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說道:「改之,你有什麼困難儘管說出來,我們會全力你的,這當不必客氣!你現在是缺錢嗎?還是缺人幫忙?老朽這裡別無他物,錢你不夠用儘管來取,人不夠用我會給你挑選精明的幫手去幫助你!」
王靜輝說道:「有徐老這句話,我就放心多了!錢倒是沒有什麼不夠用的,我現在的家產在汴都來說也算是排的上名號的了,不過身邊能夠使用的人才就太少了,劉賬房雖然精明強幹,他做事我非常放心,但他的年紀有些大了,一些出遠門的事情就不太方便交給他,所以這次來徐老這裡是來向你求助的,望徐老還要多幫忙啊!」
徐老說道:「有什麼事能讓我幫上忙的儘管說,你要做什麼事情啊?需要什麼樣的人手?」
王靜輝說道:「我已經通過劉賬房調集了一萬石糧食和兩萬貫錢鈔用送到受災的許、蔡兩州去賑災,這些賑災的錢糧相對與災區來說可以說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的,但我也不好再拿出更多的錢糧,畢竟朝廷為了此次賑濟災區也不過才花了十萬貫錢鈔。我雖然可以拿出更多的錢鈔和糧食去賑災,但也不好超過朝廷的賑災款項,我現在捐出的錢糧差不多有三萬貫,如果不加收斂,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所以我又想了個辦法來做彌補,但身邊沒有可以信賴的人才,所以才到徐老您這裡來求救了。」
徐老說道:「嗯,改之,你做的很好,是該收斂些,如果你的捐的錢糧超過朝廷的話,肯定會給自己招來很多麻煩!」
李管事問道:「改之,你想到什麼樣的辦法來救助那些災民呢?我們應該怎麼做?」
王靜輝說道:「買地!」他剛說完就發現李管事的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即興奮有頹喪,他可不知道「買地」兩個字讓李管事又想起了他把平民醫館周圍一條街的地皮搶先都給買下來建房後再轉手神奇的狂賺了一把後,又以更快的速度把賺來的錢花出去的事情,這可讓李管事見識了一次他賺錢與花錢的本事。
王靜輝並沒有細想李管事臉上那古怪表情的意思,接著說下去:「我想過了,朝廷並不反對土地兼併,而趁著災荒年間大肆兼併土地是那些當地土豪劣紳發家的最好途徑,而此時最受苦的便是那些沒有依靠的災民了!」
徐老疑惑的說道:「那我們豈不是和那些土豪劣紳一樣欺詐農民了嗎?」
王靜輝回答道:「徐老,同樣是買地,我們可以趁機買下那些走投無路的農民手中的土地,再以極低的租息讓原來的農民接著耕種,這樣既可以使那些農民多條活路,又可以使我們又多了條糧食的來源。你們也知道,我在郊區買下的地皮上面建了大糧倉來儲備糧食,這次賑災的糧食就是從那裡撥出來的,為了保持庫存糧食的新鮮可用,我又在汴都開封附近開了三家糧店來進行糧食循環。這樣在風調雨順的年間囤積糧食,等到災荒年間,我們就可以從中撥出救災糧,而不會引起市面上糧食價格的劇烈波動。不過這樣囤積糧食的速度實在是很慢,我忙活了大半年,也不過才囤積了五萬石糧食,這是遠遠不能滿足我的需要的。而藉著這次許、蔡兩州災害的機會購併土地,也使我手中多了條囤積糧食的路,並且我這麼做全是為了賑濟災民,使他們不用受流離顛沛之苦,這與那些趁機發災荒財的土豪劣紳是完全不同的!況且我們以此來做糧商的生意,平時也可以獲利非淺,如果我大宋一直這麼風調雨順下去,我做糧商所得到的利益也是很驚人的,畢竟我們手上有著別的糧商沒有的土地資源!」
王靜輝是從未來到這個時空的,他雖然不是歷史學家,但也非常清楚北宋後期這幾十年真是小災年年有,大災連不斷,風調雨順的年景可真是鳳毛麟角,像他這樣以賑災為目的的經營糧食生意,不虧本兒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拿不準徐老他們的心思,所以想以此為誘餌希望徐老自己的做法,不過他也不是再存心欺騙徐老和李管事,如果他們真的受到了損失,王靜輝有的是辦法來彌補他們的虧空,甚至是全盤接收他們的生意,讓他們在家當個富家翁對於他也不是什麼困難事。
徐老聽後笑呵呵的對王靜輝說道:「還是改之有辦法,就是賑災也能變成發財的生意,這樣做既變相的賑濟災民不用引起糧價暴漲和其他不必要的麻煩,還能使我們又多了條發財的路數!」
