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迢迢 第三卷 獨行於野 第474章
    蘭永章說道:「薛縣長你說的對,沒有質量,一切都是空談。讓他們付點學費也好。」

    付學費現在成了一個時髦的詞兒,蘭永章隨口就說了出來。

    薛華鼎道:「嗯。同時我們還要在開始的時候就保持我們的品牌。我建議全鄉統一一個牌子,只要我們的品牌打出了名氣,下一步就活了。自己組織貿易公司也好,讓別人收購也好,都有了根基。否則,將來永遠是一盤散沙,永遠不可能賺到大錢。」

    說到這裡,薛華鼎問眼前的蘭永章和戴躍道:「你們知道醴陽縣的農用車不?那麼多廠,使用的都是一個牌子,現在只要說醴陽牌農用車,別人就知道是哪裡產的。要是牌子多了,也就沒有這個效果。」

    事情談論到有點眉目後,蘭永章和戴躍帶著薛華鼎參觀那些農副產品加工廠。

    這些「加工廠」——其實就是普通農家——都散落在月亮湖的旁邊。所謂的月亮湖,其整個輪廓有點像半弦月而得名。但經過幾十年的發展,不少湖面被農民改湖造田了,形狀也只是勉強稱得上月亮而已。可以說現在這個湖只留了月亮這個名而無其形了。

    整個湖的水面面積有近五平方公里,湖面也是與瀏章縣的分界線。湖的這邊是長益縣,湖的那邊是瀏章縣。湖周邊的農戶長年在這裡面撈取免費的魚和採取免費地藕。因為交通不便,這些魚都藕基本都是自己獲得自己吃,並沒有換得錢。所以這裡的經濟還是糟糕透頂。

    這個湖屬於無人管理的野湖。湖的周圍全是農田。旱了,農民從湖裡取水灌溉。澇了,農民向裡排水。田里的農藥水、化肥水毫無顧忌地朝湖裡排,所以湖裡的魚是越來越少,水質也越來越差。

    當然。因為湖面面積大,自淨化能力還是不錯,水並沒有散發臭味,在遠離農家的地方,水看起來還是清澈的。

    湖邊一些地方露出了灘涂,枯黃的荷葉和荷干如亂草似地鋪在污泥上,一些地方已經被農民挖出了很多的坑洞——那是農民挖藕留下的痕跡,周圍還亂扔著一些不要的爛藕和稻草。可能是今天天氣冷。裡面沒有挖藕地人。

    車達到湖邊後,幾個人就下了車,邊步行邊欣賞起湖水來……

    站在湖邊吹著有點寒冷的湖風,湖面看起來很大,視野也開闊,給人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薛華鼎指著灘涂道:「蓮藕都是從這些地方挖出來的吧?」

    蘭永章雖然當了一年多的鄉長,但對這裡還是不很熟悉。土生土長的戴躍回答道:「是的,都是野生的,環保產品。」

    「一年的量有多大?」

    「不清楚,估計可以挖幾千噸吧。」

    薛華鼎看著遠處霧氣籠罩的湖面。問道:「這麼大地湖,幾乎看不到邊,這湖裡魚多不多?」

    道:「現在是不行了。大家都只知道捕撈,不放養。而且有人用電打魚。又有田里的農藥水沖下來,魚都難活下去。與以前相比,這裡的魚比以前少多了。現在在湖裡撒一天的網,也就能撈十幾斤吧,這還要捕魚地能手才行,一般的人一天能抓幾斤魚就不錯了。過去我父親在這裡打魚,一網撒下去就是幾十斤。滿滿一木桶,呵呵。那時候魚也好吃多了。」

    蘭永章笑道:「那時候如果魚像現在這般貴的價格,那麼農民都會發財。」

    戴躍道:「可不是嗎。那時候湖裡經常被撈上來一百多斤一條的魚,比人還高。現在最大的魚也就十幾斤。我隔壁秦老倌以前就抓過一隻十幾斤的大甲魚,這麼大。現在是不可能有那麼大個的了。」戴躍興奮地比劃著。

