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情很快就有了轉機:2001年的國慶長假剛過不久的一天下午,省委組織部的人打電話給薛華鼎,請他第二天上午到省委組織部談話。
接到通知的薛華鼎一下高興起來,頗有撥開陰雲見日月的感覺:「組織部談話?只要沒有犯錯誤,他們找自己談話肯定是陞遷。」這是一個慣例,所有的人都知道。
第二天,薛華鼎興沖沖地去了。
讓薛華鼎有點失望的是,組織部告訴他的既不是特別的好事,也不是什麼壞事:省委派薛華鼎到中央黨校學習!
負責跟他談話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一副古板臉,薛華鼎從其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不知道這次黨校學習是自己重新從政的起點,還是省裡領導對自己「不安心工作」的一種變相懲罰(胡代省長就清楚地知道薛華鼎不想繼續在南山機床廠繼續幹下去)。
一線官員從黨校學習回來未必就一定是陞官,有的是回來原位,有的分出部分權力給副手或同僚,有的甚至還要退居二線。當然,也有很多幸運兒從黨校學習之後迅速得到提升。
反正黨校學習不能代表什麼,或者說不能決定什麼。
只是薛華鼎心裡盡量朝好的方面想著:自己應該又要從政了。不管重新當縣委書記還是升到市長一級都沒關係,自己還只有三十一歲,有的是機會上去。南山機床廠完全可以成為自己的政績。
從省委組織部回來之後不久,他就按照上級的要求很愉快地跟廠裡辦好了交接手續。十月中旬就提著行李上京城報到了。
在黨校學習期間,他只在本科自學考試期間和過年期間回到安華市的家幾趟,其他時間都泡在學校認真學習,同時努力結交黨校的同學,爭取擴大自己的社交圈子。
讓薛華鼎意外的是,在省黨校學習的時候,他在班上是最年輕的學員。但到這裡學習時。他發現有好幾個人年紀比自己還小。「官越大年紀就越大」地話也不一定對。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年輕地新貴不是有顯貴的家庭背景就是有普通人只能仰視的後台。真正像薛華鼎一樣從基層一步步殺出來的,到中央黨校來讀書的都是四五十歲了。
只有一個在團中央工作比薛華鼎還年輕人沒有顯赫的家庭背景,但他正與某著名領導的孫女進行熱戀。這,也算是他的後台吧。
到了這一級,想在這裡的學員中結交朋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家庭背景顯赫地人都是盡量低調,時刻裝B,不怎麼跟其他人交往,特別是不喜歡跟外地來的低層官員交往。因為他們不需要結交過多的人,只選擇性地交往著。
而沒有顯赫後台的人則只希望交往那些顯赫的,對普通同學有點不屑一顧。只是禮節性地保持著關係。
在這裡,薛華鼎身份很普通,自然不是別人巴結的對象,要想結交還得自己主動出擊。不過,年輕的薛華鼎內心是高傲的,加上這幾年一份風順,也不想低下頭顱去巴結別人,所以儘管他來者不拒,也沒有結交到什麼大重量級人物,只與幾個老實人交了朋友。
「薛華鼎。打球去?」這天是星期六,薛華鼎剛起床洗漱,隔壁的熊俊峰就走了進來。
「老熊,又打什麼球?昨天打了一下午的球。胳膊都酸了。」薛華鼎對這個五十多歲地人印象不錯,他也是一個不願向權貴低頭的傢伙。最有意思的是他也是從一家企業領導的位置上過來地,二人經常在一起交談。
「高爾夫球。聶少說今天請客,願意去的就去。」熊俊峰丟了一包中華煙給薛華鼎,說道,「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話,我也不去。」
「呵呵。為什麼跟我比?你願意去就去。」薛華鼎將牙刷牙膏插進杯子裡,問道,「這個聶少怎麼突然請客了?以前不是一直擺著一張白板臉不理人嗎?」
他們嘴裡說的聶少在國家發改委工作,今年才二十九歲。父親是國家某部委的領導,爺爺更是嚇人,屬於高官中的高官,但病逝有幾年了。
熊俊峰揮手說道:「不知道!反正他請我們去玩。我們班的大部分人都會去。你也知道。我對高爾夫球不熟悉,去地話也是出洋相。」
薛華鼎笑道:「呵呵。出什麼洋相?這裡沒有幾個人會打。都是猴模狗樣的,只是衣服穿的有點像而已。先去吃早飯吧!」
二人剛出門,一個女子在他們後面喊道:「薛華鼎!薛華鼎!等我一下。」
薛華鼎一聽就知道,這個女人叫吳純,不到四十歲,天津市市委辦公廳副秘書長,很牛叉的人物。
薛華鼎轉身看著她小跑著過來,胸前一搖一聳,很是壯觀。
「你們是去吃早飯吧?」女子笑問。
「似乎只有這個事。」薛華鼎問道,「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難得啊。」
「呵呵,看來我起床很遲都被你注意到了。」
「呵呵,不注意都不行,每次都是老師進了教室你才來。女人就是有優勢,如果是我們天天這麼做,估計老師都要發飆了。」薛華鼎笑著說道。「黨支部書記今天請我們打高爾夫球,你知道了吧?」吳純笑問,她搖了搖頭,然後撅起嘴吹了一口氣,把垂在額前的劉海吹開,但二個動作都失敗了,只好伸出右手拂了一下。動作很是嫵媚,薛華鼎旁邊的熊俊峰都有點看呆了,眼光直直的,嘴巴微張。
「老熊,注意點影響。」薛華鼎開玩笑道。
熊俊峰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見過大風大浪地他接著說道:「追求美好是人類共同地天性,我想我們吳純是不會計較這些的。小吳,是不是?」
吳純給了熊俊峰一粉拳,笑道:「薛華鼎還是小孩子呢。你想毒害他?」接著。她又問薛華鼎道,「他請客,你去不去?」
薛華鼎反問道:「你不會也說我不去,你也不去吧?」
「那可不?你要不去,我還真地不去。」吳純問道,「誰也這麼說了?不會是老熊吧?」
「老熊還真是這麼說的。看來你們二個還真有點什麼故事啊。」薛華鼎打趣道。
吳純倒沒什麼,熊俊峰的心裡則早想入非非了。
薛華鼎看了熊俊峰的神態,心裡道:這個老熊還真是悶騷型地人啊。
三人接著朝食堂走,路上又遇到了二個同班學員。讓薛華鼎奇怪地是,他們幾個人都對聶少請客具有一點戒備心理。不知道是自卑還是其他原因。似乎有點不相信,有點受寵若驚,也有點躍躍欲試,還有點擔心自己過去受冷落,誰知道他是真心請還是隨口一句?
