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信息靈通,生意就好做,我們政府的就能為農民多辦實事。」韓副省長只好順著薛華鼎的話說道。
「對!韓副省長,你這話真讓我下定了決心。剛才我還猶豫著是不是派調查組出去,現在,我是決定派,而且調查組的規模還可以適當放大,時間也要抓緊。另外我還要安排主管農業方面的領導早點動手,引導農民購買良種,農資部門調運薄膜、化肥。一些農民現在不想做營養團,準備採取直播的方式,我還是覺得以前的營養團育苗科學一些,雖然多一些人工,但苗壯、株高,纖維長。韓副省長,以前我們政府是怎麼宣傳營養團育苗的,那樣有效嗎?」薛華鼎很「謙虛」地問道。
韓副省長能夠成為一個副省長,自然不是隨便薛華鼎所能忽悠的。他沒有急於回答薛華鼎的話,而是先喝了一茶,說道:「這事我還真有點經驗,你先聽我說。」
說著,他又喝了一口水,等薛華鼎認真下來——雖然是裝模作樣的——之後,他才說道:「現在是新的形勢,當然採取新辦法。我聽說你們紹城市在市場經濟時代的今天還在採取計劃經濟時代的老辦法,對商品流通採取行政干預,這有點不合適吧?地方保護主義可是中央三令五申要制止的。就拿這個蓉洱茶來說……」
聽到韓副省長一本正經地把話題拉回來。薛華鼎不好意思再岔開了,只好裝著洗耳恭聽地樣子,聽這個韓副省長怎麼說。
韓副省長接著說道:「嚴格來說。我們政府在路上設卡阻止某種商品流通是違反上級政策的。蓉洱茶不是非法產品,也不是劣質產品,恰恰是我們紹城市的特產。我們紹城市這麼阻止它進入,是不是有點過分,我們省委市政府是不是在濫用上級組織和人民群眾賦予我們地神聖權力?」
薛華鼎剛要反駁,韓副省長又說道:「我今天不是來批評我們紹城市市委市政府的,我只是以一個老同志的身份,一個普通共產黨員的身份來說這個事的。提醒你們一下。我是在替小商小販,替那些弱勢群體說話。人家做生意容易嗎?好不容易等到蓉洱茶價格上漲了,你們卻禁止他們交易。他們又不是走私販私,又不是沒有工商註冊的公司。你說,他們這麼做違反哪家規矩,破壞了哪一條法律,讓他們遭受這些無妄之災?薛書記,你認為呢?」
薛華鼎笑了一下,誠懇地說道:「韓副省長,您別生氣。對您憂國憂民的行為。我感到很欽佩。說實在的,我們這麼設卡在平時確實是不恰當地,確實是您剛才所批評的地方保護主義。……,您先聽我說完,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以說是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做這件事,我們市委市政府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蓉洱茶的價格已經太高了,明顯是被有心人,或者說是奸商炒作起來的,如果放任這麼他們這麼炒下去錢被別人拿走了,最後受苦的還是我們紹城市的群眾。我們這是迫不得已,為了保護廣大的人民群眾的利益而採取地臨時措施。其實,大家都知道。只要不是存心炒作,對於小商小販,我們市委市政府也是網開一面,少量茶葉還是允許進來的。」
韓副省長冷笑道:「蓉洱茶的價格難道是你們紹城市市委市政府規定的?超過你們規定的價格就應該抑制,那麼,當天低於你們規定的價格,你們是不是要抬起來?這與過去的老一套有什麼區別?薛書記,不要忘了。現在是什麼時代!」
薛華鼎見他說來說出都是這些話。似乎不把自己說服,把關卡撤掉誓不罷休似的。他心裡笑了一下。說道:「我們也是借鑒了其他地方其他行業的一些做法。比如炒股,我們國家現在不也加了一個跌停板一個漲停板的限制嗎?正因為我們無法直接控制蓉洱茶地價格,我們政府就有責任引導這個價格回歸到一個理性的水平來。也正是因為我們知道商品的價格受諸多因素的影響,我們就要認真地甄別哪些因素是人為造成地、哪些人是在進行趁火打劫。
在設立關卡方面,我承認我們的行動損害了不少正當商人的權利,但我們主要的目的是在維護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孰輕孰重大家都清楚。
再打一個比方,當我們公安機關抓捕逃犯的時候,也一樣要把很多人、很多車攔下來檢查。平白無故地耽誤他們的旅行。甚至攔截下來地車輛、人群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無辜地。有可能那個逃犯壓根就不走道路或者乾脆躲藏在一個地方不行動……」
韓副省長很不高興地說道:「這與你們設卡完全是二碼事,那是法律法規所容許的,是正常執法,而你們這是違法。你們地行為已經在省裡、在中央引起了反響,給我們福江省造成了……」
薛華鼎針鋒相對地說道:「我們這也是經過了市常委會批准的,也向省裡匯報得到了。」
韓副省長盯著薛華鼎問道:「那你的意思我是在無理取鬧?」
薛華鼎笑道:「呵呵,韓副省長,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相信你也是為了茶農好,讓他們多得一點實惠,現在是代表茶農在提醒我。」