    蘭永章指著對岸說道:「那邊是瀏章縣的地盤,他們也是和我們一樣窮,交通不發達。薛縣長。跟我們這裡可是矛盾不小。」

    薛華鼎奇怪地問道:「跟他們相隔一條湖。他們和我們有什麼矛盾?要相罵打架地話還要乘船過來,或者走上十幾里地吧。」

    蘭永章道:「還不是這個湖。別看這個湖現這麼漂亮。水這麼淺。一旦梅雨季節,它就要發威,水位猛漲,淹沒周圍的農田,那些棉花土也可能被淹沒。」

    薛華鼎看著身後的土地,問道:「水能漲到這個位置?有三四米高吧。」

    戴躍道:「不但這土可以淹沒,雨水足的年份就是那些農家的家裡都可能進水。因為這個湖的位置低,只要外河漲水、裡面下雨,周圍地水就都朝這裡聚集。一天時間就可以漲幾米。湖面面積一下擴大幾倍。如果不是這湖地水位變化太大,這個湖完全可以用來養魚什麼的。可水位變化大,養地魚就會跑掉,只能虧本。這裡還經常發生淹死人、淹死牛的事。」

    薛華鼎想不到這個安靜的湖竟然還有這麼凶殘的一面。他望著對面的田地問道:「那我們和他們對面有什麼矛盾?受災的話我們和他們都同時受災吧?」

    蘭永章道:「是同時受災。周圍的農田都淹沒不少。為了搶救農田里的莊稼或者趕插晚稻,我們就必須排湖裡的水,向大堤外排。」

    說著,蘭永章踩了踩地面,又說道:「當水位淹沒這道田埂的時候,大家都沒意見,都是齊心協力用抽水機將水往大堤外的河裡排。但水降到田埂以下之後,抽水機就開始排稻田、土地的裡的水。這下,問題就來了。大家就為先排那邊田里地水而吵鬧,也為分攤電費吵架鬧。我們淹沒的面積比他們的多。他們就要我們慢一點排,讓他們面積少的那邊先排。因為淹沒的面積少積水就少,田里莊稼露出水面地時間就快,他們的莊稼就能搶過來。如果先排我們的、或者二邊同時排,有可能二邊的莊稼都搶不過來。」

    薛華鼎問道:「這有道理啊。能搶一點就得一點,要是拖著一起排或者先排我們的,大家都沒戲。我們不應該跟他們鬧吧。」

    蘭永章笑著說道:「在雙方縣領導和市裡的協調下,我們都接受這個條件。誰叫我們淹沒的面積大呢,也就只能吃這個虧,同意讓他們先排。再說這種倒霉事也不是年年都發生,水位也不是年年那麼高。如果時間好,漲大水之前。我們田里的稻穀也許大部分都搶了回來。所以排先排後,這個不是主要矛盾,即使他們那邊地水位排完了再排我們的,我們也就罵罵娘,自己動手把我們這邊的閘門打開讓我們的水放進閘道而已。」

    薛華鼎笑了,說道:「罵罵娘、自己打開閘門把水放出來還是小事?那什麼是大事?」

    蘭永章道:「大事就是費用分配。他們一定要按淹沒的田畝面積分攤電費和柴油費,還有什麼人工費、機器磨損費都要按田畝面積分攤。這就不合理,為了費用的問題,每次都是吵架,還打過幾次群架。雖然沒死人但傷過人。」

    薛華鼎點頭道:「那他們也太無理了。既然我們這裡慢排,讓他們先排,我們這裡的損失就更大,承擔的費用當然要考慮這個。」

    戴躍說道:「就是嘛。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事後結帳他們就是撒賴。甚至簽字了,大家說好了,他們還是拖著不出錢。有時連一半費用都不出,真是豈有此理!」

