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掌櫃想了一下說道:「東家,這兩個月《梅雪》月刊的銷售都很好,至少我們刊印的《梅雪》沒有把貨壓在自己手裡。從書商那裡反映上來的情況看,這個月刊的銷量十分好,估計以後每個月商務印書館的印刷量要增加到一萬四千冊才可以滿足各地書商的催要!」
王靜輝聽後說道:「這到沒有什麼,一方面《梅雪》的作家和評審團聲望都很高;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我們提前把銷售渠道都做好了,連遼國的市場我們都給投放了,大宋境內更是不必再說,基本上有這個銷量也是不足為奇!」
曾掌櫃面有難色的說道:「東家,《梅雪》還是有一點兒麻煩,在《梅雪》月刊上刊登文章的文人都拒絕收取報酬,他們又把報酬退了回來,說是用來墊付《梅雪》繼續刊印下去。東家,這些潤筆錢雖然也不過幾百貫,你說這該怎麼辦?」
王靜輝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曾掌櫃,這些文人的腦子可不是你我這樣的商人所能理解的,他們這樣做也是希望《梅雪》能夠長期辦下去。不過他們不清楚這裡面的情況,但我們出來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這『誠信』二字!他們不收這些潤筆錢,我們也不能昧著良心把這些錢貪了,這樣會大大打擊我們商務印書館的金字招牌的!不過我們也要靈活一些兒,他們讀書人都是很清高的,會視這些潤筆費為銅臭,我們就要在這上面變通一下:我們不送錢,改為向他們贈送禮物,比如說紙墨筆硯或是一些我們商務印書館新刊印發行的新書等作為小禮品送給他們,還有就是可以免費給這些作者提供一年或是半年《梅雪》月刊,這個到底該怎麼做就由你來去安排吧!另外你還要做一件事:我在城郊處建立的書院馬上就會完工了,到時候學生是不會缺的,但是其中的教書先生還是個很大的缺口,我想讓你在給這些文人贈送禮物的同時,如果這些文人是本朝大儒的話,就提出希望他們能來書院講學。」曾掌櫃聽後點頭表示明白。
把曾掌櫃和劉賬房送出去之後,王靜輝關上書房的門走到書案旁坐下,抽出一張紙在上面用鵝毛筆邊想邊寫,他現在的攤子鋪的太大了,讓他感受到很大的壓力,更何況他進入校正醫書局後要抽出相當大的精力來編纂醫書,這一直是他來到這個時代最大的願望,現在夢想成真有這個機會了,他當然不能放過。所以他把最近要做的事情全部開列到一張稿紙上,羅列出輕重先後,考慮好做事的順序。
校正醫書局的醫書編纂工作是王靜輝的一個夢想,現在當然是現期工作的重點,被放在頭位;再次就是平民醫館的工作,這是他在這個時代立足的根本,被排在第二位;他原本計劃寫的介紹科學知識的書現在只有《數論》完工了,《物論》才只有一個提綱,也要抽時間趕快把它寫完。現在他的產業如商務印書館由曾掌櫃來把持,神火煤火行由於冬季的即將過去,生意也不會有這幾個月這麼火爆了,趙師傅雖然是個打鐵的出身,但維持一個鐵匠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更何況還有劉賬房這個統籌全局的「監工」來輔佐他;玻璃和糧食產業由徐氏來替他操心,現在李管事還在許、蔡兩州忙著收購土地,不過從傳回來的消息來看,事情似乎還算很順利,估計下個月就可以回來了。
王靜輝已經沒有這麼多心思來考慮這麼多事情了,他現在正在搜腸刮肚的回憶他上大學時《基礎會計學》的有關內容,然後用古代的話把會計學的基本知識轉化出來寫在紙上,這是一個非常熬人的事情,但他一想起要翻閱的那一堆不知道寫得什麼的賬本,他就更加努力的回憶過去所學過的會計學知識了。
幸虧王靜輝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後身體不僅變得更加強壯有力,連睡覺所需要的時間也大大縮短了。忙活了一夜雖然沒有把那本《會計入門》寫完,但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模樣,就等以後幾天再和劉賬房相互討論一下補充完善後就大功告成了。
天一亮,王靜輝就帶著鵝毛筆、墨水和紙張乘馬車直奔校正醫書局,現在可是寸光寸金啊!醫書局看門的衙役被王靜輝這個變態一陣拍門聲給打斷了黃粱美夢,但也對他毫無辦法,只能打開大門讓他進來。王靜輝看到睡眼惺忪的守門人也是歉疚的很,所以隨手給他五六百文的紙鈔,以後用到人家的地方還多著呢,自己剛來校正醫書局,還是各方面都要打點好才行。