不過相對徐老的興奮,旁邊的李管事就表現的很沉穩,他可是見識過王靜輝花錢的手段,況且他和劉賬房平時也聯繫的較為密切,非常清楚王靜輝的為人。如果讓他相信王靜輝兼併土地能夠賺錢他是絕對沒有什麼懷疑的,畢竟王靜輝的本事他可是非常清楚,但要他相信王靜輝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賺錢,那打死他都不會相信。不過他在一旁也沒有說什麼,他只是感到王靜輝兼併土地最後為了他氾濫的仁慈而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也不會把徐氏一起拖下泥潭。在他看來兩家之間雖然是有著很深的關係,但在生意上是相對獨立的,在最後的關頭也不會牽扯徐氏倒霉,而王靜輝的為人也不會做的這麼狠。不過徐氏能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面靠著占玻璃作坊僅兩成的股份就可以賺取原來需要十幾年的利潤,徐氏已經從中獲取了太多的好處,王靜輝向徐氏要錢還是要人,在李管事的思維裡,這都不是件過分的事情,更何況他非常清楚:跟著王靜輝會給徐氏帶來更多的財富聲譽和其他的什麼東西。
王靜輝聽了徐老的話後倒是很興奮,他原以為這次來到徐老這裡能夠得到幾個管事的人才便是最大的收穫了,不過說來說去沒想到徐老想乾脆湊進來一起做這筆買賣,這實在是讓他有些喜出望外。
和徐氏合作最讓王靜輝得意的便是玻璃生意了,這門生意生財持久而且利潤巨大,而王靜輝和徐氏合作後,他便做了甩手掌櫃,除了在初期花費了一些精力來研究玻璃的製造方法和提高玻璃純淨度的工作後,他就再也沒有管其他事情,生產、銷售工作全有賴於徐氏。這給王靜輝帶來了充足的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而王靜輝沾上了印刷、煤火、製藥等其他生意的時候,便沒有這麼省心省力,平時忙得連平民醫館的主業都很少過問了。
即使是這樣,每個月玻璃生意給王靜輝帶來了十幾萬貫的收入,有如此大的利潤,徐氏仍然按照最初商定的協議,每個月只取其中的兩成利潤,這讓王靜輝不得不感歎這個時代商人良好的品行和聲譽。如果能夠和徐氏合作去做兼併土地的糧食生意,王靜輝可以預見在這件事上他又可以享受甩手掌櫃的生活了,只要在大的原則問題上能夠把握住,糧食生意便不會失去他原本的意願。
不過王靜輝是不會白白這樣占徐氏的便宜的,人情固然重要,而利益也是讓徐氏和王靜輝靠得近的原因之一,所以王靜輝說道:「徐老,如果你有興趣參與進來的話,你們徐氏來負責這糧食生意和土地兼併的運營而我負責出錢,所得的利潤咱們五五分帳。如果需要動用糧食生意賑災的話,由我來出錢以成本價格從咱們生意中來買進糧食,你看怎麼樣?!」
糧食生意在宋朝也是非常賺錢的生意,糧食價格雖然除了碰到大災年間才會有暴漲的行情出現,但總體上還是處於穩中有升的狀態,大宋太祖開國時糧食價格在三百文左右,到現在已經穩穩的站在五六百文錢的價格上,由於最近幾年小災不斷,糧食價格還會有進一步提升的可能,就算糧食不再漲價,由於糧食是日常生活必需品,周轉速度快,其利潤率雖然要比珠寶行業要低,但總體算上來也算是個不小的數目。
徐老只是大致一判斷便清楚做這一行大有可為,更何況王靜輝還給出了這麼優惠的條件,當下便很痛快的一口應承下來,不過他也不願意占王靜輝太多的便宜,只是在股份和分成上要求佔上四成便足以了。王靜輝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多計較,畢竟合作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他非常清楚徐老和李管事的為人,在玻璃生意這麼厚實的利潤面前,這兩個人還堅持原則不監守自盜,這足以讓王靜輝相信他們合作的誠意,而且對於他而言,得到控股權對於以後救災事務的開展有著絕對的好處。商定了具體的條款後,他們便達成了最後協議,雙方簽字畫押後李管事拿去到官府做了公證。
為了盡快把這項計劃投入到救災當中去,王靜輝動用了五十萬貫交給徐老,由徐老選派得力人手讓李管事親自帶隊去許、蔡兩州負責收購土地事宜。不過在地租的定價上,王靜輝倒是徹底的見識了一下宋朝的利率。
在決定地租多少的時候,王靜輝因為不知道這個時代的行情,所以問徐老地租定在什麼價錢上比較合適的時候,徐老的回答讓已經做好準備的王靜輝還是大吃一驚:春貸秋還,本錢一千,須加息四百!