韓副省長說道:「知道就好,我剛才還以為你在說我胡鬧呢。」
薛華鼎心裡道:你這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韓副省長心裡感到自己很是失敗,他今天的來地目的不是要說服薛華鼎將這些關卡拆了。他相信只要有茶葉,還是可以運進紹城市的。====公安局設立地關卡又不是鐵板一塊,而且他在紹城市工作過多年。在紹城市官場裡面還是有不少得過他好處的官員,只要他開口,偷運進來一點茶葉,問題不大。再說,他們的關卡也只是針對大宗茶葉才查,對於個人攜帶的幾斤,幾十斤茶葉並不阻攔。他們完全可以採取化整為零的形式光明正大地運進來。
他今天來的目的是想在設卡這件事上先打擊一下薛華鼎的氣勢,然後再用私人關係、用自己副省長地面子來換取海關那五百噸茶葉的放行。採取的是先抑後揚的手法。他認為肯定會奏效。
他昨天找朱虎省長試探性的提出了撤除海關重點監視的行為,但朱虎省長沒有答應他,也沒有拒絕他。只說這事是紹城市委市政府提出並執行的,他雖然是省長,也無權干涉下面的一些具體事情。
所以他心有不甘地來了,來求這個職位比自己還低一級、年齡比自己少一半的市委書記薛華鼎。
沒有想到薛華鼎在設卡方面竟然還顯得理直氣壯,完全不給自己面子,話裡一點都不妥協,也完全是我行我素。即使他說出薛華鼎他們採取的行動使中央和省裡有了意見,薛華鼎還是一副無所謂地樣子。真不知道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身後有強大的後台。
早知道這樣。自己還不如順著他來,誇獎他決心大、魄力足。等二人談話的氣氛好之後再說五百噸茶葉的事。現在氣氛僵了,他還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尷尬地韓副省長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直接說出來意:請薛華鼎放鬆對海關倉庫的監視。當然,他又編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外國廠商準備將五百噸茶葉運到其他地方進行一些簡單的加工,以提高蓉洱茶的競爭力。
韓副省長客氣地說道:「我們這裡的包裝太難看了,都是用紙包裝的,式樣單調,格調老土。在國外無法賣出高價,只有採用新地包裝。用其他古樸古香的包裝盒才能引起國外客戶的青睞。
薛書記,你也是出過國的人,國外對包裝很講究吧?同樣地東西,包裝好與包裝差的價格相差很大的。而且我們這裡的人工費便宜、材料價格低。如果按以前的計劃在國外分裝的話。那就少了一大筆利潤。這還是我給他們的建議呢,呵呵,在我們這裡重新包裝,也能為我們省創造一點點利潤嘛。」
薛華鼎用腳趾想也知道韓副省長又在虛晃一槍。不過,想到是一回事,怎麼拒絕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對方不是一個副省長,薛華鼎肯定會一口回絕說出這些話。但對方比自己的職位還高,說地話又是「合情合理」。薛華鼎還真有點為難。
薛華鼎思考了一下。乾脆打開窗子說亮話,說道:「韓副省長。我不是懷疑您地話。我是擔心那些外國企業又想搞什麼名堂。這件事發展到今天,我不說您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派警察監視他們,是我安排的,我地意思也確實是不讓他們把茶葉偷偷運回來。在您領導面前我也不敢說假話,我就是擔心他們是這次茶葉漲價的炒作主角。按我的預計,他們是利用他們是外商這個噓頭來把茶價拉起來,然後低價購買的茶葉拋售出去,賺錢之後一走了之,讓我們政府和茶農給他們揩屁股。如果我們這樣放任他們把茶葉運出來,到時候我們就無力控制他們了。韓副省長,您說呢?」
韓副省長想不到薛華鼎這麼開誠佈公,把原來的一層薄紙給捅穿了:我薛華鼎就是懷疑他們才這麼做的。
這使他為五百噸茶葉說情的話反而不好說了,只好籠統地說道:「薛書記,你也不用懷疑一切嘛。商人是為了追求利潤為天職,但他們怎麼可能與我們政府為敵?我想他們這次是真的買我們的茶葉,也真的是想重新包裝以獲得更多的利潤。作為地方領導,我們不能用懷疑一切的目光來看待問題吧?」
薛華鼎笑道:「我倒是不怕他們與我們政府為敵。韓副省長。這樣好不好,我讓人通知他們,請他們給我們一個詳細地加工計劃。我們考察論證之後,我們市委再討論下一步辦法。」
韓副省長不甘地問道:「能不能先讓他們把茶葉運出來,時間就是金錢嘛。」
薛華鼎說道:「韓副省長,如果他們真急的話,或者真有這個打算的話,我想耽誤不了他們多少時間地。一個報告幾頁紙的事,能花他們多少時間?您說呢。」
韓副省長牙齒恨得癢癢的,薛華鼎的話聽起來每一句都是客客氣氣。可實質內容卻都是圍繞著二個字:「不行!」說是說考察論證,能不能通過考察論證還不是你薛華鼎說了算?