    薛華鼎沒說話,他可不想鼓動他們對著幹。

    蘭永章歎了一口氣,說道:「都是沒錢。對面的鄉比我們還窮。他們到市裡去還要經過我們這裡。我們都難出去,他們就更難。他們現在正在向縣裡提交了報告,申請修建一條通向我們鄉的水泥公路。他們鄉里地領導也和我們進行了接洽。只要他們交清那些排水費,我們同意他們把我們的水泥路和他們的連起來。可是,他們鄉里的報告遞上去這麼久了,他們縣裡還沒有一個準確地信下來。現在已經過完了年,全縣一年的工作計劃、項目計劃都出來了,估計這次沒戲唱。」

    薛華鼎看了看湖邊田埂後面的稻田。與其他稻田不同的是這裡的泥土都是稀泥。田里也沒有長什麼綠肥。

    薛華鼎道:「既然這些田經常遭水淹,還不如乾脆做湖算了。」

    戴躍道:「有總比沒有強。一年多少能收穫一些稻穀。因為地勢不好,政府也不收這裡的農業稅,現在可有不少人搶著種。」

    走了一里多地,一行人上了車,繼續朝前開出。

    還沒有到蓮藕加工廠,薛華鼎在心裡已經勾畫出農家加工廠的樣子。雖然不能與正規的加工廠相提並論,但至少是健康地操作人員、乾淨的車間、潔淨的原料。

    但是,映入薛華鼎眼裡的卻是低矮、陰暗的普通農家。製作這些農副產品的是一些穿著一般居家衣服地農婦們、老人和孩子們,男人負責挖藕,搬運。不說他們沒有帶白色地帽子,就是頭髮都隨便披著,有人還一邊咳嗽一邊切蓮藕。

    蓮藕擺放在地面上,雞、鴨等家禽在上面隨意啄食。看到有客人進來,主人才揮手把它們趕跑。地面自然留下了它們散下的雞屎、鴨屎。洗蓮藕地水就是從湖裡挑來的,用一個木澡盆盛著。抓著一把稻草在蓮藕上擦幾下,擦出污泥露出裡面的白色就行。有的甚至讓藕就在洗了不知多少藕的污水裡泡著。

    晾曬藕片的不是什麼專用架,都是用自家的門板曬的。有的門板不知用了多少年,黑油油的。

    連續看了二家,薛華鼎還以為這只是個別現象,心裡雖然不高興,但還是沒說什麼。

    戴躍帶到第三家,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女孩在木盆邊洗藕,女主人在掃地。男人則坐在蓮藕旁邊抽煙。看見薛華鼎等人進來,知道又是上面的幹部來察看,男主人連忙起身裝煙,並請薛華鼎等人坐。

    薛華鼎接過他的煙,隨口問道:「老闆,我們這麼看,你不怕我們偷你的技術啊?」

    男主人只靦腆地笑著:「嘿嘿……」就是不說話。

    女主人把掃把朝門後一放,笑著說道:「這麼幹部真會說笑話。這東西家家戶戶會做,有什麼訣竅,沒關係。你們請坐。」

    見他們不坐只看,主人也沒有再客氣。她用圍裙擦了一下手,走到桌子邊開始切起藕片來。她的動作很嫻熟,刀發出的聲音又清又脆,顯然是一個能幹麻利的女人。

    薛華鼎實在忍不住了,走進她問道:「你剛才掃了地,沒洗手就拿藕來切,不怕不衛生?」

    婦女笑著看了薛華鼎一眼,很是大方地說道:「衛生!怎麼不衛生?我剛才在衣服上擦乾淨了。村上已經說了,要我們講究衛生,我們每天在做這些東西之前都洗了手。」

    婦女的話讓薛華鼎哭笑不得,也讓蘭永章和戴躍有點尷尬。

    接下來看的都大同小異。薛華鼎越看,心裡越不舒服,心裡想:「難道那些好吃的糖醋蓮藕就是這麼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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