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靜輝此時想到的便是德軍的三大制勝法寶之一的參謀制度,這種制度在王靜輝的眼中不僅可以部分解決宋朝現在軍隊中「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問題,最重要的便是可以防止歷史上明朝出現的「太監監軍」,這才是王靜輝所看重的。雖然中國歷史上太監來當監軍在哪個朝代都有,但在明朝的太監手裡發揚光大,成為明朝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在王靜輝的印象中,宋朝的太監中最有名的便是這個時期的李憲了,不過李憲的水平可比明朝的同行要出色多了,但這也是個不好的兆頭,難保以後宋朝不會出現明朝那樣的太監監軍。儘管李憲在歷史上是個非常不錯的監軍,但王靜輝也想借此機會把宋朝開始有所抬頭的太監監軍扼殺在搖籃裡,恐怕這參謀制度一出,李憲這輩子就沒有上戰場當監軍的機會了。
王靜輝沉思了半天說道:「殿下可曾記得在下獻給韓相的沙盤?」
趙頊不知道王靜輝為什麼突然提起沙盤,但他還是點點頭說道:「記得,這東西雖然簡單,但擺在宮中的那套沙盤讓人對邊疆的形式是一目瞭然。目前由邊疆的軍士到宮中為工匠提供地形,所做出的沙盤也不少了,除了這汴都方圓五百里的地形做成沙盤外,還有與西夏臨近的秦、鳳、涇源、大順城一帶也做成了沙盤,與遼國接壤的地形還沒有呈送上來,所以進度慢了些。改之,你怎麼突然問起沙盤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既然有了沙盤。就必須需要有能夠看懂和使用沙盤的人才可以!殿下可能會認為這種人很好找,廟堂之上人人都可。但在下認為這樣的人本身所具備地條件極為苛刻,這沙盤可不是隨便那位大臣都能玩得轉地!能夠使用沙盤的人,必須具備通地理、知敵我兵情、有很高地軍事才能的人才能具備,只有這樣的人根據反應上來的軍情。才能很好地使用沙盤,為聖上和群臣講解敵我軍情,才不會導致使聖上和眾位大臣做出錯誤的判斷,殿下說這樣的人好找嗎?」
穎王趙頊聽後低頭想了想後說道:「改之,這樣的人翻便滿朝文武還真不好找……莫非……莫非郭逵適合這樣的職務?但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若是光是為了講解沙盤上的敵我力量對比來用郭大人,那確實是大材小用了,不過這是個非常複雜的事情,我也一時半會無法說清楚,倉促之間恐有疏漏。還請殿下給在下一點時間,讓我再好好琢磨一下,等考慮周全了,寫出道策論供聖上、殿下和群臣參考。」
穎王趙頊雖然想聽聽王靜輝是怎麼來一勞永逸的解決類似狄青、郭逵這樣的武將入朝為官所受的困境,但他也知道王靜輝想出地主意恐怕沒有他所說的這麼簡單,按照以往的慣例,他的方法將可能會是最為有效的,如果王靜輝要是現在就能全盤拖出。那他的才華就實在是太可怕了,他說需要段時間,應該是有了主意需要修補,這才合乎道理。不過讓趙頊比較迷惑的是:剛才王靜輝說雖然有好辦法,為什麼現在不便實施?
王靜輝聽趙頊把心中的這點疑問說出來後,反問趙頊:「假如聖上依從了這些諫官地奏章。那你認為聖上最有可能會把郭大人安排到那裡去當官?」
趙頊聽後為之愕然,這個問題可是太有難度了,當年狄武襄被貶黜京城的時候,是去當地方官,而郭逵能夠得到什麼樣的待遇,這還真不好說。
王靜輝笑著說道:「殿下可曾記得幾個月前西夏諒祚派遣使臣吳宗的事情嗎?那吳宗竟然敢對我大宋出言不遜,可見西夏君臣對我邊關已是虎視眈眈。司馬大人那道奏章說得好,西夏人是不會放棄對我邊關的掠奪的,今年西夏和我大宋之間肯定會兵戎相見,不過看樣子也應該規模不大。在下妄自揣測聖意認為:如果聖上以從了那些諫官地奏章,出於保護郭大人的想法出發,最好的安置地點便是陝西四路,應該是個宣撫使的官職。而且郭大人現在是我大宋少有的良將,又對前些日子在下所獻的兵器有所瞭解,估計他可能在陝西四路會再為我大宋創下奇功,如不出意外,殿下年底便可以聽到西夏邊關傳來的佳音了!所以在下以為聖上此時應該對諫官退讓,讓郭大人回到邊關來震懾西夏,這樣才是對郭大人最好的保護!」
經王靜輝這麼一解釋後,穎王趙頊立刻豁然開朗,心中對王靜輝的才華更是欽佩的五體投地了。趙頊非常通情達理的說道:「王兄過幾天就要參加制舉科考試了,這策論也不急於一時,你先忙好考試吧,我等著你考場高中!」