但他貴為副省長也不能強行命令薛華鼎怎麼做,說實在的,有時候一個副省長的影響力還沒有一個市委書記的大,他要頂著不辦,你也無可奈何。
韓副省長只好就勢下坡,說道:「這個考察、論證流程能不能簡單一點?為外商提供優良、高效的服務更利於我們福江省、紹城市招商引資嘛。」
薛華鼎說道:「我們一定盡可能簡單,爭取不讓他們埋怨。」
韓副省長帶著一個若有若無地承諾、帶著一肚子的怨氣和無窮的鬱悶離開了紹城市,連薛華鼎在後面客氣地請他吃了飯再走都沒有回答。
送走了韓副省長,薛華鼎打電話向王小甜詢問了種苗公司的籌備情況。王小甜現在也恢復了正常。沒有前幾天那麼像不成熟官員一樣亢奮。此時的她完全明白了蓉洱茶價格的上漲是一些有心人操縱的結果,也知道了漲價所能帶來的惡劣影響。她現在一門心思撲在了這個種苗公司身上,想早一點拿出種苗來交給茶農。
薛華鼎聽了王小甜的匯報之後,在表示滿意的同時,又分配她一個另外地任務:請她參考外地的經驗,構思一下建立一個對茶葉培植、茶園管理、加工、銷售一條龍服務的公司出來。
針對王小甜的疑問,薛華鼎說道:「不管這次茶價的最終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建立一個這樣的公司。現在茶葉的生產有點不適合農戶單個單個的從田間管理到加工炒制到銷售了。他們生產的茶葉質量與農戶的手藝高低依賴性太大,不利於資源優化。如果我們把茶青集中起來炒制,打出統一地品牌。進行統一銷售,這樣的話,茶農所產生的效益更多。」
王小甜問道:「不一定。茶農在整個環節中處於最低層,他們沒有多少發言權。屬於弱勢群體。利潤極有可能讓上面的人拿走,他們還是沒有什麼好處。對於手藝高地茶農,他們的收入反而會減少,有點得不償失。」
薛華鼎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我們可以採取另一種方式來避免。」
「自願入伙?」王小甜問道。
「呵呵,入伙太難聽了。不過,意思就是這個意思。加入公司採取自願的形式。」
「今後怎麼控制那些公司利用種苗、銷售市場等有利條件逼迫茶農加入?」王小甜一旦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思路一下就清晰起來,這些問題也問到了點子上。
薛華鼎說道:「這就是你要考慮的問題。建立這種公司的最終目的就是減少資源浪費。為茶農爭取更多地收入。我知道。現在外地已經在嘗試這麼做了,你可以帶人去考察。當然。如果達不到這種目地,甚至反而使茶農被限制住,那我們就不鼓勵辦這種公司。或者等其他地方有成功經驗之後再說。」
王小甜說道:「現在的情況確實是資源損失大,茶農地收入很難提高。薛書記,我這裡的事交給誰來負責好?」
「呵呵,多壓的擔子就想推掉?這裡還是你負責。都是茶的事,你負責最好。」
在薛華鼎思考下一步怎麼工作的時候,那個氣急敗壞的熊致遠正在思考怎麼陷害薛華鼎一把。
聽了韓副省長帶回來的消息,熊致遠咬牙切齒地說道:「姓薛的,你讓我活不好,我讓你活不成!搞完你老子就跑。老子要你付出付不起的代價,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