王靜輝小心的問道:「徐老,咱們這樣定的地租是不是太高了,這樣農民的還貸是不是有些困難了?」
李管事說道:「改之,這樣的地租還算是便宜的了,你知道嗎?外面只有貸給自己本族族人的時候才會有這個地租,若是族外的人借貸,利息是五百!」
王靜輝聽後啞口無言:這麼高的利息也有人要貸?!難怪說王安石那個老傢伙實行青苗法的時候,把青苗費定在三百,他治下的江寧的百姓還說是「善法」,讓他這麼自信的在全國的範圍內推廣,弄的大地主對青苗法如此「低廉」的地租而感到大為光火,自己還以為是書本的印刷錯誤,原來這都是真的!要是這麼算的話,李管事的地租方案在現在來說還算是極為有「善心」的了,怪不得這「白毛女」滿天飛,如果算上什麼利滾利之類的「驢打滾」,我的老天,我豈不是真的成了黃世仁了?!
王靜輝想到這裡連忙擺擺手對徐老和李管事說道:「徐老、珍泉兄,這地租在我看來實在是有些太高了!你們想想:我們兼併土地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救災,為了給那些走投無路的災民一條活路,咱們這樣高的地租在外人看來是算的低了,但你想想如果他們不巧在明年的收成不好,還不起地租,難道我們還要給他算上利滾利嗎?到頭來還是給這些災民上了條頭套啊!我看這地租還是算在兩百好了,咱們本來就是為了災民,也不是很在乎這一點半點,況且土地不是糧食,吃完這一季就沒有了,它可是常年累月的給咱們提供利潤啊!我想這麼低的災民也有利於他們能夠盡快的恢復生產,到時候收成會更有保障,他們也會念你的恩情的!」
李管事當然明白王靜輝的想法,不過自己定的地租確實是按照現在的行情定的,他又想起了劉賬房和他說起王靜輝那氾濫的仁慈的事情,一開始自己還笑話劉賬房,到現在輪到自己為難了。不過徐老這個時候站出來拍板:「就按改之說的去做,二百便二百!也算是我老頭子給自己積點陰德!」聽到徐老的最終拍板,王靜輝和李管事都不約而同的在心底舒了口氣,他們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個小問題上傷了和氣。
對於中國歷史上地主與雇農之間的關係,王靜輝基本上沒有什麼瞭解,但他還是從本能上覺得如果對農民徵收少量的地租絕對會有利於社會的發展,尤其中國這樣的以農業為基礎的國家。王靜輝雖然不是專門學歷史的,但憑藉著他有限的歷史知識來縱觀中國歷史,他認為無論那個朝代最鼎盛的時候,其農業稅收都是處於歷史的最低點,藏富於民也是中國歷代強國基本的標準,當然像秦國那樣怪胎是個例外,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秦國的人口和生產力是怎樣維持六十萬大軍常年在外作戰,而國內經濟沒有崩潰的原因。
在這個時代,王靜輝的做法在周圍人的眼中實在是屬於異類,李管事雖然在會面中一直沒有說什麼話,但他卻始終細細的觀察著眼這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商業才能讓人驚歎,但他衣食溫飽獲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財富後,依然是素面朝天,沒有走馬章台,沒有呼朋喚友,所賺取的利潤都投放到令他難以理解的地方——公益事業。
當李管事得知眼前這個年輕人正是現在在汴都文壇呼風喚雨的頂級詞人後,更是難以把他和那些留戀在秦樓楚館中的那些文人聯繫到一起,但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都不是很重要,像他這樣商人的出身,由於中國歷史上一貫的抑商政策,對於極度壓制商人階層的文人集團,與生俱來的就有一種反感。重要的是王靜輝對他來說可以隱隱約約的實現一個夢想:那就是他年僅十二歲兒子,他不想自己的子孫還像他一樣繼續做商人,他希望自己的子孫也能夠堂堂正正的立於朝堂之上!
當李管事想到這裡,心中不禁為這個瘋狂的想法而震撼,手中的茶杯也不受控制的抖動了一下:這可能嗎?!不管怎麼說,徐氏已經和王靜輝非常緊密的綁在一起,他雖然不是徐老親生的兒子,但徐老無子,將來可以繼承徐氏基業的肯定是他,當自己第一次遇見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就敏銳的把握到這個年輕人的才華可以大大提升徐氏的實力,他相信徐老也是這麼想的。最近王靜輝所顯露出來的各項才能更是使他認識到這個年輕人的一生絕對不可能永遠的混跡於商賈之間,終歸有一天他會給徐氏和自己的子孫帶來除了財富以外意想不到的好處。他所做的只需要在與王靜輝的合作中犧牲一些商業利益罷了,況且就算沒有徐氏的幫助,以王靜輝現在的財力,他根本不需要找合作者照樣也能夠完成這些商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