聶少在開學的第一天就被班主任指定為班上的臨時黨支部書記,有的人喊他聶少,有的人喊他書記,無論什麼稱號都反映出這個傢伙不是一般人。
熊俊峰問吳純道:「吳秘書長,你知道他為什麼請客不?」
吳純還沒有搭話,一個來自黑龍江的男子連忙說道:「我知道。」
見眾人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有點得意地說道:「昨天他邀請楊敏去打高爾夫球,楊敏開始說不去,後來她說如果全班的人去她就去……」
說到這裡,大家都很明白地哦了一聲。只是有的高有的低。
吳純聽了之後,第一個說道:「本來我也想去,可惜我今天約好了同學,一起逛王府井的。你們去玩吧,聽說等下還有大巴車來接大家一直送到球場。」
吳純地話剛落,一直在考慮怎麼和吳純多呆一會的熊俊峰也說道:「昨天陪薛華鼎打籃球打得太久了,現在還沒恢復元氣。我也到外面走一走。高爾夫球我就不打了,那玩意沒什麼勁。」
薛華鼎心裡暗暗地鄙視了熊俊峰一下:昨天你才打了幾分鐘的籃球?就說陪我太久。
那個來自黑龍江的男子是一個耿直的人,聽吳純和熊俊峰都不出,薛華鼎和另一個同學也有打退堂鼓的意思,連忙說道:「都是同學,還是去吧。如果我們這麼拒絕,聶少很感到失面子的。咱們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幫他一個忙也好啊。」
吳純冷哼一聲。說道:「我們是有事,又不是不想去。你沒其他事就去唄。真是的。都是同學,人家哪裡會計較這些?」
熊俊峰馬上幫腔道:「就是。人家還巴不得……」
說到這裡,吳純悄悄地推了還想在吳純面前圖表現的熊俊峰一下。
熊俊峰很快就反應過來,馬上說道:「沒有什麼其他事的就去吧。」雖然聶少對那個楊敏有意思,但這話可不能說,這不是大學、高中,大家都已經不是沒結婚地學生了,在大學能說的話,在這裡不能說。在大學裡說誰跟誰談戀愛,說的和被說的都沒有意見,也沒有組織或上級管這事,但這裡顯然不行,這可是生活作風問題,嚴重得很。即使有這事,也不要捅破這層紙。
熊俊峰雖然有點尷尬,但被吳純輕輕地推了一把,心裡感到比蜜還甜:說明吳純心裡有我啊?否則地話,她怎麼會提醒我?
想到這裡,熊俊峰的心一下變得輕飄飄的,連忙挺胸收腹,盡量展現自己的帥氣。
可惜薛華鼎這傢伙沒眼力,他突然一巴掌拍在熊俊峰的肩膀上,差點讓熊俊峰岔了氣。
薛華鼎沒有看到熊俊峰的狼狽樣子,他對眾人說道:「別扯了,先吃飯,如果他打電話給我們,我們就去,幫他找個忙。如果沒請我們,我們就殺奔其他地方。我還沒有去過長城呢,故宮也沒有去過,正好看一看。」
熊俊峰恨恨地看了薛華鼎一眼,故意打壓道:「哧!你以為你是鄉下人進京旅遊啊,還去這些地方,早過時了。」
薛華鼎掃了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一眼,大步朝食堂買菜地窗口走去。
在吃飯的時候,薛華鼎出乎意料地接到了聶少的電話。薛華鼎不知道這個平時不怎麼跟自己說話的傢伙為什麼專門打電話過來邀請自己去打高爾夫球。而且還請他幫忙喊其他同學,似乎知道薛華鼎在普通同學中有不小的號召力。
接著楊敏也打來電話,小聲地請薛華鼎幫忙,請他務必務必一定一定多拉一些同學過去。其語氣已經與請挨不上邊,幾乎是哀求。
薛華鼎此時才知道是聶少落花有意,楊敏流水無情。楊敏這女子是被聶少「綁架」去的,因為考慮其背景不去不行,但又怕聶少得寸進尺,所以請其他人壯膽、正名。
聶少是一個已婚男人,知道怎麼叼女人,這種不缺錢不缺權的女人最希望得到地是感情。只要把感情培養起來,今後要發展到哪一步還不是順理成章地事?所以,心裡最不願意,他也要請其他同學一起來。同時也向其他人證明自己已經在向楊敏進攻的偉大工程中踏出了堅實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