停留在地圖上的水利工程大部分已經完工。有王靜輝辣手處理貪墨官員在前,這給所有打算趁機分一杯羹的官員都上了一堂生動的教育課,不過他們馬上就發現自己地上司並非是小氣之人,只要工程質量過關,多收點費用也是在他的默許範圍內的,雖然錢賺得少些,但「蚊子雖少也是肉」並且心裡安穩,所以順帶撈了些好處。
王靜輝這麼做也是出於無奈,無論是誰,面對這造價四十萬貫的水利工程都不會無動於衷,總會趁機挖牆角的,拿出不超過百分之三的損失來換工程質量,在他的眼中也是十分划算的。
基本完成水利工程後,王靜輝便開始將注意力放在經濟上面了,畢竟這才是他被老丈人派到楚州來的重點工作,要是不幹出點成績,難免讓他瞧不起,嚴重打擊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下面的官員把他需要的關於楚州資源和特產等方面的資料都匯總上來了,並且還有一些楚州財政重要的行業的老師傅也在驛站中都住上一段時間了,他也詳細研究過這些資料,並且還和這些老師傅進行了幾次詳細的交談,對楚州現在的工商業的情況也有了一個大致地瞭解。
「現在還不是大工業時代啊!楚州在大宋也算得上是一個比較富足地地方了,但其基礎也全部是農業。要發展經濟除了要把基礎設施搞好外。還要琢磨點別的東西才行。」王靜輝對著一大堆資料默默地想著。
王靜輝將那些關係不是很大產業的老師傅派人送走,只留下茶葉、搾油和煮鹽等少數幾個產業的師傅。楚州盛產油菜籽。其搾油產業非常興盛;留下制茶產業的人是因為王靜輝實在喝不慣這個時代地茶葉,都成碎末了,香味也差勁,這讓在過去的時空中喝慣了手炒茶葉的他難以下嚥。不過令他惋惜的便是楚州不是淮南的主要產茶區,主要的產茶區都集中在光州、壽州、黃州等六州,他這裡雖然茶葉也有種植,但並不佔上風;留下鹽業工人,那是因為楚州臨海,王靜輝經過仔細詢問後,才發現這個時代還停留在煮鹽的水平上,還沒有曬鹽這一說。
茶葉和鹽業是國家經營的項目,王靜輝不可能插手太深,現在茶葉所佔的賦稅比例與鹽業和酒業相比還很低。他知道後世蔡京曾經改革茶法,結果弄得灰頭土臉的事情,所以他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碰這些國家管治地行業的。留下這兩個行業的工人也不過是告訴他們手炒茶葉和試著在海邊建立一小塊兒鹽田來實驗曬鹽。
現在的茶葉的生產實在是麻煩的很,王靜輝聽過制茶工匠敘述的制茶工藝後,心中暗自想到:「怪不得朱元璋當年看到龍鳳團茶的價格後,就開始不選龍鳳團茶作為貢品了,改由大力推行炒制加工茶葉,這製作工序又是蒸青。又是研磨地,這麼複雜,成本也就跟著往上升啊!況且這麼高的成本和複雜工序做出來的茶葉實在是讓王靜輝喝不下去,茶香味都在蒸青、搾汁的過程損耗殆盡了,哪來的茶香?」
王靜輝把手炒茶葉的製作大致方法告訴制茶工匠,希望他能夠試試。他不指望能夠在短時間內改變大宋現有地制茶方法。但至少也要讓自己明年喝上手炒茶葉,他可是不能再忍受蒸青茶餅的折磨了。對於曬鹽他可是一竊不通,但也知道通過日光暴曬逐步增加其含鹽濃度的道理。現在煮鹽工藝用的燃料不是煤炭就是木材,這可是讓他心痛的很,用煤炭也就罷了,大量砍伐木材雖然在淮河流域不會有變成沙漠的危險,但弄出個泥石流還是非常容易的,所以他還專門從府庫中撥出一部分專款用來建鹽田。
對於搾油王靜輝可是熟悉的很,在原先那個時空中,部隊駐地附近的村民中就還有用古老的木楔搾油法生產食用油,部隊的那幾個高手曾經用千斤頂改造過一個簡易搾油機,效果還不錯。他畫了一張液壓搾油機的示意簡圖,讓工匠按圖打造零件,至於液壓油是件比較難辦的事情,不過好在現在已經有礦物油了,正好拿來做替代品。
由於橡膠樹現在還在南美的叢林裡,密封是個大問題,好在這個時代的工匠已經有了許多密封的方法,雖然不如橡膠圈密封效果好,但也總勝於無,經過組裝後,一台小型液壓搾油機便在知州府中誕生了。楚州盛產油菜籽,搞來現成的油菜籽後,王靜輝便讓搾油師傅,按照他們的工藝先將油菜籽蒸後裝進小草包中,一個一個小草包摞在搾油機的兩個鐵盤中間,王靜輝手持小把手一個人在那裡一上一下的搖動液壓把手,一流流清亮的菜籽油便從草包中滲出流進下面裝油的桶中,不一會兒便搾出了一桶菜籽油。
旁邊的眾人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便可以這麼快的搾出一桶油,這可比搾油作坊中五六個一班輪番倒的撞擊木楔搾油的速度快多了,看王靜輝的表情一點也不吃力,這樣的搾油效率讓所有的人都很吃驚。王靜輝心中也暗自歎息道:直到二十一世紀中國一些落後的山區還在使用這個時代的搾油工藝,這到底是算怎麼一回事?
