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青牯牛也被抓獲,雖然青牯牛比馬泥鰍頑固得多,但相信黃浩煒是好人的他最後還是在民警的「耐心」詢問下說了實話,直接證實了馬泥鰍說的話。
他也被警察帶到了黃浩煒打電話的地方。本來警察想問出黃浩煒有沒有電話,以便通過手機定位來確定其位置,但出租車司機、青牯牛和馬泥鰍三人都不知道黃浩煒到底有沒有手機,更不知道號碼是多少。
帶警犬的刑警和押送馬泥鰍他們的民警幾乎同時達到黃浩煒上山的路口,警犬不安地走到著,時不時對著山上樟樹方向狂吠幾聲。
此時睡在樹上的黃浩煒還在咋吧著嘴巴,一臉的笑容。
不知他正在做什麼美夢。
縣委書記趙子強親自來接薛華鼎到縣政府食堂吃飯。
當薛華鼎走進餐廳的時候,細心的人發現他臉上有著一層淡淡的憂色。他們都以為是因為上午在會議上產生的不快所引起的,或者是因為看見了酒桌上擺滿的白酒而裝出來的,所以大家也就不以為意。
周圍站著的服務員們在等待薛華鼎下令撤下白酒。
桌上擺上高級白酒就如地方領導到邊界迎接上級領導一樣,這是下級官員明知違規也不得不做的動作。
因為上級領導有時喜歡這類動作,你做了最多是被口頭批評,雖然有時很嚴厲。但是如果你不做的話,就有可能被領導心裡埋怨。特別是那些好面子又虛榮的領導。
多數心裡靈活的領導寧願被領導口頭批評也不願被領導私下埋怨。更何況趙子強和李泉都不瞭解新上任書記地秉性。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薛華鼎在趙子強的和服務員的引導下走到屬於貴賓的位置後,對準備入席的洪副主任道:「今天你是貴客,我陪你喝二杯。不過,估計不能盡興,下午還要工作,晚上我們再喝。」
馬春華笑道:「大家隨意吧,喝到興頭上如果不喝就會難受,一樣影響下午的工作。」
趙子強馬上附和道:「現在多喝了,高興了工作效率就高。只是到農村看看現場,我們可以稍微晚一點出發。」
不少的人附和道:「是啊。是啊……」
「休息好才能工作好。」
等馬春華、洪副主任等人坐在後,薛華鼎掃了一下餐廳,說道:「還有不少同志沒到吧?專家組的同志呢?」
作為主人的縣長李泉看到薛華鼎地目光掃到他這裡,連忙說道:「專家組的同志按您的要求回家修改文件去了。這裡只有市公安局王局長沒來……」說到這裡,他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心虛地看了馬春華一眼。
果然,馬春華偷偷而嚴厲地瞪了他一眼,李泉的身子一下矮了三寸,心裡既恨自己多嘴,又恨馬春華仗勢欺人。
薛華鼎明知故問道:「他什麼時候來。我們等等吧。」
趙子強笑著打圓場道:「公安系統的人事情多。薛書記,我們就不等他們了。」
馬春華笑著對桌上的眾人笑道:「現在是經濟發展了,治安管理也越來越困難了。老百姓越來越不老實,你還沒有抓他們,他們就要打電話告狀,說你刑訊逼供啦、私闖民宅啦,不知他們是怎麼掌握了這麼多的法律專業詞的。有時候讓我們的真是哭笑不得。我們的幹警也只能小心又小心,生怕做錯了什麼讓他們投訴。」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笑,甚至一直沉著臉地薛華鼎也笑了一下。
洪副主任說道:「這得益於你們縣普法宣傳做的好,已經深入人心了。所以知法懂法的人越來越多。這是好事,薛書記、馬市長。我看你們可以把我們金豐縣樹為普法教育的先進縣了。」
馬春華笑了笑,薛華鼎臉上的笑容反而收了回去。
這讓洪副主任既尷尬又有點不解:如果不是遇到什麼特殊的事,作為市委書記的薛華鼎肯定不會吝嗇臉上的笑容,雖然不真實。
見了此景,趙子強的心往下一沉:難道他已經知道石灘鎮農民鬧事的事了?不可能吧?