看門人一見手中的錢鈔便眉開眼笑,連忙熱情的放這個新來的七品編修進來,並且讓看管藏書樓的人把書庫打開,還給王靜輝送上一盞熱茶。這當中王靜輝少不了給他們一些茶錢,但現在他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個富家翁,這點兒錢財對於他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能得到這些方便,他感覺很值得。
再次來到浩如煙海的藏書樓,王靜輝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看書不講分類了,他也想「書閣下,白首《太玄經》」,但自己的精力實在是有限,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所以昨天晚上他便制定了一個在校正醫書局近期工作綱要。
這個工作綱要是王靜輝根據校正醫書局在歷史上出版的中醫經典理論典籍,他著重於《素問》、《傷寒論》、《脈經》、《金匱要略》等書的修訂編纂。《素問》、《傷寒論》、《脈經》這三本書他早在去年平民醫館中就給寫出來了,基本上是後世的原作,也就是校正醫書局工作幾十年最終的成果,但他可不想就這麼拿出來,他需要再次參考校正醫書局藏書樓中藏書來對這些書進行修訂。
這可是個細緻活兒,好在王靜輝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過的書就不用再次翻看查詢了,他讓藏書樓的管事找來一個矮几,把鵝毛筆、墨水和紙張擺在上面後就伏案寫個不停,間或站起身來遊走於藏書之中來查詢一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一個上午恍然而過,書案上寫滿字的稿紙也是擺放的到處都是。
正在他伏案疾書的時候,昨天給他領路的孫兆和一個同他一樣的年輕人來到藏書樓王靜輝所在的地方。孫兆從地上揀起一張散落在地上的稿紙,看過之後臉上滿是驚奇之色,又把手中的稿紙遞給旁邊的年輕人要他也看看,兩人都看過後都是很驚訝。
原來這個和孫兆一起來的年輕人便是他的哥哥孫奇,都是這校正醫書局的編修,他們路過藏書樓的時候,聽到管事說起昨天剛到這裡的王編修從天一亮便進了藏書樓到現在快吃午飯了還沒有出來,感到十分奇怪,因為王靜輝不過是這裡的新人,況且由於他是保薦過來的,所以對其用不用每天來這裡「上班」是非常寬鬆的,基本上也就是個閒職。他們兄弟兩人也想看看這個外界盛傳是神醫華陀的「第N代」弟子的王靜輝在藏書樓中到底幹些什麼,所以便一起進了藏書樓。
孫兆和孫奇都是現在的奉藥御中丞孫用和的兒子,家學淵源,兄弟二人對《素問》、《傷寒論》非常精通,最近也是打算修訂這兩本書,但他們從地上揀起的那張稿紙正是王靜輝對《素問》一書中的幾個需要驗證的疑點,這怎能讓他們不驚奇?其實在校正醫書局中各位來自不同地方的名醫在其中工作是十分隨意的,一方面是因為校正醫書局是在去年才有宰相韓琦上書英宗皇帝成立的,現在還只是將皇家收藏的醫書剛剛歸類整理,還沒有到對其進行有組織的校對編纂;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這些名醫都有自己專攻的方向,所以來到這個校正醫書局也是各自為戰。
《素問》與《靈樞》合稱《內經》,是中國現存最早的較為系統和完整的醫學典籍。兩千年多來,一直指導著中醫學的發展。直到二十一世紀,《內經》仍列「四大經典」之首,為學習中醫者的必讀之書,也是世界各國研究我國古代文明史、醫學史的重要著作。《素問》是《黃帝內經》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但是中醫基本理論的淵藪,也是我國優秀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於《素問》的歷史王靜輝當然瞭解的清清楚楚,這本醫學典籍在中醫中的地位實在是高,所以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重新整理編纂《素問》。
在校正醫書局,雖然各位名醫研究方向不盡相同,但對於這麼一部中醫奠基性的著作,都是非常精通的,據王靜輝所瞭解的那幾位校正醫書局的名醫如高保衡和林億都是此道高手。他修訂《素問》除了能夠得到這麼多高手的指點,也有利於他在校正醫書局立足。