王靜輝說道:「這樣也好,反正下月初四便要大考了,前後也不過幾天時間,等我寫好後,會讓人送到穎王府的,不過策論也只是個建議而已,能不能入殿下的法眼還要等看過之後再說了!」
穎王趙頊呵呵笑道:「王兄策論從未讓我失望過,我預祝王兄能夠考場奪魁!聽說殿中丞蘇軾蘇子瞻也在這裡?」
王靜輝說道:「蘇兄父親蘇洵先生身患肺癆,在這裡治病,現在快要好了,子瞻兄一直在這裡照顧蘇先生,我也受益頗多。」
趙頊早就聽說蘇氏父子在這裡居住,想要拜訪一下蘇洵,同時也給王靜輝和蜀國公主一點單獨相處的機會,所以便讓王靜輝召喚管家帶他到蘇氏父子那裡去。臨行前,王靜輝還特意叮囑趙頊要注意和蘇洵相處的時間不要太長,蘇洵身體雖然好轉,但仍然需要多休息靜養。趙頊點頭知道後。便隨著引路的管家王福到蘇氏父子居住的那個小院去了。
趙頊走後,書房中便只剩下了王靜輝和蜀國公主兩個人。剛才王靜輝給穎王趙頊出主意地時候。旁邊地蜀國公主聽的兩眼滿是傾慕地神色,對於自己心上人那份算無遺策的本事最是崇拜,再加上那份才情,就是自己心目中完美伴侶的形象。心中自是高興。
王靜輝不知道蜀國公主心中特別著迷於他分析事件時那副成竹在胸的形象,否則他會把趙頊再拉回來重新上一課,以博得蜀國公主心目中地好感。他走到書架前拿下來幾個小盒子來到蜀國公主面前,這是他為了討好蜀國公主而專門找人製作的幾個棋牌遊戲。
怎麼來和心儀的蜀國公主交往,對於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王靜輝來說是件非常困難的問題。王靜輝受家教影響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雖不奢望能夠像二十一世紀男女之間那樣愛的死去活來,心中只是盼望著有份平和悠長而又溫馨的戀愛,但在這個時代男女結婚前都沒有見過面,更不要說雙方有什麼感情交流了。
蜀國公主因為身份所限,王靜輝不可能天天把她從皇宮中給拉住來縱情於山水之間。就連見面也需要等待合適的機會才可以如願以償,這對兩個處於思念當中的情侶來說,當真是難熬地很。王靜輝也希望能夠從蜀國公主這有限的相會當中,最大限度的使雙方都能互相瞭解,以前只有詩詞和跳棋作為紐帶,這是他所不能滿足的,所以他特意將後世那些小棋牌遊戲找人做出來,希望能夠通過這些小東西來增進雙方的好感和瞭解。
王靜輝看到蜀國公主對這些小盒子有些迷惑不解。便笑著解釋道:「公主每日在宮中生活實在是乏味的很,而我又不能每天看望公主,所以便製作了這些小東西,希望能夠在公主煩悶的時候,聊以解悶兒。這些都是和跳棋類似的棋牌小遊戲,很簡單地。非常有趣,公主有興趣來玩玩嗎?」
對於王靜輝這麼體貼細心,蜀國公主此時還能說些什麼,兩隻明月一樣的眼睛,似乎迷上了一層輕紗,多日來心中所受的委屈和煩悶都被王靜輝這隻言片語給消融了。趙淺予輕輕點點頭後,便和王靜輝坐在茶几前學這些小遊戲了。
這些後世的鬥獸棋、軍旗、撲克牌的新奇玩法很快的便吸引了蜀國公主地眼球,加上她聰慧無比,很快便學會這些棋牌遊戲的玩法。這讓王靜輝不得不感歎曾經同宿舍的「情聖」曾經的指點:要千方百計的哄女孩子高興。看著笑面如花的蜀國公主,王靜輝也不禁感歎情聖這句箴言真是古今通殺。
正當兩人玩的高興,穎王趙頊這個王靜輝現在最不歡迎的人還是回來了。趙頊還沒有進書房就在門口聽到蜀國公主那清脆悅耳的笑聲,心中正佩服王靜輝討女孩子喜歡的手段,等他一進門便被滿臉都是紙條的王靜輝給嚇了一跳。細問過後才知道原來王靜輝和蜀國公主玩撲克牌,輸得滿臉都是紙條,趙頊不禁莞爾:這個才子不僅會造兵器,連這討女兒家高興的小玩意兒也是精通在行,這份「博學」可真夠讓人吃驚的了。
拿過王靜輝所做的軍旗,看著棋面上面刻著什麼驃騎將軍、鎮國將軍、輔國將軍等字樣,心中很是疑惑,經過蜀國公主這一解釋玩法後,也是心中感到有趣,正好做玩具來玩。這就是王靜輝改造後的軍旗,用這個時代各種武官的稱號來代替司令軍長的名稱,以大吃小,還是換湯不換藥的老一套。
趙頊看著妹妹滿臉愉悅的笑容,哪裡還有今天早上在魚池旁憂愁的樣子,心中對王靜輝這哄女孩子的手段也是佩服的緊。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趙頊便起身告辭,帶著妹妹蜀國公主會皇宮去了。王靜輝依然是看著戀戀不捨的蜀國公主上車遠去,對著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的馬車默默說:「我們會在一起的!」