他和馬春華悄悄地對視了一下,馬春華送了一個放心地眼神給趙子強。
之後,馬春華再次瞪了心裡懊惱萬分的李泉一眼,讓李泉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見氣氛有點怪異,趙子強端著酒杯站起來笑著道:「薛書記、洪主任、馬市長以及各位領導,我首先代表金豐縣委縣政府歡迎各位來我縣檢查指導工作。我相信有了各位領導地,我們金豐縣一定能爭取到火力發電站的項目落戶我縣,請各位為了我們爭取項目成功,乾杯!」
馬春華、洪副主任立即響應,笑著站了起來,薛華鼎也微笑著站了起來,相互碰杯之後。酒杯裡酒很快就倒進了嘴裡。
趙子強開了頭。大家都開始紛紛給薛華鼎、洪副主任、馬春華等人敬酒。薛華鼎顯得出乎意料的豪爽,反倒是馬春華有點縮手縮腳。嘴裡不停地讓別人去敬薛華鼎、洪副主任二人的酒。但又怕自己不喝酒,導致耽誤了薛華鼎的喝酒,作為老官僚的他竟然在司空見慣了的酒宴上顯得有點狼狽。
隨著酒喝的越來越多,馬春華、趙子強終於放下心來,認為自己剛才是過於多心了。可以說,他們在酒桌上也有想法,薛華鼎喝酒越多,他們就越高興,因為薛華鼎喝酒多了,神智就肯定不會清醒,那麼等下看現場的時候就越發走馬觀花。如果醉了最好,他就不會再去看,而是打道回府。
一餐中飯本來只準備吃半個小時的,結果喝了半小時地酒,酒宴才進入高潮,沒人知道還要喝多久。
十二點半左右,馬春華地秘書李志星臉色慌張地走近正在敬洪副主任酒的馬春華身邊,小聲道:「馬市長,有急事。」
一直關心那件事的馬春華僅僅愣了一下,遞給李志星一個眼神。示意他在旁邊等待。他繼續和洪副主任碰杯喝完酒之後,與大家揮手說了一聲「暫時失陪」才離開。
「什麼事?」到了休息室,馬市長一邊接過手機一邊問道。
李志星道:「王局長那裡出事了。」
馬市長強行抑制住胃裡的難受,鎮定地對著話筒道:「我是馬春華。」
對方哭喪著說道:「馬市長,發生大事了。死了人。」
馬春華怒道:「你是一個一局之長不?這麼沒有擔當。怎麼死人了?為什麼會死人?」
王展心虛地說道:「我們抓回來十七個農民,現在死了三個。」「啊?三個?」馬春華的臉一下變得煞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半天都沒回神來。
被馬春華罵沒擔當的王展急切地喊道:「馬市長,怎麼辦?馬市長!……,馬……」
馬春華哆嗦著問道:「怎麼死地?怎麼會這麼多?」
「幹警把那些人抓進拘留所後。馬上發現有幾個不行了。雖然採取了措施,但還有三個……」說到後來,王展說話都有點哆嗦了。
馬春華畢竟是馬春華,等過了開始地震驚期,馬上就想到了對策:「你們公安局是怎麼搞的,我不是指示你們阻攔他們鬧事嗎?怎麼打死人了?這個責任該誰承擔,他就要承擔。你們怎麼能把人民群眾地生命當著兒戲呢。我告訴你王展,你們公安局一定要給全市人民一個交代,給上級領導一個交代……」
聽到馬春華地口氣變了,王展更急了。也許兔子急了也咬人,他馬上說道:「馬市長。我們是按照你的命令辦的,你要我們堅決打擊,我們就堅決打擊。」
馬春華怒了,大聲說道:「王局長,我告訴你,我只是命令你們阻攔農民鬧事。我說過我要你們打死人了嗎?這個問題你必須清楚!」
王展本來還要繼續硬,但想到對方是市長,現在還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只要馬春華肯擔擔子,那麼大事有可能化小。小事可以化無,到時候抓幾個替死鬼抵帳就是。
想到這裡,王展的話一下軟了下來,說道:「馬市長,我是您的馬前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種事誰也不想發生,既然已經發生了。您就幫我們想一個辦法。我們該承擔的我們會承擔,絕對不會讓你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雖然我打電話給您的時候。有幾個人聽見了,但他們都是我們自己人,他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我們一定按照馬市長地指示辦。」
最後一句話有安慰馬春華的意思,但更有威脅的意味,意思就是說你幫我們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以後還是你的馬前卒,如果你要甩手就走,把我們擺在太陽下曬,那麼我們也要咬你一口。那些下達的指令不是你馬春華想賴掉就能賴掉的,而且你馬春華還有其他一屁股的事呢。
馬春華的腦海已經在高速運轉。
王展又說道:「永明房地產開發公司的保安被農民打傷了十八個,幾個重傷的正在搶救。」
馬春華對傷者不太關心,他問道:「有多少人知道死了人地事?」
「不多。我已經下令嚴密封鎖了消息,只有拘留所的幾個幹警、醫生和送人地幾個幹警以及幾個中層幹部知道,消息很容易控制住,不會擴散。」王展知道馬春華開始想辦法了,也一五一十地老實回答。
「那同時被抓的十幾個人呢?」馬春華問。
「這……,他們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有幾個還沒有脫離危險期。」王展不敢肯定。
「啊——?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的命保住,不能再死人了。」馬春華嚴厲地說道。
「是!」王展立即應答。
突然,馬春華用異常平靜的語氣地問道:「你們公安局今天是去處理流氓鬥毆吧?聽說你也受傷了?」
王展一愣,過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心裡高興的他竟然笑出聲:「哈哈……」但笑了二聲就止住了,有點膽怯、有點尷尬地問道,「馬市長,這行嗎?有不少人看見了現場,只要有人一說,這不就……」
馬春華大事道:「王局長,你傷在哪裡?好好治,放心,現在醫術發達,應該不會留後遺症的。再見!」
王展一個人坐在車上,手裡還抓著手機,默默地回想馬春華的話:「我傷在哪裡?我傷在腦袋啊。我腦袋有病,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太蠢了?」
想著想著,王展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搖下玻璃,對車外一個警察道:「馬上把俞先鋒給我喊來。」
很快,俞先鋒從另一輛警車裡下來,垂頭喪氣地鑽進王展的車裡,問道:「王局長,他怎麼說?」
王展道:「他說他不管,誰打的人誰負責。」
「怎麼能這樣?我們……他們不是按照上面的指示來地嗎?難道我們吃飽了飯沒事幹,來幹這個事?」俞先鋒大急,問道,「王局長,那我們怎麼辦?」
「俞書記,你看能不能這樣……」王展把馬春華的話稍微改了一下說了出來。然後問道,「你說這辦法行嗎?」
聽完王展的話,俞先鋒問道:「你的意思是把這事說成是農民打保安,保安自衛,結果保安打死了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