孫兆和孫奇兩兄弟平時也對《素問》頗為自負,但當他們看到這張稿紙後便對王靜輝有點肅然起敬的感覺了,因為這張紙上所記錄的問題都是直指《素問》的要害,都是他們也為之疑惑的地方,看著矮几上還散亂的放著幾十頁稿紙,王靜輝並沒有意識到身邊站著兩個大活人,還在矮几上用鵝毛筆奮筆疾書呢!對此兄弟兩人也是佩服不已:有此等治學之心,能夠在《素問》這種醫學典籍上有所造詣也不足為奇了。
孫兆站在王靜輝旁邊拍了拍王靜輝的肩膀說道:「王兄,怎麼還在這裡忙吶?現在已經到飯點了!」
王靜輝抬起頭看到孫兆,說道:「哦,原來是孫兄!你來的正好,你來看看這裡我寫得對不對?還請你多多職教!嗯?這位兄台是誰?孫兄還請代為介紹。」
孫兆對他說道:「這是我哥哥孫奇字子月,他也是校正醫書局的編修,我們也對王兄整理的《素問》感興趣呢。」
王靜輝說道:「兩位孫兄,你們就直接叫我改之吧,子為兄你剛才說你們兄弟二人也對《素問》有專攻,正巧我正查閱有關的典籍,想從中把一些錯誤更正過來重新修訂《素問》,你們也來看看我修改後的書稿吧,給我提提其中的錯誤!」王靜輝對歷史上校正醫書局的成員都十分敬仰,當然對他們最主要的貢獻也知道的一清二楚,眼前的孫兆、孫奇兄弟兩人在中醫理論上最得意、最精通的便是這《素問》,如果把他們也捲進來,那對他修訂《素問》會有莫大的好處。
孫兆笑著說道:「改之恐怕是忙得忘了時間,現在已經是正午了,我們也該去吃飯了!」
孫奇也在旁邊說道:「改之也不用忙於一時,我們帶上書稿便吃邊談!」
王靜輝也笑著說道:「還是子月兄深和吾意,我收拾一下,待會兒我們邊吃邊談!」
三個人把矮几上的文稿都收拾了一下,把王靜輝從書架上選取的參考典籍也分門別類的放回遠處後便一起出了校正醫書局。校正醫書局所在之地也有其他朝廷官員辦公的地方,在這裡同樣也有很多酒樓為這些官員服務。王靜輝對這裡並不熟悉,便隨著孫氏兄弟進了一家酒樓,從這家酒樓的店小二對孫氏兄弟的熟悉程度來看,他們肯定是這裡的常客。
三人被安排到酒樓二層的雅間,孫兆熟練的點了幾個菜來招待王靜輝。不一會兒,精製的菜餚便擺滿了酒桌:文君酒,姜蝦、酒蟹、排蒸栗子鴨、姜辣黃河鯉、獐巴、鹿脯、虛汁垂絲羊頭、爐烤蓮子雞……香味盈室。這最和王靜輝的心意,他來到這個時空後最感興趣的還是這讓他愛不釋口的精製菜餚。
在店小二擺放酒菜的時候,孫氏兄弟兩人也正瀏覽王靜輝剛剛寫好的書稿,不時的向王靜輝提出一些疑問。王靜輝當然不可能被這些問題難倒,他雖然在大學學習是西醫,但他可是從小繼承家學精通的便是中醫,在家族長輩言傳身教之中他對這些中醫理論自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孫氏兄弟兩人也被王靜輝深厚的中醫理論基礎給折服了,但問題歸問題,這兩兄弟也是出身於中醫世家,要是讓他們以現在的資歷寫一本醫書可能有些勉強,但挑出一本醫書中有問題的地方,他們還是非常勝任的。
但王靜輝已經被這滿桌的酒菜勾走了魂魄,終於無法忍受孫氏兄弟的提問了,說道:「兩位孫兄,這醫書不是一天能寫完的,這裡面的問題也不是這一時半刻就能說清楚的,但我的肚子可再也無法忍受這一時半刻的飢餓了。你們兩個如果不餓的話,那這桌酒菜就由我來解決了!」說完便一筷子伸向那鹿脯肉。王靜輝的話也逗樂了兩兄弟,他們把書稿往旁邊的空椅子上一放,也拿起筷子吃飯。
王靜輝把桌子上的菜餚都品嚐了遍後說道:「我平生也自以為自己很會吃了,但和子為兄比起來,看來還是差遠了,今後如果孫兄發現有什麼好吃的,千萬不能忘了我!」三人都是二十歲左右,經過剛才討論《素問》後,更是對對方的才學所敬佩,所以此時言語之中顯得頗為密切了。
酒足飯飽後,王靜輝用手上的茶碗蓋來撥弄浮在茶碗上的茶葉,說道:「兩位孫兄,這《素問》與《靈樞經》合稱《黃帝內經》,托名黃帝所作,唐人王冰補訂,原為9卷,冰重訂為24卷。此書實非出自一時一人之手,我看藏書樓中有些不知是何年何月的竹簡,上面居然也有幾句《素問》的內容,我想此書約成於春秋戰國時期,漢魏以後,傳本多有,王冰整理後,始定81篇,成於寶應元年,卷一「上古天真論」等四篇,總論調攝精、神、氣、血重要意義,強調順應自然變化規律,首論人類生理、生殖發育過程。不過我這個本家可能當時手頭上也沒有這校正醫書局藏書樓中這麼多典籍可供其參考,出錯、漏編也是在所難免,況且現在流傳版本中的《素問》都有許多錯誤的地方,我想咱們校正醫書局應該也必須把《素問》重新修訂,給杏林中人一本都能認可的權威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