穎王趙頊在皇宮離與蜀國公主分手後,便向太監問明英宗趙曙正在福寧殿批閱奏章後,便讓太監領著他去面聖。見到英宗趙曙後,穎王趙頊便把和王靜輝商議的過程詳細地向英宗趙曙做了匯報。趙曙聽後長時間沉吟不語。
沉默了一會兒後。英宗趙曙說道:「王靜輝此人真是算無遺策,頗有當年武侯之風。連朕心中對郭逵地安排都能想到,真是令人稱奇!不過聽你剛才所說,王靜輝是認為郭逵這次絕對不能在汴都待下去了?」
穎王趙頊說道:「王靜輝的意思也是這樣認為地,不過他想到的是藉著郭逵這次出京。正好安排在與西夏對抗的陝西四路上出任宣撫使,這樣一邊守衛邊疆有位朝廷可以放心的將才,另外郭逵對新武器有一定瞭解,讓他帶著這些武器一起走,在抗擊西夏騷擾地時候會更有把握。我想等王靜輝參加完制舉科考試後,把策論完善呈送上來,如果朝廷看著可以施行的話,那郭逵就會在邊疆積累軍工再次回到汴都,擔任一個新的職務,這個職務肯定是王靜輝策論中以解決像狄武襄和郭逵這樣的官員一入樞府便遭眾臣猜忌而設立的。」
英宗趙曙對王靜輝這次的策論很重視。因為祖宗定下的法制就是抑制武將,這才導致有太多的人都栽倒在樞密院,結局最讓人扼腕的便是仁宗時代的狄武襄,竟然因此遭到貶謫後憂鬱而死,而郭逵現在地處境與當年的狄武襄相比算起來已經是不錯的了。如果王靜輝的策論能夠使英宗趙曙成功的解決這個困擾大宋文武官員百年的死結的話,那功勞可想而知,就是連趙曙也要感謝他。當年狄武襄的遭遇不僅使武官人人自危,文官集團也是扼腕不已。連仁宗皇帝得知最後地結局後,也是後悔的到臨死也念念不忘。當時還是皇子的趙曙對此也是唏噓不已,自當上皇帝後也是希望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結果自己賞識提拔郭逵,反而還是走上了老路,這怎能讓他不對此憂慮?
英宗趙曙沉默良久後默默的說道:「再過七天便是大考了。就看這個才子表現了,希望他莫要朕失望……」旁邊的穎王趙頊聽清後先是愕然,後是替自己地妹妹蜀國公主感到高興,心中也不禁期待幾天後在館閣中舉行的制舉科考試了。
大宋治平三年三月初六,英宗趙曙繼位三年來第一次制舉科考試終於開考了。早在去年朝廷便把開制科的消息已經傳達到全國了,各地自認為有才的士子都從全國各地彙集到汴都,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制舉又稱制科,習慣稱為大科或賢良。制科非常選,必待皇帝下詔才舉行。具體科目和舉罷時間均不固定,屢有變動。應試人的資格,初無限制,現任官員和一般士人均可應考,並准自薦。後限制逐漸增多,自薦改為要公卿推薦;布衣要經過地方官審查;御試前又加「閣試」,試場在秘閣,及格為「過閣」。御試即殿試,內容要求更嚴:試策一道,三千字以上,當日完成。考試成績分五等,上二等向來不授人,第三等與進士科第一名相當。有官人均升轉或蒙拔擢。制科非常選,但它給士人提供了一個重要的入仕機會。
初六這天,王靜輝整理好衣裝後,便帶著考試用的筆墨紙硯出發到秘閣參加考試,他現在已經準備充分的不能再充分了。今天在秘閣先考「過閣」試,試題是與進士科相同,都是詩詞墨義和經帖,這項考試對於王靜輝來說簡直是毫無困難,看過題目後,便用毛筆龍飛鳳舞的答捲了。
墨義經帖在王靜輝的眼中看上去更像是後世的簡答題和填空題:《論語》中孔子的話「作者七人矣」,考得就是這「七人」的姓名。這樣的題目對於可以把書倒過來背誦的王靜輝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倒是詩詞項目的答卷讓他躊躇了半天:三國。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考卷上要求詞調不能用水調歌頭,這讓王靜輝想起蘇軾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改之,這詩詞就不用再考慮水調歌頭了,你那『明月幾時有』已經讓人沒有辦法在這個詞牌上出頭了,估計考官是不會出這道題了……」
王靜輝苦笑著看著試卷想到:真是讓蘇子瞻給不幸命中了。不過更使他為難的便是詩詞題目是三國,這個題目可真是夠刁鑽的,想來想去還是蘇軾那首「大江東去」最合適這個題目,但那是自己曾經的禁區,因為他想留下這篇名垂千古的佳作成就蘇軾古今宋詞第一人的名頭,所以看到這個題目倒是讓他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