搾油機算是發明出來了,但到底怎麼用才能使這個新玩意兒發揮出最大的經濟利益,便擺在了王靜輝的面前。這個時代可沒有知識版權這一說,除了蘇偶像他們少數幾個頂尖文人有出版商人主動奉上金錢來出版他們的作品外。其他文人只要能夠出書便是天大地榮耀了。連文化出版業都是如此。這搾油機地專利更是如此了,好在王靜輝在做搾油機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把圖紙上地零件都分批在不同的地方來訂做,不然今天在這裡演示的新式搾油技術,明天滿大街都是這東西了。
王靜輝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廂軍,廂軍中有許多老弱病殘。液壓搾油機操作搾油不像木楔式搾油方法那樣耗費勞力,需要地人不用非要是青壯年,年紀大點也沒有關係。這搾油機可以讓廂軍中失去作戰能力的士兵來組成搾油作坊,況且液壓式搾油機的製作技術也可以讓他們來負責打造,這樣又可以分流一部分人,兩者加在一起雖然不多,但能掙錢的廂軍和只會花錢的廂軍兩者一進一出也是條出路,效果不大但可以演示給朝中的大員們看看,這為以後王靜輝把這些廂軍變成郵差、築路工人、開荒工人先做個鋪墊。
不過只允許廂軍來使用這項技術,無疑是對楚州當地原有的搾油作坊來說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這些老舊的木楔式搾油作坊非要被廂軍的液壓搾油作坊都給擠垮了不可,這對楚州政府財政做出相當貢獻地搾油業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這樣殺雞取卵的事情,王靜輝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還是兩手一起下吧!」王靜輝心中默默說道。對原油的當地搾油作坊採取招標購買的方式,液壓式搾油機由廂軍成立的製造工廠來提供,這樣既不會損害當地的搾油「工業」,也還能有份額外的收入供自己去開展別地事情,只不過廂軍的搾油作坊的規模可就要縮小了。
五天後。楚州境內重要的搾油作坊的老闆都齊會知州府衙,由王靜輝親自演示了液壓搾油機的效率後,說道:「各位搾油作坊地老闆和掌櫃,這種新式搾油機是由本官剛剛發明的,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這麼一台小搾油機就是一個婦孺也可以操作。其效率可比你們現在所使用的木楔搾油機可強多了。本官也不繞彎子了:各位老闆只要付出一定的費用,便可以向廂軍新成立的作坊購買,便可以得到這種搾油機。即便你不購買這種搾油機,廂軍也可以成立作坊,讓淘汰的老弱病殘來成立搾油作坊搾油,這樣便損害了各位老闆的利益了,所以今天本官請大家來便是商量一下怎麼才能算是『合則兩利』的方法,各位說說吧!」
液壓搾油機的威力早就在幾天前由那些搾油師傅宣傳出去了,那些老闆聽說後無疑對這個新傢伙視如洪水猛獸:只要這個知州一聲令下,便可以讓他們的搾油作坊完蛋,不過好在他們也知道王靜輝既然叫他們去,本身就不願意把他們趕盡殺絕,就看自己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現在楚州上下只要是消息稍微靈通點的人都知道駙馬王靜輝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在汴都商界的一些傳奇事跡早就傳到這些人的耳朵裡了,現在弄出這麼一個液壓搾油機,和他當年創建大宋印刷行業的巨獸商務印書館如出一轍,人家一個印刷作坊便把江浙的印刷大豪們給擠出了長江以北的市場,好在宰輔韓琦干預,否則那些印刷巨頭可能就沒有活路了。不過好在他現在在楚州就職,否則很難想像他是否會用這東西再創出一個什麼作坊來搶自己的飯碗。
眾位商賈這次是被王靜輝拿住了要害,所以便唯唯諾諾表示按照知州大人的意思來辦。王靜輝心中也對這些商賈感到有些悲哀,不過他還是提出了一個比較公平的解決方案:在座的各位商家每個月向州府固定繳納一百貫,成立楚州搾油聯合商會,商會除了要協調會員商家之間的矛盾事宜,並且對所使用的液壓搾油機進行保密。
這個條件對於參加會議的商賈來說並不苛刻,每月一百貫的會費並不貴,有液壓搾油機這個搾油利器,只要有充足的油料作物,一年四季不斷生產,其利潤可要勝過用傳統方式搾油百倍,相比這眼前可以期待的利潤,這一百貫的會費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至於保護自己的搾油秘密,那肯定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然自己豈不是白交這會費了,往後的利潤也會被攤薄,這樣的傻事他們可不會去做。
見到所有的商家臉上的表情都好看起來,王靜輝的心中也鬆了口氣,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了,至於保護液壓搾油機的秘密,他並不認為有什麼錯,畢竟這樣的技術不想活字印刷術那樣影響廣泛,保密措施同樣也可以促進知識產權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